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手中寒芒閃爍,在砍掉了最後一名殺手的頭顱後,他不僅沒有一絲發洩的快感,反而,他心底的殺意更濃了!
他扔掉手中的大刀,一步一步朝著那兩具被白布掩上的屍體走去。眼中,淚水不停地滾落。
「噗!」郭嘉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出,接著便仰天倒了下去。身後的張遼一個箭步便將郭嘉攙扶住,接著點了他週身的幾處穴道幫他護住了心脈。
「郭大人!」許都百姓看到郭嘉吐血,都驚出了聲,滿臉的擔憂之色。一名御醫忙拎著藥箱跑到郭嘉的身前,再一次為他把了把脈,漸漸的,他的臉上居然露出了驚喜之色!
那名御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大笑著對周圍的百姓喊道:「郭大人沒有事,他身子積弱多年,今天又失血過多。剛剛他情緒過於激動,居然吐出了淤積在胸口多年的積血!因禍得福……因禍得福啊!」
「什麼?」張遼的臉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一把抓住張遼的胳膊,用心感受起了郭嘉的經脈運轉。他發現,此刻的郭嘉脈象平穩,全身的經脈彷彿一條汩汩流淌的小溪,他全身的經脈居然完全貫通了!
「這……這怎麼可能?!」此刻的張遼又驚又喜。自己自幼拜得名師,可那也是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打通了全身的經脈,而郭嘉只是吐了一口血,居然貫通了全身的經脈!
經脈通了意味著什麼,身為絕世猛將的張遼自然清楚。那意味著,以後郭嘉的習武之路將會一路平坦!
而就在這時,郭嘉再一次清醒了過來。他攥緊自己的拳頭,連指甲刺進了肉裡也沒有感覺得到一絲痛意。他仰天大吼一聲,胸中的戾氣沖天而起!
「諸葛亮,我一定會親手打敗你,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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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具農民的屍體前,郭嘉殺氣沖天,他想著那兩位農民為了救自己至死都不放開殺手為自己爭取時間的農民,淚水不停地落下來。
那兩名農民的身份已經查出,他們二人都住在城東的妙喻坊。那名首先衝向殺手的農民叫王大牛,是個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孤兒;而剛開始有些猶豫的漢子則叫做陳鐵柱,他上有七十多歲待贍養的老母,還有一名嗷嗷待哺的兒子!
此刻,陳鐵柱的妻子已經聞訊趕來了現場,看到自己丈夫那血肉模糊的屍體,陳鐵柱的妻子肝腸寸斷。
陳鐵柱的妻子抱著丈夫的屍體痛哭了一場之後,便抱著孩子走到了渾身是血的郭嘉面前。郭嘉早已經做好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準備,誰知陳鐵柱的妻子卻對著他深鞠一躬,臉帶淚痕說道:「郭大人,鐵柱他為救你而死,民女為他感到驕傲,只是,還請郭大人一定將鐵柱的死訊瞞住婆婆啊……」
郭嘉看了一眼深明大義的陳王氏,喉嚨早已經哽咽。他伸手接過陳王氏手中的孩子,滿臉的痛苦之色:「以後,鐵柱的母親我會當成自己的母親來孝敬,而這個孩子,我收為義子吧。如今孩子年紀尚幼,你們孤兒寡母又無依無靠,就搬到郭府中來住……」
聽到郭嘉的話,陳王氏對他淺施一禮,態度堅決道:「謝郭大人厚愛,可是民女不想麻煩郭大人。民女想一人將孩子拉扯大,待到孩子到了束髮之年後,我便會讓他去追隨大人,到時候還請大人不要嫌棄這個孩子。」
郭嘉看著語氣堅決的陳王氏,暗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我也就不勉強了。這個孩子如今尚取名否?」
「沒有。」陳王氏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痕,接著對郭嘉說:「還請大人為小兒取個名字。」
郭嘉轉過身子,眼神變得有一些冰冷:「就叫做陳驅虎吧!」
此刻,所有的人都想不到,十六年,這個名為陳驅虎的孩子投身於郭嘉的麾下,手持一桿混元一氣*槍,槍尖所指之處,天下英雄莫敢與之攖鋒!
就在郭嘉與陳王氏交談的時候,人群中有了騷動。郭嘉轉過臉朝人群之中望去,他發現有一隊身披朱紅色鎧甲、打著絳墨色傘蓋的隊伍朝著郭嘉的方向走來。聚集在一起的百姓望見那身披五色鎧甲、刀明斧亮的隊伍,紛紛自發退到一邊,並跪在了地上。
郭嘉遙望一個不到三十歲身披龍袍的青年朝著他緩步走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名玉帶朱袍的老者,儼然是漢獻帝劉協與曹操二人!
