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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五章 釵頭鳳 文 / 小白有點白

    從丞相府歸來後,郭嘉一個人靜坐在書房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曹操在許褚的陪同下走進了郭府,見正室之中只有唐嫣在手把著手教郭奕寫字,笑著問道:「奉孝呢?」

    唐嫣見是曹操來了,忙起身對曹操行了一禮,笑著回答他道:「丞相稍等片刻,賤妾這就去書房叫他過來。」

    「不必了。」曹操笑著揮了揮手,對唐嫣說:「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說完,他朝著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郭嘉聽到有人朝書房走過來,並沒有太在意,他以為是郭府的家丁。等曹操推門進入之後,郭嘉才大驚,忙起身行禮。

    曹操笑著對郭嘉擺了擺手,隨意地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桌子前,拿起一本郭嘉自己用線裝訂的小本,看到上面的行書之後,疑惑道:「稼軒長短句?」

    郭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曹操好奇地將手中的線裝本翻開,郭嘉那瀟灑不羈的行書便印入了他的眼簾之中:

    「醉裡且貪歡笑,

    要愁那得工夫。

    近來始覺古人書,

    信著全無是處。

    昨夜松邊醉倒,

    問松我醉何如。

    只疑鬆動要來扶,

    以手推松曰:『去!』」

    「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哈哈哈哈……好生瀟灑啊……奉孝,這『稼軒長短句』五個字怎講?還有,為何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文體?」

    郭嘉看了一眼曹操手裡的詞集,回答曹操說:「明公,『稼軒』是一個人的別號,我年幼之時曾經路過臨穎的一處明山秀水,山中有一位俊傑結廬避世。此人姓辛名棄疾,別號稼軒,而這本《稼軒長短句》就是他送與我之後,我又謄寫出來的。」

    聽到郭嘉的回答之後,曹操點了點頭,又翻開了下頁,緩緩地看了起來。越看,他的神色越亮,最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踱到屋外,高聲朗誦了起來: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

    把吳鉤看了,闌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

    求田問捨,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英雄淚?」

    郭嘉望著沉醉於那首《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意境中的曹操,心中大加感慨著曹操對新鮮事物的接受程度。自己謄寫的詞集若是被那些所謂的大儒見到,說不準又會吹鬍子瞪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大罵是糟蹋祖宗留下來的詩賦,整出這種連長短都不一樣的東西侮辱偉大的文學。可是曹操才剛剛見到,就交口稱讚、愛不釋手!

    「奉孝,可否將這本《稼軒長短句》送給我?」曹操在看到那句「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之後,便徹底淪陷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郭嘉不送給他,他就來搶!

    郭嘉見曹操一副生怕自己不答應的緊張模樣,不禁莞爾:「明公喜歡,儘管拿去就是,不必跟嘉客套。」

    曹操聽後大喜,將線裝本貼身藏好,剛想說話,又看到了躺在桌子上的另外的一本線裝本,只是上面卻沒有名字。「奉孝,這本為何沒有名字?」曹操打開那本之後,又念了起來:

    「昨夜笙簫繞淚,

    覺來淺袖難盈。

    閒時把酒話劉伶,

    白髮誰家鶴影?

    雪掩殘庭舊草,

    風吹破盞粗茗。

    鵝袍錦帶又朱翎,

    怎堪薄田兩頃?」

    「鵝袍錦帶又朱翎,怎堪薄田兩頃……鵝袍錦帶又朱翎,怎堪薄田兩頃!」曹操低聲吟了兩遍,一拍大腿,不顧身份地大聲喊道:「!奉孝,這難道又是那位稼軒先生的作品?他在哪裡?我要親自走一趟去見見他!」

    聽到曹操的話,郭嘉的小臉不好意思地紅了起來。他看著仍然手舞足蹈的曹操,小聲說道:「這本不是他寫的,是嘉閒來無事的時候寫著玩的……」

    「什麼?!」曹操一聽,頓時一驚,接著便是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啊,原來奉孝的文采也這般斐然。」曹操搖了搖頭,接著說:「整日琢磨四處尋找名士品詩論賦,誰知道身邊就有一個深藏不露的傢伙,你這小子……」曹操拍了一下郭嘉的肩膀,又拿起手裡的線裝詞集朝下翻去。

    「嗯?《釵頭鳳?歎陸游唐婉》?」曹操又被郭嘉寫的一首《釵頭鳳》吸引住了目光,出聲念了起來:

    「青羅紐,鵝芽柳,

    絳霞蒼月逐風走。

    驚鴻過,雲無跡,

    盈香髦彥,

    影單形陌。

    喏!喏!喏!

