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陳爺爺
「老師好!」安然進屋略略一掃,老師和一個老人面對面坐著下棋,邊上還站了三五個人,裡面有自己熟識的董建國,還有一個是老師的大兒子李世清。
董建國沖安然笑笑,微微的點頭,安然點頭回應一下,便站到老師的身後。
「來啦?在外面嚇著了吧。」李雲飛橫了對面的老人一眼,接著說道:「有些人就是這樣,出個門排場就是大,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可裝不下。」
「李雲飛,你這樣說可不對了。十九年沒見面的老同學特意來看看你,你就這樣夾槍帶棒待客的?」老人扔下手中的棋子,笑嘻嘻的回道。
「你就是李老頭的關門弟子安然?」
「嗯。」安然淡淡的回應,坦然的看著對方。
「哦?有點意思。」老人忽然站起身,摸了摸口袋自言自語:「該拿什麼見面禮給你好呢?」
李雲飛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安然也不吭聲,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重生之後的生活和前世的區別彷彿天上地下,接觸到的人越來越大條,安然深深懂得了一句話:萬言不如一默。面對這些大人們,能不說就不說,人家說咱就聽著。
這個老人能讓江南市的一二把手站著看他下棋,最少也是省部級的幹部,說不定來頭更大。安然只是奇怪,從前他怎麼從沒有聽說老師有這麼強硬的關係,有這種關係如何還會窩在機械廠這種半死不會的企業。
老人自言自語摸索一下,手掌半天在兜裡掏不出來,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站在一旁的眾人也紛紛開始摸索口袋,一個中年人搶先從公文包裡掏出個盒子送了過去:「陳書記,我這有個能用的東西,本是給我兒子。」
老人接過一看,點了點頭:「謝謝你,小王。我先借用一下,等讓李世清去買一個還給你。」
「不用不用,這個東西不值什麼錢。」中年人連連擺手。
老人不再多說,微微俯身把盒子送到安然面前:「給你這個做見面禮吧。」
盒子是透明的,裡面赫然是一隻鋼筆。安然很無語的看著這個盒子,這世道為什麼這麼喜歡把鋼筆當作禮物?其實他知道答案,這個年代給學生最流行的禮物就是鋼筆。不光大人給孩子喜歡送這個,學生們之間相互送的也都是這玩意。書寫的年代,筆墨紙硯便是最常見的禮品。
安然並不接老人手裡的東西,直到李雲飛點頭:「安然收下吧,這是陳爺爺。」
「謝謝陳爺爺!」安然微微躬身接過。
「嗯,你這個弟子很懂事啊。」
李雲飛的嘴角一咧,滿臉的皺紋都笑了起來:「那還用說,不看看是誰的學生。」
「呦,還美上了。禮物我送了,那晚上在你這蹭頓飯沒問題吧。」老人哈哈一笑,整個屋子都笑出了聲,安然看著房間裡陪著笑的諸多領導,很是好奇老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隨便你,反正我這也不缺你的碗筷。」李雲飛點了點桌上的棋盤:「你又是這招,快輸了就趁機耍賴。」
老人笑嘻嘻不回答,只是回頭吩咐道:「讓在外面的同志們都回去吧,今天是週末,大家的休息時間,我這個老傢伙也是要休息的。」
「是。」李世清答應一聲,推門走了出去。
老人接著說道:「王林濤同志和董建國同志留下,其他的同志全部回去。」
先前拿出禮物的中年人和董建國點頭答應下來,董建國問道:「陳書記,我讓市委招待所送份晚餐過來,李老就不用這麼辛苦做飯了,咱們人不少,太辛苦了。」
「也好,你們去忙吧,我和老同學說說話。記住晚上是家宴,就不要談什麼公事了。」
兩人點頭應是,相視一眼走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安然有點手足無措,大家都出去了,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出去,看樣子這個陳書記有話要對老師說。
正在躊躇間,李雲飛說道:「安然,你搬個凳子坐到我身邊來。」
安然點頭,去屋角搬了凳子放在老師的身邊。
