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介山的身上隱隱透出金光,皮膚慢慢的被鍍成金色,連眼神和頭髮亦是如此,張元濟停止了笑聲。
三個苗族人痛苦的摀住肚子,嘶聲力竭般的吼叫起來,隨身齊介山身上的金光越來越濃,他們已經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了。
如此慘狀,狐媚女子不由得抓緊了張元濟,緊張道:「這,這怎麼回事啊?」
張元濟面色慘白,冷聲道:「齊介山,你竟然養蠱!」
卻見齊介山全身都已經被罩在金光之中,金光慢慢行成縷縷金線,最後如蠶繭一樣將齊介山包裹了起來。
旁邊的兩個雙胞胎則是同時一驚,同時問道:「張大哥,到底怎麼回事?」
這也是石隱想要知道的答案,到底怎麼回事?
張元濟滿面愁容道:「世人只道蠱乃苗疆特有,養蠱成年後,再將一群蠱放到一起撕殺,最後剩下一隻蠱蟲,而如此重複千百遍之後,便可形成金蠱蟲。而最恐怕的一種養蠱方法則是在人身上種蠱,以自身精魂餵養,從此蠱人合一,蠱死人死,蠱亡人亡。」
狐媚女子奇道:「苗家兄弟不也是如此嗎?」
張元濟搖頭道:「他們的確如此,可是齊介山卻不一樣,他竟然在死人身上種蠱,以死前最後一絲怨氣養成血蠱,此蠱一成,不但不懼水火,百毒不浸,更有威懾其他蠱蟲的能力!剛才苗人就是受不了自己體內蠱蟲的控制而死去的。」
狐媚女子面色慘白道:「你的意思是,你師叔……」
張元濟額頭上滴下一滴大汗道:「恐怕十幾年前便已經死了!」
周圍三人被嚇得朝後一退,天啊,他們竟然和一個死人,一個鬼談笑風生了這麼久!四人雖然都是老江湖,也不免被嚇了一跳,石隱更是一驚,怪不得齊介山對自己如此說話,原來十幾年前他就該死了,只是把蠱種於自己身上,以自己最後一絲怨氣支持著自己十幾年,直到能找到一個讓孫女托付終身的人。
此時金光突然一陣爆射,一隻巨大的金蠱蟲呈現在眾人眼前,只見此蠱竟有人一般的大小,渾身放出金光,隱約又有血紅色的暗亮,背生四雙金翼,長爪如勾,一雙攝人魂魄的眼神死死的盯著眾人,嘴角一雙長長的金鉗如同兩把彎刀。
谷中陰風陣陣,看到這怪物現身,眾人心跳加劇,狐媚女子渾身顫抖道:「那我們快,快走吧。」
張元濟斷然道:「不要動,只要我們不動,這金蠱蟲便不會出動,而且若我猜得沒錯的話,剛才那十三道藥毒中至少有一道是附在我們身上寸不不離的『百里香』,就算我們逃出百里,也逃不過這金蠱蟲。」
書生打扮的男子急得要跳起來道:「那我們該如何是好?莫非要一直呆在這裡?」
張元濟面色一寒,一字一頓的道:「除非,能跑進長江之中,將味道隔離……」
狐媚女子瞪大眼珠道:「從這裡到長江邊,至少也得兩個時辰,怎麼可能?」
張元濟突然冷笑一聲,手臂突然猛漲數尺,抓起雙胞胎兄弟就朝著金蠱蟲身上拋去,而狐媚女子還沒反應過來,也被張元濟一腳踢了出去。
雙胞胎兄弟和狐媚女子沒想到張元濟如此狠毒,眼看著他跑掉,卻不得不轉身自保。
哪知那金蠱蟲似乎鎖定了張元濟一般,一振翅膀,一道金光,已經攔在了張元濟面前,張元濟大驚失色,準備朝後跑,卻看到其他三人那冰涼的眼光,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張元濟自覺一世英明,這次倒真失策了!
