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指點江山解君愁
情不自禁的伸手,欲撫摸貝雪的臉頰。察覺到他的意圖,貝雪立馬站直身子閃開了。
南翔回神,輕勾唇角,一本正經的道:「新的官員體系關係到那些大臣的切身利益,不會那麼容易推行的。況且若右相帶頭反對,我們更是實施不了。」
貝雪知道此事絕不會那麼容易成功,但再難,她都要使盡渾身懈數努力將其完成。自信道:「皇上可以將官員體系擬定好後,拿出來先試試文武百官的反應。若右相帶頭反對,我可以幫你將他搞定。」
聞聽此言,南翔深遂的目光中散發著異樣的神采。
自從繼位,右相便一直控制朝堂,無論他做什麼都要看右相的臉色,真是讓他如哽在喉,寢食難安。於是奪回權利,便是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願望。現在有了這樣好的一個主意,只覺時機到了,真的該好好整治朝堂了。
接下來的日子,倆個人一起研究擬定官員體系,敲定好方案後,結果南翔興致勃勃的推出他的改制措施,卻被眾多大臣毫不給面子的用各種理由駁斥回來。
見南翔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回來了,不用問,貝雪也知道事情進展的不順利。她向宮女們一揮手,大家都退了出去。
親自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過去,溫言寬慰道:「沒事,萬事開頭難,一項新政策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接受的。」
一口氣將茶水喝乾,南翔把茶杯「呯」的墩到玉書案上,眼露寒光惱怒道:「這幫人食君祿不報君恩,整日就打自己的那點小九九,稍有危及到他們利益的苗頭便都抵死反抗。尤其是右相,他一帶頭,這幫人就有了主心骨,便更加的肆無忌憚。」
貝雪坐在旁邊的座椅上又問:「那他們以什麼借口阻撓新政?」
南翔沒好氣的說:「現行體制是先皇制定的不易隨便更改。」
「這算什麼理由?國家要進步,開拓創新是必須的。你看哪朝哪代的新君不是制定自己的政策,他們可真是頑固腐朽。」貝雪柳眉一挑,也是忿忿不平。
南翔繼續說:「他們也知道這說詞站不住腳,又搬出豐奕郡連日暴雨導致沖河氾濫,沖毀了沿河十幾個州府的農田村莊。還有北方乾旱,蝗蟲肆虐,糧食顆粒無收,百姓食不果腹。以這些做說詞,說現在不應該研究推行新政。」
一個國家那麼大,事情自然少不了。看來這一國皇帝也不好當啊!
思慮片刻,貝雪抬頭:「這些問題歸根結底用銀子都能擺平,撥些賑災款,派人下去督辦不就行了?也不費什麼勁啊?」
見她說的輕巧,南翔無奈的皺了皺眉,「話雖如此,但那可是一大筆巨款!自從朕繼位,朝廷因修建先帝陵寢,國庫就一直虧空,現在哪還有多餘的銀子去賑災?所以他們搬出這迫在眉睫的事阻撓新政推行,朕還真無法反駁。」
貝雪以手拄額,思忖片刻,眼前突然一亮,「不就是要銀子嗎?我幫你出個籌銀子的主意吧!」
「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籌銀子可是最令南翔頭痛的問題,一直都想增加賦稅,卻怕本來就很苦的老百姓承受不起。他頗為感興趣的盯著貝雪,不怎麼道她的小腦袋瓜裡又有什麼新奇點子。
貝雪歪頭望著他,「皇上可以發行國債啊!」
「國債」這個詞對南翔來說相當陌生,更不知道她說的國債是個什麼東東?
見南翔一臉茫然,她解釋道:「國債就是以國家信用為基礎,通過向社會籌集資金所形成的債務關係。一個國家一般為了彌補財政赤字,建設耗資巨大的項目,或者籌措戰爭資金,才會發行國債。」
她一下蹦出那麼多對於南翔來說很陌生的詞語,和從沒聽說過的籌銀子的方法,南翔怔在那裡,一時沒有完全吃透她的話。不過,還是隱隱覺出這是個很好的籌銀方法。
看他好像還沒完全明白,貝雪只好簡單扼要的說:「國債其實就是國家要用錢,可國庫吃緊,便向大眾借錢,吸收他們閒置不用的資金,來幫助國家渡過難關。」
喝了口茶見南翔聽的認真,她接著講道:「但這錢不是白借的,要在承諾的期限到期後償還本金,給付利錢。利錢的標準可以參考現在錢莊裡給的利錢制定,最好比錢莊中的利錢高,一定不能比他們低。這樣有國家的信用在,他們一定會放心踴躍的購買國債,你的賑災銀不也就籌到了嗎?」
「嗯,好主意!」南翔這下聽明白了,以前國家用銀子都靠賦稅,真沒想到還有發行國債這樣好的辦法!激動興奮之餘,還是有一點不明白,「那利錢從哪出呢?」
貝雪笑著提醒:「你忘了,國家不是有稅收嗎?用稅收付息,也可以發新國債以償還舊國債,相當於把期限延長了。再有發行國債要適量,否則會造成通貨緊縮。」
「什麼是通貨緊縮?」南翔又不明白了。
這問題必須要讓他知道才好,貝雪耐心解釋道:「就是市面上流通的銀子減少了,購買力下降了,影響物價下跌。若長時間通貨緊縮,對國家發展是不利的。」
南翔實在奇怪,上次改革官員體系,這次又出了充實國庫的主意,件件都是老大難問題。貝雪一個姑娘家竟然都輕而易舉的給化解了,小小年紀的她如何會有這樣的戰略眼光和卓越才識呢?
