第67章令人沉醉的眼波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司徒姑娘。」
不知什麼時候，一直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楓九歌也走了過來。
司徒櫻差點把他都給忘掉了。
她帶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楓公子，今天實在對不住，連累你了。」
「姑娘不必這麼客氣。」他眉眼淡淡的，謙和的，」方才好幾次楓某都替姑娘捏了把汗，幸好姑娘逢凶化吉，不然被帶到南宮昊軒的府上，還不知道會如何。」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活動了一下手腕，似乎在對著空氣逞強：」他要和本姑娘比試，哈哈，你們說，他會贏麼？」
楓九歌臉色微微一沉，突然捉住司徒櫻的手：」你最好離南宮昊軒遠一點。」
習慣了楓九歌一直沁人心脾，令人舒服的態度，她秀眉微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去：」楓公子有何見教？」
他卻沒有松，態度有些急切，甚至是帶點粗暴的：」這是我誠懇的建議，司徒姑娘，雖然現在南宮昊軒權勢熏天，如日中天，但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摔下來，現在越高，到時候摔得越慘，說不定一蹶不振，永遠也爬不起來，還會連累他人——還請司徒姑娘三思！」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但……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要說這些？
楓九歌繼續道：」司徒姑娘如此聰穎，這些道理想必不會不明白，其實當初姑娘的父親司徒老大人要與六王爺結親也是迫不得已，他內心也是不得不如此做！現在姑娘好不容易從這個黃金牢籠逃脫出來，就最好避得遠遠的，永遠也不要去碰觸才是！」
她彎了彎唇角，笑得很狡黠，卻也有些苦澀：」黃金——牢籠，你說的真對。」
後宮，甚至整個皇家，還不就是黃金的牢籠麼？
錦衣玉食，珠光寶氣千鍾黍又如何？
誰能給你，也能在一夕之中全然奪走！
楓九歌淡笑道：」倘有機會，姑娘願不願意和在下去朱雀國走走？楓某不才，但在北國還是頗得一些民心的，若是姑娘願意去散散心，可以去看很多美景，走很多地方。」
她抬起頭，夜色中，她的目光晶亮晶亮的，好似兩口引人沉醉的井水。
「比如說呢？」
楓九歌溫柔地凝視著她：」在朱雀國的北方，有一座雪山，相傳，那座雪山是萬萬年前天界的公主所化，晶瑩剔透，終年不化。在雪山上有一個月牙形狀的石頭形成的洞口，傳說每天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那裡的時候，那裡會出現美麗的彩虹，而且不像通常的彩虹只有七色，那道彩虹會是九色的，相傳那就是天界的公主裙裾上的飄帶，若是誰看見了九色彩虹，就會得到永恆的幸福！」
司徒櫻笑了笑，目光帶了些憧憬：」是麼，那真想去看看。」
「是啊，還有西北處有一座城池天池城，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是一座廢墟，但那裡曾經是古代的聖城，傳說那裡有這世上最美麗的蝴蝶，最大的蝶翼有一個人展開的雙臂那麼寬，斑斕鮮艷，美麗得如同幻境！」
「為什麼會成為廢墟？」
「因為戰爭。」楓九歌似乎不願多說，」那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有機會我慢慢說給你聽吧。」
「嗯，好的。」
「還有寬闊的草原，日出時灑著點點金光，沙漠是金色的，千萬年風蝕形成的壯麗景觀，司徒姑娘，你一定會想要好好欣賞一番的！」
「是啊，我想。」司徒櫻淺淺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幾乎只有她一個人能夠聽到的聲調說：
「我累了……太累了……我好想，好好地休息……」
「可是，我不能……」
「既然姑娘想，那麼姑娘願不願意和在下一起走呢？」楓九歌的眼睛中好似墜入了萬千繁星，」離開這裡，離開南宮昊軒，離開黃金牢籠，也離開那些一直窺伺著你，想要傷害你的眼睛！」
——這是表白麼？
司徒櫻有些驚愕地看著這男子。
為什麼？
她這樣想，也這樣問了出來：」為什麼？」
「你相信感覺麼？」他的笑容依舊是和煦的，帶著一種真誠的味道，」在下相信的，姑娘就是那個在下願意與你一路同行，共覽大好風光的女子！」
「公子並沒有見過司徒櫻幾回。」
她冷靜地道。
「夠了。」他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司徒姑娘，我可以叫你阿櫻麼？」
「……可以。」她不忍心傷害他。
如果可以，她不忍心傷害任何人。
然而……
他白皙的面上浮起微微紅暈，伸出手去握她的纖纖玉手：」阿櫻，我不逼你，我不需要你太快地給我答覆，我可以給你時間，畢竟，如同你說的，我們才認識沒多久——雖然在我的心中，似乎已經和你相遇很久了。」
她笑了笑：」謝謝你，楓公子——可是——」
「不要可是。」他伸出手，想要擋住她的話語。
可是，司徒櫻比他更快！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神堅定：」楓公子，司徒櫻謝謝你的一片好意！我也很想去看那陽光照射下的九色彩虹，也很想去看大草原，去欣賞史上最斑斕的蝴蝶！但是……」
