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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還真篇 第十二回 魔蹤遺秘須明察3 文 / 慕陽

    正當尷尬時節,門外有人高喊:「峨嵋派喪盡天良!峨嵋山惡賊成群,峨嵋派是拐騙女孩子的賊窩!」腳步聲登登,擁進來八條大漢,帶頭是何九宮和楊小川,進門連稱「有急務稟報」,發現道宗掌門在座,不免有些訝異。人群中還架著個穿白褂,纏白頭巾的男子,三十多歲年齡,鬚髮戟張,怒相威武,晃著頭亂嚷「峨嵋派拐騙女子!」

    桃夭夭輕推紅袖道:「你到外邊張羅張羅,看有什麼菜蔬招待客人。」紅袖親了親他的手背,低頭疾走出屋。道宗四掌門心緒漸定,先坐回原位,且看這位新師尊究竟是何主張。桃夭夭道:「何兄,我派你接楚晴,如何……」後半截話沒講完,被那男子吼聲壓過。桃夭夭上下打量,問道:「這漢子是誰?」語音不大,震的眾人耳朵裡「嗡嗡」作響。那人登時氣哽,嚷不出來了,鼓起眼咬牙切齒。

    何九宮道:「回稟師尊,我們本打算去道宗駐地行事。剛下山遇到一夥白衣傣人,議論放蛇縱鷹,召鬼魂血洗峨嵋等陰謀。弟子覺得蹊蹺,悄悄跟蹤他們到了南溪。果見大批傣人圍聚,叫囂要和峨嵋派決一死戰。我就讓弟兄們揚起風霧,趁亂抓獲了他們的首領。」指了指那白衣男子。楊小川道:「遁甲門擅長避害之法,楚師兄應無大礙。這傣人要布什麼『蛇鷹陣』攻山,似跟五台派有關,急待審訊清楚。」

    桃夭夭道:「蛇鷹陣我已破解了……白衣傣人,咦,百花教真要和我們作對?」那男子叫道:「百花教是你們的冤家死對頭!」桃夭夭睜大眼細看,道:「確實是白衣傣族的服飾,你是百花教的教徒麼?認不認識召英郡主?」

    那人哈哈大笑,神態頗為傲慢。方衡插言道:「這人我倒眼熟,多次見他拜會何兆基,自稱是雲南百花教主之子。」桃夭夭道:「百花教主的兒子!那該姓召了?召英郡主的哥哥?」那人氣呼呼的道:「老爺就叫召猛,召英是我嫡親小妹,你還要問什麼?」凌波附耳低語:「百花教主的長子是叫召猛,早年曾隨父親拜訪過峨嵋。」

    桃夭夭第三次端望那人,見他臉方鼻闊,絡腮鬍子短而粗黑,豪邁的形神很像召羅巖,問道:「百花教進攻峨嵋?這是召王爺的意思嗎?」召猛道:「你們也配問我?叫那桃夭夭出來回話!」兩邊架住他的風雷弟子手上加勁,強按他往下跪,喝斥:「賊子放肆!」桃夭夭揮手止住:「我便是桃夭夭。前番玄門討伐南海邪魔,百花教鼎力協助,現今因何反目了?若是我們失措得罪,自當向令尊致歉。」

    召猛道:「你少在這裝好人。我常勸父王離峨嵋派遠些,免得被中原奸賊坑害,父王總是聽不進去!要不是玉南香被你們搶走,百花教還不知受騙到何時呢!」

    桃夭夭道:「你說哪個玉南香?」召猛道:「孔雀公主玉南香!你騙她上峨嵋拜師入門,眼下不認帳了嗎?」桃夭夭不語,眼神凝沉,彷彿陷入了深思。

    召猛辨別眾人衣著,面朝道宗掌門道:「列位先生,你們不是峨嵋派的奸徒,憑良心為在下評評這個理!」奮力掙開風雷弟子,睨視四周,隨即大聲道:「玉南香是孔雀部族長的女兒,自幼入王宮陪侍郡主,王族中聲名極高。咱傣人祖祖輩輩都崇信佛教,這姓桃的卻花言巧語,哄騙玉南香改投峨嵋派。她父母堅決反對,甚而嚴斥哭勸,可南香的魂兒早被勾走了,口口聲聲說桃夭夭承諾接引,寧願被逐出部族也要上峨嵋修煉!」

    改宗換門是正道大忌,擅自而為稱作「背祖變節」,向為正派修道者所不齒。而誘使別人叛離宗門,更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四掌門耳聞召猛控訴,眼瞧桃夭夭默認,臉上都露出不愉之色。召猛道:「舊年玉南香隨我父王上山,也曾表達拜師的願望。亂塵大師念她年小無知,並沒深責,只說若無父母族長的准許,絕不能強改傣人祖傳的信仰。這條約定峨嵋派很多人都知道,現下還承認不承認?」

    何九宮不願昧良心說假話,點頭道:「不錯,往日多有百花教徒想投靠玄門,都被亂塵大師拒絕了。」當日燕盈姝聞知玉南香要入玄門學道,也告誡桃夭夭切莫輕允,否則後患不斷。這禁忌人所共識,偏偏新師尊不懂,峨嵋弟子心中含愧,一個個側過臉望向別處。