    芳如繡,人難擻,

    忌春一若秋殺後。

    桃花薄,流水逆,

    雨催蘭影,

    舊竹叢下:

    墮!墮!墮!」

    曹操點了點頭,又問郭嘉道:「奉孝,這題目之上陸游與唐婉,是什麼人?」

    郭嘉歎了一口氣,彷彿想到了南宋的那對苦命的鴛鴦,望向曹操,沉聲問:「明公,可否讓嘉給你講一個故事?」

    見曹操點頭,郭嘉踱了幾步,語氣幽幽,娓娓道來:「從前,有一對才子佳人,二人為表兄妹,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隨著年齡的增長,二人也漸生情愫,父母與親朋見他們如此,都說是天造地設,於是男家便用一枚家傳的鳳釵向女家定下了這門親事。」

    郭嘉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婚後,二人自然是耳鬢廝磨、郎情妾意。二人都擅長寫詞,於是花前月下,吟詩唱和,就這樣,甚至將喧囂的塵世都拋到了一旁。」

    「那個男子正是題目中的陸游。陸游的母親見兒子整日沉湎於男歡女愛之中,多次以姑母與婆婆的身份勸說唐婉,可是唐婉與陸游不以為意,一如從前那般。最終,二人惹得陸母大怒,他對自己的兒子說:『速修一紙休書,將唐琬休棄,否則老身與之同盡。』

    陸游素來孝順,一聽此話,只好含著淚將唐婉送回了唐家。

    雖然明著將唐婉送了回去,可陸游與唐琬難捨難分,又怎麼忍心二人相聚無緣?於是,陸游瞞著家裡人蓋了一處別院,將唐婉安置在內,一有機會就前去與唐琬鴛夢重續、燕好如初。

    無奈。紙裡總包不住火,精明的陸母很快就察覺了此事。她嚴令二人斷絕來往,並為陸游做主,另娶了一位溫順本分的王氏女為妻,徹底切斷了陸、唐之間的悠悠情絲。」

    郭嘉又頓了頓,繼續對沉思的曹操講道:「世事無常啊……從外地歸來後的陸游有一天故地重遊,睹物思人,心中更是淒涼。就在這個蘭花盛開的季節裡,他竟然遇到了早已嫁作人婦的唐婉!昨日夢來,今日夢碎,陸游悲憤難耐,終於在一處牆上憑風潑墨:

    紅酥手,黃?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

    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

    淚痕紅?鮫綃透。

    桃花落,閒池閣,

    山盟雖在,

    錦書難托。

    莫!莫!莫!

    自此之後,陸游便離開了家鄉,去異地為官,一去便是幾十度花開花落。

    陸遊走後第二年,唐琬又一次來到故地,徘徊在曲徑迴廊之間,心中縈繞著淡淡的感傷。忽然,她瞥見了陸游所題的那首詞!想起從前二人花前月下郎吟妾和的舊事,唐婉不由地淚流滿面,也在陸游的那首之後含淚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惡,

    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

    獨語斜闌。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鞦韆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尋問,

    咽淚裝歡。

    瞞!瞞!瞞!

    自此之後,唐婉終日以淚洗面,不久後便憂鬱成疾,香消玉殞……」

    曹操聽完郭嘉的故事之後,仰天歎了一口氣,歎道:「好一對悲情的盈香髦彥啊,奉孝,我似乎明白你所寫的那首《釵頭鳳》究竟是何意了……」

    曹操歎了一口氣,又問道:「只是……你的這首裡似乎有兩個韻腳沒有押吧?」

    郭嘉笑了笑,回答曹操道:「明公可是在說『驚鴻過,雲無跡』與『桃花薄,流水逆』兩句?『跡』與『逆』其實是一百零七平水韻,讀『寞』聲。」

    「原來如此……」曹操瞭然地點了點頭,突然問道:「奉孝,你講得是什麼時候的故事,為何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郭嘉望向曹操,淡淡回答道:「這個故事,是其實嘉做的一個夢。」

    「夢?」曹操大笑:「奉孝就連做夢也能做出如此淒絕的故事,果然非常人能及啊……」

    郭嘉苦笑了起來。他眉毛一揚,對曹操說:「明公想不想學著寫這長短句?嘉願意教您。只不過……這學費麼……」

    「你……好你個奉孝啊,你這個月的俸祿沒有了!」曹操聳了聳肩,望著一臉苦笑的郭嘉,在心底暗自得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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