張元濟眼珠猛轉,正想著如何對策,卻只覺得眼前一花,脖子處一涼,一陣頭暈目眩間,一睜眼竟看到自己的前胸,再一睜眼便是腳了。
天啊,原來這金蠱蟲可不給他思考的機會,追到他身邊,就長爪一劃,讓他屍首異處了。
雙胞胎兄弟和狐媚女子眼見此景,不由得驚得大汗淋漓,終於撐不住,紛紛朝著谷裡跑去。
石隱只看見金蠱蟲一個振翅,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而再次出現的時候,卻是帶著三聲淒慘的尖叫聲,長勾帶血,石隱暗道,沒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結束的,不過齊介山總算是報了仇,了去了心願。
了去了心願?想到這裡,石隱長歎一聲,只見金蠱蟲突然振翅高飛,直朝著自己衝來,石隱猛然一驚,但是全身卻毫無著力之處,暗道莫非我命又要休了嗎?
正想著,卻見那金蠱蟲飛到跟前,突然越變越小,空中卻隱隱出現了齊介山的身影。
石隱張口叫道:「啊,前輩。」當然,這個聲音沒有人聽得到。
齊介山面色憔悴的慢慢走到石隱跟前,金蠱蟲縮小了十倍的模樣,停在他的肩膀上。
齊介山把擋在石隱面前的枯籐拉開,隨手點開石隱的啞穴,笑道:「以後,靜兒就交你了。」
石隱心知齊介快要不行了,自己竟無能為力,當下眉頭緊鎖,一臉愁容。
齊介笑著拍拍石隱肩膀道:「傻孩子,感傷什麼,人都是要走的,況且,我十幾年前就該走了,在走之前,還得送你一件禮物。」說完,一招手,金蠱蟲倏地朝著石隱的左臂飛去,瞬間融化到石隱的左臂中,石隱只感覺到全身精神一震,軟軟的感覺竟然立刻就化解開了。
同時齊介山身體一軟,朝後倒下。
石隱忙朝前一步,挽住齊介山,大聲道:「前輩,前輩……」右手則輸入雄渾的內力到齊介山的體內。
齊介山搖頭道:「沒用了,那金蠱蟲王乃是老夫精血所煉而成,足以讓你百毒不浸了。」
石隱眼圈一紅,齊介山對自己有再造之恩,臨死之前竟還能將如此寶物贈給自己。
齊介山點點頭,說道:「照顧好,靜兒。答應……我。」說到這個字,石隱只感覺齊介山全身一輕,自己的手竟然透過了齊介山的身體!
石隱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流出來,緊咬著唇,默默的點下了頭,原來,以蠱種於死人之上,雖然能再生存下去,付出的代價卻是神形俱滅,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石隱仰起頭,鼻子酸酸的,擦乾眼淚毅然道:「前輩,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靜兒的!」
石隱話音一落,齊介山的軀體終於如煙一樣的飄散,飛昇擴散,最後連一粒塵埃也不再剩下,而他,也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石隱靜靜的跪在那裡,心裡清楚的知道,從此就多了一個責任。
山谷•;小道•;木橋齊靜兒竟然沒有哭,只是她那淡淡的表情,卻讓石隱感覺到更加的沉重,心知,她並不如表面的那樣開朗,只是把一切都壓在心頭上了。
二人不知不覺的走到懸空的木橋之上,木橋搖晃不停,似乎一陣風吹來就會將橋吹倒一般,橋下則是萬丈深淵,清晨的霧氣還未驅散,顯得一片朦朧。
齊靜兒一個人走著,石隱害怕她有危險,緊跟在其後,終於忍不住的安慰道:「靜兒,要哭就哭出來吧。」
齊靜兒搖搖頭,背過臉去,沒有說話。
石隱長歎一聲:「如今,爺爺去了,就只剩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若是你不相信我,我又怎麼對得起對爺爺的承諾呢?」
