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渾邪王部,無數的氈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一道道披著白色斗篷的黑甲將士縱橫馳騁在烈火中,長矛刺出、慘叫聲起。
渾邪王部落騎兵一萬,全滅!
張遼依舊只是處死了渾邪王的家眷,將其餘的匈奴俘虜扔掉不管,又踏著遍地的屍骸朝此次南侵中原的罪魁禍首--步度根統領下的鮮卑八部趕去。
大雪依舊在飄落。張遼回首望去,他依稀能夠聽到身後匈奴人的哭喊聲。張遼歎了一口氣,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誠然,他是以侵略者的身份踏破了一個又一個匈奴部落的,以此看來,他似乎與河內的步度根沒有什麼區別。這便是叢林法則啊--要麼作為狼去吃羊,要麼做羊,等著被狼吃!張遼雖然有些難受,卻一刻都不曾後悔。他張遼的手上是沾滿了鮮血,可是,他是在為了自己的族人而戰!
張遼曾經捫心自問過,自己究竟喜不喜歡殺戮,可他每次都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厭倦了。與其這樣廝殺不止,他倒希望能夠回到馬邑去做一個放羊倌,只求每日三餐有著落就足矣。
其實,每一個真正的將軍,他所喜歡的都應該是炊煙,而不是硝煙。可張遼為了守護身後那的裊裊炊煙,絕不惜讓身前悉數燃起無盡的硝煙!因為,他首先是一名炎黃子孫,其次,他才是一位將軍。膽敢犯華夏者,他必親手誅之!
望著前方莽莽的雪原,張遼一如既往地堅定。奔襲千萬里又如何?他連死都不怕,自然不怕吃苦!自從郭嘉將任務交予他的那一刻。他便有了死的覺悟。一路過草原、走大漠,孤軍深入,危險無處不在。可是,他從未想過退縮。
--那個身在河內郡城,以幾萬兵馬孤身面對胡人幾十萬狼兵的郭奉孝都沒有退縮過,他身為一名大漢的將軍,又如何比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想起從許都北上的這段時日,張遼的心裡激盪著一股豪情。以三萬騎兵破五胡七十萬大軍,能有此等戰績,他就算是死,這一生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前方又是一片戈壁灘。受地勢的影響,天空上飄落的雪花小了不少,赤紅色的沙石之上籠著一層薄雪,此刻正在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消融著。
張遼知道,這片戈壁灘一直橫亙在大漢的北方,戈壁灘裡荒無人煙、大漠密佈且水源極少。而想要從這裡繞道東北或西北的話,此此行動的時間便會大大的被延長。一道關乎生死的抉擇擺在了張遼與黑甲大軍的面前。
「將士們!」張遼勒轉身,按轡立在鐵甲騎兵面前,皺眉問道:「前方就是被稱為『死亡絕地』的北方大戈壁,那裡面沙漠密佈、人煙絕跡。進入裡面之後,生死難料,一切全憑天意!我想問問你們,你們可願意隨我踏入此地,與天搏命?」
那不足一萬的騎兵此刻都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都堅定無比。這些年來,他們的將軍領他們都是打有把握的仗,從來不做無畏的犧牲,可是,今天他們卻發現自己將軍的臉上竟然有了猶豫之色!將軍是在擔心自己的境遇?那根本就不可能!他們懂得,將軍擔心的是他們的性命!
望著眼前一個個視死如歸的士兵,張遼突然嘲笑起自己來。這些年來自己的兵都是無條件執行自己的命令,自己一聲令下,他們從不退卻,可是自己卻優柔寡斷了起來!
想到這裡,張遼轉過身去,無比堅定地踏入了那片傳聞無人可以穿越的死亡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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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這已經是步度根的第八次攻城了!」城牆上,張?鬚髮凌亂,身上的盔甲也已經破舊不堪。他帶著守城士兵又一次擊退了步度根的進攻後,握著滴血的長矛回到了郭嘉的身邊:「大都督,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五萬守城的將士已經折損過半,陳元朗……陳元朗也陣亡了……」想起陳元朗死前的那一幕,饒是張?這樣鐵打的漢子也傷感了起來。
「唉……」郭嘉歎了一口氣,臉上儘是悲色。
他已經在河內城堅持了快一個半月,這一個多月以來,步度根每天都會發動幾場進攻,那些胡人簡直就是悍不畏死。一個多月前郭嘉命令守城的士兵每夜朝著城牆上潑水,以此讓城牆上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憑借此法,他的士兵輕鬆地守了半月有餘。可是半月過後,步度根開始命令他的士兵四處伐木,並大量的打造攻城用的雲梯。雖然步度根打造的那些雲梯做工很粗糙,可顯然,那些雲梯對河內郡城的威脅也是巨大的!步度根吸取了投石車被炸的教訓,以重兵看守他的攻城器械,雲梯毀了再做,士兵死了再換,他竟然完全憑借死攻,耗掉了城內兩萬守軍!
當然,步度根的代價也是巨大的。作為攻城的一方,他的四十多萬大軍如今只剩下不足四十萬。一個多月以來,僅僅是攻城,他竟然折損了七萬人馬!
「曹操!」步度根滿臉憤恨地望著郡城,大吼了一聲。此刻,他依然認為那名紅袍的老者就是大漢的實際統治者曹操,這也是他拚命攻打河內郡城的根本原因。
他統一了鮮卑八部,權勢無人能及,可是他還要抓住曹操,以此來洗刷鮮卑這些年對大漢卑躬屈膝的恥辱!
