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自臥龍崗請出諸葛亮之後,與他臥則同榻、食則同席,端的是如魚得水。
回到新野的當日,劉備便高築點將台,拜諸葛亮為軍師,自此終日操練陣法,防備曹操南下。諸葛亮也不負劉備所望,將自己改進的那幾個陣法傳授給兵士操演。當劉備見到自己的士兵布下一個個殺意衝霄的驚世大陣之後,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時光如流水,不知不覺間,徐庶早已經來到許都兩月有餘。兩個月前,他剛到許都的時候,曹操便親自在丞相府為他接風洗塵,只是,徐庶是被曹操逼過來的,又能給曹操什麼好臉色?
曹操也絲毫不將徐庶對自己的態度放在心上,郭嘉早已經料到徐庶來到許都之後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看,所以曹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他看來,彼消便是此漲,將徐庶挖過來之後,已經是大大削弱了劉備的力量,這對於曹操來說便己方是實力大增的一種。
當日,徐庶回到曹操為他起建的府第之後,首先迎來的,便是他娘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徐母顫顫巍巍地指著徐庶,怒聲喝道:「逆子,誰讓你來的曹營?!」
徐庶跪在地上,面色惶恐,只是不說話。徐母見到兒子這副樣子,心裡的怒火也消了大半,自己的兒子自幼便孝順無比,聽聞自己身陷曹營,又如何放心得下?
「唉……罷了!」徐母長歎了一口氣,摸著自己兒子的臉,悲聲說道:「我兒,劉皇叔乃是聞名天下的仁義之主,我兒能夠在他的麾下效命,那是前世修來的的福分吶……唉……要怪只怪老身著了奸賊曹瞞的道,誤了我兒!」
「娘親!」徐庶也是抱著自己白髮蒼蒼的老母泣不成聲……他不惑之年才得遇明主,本欲一展胸中抱負,又無奈離劉備而去。此時的他已經萬念俱灰。
那日深夜,徐庶正在挑燈夜讀,突然一聲尖叫聲傳來,緊接著,一名去茅房的家丁衝進書房,對著徐庶大聲叫道:「老爺,不好了!老夫人他……」
聽到家丁的話,徐庶的臉上也有了擔憂之色,他站起身,急聲問道:「我娘怎麼了?!」家丁帶著徐庶來到庭前的宅院後,徐庶發現自己的老母吊死在庭前的槐樹上!徐庶見後,幾乎哭死了過去。他將自己的老母冰冷的身子抱下來後,發現樹根處用石塊押著一封信,上書「吾兒親啟」四字。
徐庶顫顫巍巍地拆開信後,只見上面書寫著徐母娟秀的字體:「元直吾兒,為母著賊之道,致使吾兒離皇叔而陷曹營,無顏面苟活於世,今日去了。吾兒,丈夫生於世間,當堂堂正正,吾兒萬不可事奸賊而失操守。為娘親筆。」
徐庶讀完,淚濕衣衫,當日披麻戴孝,閉門謝客。
郭嘉聽聞徐母自縊的噩耗之後,大驚失色--徐母安在的話,徐庶的事情尚有挽回的餘地,如今徐母已死,徐庶肯定會對曹操恨之入骨,如此,事情連一絲挽回的餘地也沒有了。
丞相府的書房裡,一襲白衫的郭嘉緊皺雙眉,正等著曹操開口。
曹操聽明郭嘉的來意之後,不禁仰天大笑:「奉孝吶,不就是一個徐元直嘛,我有你與文和,又還有仲德子揚元常等,他一個徐庶,我尚不放在心上!」
「可是……若有徐元直相助明公,明公無疑又添了一大助力……」
曹操看了一眼郭嘉,笑容溫暖:「奉孝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得的……就如當年的關二將軍,我待他如此,可他得知劉玄德的下落後,最終還不是捨我而去?」
郭嘉聽到曹操的話後,不禁苦笑:「我若是明公,自會殺掉他。那時候的關將軍雖然小有名氣,卻並未名揚天下,明公殺掉他也不會有什麼惡劣的影響。如今關將軍之名婦孺皆知,可以說是明公一手造就的。」
曹操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此忠義之士,我實在下不了手啊……」
「那明公當年緣何能對與袁紹的七萬降卒下得了手?」郭嘉不知為何,突然想知道面前這個曹操的真實想法,話語也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曹操聽到郭嘉如此發問,眼中竟然滿是笑意:「奉孝就別試探我了。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
聽到曹操此話,郭嘉的心咯登一下。曹操該不會是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郭嘉了吧?想起前一陣子與他謀劃西域的時候曹操揚言要殺掉他的那一幕,郭嘉更覺得此事大有可能。曹操何等精明?自己雖然一直在偽裝,可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再偽裝又能夠偽裝得毫無破綻?
曹操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郭嘉,「當年我鏖戰官渡,糧草已絕。自己的士兵都不知如何果腹,又哪裡有餘糧去養活那七萬人?」
「明公大可將那七萬人遣散,也不用活活埋掉啊……」郭嘉依然有些難以接受曹操的解釋。他豁出去了--前世今生,層層的疑雲遮在他的眼前,他今日就是拚個魚死網破也要獲悉真相。
「遣散?」曹操的嘴角有了嗤笑:「別看那些降卒在我的手下一副乞死覓活的模樣,可我若將他們放掉之後,這些降卒瞬間就會變成一批批流竄的亂軍,到時候,只會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聽聞曹操的話之後,郭嘉身子一震,不能言語。
這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曹操!
這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曹操?
「可是,明公為何從來都不在人前提起這些?」郭嘉的語氣有些荒涼。
曹操一拂衣袖,淡淡笑道:「人活一世,何必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們罵我是賊抑或是讚我是英雄,又能夠改變得了什麼?只要我的手中握著能夠翻雲覆雨的權勢,他們又能奈我何?」
曹操說到此處,握緊面前郭嘉的手,動情道:「奉孝,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最為信任的奉孝。你……定要記住今日我的這番話。」
「嗯!」郭嘉看著曹操,重重地點了點頭。
曹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又恢復了那副執掌天下的殺伐果斷:「走吧,既然奉孝如此看重這個徐元直,那就隨我再去他的家裡走一遭。」
說完,曹操便命人備馬,帶著許褚與隨郭嘉一同前來的張?朝徐府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