齊靜兒輕輕說道:「你不用遵守諾言,你不喜歡我,你可以離開。」
石隱皺眉道:「這是什麼話,我石隱堂堂七尺男兒,言必行,行必果。」
齊靜兒歎了口氣,眼神中顯過一絲哀怨,定定朝著石隱望去:「那麼,你是真的喜歡我?」
石隱眼神一遲疑,齊靜兒已然瞭解到了什麼,慘然的一笑:「我就知道,只是為了諾言。」
石隱矛盾的心情繞在心頭,不想欺騙齊靜兒,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的確沒有任何非份之想,可是這一遲疑之間,卻已經讓齊靜兒下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石隱還在沉吟之間,齊靜兒卻已經腳下一滑,竟然朝著橋下掉去。
石隱大驚失色,連忙一手拉著懸橋的麻繩,腳一騰身,便將齊靜兒拉住。
齊靜兒手被石隱緊緊抓住,身體懸在萬丈懸崖的雲霧之中,一陣沉迷,吶吶道:「這,雲霧真好看。」
石隱想要奮力要將齊靜兒拉起,又怕纜繩支撐不住,只得急道:「靜兒,靜兒。」
齊靜兒卻如同癡迷了一般的,對著雲霧歎了又歎,似乎真要飛下去一般。
齊靜兒從小和爺爺生活在一起,如今失去爺爺,心中極度的悲傷,又證實心儀的石隱並非十分喜歡自己,不由得神情麻木起來,失落之間不由得腦海極端混亂,不知所云。
石隱見齊靜兒面色異常,心中不由得焦急萬分,懸在半空之中,呆久了也不由得有些緊張。而纜繩似乎多年未修,有點撐不住二人的重量似的,噶噶的發出響聲,而手上的麻繩也一緊一滑的。
石隱終於使足真氣喊道;「靜兒!」
這一話猶如當頭一棒敲在齊靜兒頭上,齊靜兒猶如在夢中清醒過來一般,剛要張嘴說話,卻見那麻繩終於卡的一聲斷裂開來。
齊靜兒大驚失色,尖叫一聲,一把將石隱抱住。
石隱左手自然的將她一摟,輕笑道:「別怕。」功運背上,背上突然張開一雙巨大的翅膀,帶著二人朝懸崖之下滑翔而去。
齊靜兒面露驚喜之色,見覺得石隱帶著自己在空中飛翔,雲霧中若同神仙一般,不由得將石隱抱得緊緊,看著他,似醉的眼神更加的癡迷了起來。
石隱面上不驚,思緒卻在飛快的旋轉,「天飛翔」雖然不錯,但是卻只能做滑翔用,若是能有一種神功能飛向九天之外倒是多好。
不過這霧色滿天,無法驅散開來,根本不知道山的兩壁在何處,不然便可以借力用力,騰上對面的山去,況且照剛才懸橋的長度估計,至少有四十幾丈的距離,以目前的功力恐怕有困難。
齊靜兒完全不知道石隱的憂慮,只是突然低低的一埋頭,深深的埋在石隱的胸前,她突然覺得有石隱在身邊,自己竟然什麼都無所畏懼了,剛才還深受打擊的樣子,如今在空中卻突然豁然開朗起來,連生死都淡然了,只覺得有他在身邊,便一切足夠了,再說石隱能在那關頭救自己,可見用心頗深吧,至少,齊靜兒是如此想的。
石隱終於決定先到這懸崖之下去了,這是目前最安全的辦法了,只是下面重重霧氣,不知道下面有什麼,而且毫無立足之處。
石隱功隨心動,右手朝虛空中一揮,朝下方一拳轟去,拳勁剎那間轟散層層雲霧,而雲霧又在一剎那之間閉合起來,石隱就靠著那一瞥的感覺,一拳一拳的感知懸崖之下的世界。
時間似乎在飛馳一般,齊靜兒卻希望永遠的停留在這裡,縱然耳邊吹來絲絲寒風將自己凍得臉蛋紅紅的,但是那種幸福的感覺卻讓人陶醉,於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臉蛋是凍紅的,還是幸福得紅了。
石隱突然眼前一亮——陸地!不錯,照他的估計,還有三十丈便要到谷底了,石隱不僅大喜,朝懷裡的齊靜兒柔聲道:「靜兒,到谷底了。」
齊靜兒忙驚慌失措的將臉一捂,尷尬的掩飾著自己的紅臉蛋道:「哦,是嗎?」
當石隱和齊靜兒一落入谷底,兩人剎那間被眼前的景色驚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