「參見陛下!」百姓與士兵們紛紛跪下,山呼萬歲。郭嘉等眾位大臣也忙迎到獻帝的身前,跪地請安。
獻帝見渾身是血的郭嘉跪了下來,也不顧他身上的血污,上前將他扶起,滿臉擔心地問道:「郭先生,你身上……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朕聽說你被歹徒行刺,這半日都是心神不寧,歹人如今在哪裡?朕要親『自殺』了他們!」
郭嘉淒然一笑,對獻帝答道:「稟陛下,他們都被奉孝殺了。」
「殺的好!如此不軌之徒,就應該千刀萬剮!」獻帝義憤填膺道。
「奉孝啊,你可知道欲取你性命的是什麼人?」曹操也走到郭嘉的身前,看到他有些蒼白的臉,不無擔憂地問道。
郭嘉雙目一寒,幽幽地說:「是劉備的人。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是奉了諸葛亮的命令。」
「諸葛亮,又是諸葛亮!」曹操的臉上也有了森然的殺意。他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郭嘉,撫著他的手說:「奉孝啊,你是陛下與我最為倚重的人,如今,你的性命關乎我大漢的天下一統。剛才我與陛下在路上商議過了,準備讓車騎將軍張?如何?」
「讓張將軍負責我的安全?如此也太大材小用了吧?」郭嘉眉毛一揚,低聲問道。張?可是曹操帳下數一數二的虎將,讓他來負責自己的安全,他自己都過意不去。
曹操淡然一笑,接著對郭嘉說:「如此怎麼能算是大材小用?奉孝啊,你是不知道自己的一條命有多麼金貴,眾人的眼睛可都不瞎。想讓我大漢若想要重新**諸侯恢復清平盛世,唯有你郭奉孝啊……況且,讓張將軍閒暇的時候負責保護你,戰時便歸於你的麾下直接聽你調度,如此,不是兩全其美嗎?」
「我不同意。」郭嘉搖了搖頭。
「哦?為什麼?」這次,曹操也驚訝了,他想不出郭嘉為何拒絕。
郭嘉對著曹操與身後的張?一笑,接著緩緩說道:「第一,張將軍為我大漢虎將,讓他負責我的安全,本來就是大材小用;第二,我大漢威武之師整日南征北戰,本來回轉許都的機會就不多,而讓張將軍保護我,無疑會令張將軍失去不少與自己親人在一起的機會。張將軍也應該有他自己的生活。」
郭嘉望了張?一眼,發現他的臉上有一絲感激之色,便對他一笑,接著說:「第三,以後我不準備讓任何人保護我,我要習武。」
「嗯。」聽到郭嘉的話,曹操笑了,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說道:「奉孝,我尊重你的決定。可是,習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在你沒有自保能力之前,還是讓??保護你吧,再者,??武藝高強,你在閒暇之餘也能夠與他切磋一下。」
「可是……」郭嘉依然有話要說。
「郭先生,你就答應吧。??久仰先生大名,是誠心誠意想要保護先生的。」張?見到郭嘉依然想要拒絕,忙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郭嘉無奈一笑,接著對眾人說:「如此,奉孝卻之不恭了。」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獻帝也是大笑:「郭先生,你可是我大漢的棟樑之材啊,今後驅虎吞狼,全靠先生鬼神莫測之機!」
「謝陛下隆恩!」郭嘉身子一躬,但轉瞬臉色又黯淡了下來。他眉頭緊鎖,對獻帝說道:「稟陛下,今日若非有王大牛與陳鐵柱二人捨命相救,奉孝早已一命休矣……」
「還有這等事情?」聽到郭嘉的話,獻帝的眉頭皺了起來。
郭嘉眼中含淚,一五一十地將二人如何以身體擋住殺手去路,為自己博得一絲生機的事情完完本本地講了出來。獻帝聽後,也是龍顏大驚,他握著郭嘉的手,連聲問道:「郭先生,如今二人可有子嗣?」
「稟陛下,王大牛爹娘妻子皆無,陳鐵柱的妻小就在此處,家中還有一名年逾古稀的老母……」說完,郭嘉便將陳王氏與那個待哺襁褓的嬰兒帶到了獻帝的面前。
獻帝看到那個孩子,也是動容。他將孩子抱到懷中,對眾人朗聲道:「傳朕旨意,追封王大牛與陳鐵柱二人為剛侯、烈侯,按我大漢萬戶侯之禮厚葬。陳鐵柱幼子為繁峙亭侯,食千戶封邑。」
「民女謝陛下隆恩。」陳王氏聽到皇帝的封賞,忙跪地替自己的亡夫與幼子謝恩。想不到,皇帝居然將自己尚未滿週歲的孩子封了侯!
曹操上前幾步,將陳王氏拉起,面帶感激之色地說:「你的丈夫救了奉孝一命,便是救了我整個大漢朝啊……請你代丈夫受我一拜!」說完,曹操雙手抱揖,對著陳王氏躬下了身子。
「丞相,使不得啊……」陳王氏忙扶住曹操,滿臉的惶恐之色。可是曹操卻不為所動,堅持對著陳王氏深深一揖。
陳王氏面帶激動之色,對著曹操說道:「丞相,您不必如此。郭大人為我們鞠躬盡瘁,我想鐵柱泉下有知,也會帶著笑的。」
聽到陳王氏的話,郭嘉的眼眶又是一紅。多麼可敬的女子啊,經歷了喪夫之痛,卻還是如此的深明大義,還是處處想著別人的感受!
他望著那些如山一般不顧自己性命圍堵刺客的百姓,心裡百感交集。他們是如此的淳樸,他們將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都給了自己,而自己能夠給他們什麼?
自己能給他們的、自己可以給他們的,也僅僅是一個沒有戰火與硝煙的盛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