    召猛繼續訴說,嗓音有些發澀:「即使如此,我們還顧念交情,峨嵋派如果執意索要南香,也不想為此使兩家失和。於是吹吹打打送她入蜀,你們……你們若有半分善意,怎可白日搶人,還作出那等無恥惡行!」何九宮道:「你是說我們搶走了玉南香?」召猛道:「冤枉你們了嗎?送行隊伍才入蜀地,有個小老頭樣的怪物衝進隊中,捲起怪風硬搶玉南香,隨行護駕的法師抵擋不住。事後證實那是峨嵋派的風雷道法,決計不會錯!」桃夭夭道:「小老頭怪物,他留名了麼?」召猛道:「他說他叫玉銀童,是峨嵋師尊的長輩!」

    峨嵋眾徒恍然,心想難怪召猛暴怒,玉銀童捉住女孩子有何行徑,想一想也覺醜惡不堪。桃夭夭低念道:「大雪山位於滇蜀交界,玉銀童逃出後恰遇百花教,時間上講的通,玉銀童的名字也不是憑空編造的出。」召猛大喝:「玉銀童是不是峨嵋派的人?」何九宮道:「這個……他是峨嵋前代名宿,不過…….」

    召猛道:「那還有什麼可講的?玉銀童擄走南香的時候,把現場所有女孩的衣褲都扒光了。南香渾身赤裸,被他扛在肩上,他……聲稱要拿南香當行『淫』煉功的器具!要怪就怪峨嵋新師尊掌派無方,擄掠奸『淫』全無遮掩,你們峨嵋派簡直比黑苗魔鬼還兇惡!」怒指桃夭夭,「咯咯」咬牙齒,揮拳高呼:「峨嵋派罪惡滔天!」這回沒人叱喝,從他痛憤的情狀推想,多半還深愛那玉南香。眾人暗生惻隱之心,或有誤會之處,也不願出言申辯。

    桃夭夭兩眼上翻,自言自語道:「雙修行『淫』煉功,真氣陰陽兼通,古代是有這種修行的路子,那玉南香姑娘有危險……哼,玉銀童啊玉銀童,你總讓我位子坐不安穩……」低頭咬唇深思,眉宇間聚起憂急之色。召猛猛然一聲狂吼:「把南香還給我!」

    桃夭夭這才抬起臉,盯著他道:「你漢話講的很流利,比召王爺和召郡主強多了,你經常在中原走動吧?」召猛不答,高舉的臂膀漸漸放低。桃夭夭道:「照你的意思,只因為玉南香被峨嵋派搶走了,你才擺『蛇鷹陣』攻山,是麼?」召猛道:「是的!」嗓門雖高,語氣已軟,顯是心裡發虛。

    桃夭夭回望凌波道:「大師姐以為如何?」凌波淡然一笑,道:「玉銀童接連惹禍,宜當從速擒拿。」言外之意,根本沒把召猛當回事。桃夭夭笑道:「咱倆英雄所見略同,都識破了奸徒的偽裝。」右手兩指虛彈,「唰」的勁氣橫掠。召猛雙腿如遭鐵棒猛掃,「卡嚓」脛骨折斷,慘叫著向前跪倒。奇變突現,眾人悚然而立。桃夭夭道:「這一跪,是向千千萬萬的老百姓謝罪,中原這支百花教造的孽,打量我不知道嗎?」

    召猛嘴硬道:「是你們先搶南香,我才放蛇……」

    桃夭夭道:「放屁!玉南香昨天遇劫,蛇鷹陣卻已煉了數年,兩件事怎能混為一談?你跟五台派早有勾結,商量好近日進攻峨嵋,護送玉南香只怕都是幌子。」召猛弓背俯面,不知是疼痛還是心慌,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到腮幫,一顆顆滴落地下。

    桃夭夭輕按椅子把手,站起踱了兩步:「玉南香想學神農醫術,學成後行醫救人,這本來是件好事情。改宗如有不便。我可以讓魔芋大夫門外授業,不必收她為徒。多大點過節值得大吵大鬧?施邪法禍害萬民的大罪,想借吵鬧來掩蓋,你這叫欲蓋彌彰。」重回座椅坐正,說道:「掌理峨嵋派這些日子,我時常巡遊各地,暗中調查世風民情,多聞百花教在中原害民的惡跡。想那百花教主豪勇正直,座下豈容眾多惡徒?定是在漢地的一個分支教派了,召王爺鞭長莫及,交給兒子管理,沒想到弄成了匪窩。」

    召猛明知抵賴不過,獰笑道:「經我多年營構,中土百花教自立門戶,遠比老教興旺百倍!」

    桃夭夭道:「父賢子不肖,既落入我的手裡,你有什麼話講?」召猛大聲道:「要殺要剮隨你便!」桃夭夭道:「嘿,還算是條硬漢,現下不理論。等我打發了你那些狐朋狗友,再送到召王爺座下治罪。」向楊小川揮了揮手,道:「帶下去給他醫腿,找間靜室好生監押。此人很奸猾,不得隨意跟他交談。」楊小川答應著,率眾抬召猛出門。一番風波平息,道宗眾人如同看了場巧斷奇案的好戲。深感桃夭夭英明果決,絕非昏庸胡賴的渾小子,時有狂放行為,必也包含極高深的智謀。四掌門深為歎服,敬佩之念油然而生。適當獻上茶點,紅袖又進屋來,道宗眾人假裝沒看見,不再為難這個受桃師尊眷顧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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