「草原上的勇士們啊,你們的前方就是如同草原上的牛羊一樣多的金銀珠寶與女人,沖吧,抓住大漢的丞相,讓他來給你們養馬放羊!」步度根拔出那把刀柄上鑲滿了寶石的彎刀,再一次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嗚嗚--」
「嗷嚎--」
無數的胡人如同野獸一般嚎叫著,再次朝著前方的城池攻去。經過這一段時間每日不間斷的進攻,這支草原上的騎兵攻城也開始有模有樣,原來,步度根也在不斷地學習!
「來吧,胡狗們!我要殺光你們,來為陳大哥報仇!」城牆上,褚泊遠的一雙眼睛透著令人心悸的血芒,竟如同野獸一般。他長槍的槍纓上結了一層血痂,那是胡人的鮮血一次次噴在上面,又一次次風乾所致!
望著城下架著雲梯拚死朝城牆上爬來的胡人,郭嘉的眼中有了一抹擔憂。按照計算,張遼早應該從北方殺來了才對。可是如今已經快一個半月了,北方依舊沒有絲毫的動靜!
昨天夜裡,郭嘉將城中所有的禽鳥摻著信鴿放了出去,那群鴿子中只有一隻帶著他寄給曹操的信,他知道,就算步度根的兵再狠,也不可能將那麼多的鳥全部射下來。畢竟,百步穿楊的僅僅就那幾人,步度根的箭法再好,又能射下來幾隻?而郭嘉為防步度根以大批的箭矢攔截信鴿,他特地等到了晚上。
他已經不能再等張遼了,也等不起。畢竟,他身後的二三十萬百姓、他身後的身後,大漢的過千萬百姓都在看著他!
由於連年的戰禍,曹操的轄地內僅僅只剩下過百萬戶,也就是四五百萬人;而江東、荊州、漢中、西蜀、涼州幾地加起來也就差不多百萬多戶人家、五六百萬人。可以說,大漢的人口已經降到了一個低谷,若是再放胡人入中原大肆殺戮,炎黃一脈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他郭嘉雖然看似在賭,可他其實已經算計好了身後的每一步。他是在賭,可是他賭的同時早已經算計好了賭輸之後的後果,而那個後果,必須是曹操可以承受得住的!
就在郭嘉站在城牆內側發愣的時候,突然,一名身上穿著大漢盔甲的士兵拔出腰間刀子,竟然一刀朝著郭嘉的腦袋劈了過去!
郭嘉聽到腦後風來,忙朝著身側閃去,可饒是如此,他的左肩還是挨了一刀!
「大都督!」不遠處的張?望見這一幕,驚呼了一聲,忙拈弓搭箭,朝著那名士兵的前胸射去。
那名士兵心口中箭,嘴裡溢出了鮮血。他爬在地上,滿臉不甘地望著僅僅在他前方幾步距離的郭嘉,停止了呼吸。就差一點!
「難道……城中有人要取我性命?」看著地上那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郭嘉驀然驚醒。他神色複雜地望向內城,接著心口猛地一縮。結合這幾日城中那些部曲督以上將尉的神色與行為,郭嘉瞬間便鎖定了幾人!
「張將軍,城上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你了!褚泊遠,你速速帶著三千精兵將丁賀、劉揚、晏凱、武文龍四人給我拿下!要快!!!」最後一聲,郭嘉是吼出來的。
褚泊遠何時見自己的大都督如此激動過?他二話不說,點齊三千精兵立即下了城。
此刻,丁賀、劉揚、晏凱三人中,晏凱與丁賀正在城牆上廝殺,而劉揚正枕著一具屍體睡得正香。三人很快便被褚泊遠拿下。
就在褚泊遠前去捉拿武文龍的時候,他發現武文龍正混在看守城門的兵士裡,此刻正悄悄地抽著腰間的刀子!
「將武文龍這個叛徒給我拿下!」褚泊遠的眼神何等銳利,他一眼便看出了武文龍與的小動作,接著,他手中長槍一綽,逕直朝著城門前的武文龍刺去!
「褚……褚大人……卑職是前來巡查城門的……大……大人……」武文龍聽到褚泊遠的大吼,心驀地一寒。他深知褚泊遠的勇猛--三合之內,褚泊遠必能取自己性命!於是,他趕忙將握著刀的右手挪開,滿臉堆笑地看著褚泊遠。
可是褚泊遠卻一槍將他腰間的刀子挑開,接著冷著臉下令:「嚴查城門混入了這廝多少手下,給我悉數綁起來!」不多時,便有四百多名武文龍手下的士兵被綁了起來。
郭嘉寒著一張臉掃視了面前的四人,對褚泊遠下令道:「將丁賀、劉揚與晏凱放下吧。」接著,他又盯著武文龍,寒聲問道:「武文龍,你為何背叛大漢?」
「大都督……末將……末將是前去……」
「你給我閉嘴!」郭嘉指著面前的武文龍,接著,他的神色竟然平靜了下來,只是一雙眼睛依然寒冷無比:「為什麼?」
「為什麼?哈哈哈哈……」武文龍竟然瘋笑了起來。他滿臉不屑地看了一眼郭嘉,對他嗤笑道:「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麼?郭嘉,你也給我睜眼看看你身後的河內郡城!你郭嘉也配問我為什麼?我若是不背叛,整個河內的百姓都會陪著你殉葬!我這樣做,至少我的家人……我的孩子能活下去!」
「放你娘的狗屁!」褚泊遠聽到武文龍的大吼,一腳踢到他的肚子上。武文龍身子一縮,頓時倒在地上痙攣了起來。
「此事不要聲張……對外,就說他戰死了吧。」郭嘉有些疲倦地背過身去,對著褚泊遠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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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將近兩點睡的覺,昨天九點多的時候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沒接著寫。今天的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