此刻在他眼中,貝雪就是個讓他猜不透,想不通的謎,也真正發自內心的對她刮目相看了。更堅定把她留在身邊的決心。
按貝雪的主意,南翔開始大刀闊斧的籌備,制定發行國債的細則。
貝雪更知道,解決銀子只是為了推行新政鋪路,擊破右相的堡壘才是最重要的一環。
鳳儀宮中,貝雪備了右相平日最愛吃的飯菜,準備與其深入交談一番。若能用言語打動他放權,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若他死腦筋堅持不放權,那貝雪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右相如約前來,見自己女兒備了一大桌子他最愛吃的飯菜招待他,不由心情愉悅。其實人在高位,他也是很孤單的。原配去世的早,兒子遠在邊關帶兵駐守,身邊能見面的親人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卻又是皇后,畢竟君臣有別,總不會時時相見,承歡膝下。
前陣子皇上和皇后去太廟待了三個來月沒有相見。今日父女相聚,他不知道有多高興。
扶著右相坐下,貝雪摒退了所有的宮人,只餘他們父女倆。
「爹爹,現在沒有外人了千萬不要跟女兒循禮。」給右相斟滿酒水貝雪又道:「這些日子女兒好想你,近來爹爹身體可好?」輕觸右相的鬢角,心疼道:「爹爹的頭髮又白了許多。」
這樣深情的話語真的會讓一個父親動容,他慈愛的望著貝雪,欣慰不已:「爹爹身體很好,嬌兒別擔心,倒是你,近來瘦了。你要養好身體,爹爹還等著抱外孫呢!」
不管他為人如何自大,但對女兒這份父愛卻是真摯的。貝雪心下暗暗歎息,只是他們立場不同,貝雪是一定要把他的權利拿下來的。
於是羞澀道:「爹爹,這事急不來的。」默了片刻,將話轉到了正題,「爹爹年歲大了,在朝堂畢竟操心,有沒有想過退下來好好休養一下?」
右相心中一動,沉聲道:「不曾,爹爹的身子骨還算硬朗,再說皇帝畢竟年輕,經驗不足,需要歷練,為父怎能不替他掌舵把關?」
他倒不把自己當外人,典型倚老賣老型的。孰不知這江山是南家的,並不是尹家的,他或許是好意,但對南翔而言處處都要看他臉色,便不是好事了。
「爹爹說的是,女兒就是心疼你太辛苦。」貝雪話峰一轉,「其實皇上是有能力治理好國家的,不如放手讓他去做。」
右相馬上明白了女兒的意思,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果真如此,現在就幫著夫君說話了。
「放手,我能放開嗎?」他臉色陰沉下來,「我輔佐先帝,先帝駕崩又輔佐他,這才登基一年多的光景,便翅膀硬了,最近弄了個什麼新的官員體系來對付我!如今滿朝文武都看著呢!他如此對我,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右相臉色陰沉下來,還真有股攝人的氣魄。貝雪穩了穩情緒又勸:「其實皇上推行新政並不是針對爹爹,是為整個大局著想。新政推行開,爹爹同樣還是丞相,何不想開點配合皇上呢?」
見他臉拉的老長,仍然無動於衷,貝雪繼續說服,「再者,以後女兒的孩子會被立為太子,現在他的父皇便推行好完善的官員體系,這對鞏固皇權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到那時,你的外孫接管江山不是更易上手嗎?」
雖然這話對右相有所觸動,但他還是無法接受南翔推行新政時連說都沒和他說一聲,便一意孤行,於是冷聲道:「行了,現在你們還沒有孩子,等以後有了孩子再說!」
右相的態度相當堅決,也把貝雪的希望封死了,看來她不得不採用下下策來對付右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