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寶續道:「我想檢驗出『天荒地老』的最強藥性,已把公狗閹割,兩條母狗照樣寸步不離,愛的死去活來。你們大夥兒瞧瞧,割了卵子的老公都能愛成這樣,『愛你天荒地老』的效力可見有多麼強大!」
桃夭夭氣的七竅生煙,拿畜類比小雪,靈兒,實是可惡之極,若不念他腦瓜有毛病,當場就得翻臉。方靈寶全不識趣,咬指沉思道:「奇怪的是,公狗竟然討厭母狗,陽性藥丸似乎存在紕漏。老公吃了藥不跟老婆親熱,奇哉怪也,這是怎麼回事呢?」桃夭夭怒道:「我割了你卵子,你還能跟老婆親熱不!」
一語點醒夢中人,方靈寶一拍大腿道:「哎呀對了啊!陽性藥丸只對雄性生效,花狗被閹已是不雄不雌之體,藥丸失靈是情理之中了!」他解開連日來的疑難,喜笑顏開,拉住桃夭夭道:「還是師尊見識高啊!照此看來,我這『愛你天荒地老』丸是煉成了,過會兒送師尊幾顆嘗嘗鮮。」
桃夭夭暗忖「方靈寶腦子雖呆,煉的丹藥可是真貨。那東西扭轉人的心性,強令男女產生愛意,較之『淫』魔採花用的春藥更可怕。倘若外傳貽害無窮,須得盡數銷毀乾淨。」想到這兒壓住怒火,笑道:「有勞靈寶兄費神,你煉了多少天荒地老丸,本師尊全部笑納了。」輕拍他的肩膀,讚道:「一心給師尊排憂解難,靈寶兄忠智可嘉,九門首徒屬你最行!」
方靈寶多日辛勞,此刻始獲誇獎,只樂的鼻涕眼淚齊流:「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師尊。他們都叫我活寶,怎知我方靈寶外粗裡細。早看出兩女因愛結怨,師尊窮於奔忙,只恐本派復興大業因此拖累,才廢寢忘食的想法排解。一番苦心無人懂,今天才得師尊的賞識。唉唉,老爹啊,新世尊是我平生首位知己,為他賣命太值了。」
桃夭夭怕他感情氾濫,抒發起來沒個完,忙接口道:「很好很好,靈寶兄快把天荒地老丸全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方靈寶抹了把鼻涕,道:「都放在丹房裡,師尊隨我這邊走。」緊走幾步,鑽進低矮門洞。桃夭夭伸出手掌,向方衡等做個邀請的手勢。四掌門素知煉丹房是玄門秘地,有幸參觀實為殊幸,當下興沖沖的跟入門內。
門後的過道長約三丈,內堂很寬敞,左邊是鍋碗灶台,右邊牆根有個狗窩,中間聳立五尺高的大爐子,青煙浮繞若隱若現。煉丹的密室安放鍋灶,眾人都覺新奇。楚元君問道:「方世兄身為丹藥首徒,尚未修煉到辟榖的境界麼?卻在丹房裡打火做飯。」
方靈寶道:「古語云『飲食男女,人之欲存』,本次煉的丹藥和男女情愛有關,我就不能斷了飲食,煉什麼丹,有什麼習行,是乃丹藥門的法義要訣。」方衡朝鍋子裡瞅了瞅,皺眉道:「一鍋青菜豆腐,怎麼你吃不起肉?」方靈寶笑道:「老爹疼兒子沒得說,玄門煉丹的講究你就外行了。」方衡最喜燒丹煉汞之術,但僅限於道宗的常法,對玄門妙術嚮往已久,忙問道:「什麼講究?」
方靈寶道:「吃肉滋長人的**,吃素可保心神清淨。爐子裡煉的是**之丹,如果不慎丹氣外洩,我又吃了肉葷,聞到後立馬色慾暴漲,一發作胡天胡帝起來,山中的女徒可就危險了。有此大忌我才設下截歲霧陣,禁絕成年男女來此,一日三餐只吃素菜。」方衡道:「讓小孩兒守門也是這原因?」方靈寶笑道:「對了,小孩子心性純潔,沒色慾,守丹房最合適。仙家煉丹常用童子燒爐,原因就在於此。」
談說之時,方靈寶潛運渾陽真氣,調動掩爐的青煙斂入爐頂,說道:「成丹之末青氳歸爐,功行即告圓滿,不用擔心被人聞到丹氣了。」眾人凝睛觀看,只見雲煙散開,現出的青銅爐體,形式古樸,刻滿咒文,中部爐孔散發藍光,映亮爐腳底下的八卦圖案。
孫凝素精研易理,見了驚訝道:「爻象陰陽相反,是周天反八卦麼?」八卦圖的長短條稱作「爻象」,長者為「陽爻」,短者為「陰爻」,按序環繞中心排列。而眼前圖形乾坤倒設,坎離互逆,看似弄錯了,卻暗合道家曲枉抱一的妙旨,自老君西出函谷關,世間修道者已無人能夠運用此法。
方靈寶答道:「是反八卦,門框斜交構成反四象,反四象反八卦,連同燒爐用的陰火,統為反轉陰陽所設。天荒地老丸逆反天生的人性,煉製的方式有別常規。」說著往下一指,爐底火光忽閃,火焰透出絲絲寒意。先前路旁飄遊的那些光斑,即所謂「天地陰華」,都匯入到爐底形成「陰火」,晝夜無休的燃燒。隨著方靈寶搖指虛點,火勢漸弱,終至熄滅。
