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冉閔天王,郭嘉的心底充滿了力量。他豪聲問曹操道:「明公,您說南匈奴、鮮卑、羯等五胡率著一萬使者來我漢都,究竟意欲何為?」
聽到郭嘉的話,曹操的臉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從座位上站起,踱了幾步,然後說:「倘若五胡真的是來出使我大漢,其根本就不需要遣來如此人眾。我看,出使事小,來我大漢耀武揚威倒是真!」
郭嘉搖了搖頭:「明公言出其一,卻沒有說出其二。」
程昱見郭嘉臉色凝重的樣子,語氣變得嘲諷起來:「郭大人,那您說鮮卑王子率一萬眾來我漢都,還有什麼其他意圖?」
「刺探。刺探我漢家江山!」郭嘉語氣鏗鏘,斬釘截鐵道。
「刺探?他胡人久居北地且一直式微,而我大漢兵強馬壯,即使他們派人來刺探,又能奈我大漢何?」程昱臉上的譏屑之色越來越甚。
郭嘉一步一步走到程昱的身前,盯著他的眼睛,也不言語。
「你……你要幹什麼?丞相如今可在一旁看著呢,你……你別亂來!」看到郭嘉的那張不悲不喜的臉,沒來由的,程昱的雙腿居然不聽使喚地哆嗦了起來。
「嘿嘿,你說奉孝不會直接暴揍程昱一頓吧?」一旁,荀?拉了拉荀攸的衣角,暗自笑出了聲。
「嗯,我看會!」荀攸有些明瞭地點了點頭。自從郭嘉大罵了程昱一頓之後,這個惹人厭的老頭便一直耿耿於懷,處處打擊報復。估計,郭嘉這一次真的要怒了。
可誰知,荀?叔侄二人在腦中勾勒的血腥場面最終卻沒有發生!
「仲德老先生,奉孝昔日言語過激,冒犯了老先生,還請您老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奉孝吧。」說完,郭嘉對著程昱一躬到地。
程昱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可轉瞬他便將臉朝著身後一轉,毫不領情!
屋內,曹操賈詡等人都皺起了眉頭。郭嘉對著眾人一笑,雲淡風輕。
他再一次走到程昱的面前,低聲說:「仲德老先生,你我同為曹公臂膀,如今正值大漢生死存亡之際,還請老先生不計前嫌,奉孝在此謝罪。」說完,郭嘉一提青衫的前擺,跪在了程昱的面前。
「奉孝……」性格剛戾有如程昱,此刻也是動容。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天子與父母,可郭嘉居然朝他跪下來謝罪!程昱急忙將地上的郭嘉拉起,說話的語氣都有了一些顫抖:「奉孝啊,上次確是我程昱之過啊,你行此大禮,讓我情何以堪?」
「那先生可否原諒奉孝?」郭嘉看著連說話都開始不利索的程昱,唇角有了一絲淡淡的譏屑。對付程昱這種剛戾且略微有一些迂腐的老頭,最好的辦法便是扇他兩耳光,再賞他一個個大汁甜的紅富士!
「奉孝都如此了,我若是不識抬舉,那還是不是人?」程昱被郭嘉感動得涕淚橫流,就差與他勾肩搭背了。
自此,倔脾氣的程昱老頭徹底淪為了郭嘉一黨。此人性格乖戾,與眾人不和,卻唯獨對郭嘉言聽計從。再後來,程昱揚著他那美麗的鬍子大罵郭嘉反對者的身影成了曹營中一道無比亮麗的風景。
「哈哈哈……仲德能與奉孝摒棄前嫌,我心甚慰啊……」曹操笑著注視著在一旁淺笑如茗的郭嘉,一道複雜的目光一閃而過。似乎,自己的奉孝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荀?與荀攸二人見到無熱鬧可看,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他們怎麼就重歸舊好了?想到「重歸舊好」這個成語,荀攸不禁感慨自己自幼熟讀四書五經左傳鬼谷果然沒有白讀。
「奉孝啊,依你之見,北方胡國結伙來我大漢,究竟是為了什麼?」坐在坐席上一直不語的賈詡終於開口了。
聽到賈詡的話,曹操等眾人的表情也都凝重了起來。他們皆是看著郭嘉,待他回答。
郭嘉掃了一眼眾人,言語中透出了冷冽的殺機:「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他們確是來耀武揚威的。可我大漢若是對他們示弱,那麼,他們的虎狼之師便會揮師南下,踐踏我漢家山河!」
「嘶……」聽到郭嘉的話,眾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唯有賈詡正襟危坐,面有笑意。
「文和,奉孝之言如是否?」曹操看著淡笑的賈詡,忙出聲問道。
賈詡從坐席上站起,對著曹操深揖一躬,朗聲說:「奉孝之言,與我不謀而合。懇請丞相早做決斷,否則胡人南下之時,劉表、孫權、張魯、馬騰等必會乘亂群起圍攻。如此,我大漢便岌岌可危……」
「那依文若之見,我等該如何應對?」曹操一揮手,制止了臉上有些慌亂的眾謀士,問賈詡道。
賈詡笑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郭嘉,接著便施然而退。曹操會意,又問起了郭嘉:「奉孝,依你之見,我們該何去何從?」