陳書記笑道:「雲飛啊,我看你對這個學生比自己的親孫子還要好。」
李雲飛搖頭:「天地君親師,老師對學生就像父親對孩子,這兩者之間沒有什麼可比性。」
陳書記呵呵一笑,不再接這個話題,轉過問道:「我聽世清說,他們幾兄妹都想把你接到家裡去享福,你卻偏偏要一個人守在這,這是為什麼?為了這個學生麼?」
李雲飛沉默一下:「你知道原因,又何必要問?」
「小娟?」
「嗯,」李雲飛說道:「小娟就葬在江南,我要死跟著兒女們走了,以後誰來陪她?」
「你呀,難道清明節就不能帶著兒女回來掃墓,至於這樣苦著自己嗎?年紀這麼大了,一個人住多寂寞,萬一有點什麼事,可沒有人照顧你。」
「不一樣,我住在這每個星期都能去看她幾次,要去了外地就做不到了。老胳膊老腿坐不動車,小娟會孤單的。」
「唉……」陳書記不再說話,屋中安靜下來。
隔了一會,李雲飛說道:「我現在哪兒都不會去,在這有個學生能陪著我,很不錯。」
陳書記興趣大起:「聽世清說你總誇獎這個孩子,我倒是好奇得很,這不像你的風格。」
說到自己的得意門生,李雲飛頓時來了精神:「我誇他自然有緣故的,這孩子天份超人,而且少年老成懂事得很,我一點都不怕把誇壞了。不是我說,我的幾個孫子孫女,能有小然的一半懂事就好了。」
陳書記笑著點點頭,轉頭看著男孩問道:「安然,你老師這麼誇你,開不開心?」
安然點頭:「老師喜歡我,自然是高興的。不過對別人的誇獎我並不在意,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
兩個老人一起側目,這話說的太……「哈哈,陳老頭,我這個學生怎麼樣?」李雲飛樂不可支,這個學生長臉啊。
陳書記微張著嘴,半天才說道:「你這個學生,還真是老成,就是鋒芒太過了些。」
李雲飛擺擺手:「你錯了,就是要鋒芒!安然是搞音樂的,要的就是激情四射、鋒芒畢露。不要總拿你們這幫政客的思想來套,全天下不都是像你們這樣喜歡遮遮掩掩的人。」
李雲飛喝了口茶,美美的說道:「告訴你,我這個學生可不簡單。」說著回頭看了看安然,男孩微微一笑,他知道老師或許是想在老同學面前炫耀一下,這又有何妨?
看見安然的笑容,李雲飛這才接著說道:「你知道安然現在的身家有多少了不?」
陳書記搖搖頭,不太明白老同學的意思。李雲飛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一下:「我也不和你說見外的話,咱們幾十年的友誼,同過生死共過患難,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過年的時候,我那個女婿在這自誇,說去年賺了二三十萬很是了不得,我看著很不舒服。」
「再看看我這個學生只半年的功夫,就賺了不下百萬身家,可從沒有在外面炫耀過半句。他才多大?十二歲!我那個女婿啊,差的太遠,太遠了。」
「啊!」陳書記驚訝出聲:「他?一百萬?」
李雲飛得意的仰起頭:「別以為我們搞音樂就該窮困潦倒,安然賺的錢可全是外匯,小然,告訴你陳爺爺這是不是真的。」
安然心裡苦笑,古話說老小孩,估計就是這個意思。人的年紀越大性子反而越童真,越喜歡和別人比較。這下好了,老師是爽了,我就要哭了,哥要的可是低調來著。
「嗯,是真的,這只是運氣好罷了。」
陳書記上下打量著這個其貌不揚的孩子:「不用謙虛,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今年才十二歲吧,一百萬怎麼賺的?」
安然靦腆的答道:「也沒怎麼,就是寫了幾首歌賣給別人。」
「幾首歌賣了一百萬?不簡單啊,李老頭,我記得江南機械廠去年的純利潤還不到一百萬吧。」
李雲飛搖頭:「我怎麼知道。」
陳書記歎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寫幾首歌賺的錢超過了三千職工的企業一年利潤,要不是你說的我絕對不會相信。」
安然插嘴道:「陳爺爺,這個根本不算什麼。美國好萊塢拍一部電影,就能賺幾千萬甚至上億美元,香港的明星拍一部片子片酬高的也有上百萬甚至數百萬。」
陳書記震驚:「上億美元……一部電影,那是多少個江南機械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