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彷彿噩夢的延續,高翔從昏迷中醒來,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特殊護理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顯得份外冷清。高翔坐在床上,回憶幾天來的經歷,不禁有些後怕。慌亂的撕開紐扣,身體還是原來的樣子,冷血天妖哪裡去了?他還會回來嗎?高翔不知道,也不願意深想。那個魔鬼奪走了他的身體,控制了他的意識。高翔依稀記得少女在自己身下呻吟,陌生人的鮮血染紅了雙手。他祈求這都是噩夢的殘片,然而低頭看表,增長了一倍的靈能數值分明在說——那都是真的。他殺了很多人,奪走了他們的靈力珠,變成更加強大的妖怪。許多張驚駭的面孔在眼前晃動,模糊而陌生,只有一個人特別的清楚,含淚的眼睛讓他心中刺痛……「艾瑪……」高翔不由得喊出聲來。
「喲霍∼命挺大嘛,傷得這麼重還有心思念叨女人。」笑盈盈的臉兒忽然擠入眼簾,纖手伸到額前試探體溫。「臭傢伙,艾瑪真的那麼好,做夢都想著她?」
高翔捉住她的手,彷彿找到了依靠。「我好像干了對不起她的事……」
「你也干了對不起我的事啊。」
「……沒有吧?」高翔望著她的眼神好似受驚的兔子。
「仔細想想。」
「絕對沒有!」
「記性挺好啊,哼!」若蘭氣乎乎得扶他起床。「沒事了,跟我走。」
高翔結結巴巴的問:「去警察局?」他已經做好接受審判的心理準備。
若蘭笑著搖搖頭,告訴他是去院長辦公室。
高翔跟著若蘭走出病房,覺得頭重腳輕的,好像在陸地上步行的鳥兒。打開乘電梯,迎面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走出來。
「菲利普∼」高翔下意識的打招呼。
那人遲疑的看著高翔,「我們認識嗎?」
高翔微微一愣,歉意的笑道:「對不起,我好像認錯人了。」目送他下樓,不由得皺起眉頭。若蘭拉拉他的手,「發什麼呆,走啦,去辦出院手續。」
高翔勉強保持鎮定,告訴若蘭稍等片刻,匆匆跑進洗手間,隨即鎖上門。拉開百葉窗向外望去,樓道進出口處都有穿制服的人把守,一輛豪華轎車停在樓下,幾個保鏢簇擁著一位大腹便便的禿頂老人走進醫院大門,在前帶路的巴黎警方的首腦人物。高翔閉上眼睛,回憶曾在手術台上見到的某個人。信手在立在牆角的舊報欄中翻了幾下,居然找到那位老人的大幅特寫:查理議員獲選為巴黎新任市長。
高翔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略一思索,拿出紙筆匆匆書寫,幾分鐘後把寫滿字的兩頁紙折成長條。出門後交給若蘭,請她代為保管。
「寫得什麼秘密呀?」若蘭好奇的問。
「備忘錄,」高翔的笑容顯得有些神經質,「等一下我從病房出來,你一定要記得把這張紙條還給我。」
高翔走進院長辦公室,發現泰勒也在,叼著雪茄衝自己不懷好意的微笑。林醫生坐在寫字檯對面,報紙遮住他的臉。
「請坐。」
高翔不安的坐在林醫生對面的椅子上,正想開口,扶手突然彈出鐵環,扣住他的手腕。高翔嚇得跳起來掙扎,幾乎掀翻椅子。泰勒閃電般撲上來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林醫生丟下報紙,面無表情的舉著注射器走過拉:「別害怕,我們只想幫你忘記痛苦。」針尖刺穿經脈血管,推入四十毫克麻醉劑。高翔牙齒咬得咯吱響,身體劇烈顫抖,流出的汗水立刻凝結成冰。
「他很生氣,當心,可能發生妖變!」
泰勒按住高翔的頸動脈,送出一道血族靈力,使他猝然昏迷。擦著冷汗笑道:「再讓他發一次瘋可不得了。」
高翔大口喘著粗氣,瞳孔漸漸擴散,終於失去光澤,癱軟的倒在椅子上。泰勒把一個洗腦專用的頭盔扣在他頭上,比著尺寸說,「好像小了點,要把頭髮剃光嗎?」
「真要那麼幹,他醒過來一定會懷疑我們動了手腳。」林醫生打開電源,連椅子帶人推進一個酷似烤箱的大容器。電腦屏幕上顯示出高翔大腦組織的立體圖像,林醫生輸出一道靈能,衝入洗腦儀器,使得高翔的記憶單元以更明晰的方式排列出來。
「這塊,這塊,還有這一塊,通統殺掉∼」泰勒用鼠標圈住電腦解析圖上的記憶片斷,按下刪除鍵,與冷血天妖相關的記憶通統抹消。
「不愧是水宗林家,洗腦比洗個澡還方便,瑞克,這些年你沒少幹這種勾當吧?」
「不比你更多。」林醫生冷冷的說。
「有件事我很好奇,為了幫這孩子免罪,你到底付出多大的代價?」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和政府簽署一份為期二十年的無償服務合同,」林醫生摘掉手套,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啜飲著美酒,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泰勒,為什麼幫我?若不是你動用了在政界的關係,就算我拿出全部家當軍方也不會放走高翔這個人形原子彈。」
「呵呵,想讓水宗欠血宗一個人情,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艾瑪失去親手報仇的機會,高翔這個混小子,竟敢欺負我妹妹……哼,艾瑪會讓他付出代價的,那丫頭狠著呢。」
「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好兄長。」
「你也是個好父親,瑞克,為了女兒,你付出得遠比我為艾瑪所做的更多,二十年的免費服務意味著什麼?享受這份福利待遇的官僚們至少會延長二十年陽壽,我沒說錯吧。」
「沒錯,但是有一點你我都很清楚,高翔能帶給林家的好處,遠比我為他付出的更多。」
「這就是我尊敬你而又憎恨你的原因,瑞克,說到狡猾,我一輩子也不是你的對手。」
「因為你不會老,永遠是個毛頭小子,況且你也不吃虧,只有高翔活著,你才能拿回靈皇寶藏圖。」林醫生又拿出一隻高腳杯,「不想來一杯嗎?七二年的波爾多。」
泰勒舔了一下乾巴巴的嘴唇,開心的說:「謝謝,我正琢磨著要不要主動開口討你一杯酒呢。」
「小伙子快醒了,等一下你送他出去,然後叫貝蒂進來。」
「我說瑞克……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太殘忍了吧?」
「這是我的工作。」
「真有你的……不要我留下幫忙?」
「貝蒂很乖的,她不會反抗。」
不知過了多久,高翔猛然驚醒。睜眼一看,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穿著雪白制服的林醫生,醫院裡特有的福爾馬林氣味。
「林伯伯,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