郭嘉瞧了瞧坐在席上笑而不語的賈詡,暗自琢磨這個老貨隱而不發,果然懂得明哲保身之道。聽到曹操問自己,郭嘉的言語中儘是冷冽的殺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此,戰便是!」
「戰?可是奉孝,戰則必亂啊……」程昱雖然剛與郭嘉一笑泯恩仇,可還是架不住自己心裡的疑惑。按照賈詡剛才的分析,若與胡人開戰,己方勢必是三面交火,到時候恐怕就是神仙再世也回天乏術了。
郭嘉對著程昱一笑,接著說:「如今五胡耀武揚威,自然也是明白我大漢的局勢,也正因如此,他們才如此有恃無恐。如今,全天下之人都認為我們不敢與北方交兵,那我們便反其道行之!」
「可是,如今我手裡只有五十萬大軍,還要時刻提防西面與南面的敵人,又從哪裡抽出大軍與胡人交戰?要知道,五胡的兵馬加起來,拼湊出五六十萬鐵騎不在話下啊……」想到胡人的剽悍,曹操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郭嘉看著有些擔憂的曹操,淡然道:「明公不必擔憂,給奉孝精騎五萬並上將兩人,我自會幫明公翦除北方大患!」
「五萬?奉孝,你可要想清楚!你將要面對的不是黃巾之流的烏合之眾,而是自幼在馬上長大的遊牧民族!」荀?的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他是一個穩妥之人,自然對郭嘉的想法無比擔心。
「奉孝,你確定五萬精騎便能破五胡聯軍?」曹操雖然以疑問的口吻問郭嘉,可眼中早已有了笑意。他相信,郭奉孝說出的話,就一定能做到!
憑什麼?憑他是那個幫助自己滅袁紹、屠呂布、降張繡、定烏桓、平遼東、算無遺策的郭奉孝!
「當然。」郭嘉的臉上有了一絲詭異。
「好,那我全依你的計策行事!」曹操爽朗地大笑起來。接著,他又問郭嘉道:「奉孝,我知道你的心思,若與諸胡交戰,我必須留守許都以防不測。所以,這次我便將北征一事全權委託與你了。剛才你說要上將兩人,不知此次你準備要哪二人與你一同前往?」
「張遼與張繡將軍!」郭嘉淡然答曰。
「好,就依你之見!」曹操毫不拖泥帶水。顯然,「古之昭虎」張遼的戰力毋庸置疑,而北地槍王雖然不為後世所知,但以他與趙雲師出同門來看,其槍法便少有人敵!試問,趙子龍的槍法世間幾人能敵?
「可是,張繡將軍若隨奉孝征北,那鎮守遼東的十萬大軍由誰來統領?」荀攸問出了聲。
「讓於禁去吧。」郭嘉出聲道。對于于禁這名以後注定讓曹兵吃大虧的主,還是趕緊將他扔到後方去為妙。
「好好好,全依你了……」曹操撫著自己的鬍子,對郭嘉笑道:「奉孝,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究竟要用何計北征了吧?」
「不可說。說出來就不靈了。」郭嘉看著曹操有些急切的樣子,老神在在地回答道。
「呃……」曹操鬱悶了。
看到曹操坐立不安的樣子,郭嘉神秘一笑,接著對曹操道:「若在三面環敵的情況下與北地交戰,我軍是與之鏖戰為上策還是力求速戰速決?」
「自然是速戰速決!」曹操聽到郭嘉話,若有所思地問:「難道奉孝準備以這五萬精騎發動一場快速的進攻?」
「明公答對了一半。」郭嘉的眼底儘是神秘之色:「明公,咱們還是先商議一下以何大禮來迎接那位呼那王子吧……據說,鮮卑首領步度根可是無比疼愛這位呼那王子的,都想讓他接替自己的位置了。你說,咱們要是把他給扣了,那位步度根會不會對我大漢投鼠忌器?」
「那……捉住呼那之後,如何處置諸胡的使節與那一萬兵士?」荀攸出聲問道。
「丞相,不知此行之中除鮮卑的呼那王子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胡人首領的子嗣?」賈詡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打斷荀攸的話,問站在郭嘉一旁的曹操。
「據探子來報,除了呼那之外,夫余的夫余王子與羌胡王的二兒子也在使團之列。」曹操聽到賈詡的問題,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卻還是回答了他。
「嗯……」賈詡略一沉吟,接著輕聲說道:「先活捉這一萬使團,然後留下夫余王子、羌胡二王子與二人帶來的使團,其餘眾人,全部殺掉。」
「什麼?!」荀?驚出了聲:「連呼那也殺掉?」
「嗯。」賈詡依然不悲不喜。
曹操也疑惑了起來:「可是,如此便不能威脅鮮卑首領了啊……」
賈詡淡然一笑,對曹操說:「國與國交戰,是不可能因為一個王子的性命便妥協的,我們殺掉呼那留下夫余與羌胡的兩位王子,步度根便會對二胡生疑,如此,五胡必然心生間隙。」
「妙!妙!妙!」程昱自坐席上站起,對著賈詡撫掌大讚。郭嘉也是對賈詡的計策讚不絕口,並在一旁暗自腹誹道:「這個毒士,果然不負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