楓九歌的眉頭微微痛苦地蹙了起來！
司徒櫻繼續道：」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去幫助一個人！」
楓九歌搖了搖頭：」我都說了，離他遠一些！」
「有些東西一旦發生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她笑著，在風中，眼眸如星子般明亮，秀髮如瀑，眼神似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知道，那是一個黃金的牢籠，但我並不是準備以身伺虎，而是要把他帶出來！」
「這太難了。」楓九歌歎息。
「也許是吧。」她已經下定決心，面龐的笑意，令人想起那傳說中九色的彩虹，也是那麼斑斕絢麗，」但是我願意！楓公子，你有著一顆仁善的心，前程大好，自由自在，這世上會有許多想要與你並肩欣賞大好河山的女子，但是那個人在猛虎環伺之際，除了我，沒有誰可以去幫助他了！」
「即使你會遇到再多的危險也不怕麼？」他沉聲問道。
她搖頭。
「即使他心裡另外有別的女子，你也不怕麼？」他的話語，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她一驚！
「你說的是碧——」她虛弱地反問。
「你知道不是。」楓九歌突然一改方纔的溫和，咄咄逼人，」你知道南宮昊軒不愛碧水清，那不過是一個偽裝的幌子，就好似他之前要娶你這個司徒家大小姐也不過是一個幌子一般，你自持身份，自然不會和他計較，阿櫻，南宮昊軒有一個深深不能忘懷的女人，你一定不知道吧！」
她搖頭，突然覺得血液被抽空了：」那我就真的，不知道是誰了。」
楓九歌帶些憐憫地深深望著司徒櫻，每一句話都好似一個審判者：」那個女子在南宮昊軒的心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他沒有忘記她，也不可能忘記，即使知道如此，你還是要如此奮不顧身，飛蛾撲火嗎？」
「她是誰？」
司徒櫻的聲音慢慢冷寂下來，帶著一絲無法言說的幽怨和落寞。
是吧，其實她完全不瞭解他呢……
連他的過往情事，都不明瞭……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楓九歌將眼光投向遠方，似乎在說著一個悠長的故事。
「五年前，南宮昊軒二十歲的時候遇見了她，她是從北國來的，相傳她的家鄉就在我同你說過的那座雪山腳下的村莊裡，而她的笑容也就像那雪山一樣晶瑩明亮，潔白無瑕。」
司徒櫻面色有些蒼白，輕輕咬住了嘴唇，不發一語。
是吧……那樣的女子……是怎樣的女子呢……
讓那樣驕傲的南宮昊軒，都心折的女子……
楓九歌繼續道：」他們倆是在都城七月七的乞巧節上一見鍾情的，自此，二人經常並肩在郊外的草地上策馬揚鞭，四年前的秋天，她也曾陪著他南下賑濟洪災難民，當時民眾都稱她是救苦救難的白衣仙子。他們二人差一點訂了婚，皇宮裡許多人和京城的一些達官貴人都知道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他們。」
司徒櫻苦笑了一下，發現似乎沒什麼好說的：」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若葉，倘若的若，葉子的葉。」楓九歌歎了口氣，」阿櫻，我很敬佩你執著的勇氣，也很敬佩你一往無前的決心，可是，感情這種事情是說不得准，也不能勉強的。你付出了，卻得不到相應的回報，不是會很傷心，很難受麼？」
司徒櫻搖了搖頭：」我付出什麼，並不需要得到什麼，感情有的時候本來就是一個人自己的事！」
——是呀，她只是本能地希望他好，希望他得到他應得的東西而已，至於能不能得到他的愛……
那並不是最重要的。
她彎了彎嘴角，笑一笑，突然如同一陣風似的，欺到旁邊一位還不曾離開的騎馬護衛旁邊，一掌將他推開！
自己翻身上馬，策馬揚鞭，黑髮在風中劃出流利的弧線！——
她展顏一笑：」萌萌，過來，跟著我！」
紅衣女童歡快地跑了過去：」嗯！」
小小身軀輕輕一躍，便跟在了司徒櫻身後。
楓九歌淡淡歎了口氣：」即使是這樣，你還是要一意孤行嗎，阿櫻？」
司徒櫻的笑容就好像九色彩虹一般明媚，」我就是那個一意孤行的人呀，楓公子。泰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是改不了啦！」
楓九歌目光掠過一抹黯然！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她就不再猶豫。
人是要會爭取的，一件東西既然自己真心想要得到，就不能乖乖地等著它送上門來！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女生，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況且，他們曾經訂婚，南宮昊軒最終卻又選擇了我——那說明他們的感情還是有問題的，也不算是我的錯啊！——對了，那個若葉呢？她現在在哪裡？如果有機會，我也想看看她，看看和我喜歡上同一個男子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她的言語，自信又俏皮！
楓九歌淡淡歎了口氣，目光幽深而複雜，神秘莫測。
良久，他才緩緩道：」她已經死了，三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