方靈寶一拍巴掌道:「大功告成!丹丸裝在陰陽丹瓶,待我取出獻給師尊!」右手探進爐孔,摸了半晌沒見往回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忽然眼裡戒懼大盛,叫道:「愛你丸被偷走啦!」
一聲冷笑傳自上方,有人陰陽怪氣的道:「嘿嘿,愛你天荒地老丸,好名字,好名字啊!」
桃夭夭霍地仰頭,只見玉銀童坐在屋樑上,兩手分別握著兩個瓷瓶,小短腿輕輕晃蕩。眾人進得屋來左顧右盼,目光被身邊奇物吸引,沒留意屋樑間邪氣暗浮,也想不到邪魔能潛入層層設防的密室。玉銀童搖動小瓶,道:「左手是陽丹,右手是陰丹。陽丹本前輩獨享,陰丹給哪個女孩兒吃呢?」
桃夭夭一聽這話,倒吸口涼氣,手指尖禁不住抖顫。方靈寶道:「咦,你怎知那瓶是陽丹,那,那,那瓶裝的陰丹?」他在丹爐裡設了禁魔法陣,丹瓶卻會失竊,這盜賊法力之高,方靈寶思之心寒,說起話來舌頭象大了幾寸。玉銀童道:「靈丹的藥性很強,隔著瓶子都能辨出。嗯,令眾女同愛一男,丹藥首徒妙想天開,真是後生可畏啊。」方靈寶道:「你是誰!」
玉銀童道:「我?峨嵋派老前輩,玉公諱銀童是也!」桃夭夭咬牙道:「『淫』棍玉銀童,什麼狗屁玉公。」玉銀童將瓷瓶收進懷裡,雙眼上翻道:「嗯,峨嵋山美女成堆,據說新來一個叫龍百靈的女弟子,長的比東野小雪還美。我剛剛聽人講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桃夭夭牙齒幾乎咬碎,低沉的道:「山上佈滿劍海,你如何進來的?」玉銀童道:「我的桃小師尊,太陽已經下山了,金烏劍海早破成篩子了,還能防的住誰?話說回來,虧你們揭開山崖上的法障,要不還真難發現這煉製靈丹的好地方。」桃夭夭喝道:「你待怎樣!」
玉銀童俯身下探,銅爐青光反射,照見他頭肩手腳白一塊,烏一塊,淤腫纍纍,正是凌波神劍留下的創痕。玉銀童手撫痛處,陰森森的道:「弄傷了老前輩,理應有點補償。龍百靈既是峨嵋派的極品美妞兒,我老前輩就玩之不卻了。」『淫』笑幾聲,霍地拍額道:「好沒出息啊,一個美女哪夠玩兒呢。小雪,韓梅,凌波全玩了才爽。我吃下陽性藥丸,給她們服下陰性藥丸,從此死心塌地愛我,親我,服侍我,還不會吃醋爭寵。啊哈哈,太爽了,眾美同心,一定要開個床上群英會……」
桃夭夭再也忍受不了,怒吼振臂,宇宙鋒從指尖疾衝而上。天崩地裂的幾聲響,房頂瞬間蕩然無存,天空受劍鋒震擊,灰濛濛的雲層綻開鮮血似的紅霞。桃夭夭一放劍就後悔了,料想玉銀童逃遁極快,此擊一定會落空。果然塵飛處邪氣消無,玉銀童又仗著那神秘的逃脫法術,於電光火石之間躲開了魔劍的鋒芒。然則劍勢如狂飆,衝擊波太劇烈,四掌門胸口灼痛,腹中的熱血直衝上咽喉。桃夭夭急將天王盾附入眾人身軀,道宗掌門沒煉丹陽九轉,自身真氣同純陽真氣衝突,立時麻痺而倒。方靈寶面若金紙,盤腿坐下往嘴裡猛塞丸藥。桃夭夭只道已能掌控宇宙鋒的輕重,豈料激怒失手,一劍之威如此強橫,連天王盾似都難擋,心裡不禁暗憂。
天上雲奔霞飛,山脈「轟轟」搖撼,驚動峨嵋眾徒齊來支援。桃夭夭命神農弟子治傷,自己挺立崖畔,張開嘴向空中吐納,一呼一吸綿綿悠緩,以自身的氣息調勻天地異象。此法取自蜃妖的「海市蜃樓」,具有安天淨地之功。少時震動消止,峨嵋山重歸寧靜。那邊神農弟子忽又驚呼,桃夭夭心一緊,問道:「劍傷很嚴重嗎?」神農弟子道:「並非劍氣所傷,四位掌門受的是……師尊您請看。」眾人左右攙掖,解開四掌門胸前的衣襟。
聞聽不是劍傷,桃夭夭暗鬆了口氣,暗想「天王盾使的慢了點,畢竟沒被宇宙鋒擊破。」一看之下又變了臉色。只見四掌門胸皮烏黑如焦炭,其間漏出一條條白痕,赫然構成字形。陳元鼎胸口是「我在九」,方衡胸口是「陽谷忘」,楚元君胸口是「神窟等」,孫凝素身上有兩字「你來。」依序連起就是「我在九陽谷忘神窟等你來」,顯為玉銀童留下的挑戰書。旁邊弟子高聲念出字句,凌波接口道:「九陽谷位於鄂西神農架,玉銀童就在那一帶藏身。」桃夭夭叫道:「玉銀童的藏身地?你知道幹嘛不早說!」凌波道:「彼處險惡,非敢妄談。」
桃夭夭瞪著她,眉間的疑雲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