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馮氏看到丫鬟僕婦們都攔不住這個盛寧郡主,頓時臉色大變,不過想到自己好歹是長輩,盛寧郡主是晚輩,遂臉色一沉地站了起來,「郡主,你這是做甚?像個潑婦般,連禮儀都不要了嗎……」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臉上頓時挨了盛寧郡主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她的臉一偏,可見盛寧郡主這巴掌打得有多重。
「你好大的膽子,哪有兒媳打婆母的……」她反應過來立即回過頭來兩眼瞪向盛寧郡主,開口討伐。
話同樣還沒說完,另一邊臉又挨了一巴掌,現時兩邊臉都熱騰騰的,疼還是其次,她的臉面尊嚴都被盛寧郡主這個繼兒媳踩在了腳底下。
「打你還是便宜了你,別以你私下做的事就是天衣無縫,年馮氏,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嗎?那是我年家的嫡長曾孫,不是二房那個庶出曾孫可比,你居然還敢下黑手?」盛寧郡主越說越氣憤,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是如此的忿怒。
「你憑什麼說是我下的黑手?」年馮氏反駁一句,剛要舉起手來回敬這個不將她放在眼裡的兒媳。
她的手剛舉起來,就被盛寧郡主一把抓住,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十足十,年馮氏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盛寧郡主眼眉倒豎狠逼向年馮氏,看起來有幾分可怖,「年馮氏,你以為我沒有證據?所以奈何不了你?你想得太美好了,我的孫子若沒了,我當初就說過要與你沒完,很顯然你沒將我的警告聽在耳裡……」
她使勁拽著年馮氏往外走,「今兒個我也不再容忍你,走,你去給我孫兒償命,這次我們大房不會再姑息你。」
「你放開我——」
年馮氏被盛怒中的盛寧郡主拖著走,想掙開手卻是不得法,她的臉因為被打而腫了起來,越發不能看,更何況她現在叫囂得也很凶,完全沒有了素日裡的貴婦人樣子。
「你們還不上來趕緊攔下她,聽到沒有——」她朝侍女僕婦怒喝,這樣成何體統?哪個貴族之家會像個市井小民那般行事?這盛寧郡主是瘋了嗎?
丫鬟僕婦們在看到年馮氏被扇巴掌的時候就已經傻眼了,雖然人人都知道她們婆媳之間不和,但歷來都只是嘴上爭吵一番,哪會真動手?可現在這盛寧郡主說動手就動手,這太驚悚了。
「你們再不來攔下她,我就將你們全發賣出去……」
年馮氏再度怒罵出聲,白養了這群人,到關鍵時刻半點用也沒有,眼看著自己被拉下台階險摔了一跤,膝蓋正痛著,這盛寧郡主也不知道今兒個吃了什麼藥,勁兒那麼大?
她竟是掙都掙不脫。
一群丫鬟僕婦們聽到當家主母這樣說,不敢再怠慢,忙上前準備攔下盛寧郡主好解救自家主母。
遂一群圍觀的人都一擁而上。
盛寧郡主朝自己帶來的人看去,隨即有人上前攔住年馮氏院裡的丫鬟僕婦們。
「都給我讓開。」盛寧郡主朝擋路的僕婦怒喝,眉毛一豎瞇眼道:「今兒個誰擋本郡主的路,別等她年馮氏賣你們出去,本郡主今天就大開殺戒,讓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信的就上來試試?」頓了頓,冷冷一笑,「看看是她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更硬?」
擋路的僕婦們頓時面面相覷,這個盛寧郡主有皇室血統,嚴格說來她才是永定侯府的當家主母,歷來說一不二的主,想到她說的話,她們都覺得脖子涼嗖嗖的。發賣尚有一命在,被砍了脖子就什麼也沒有了。
再者看到她逼近前來,她們都下意識的後退兼讓道,不敢與她正面硬對硬。
「你們——」年馮氏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就是她培養出來的人?看到她命在旦夕,她們非但不是忠心救主,反而個個往後退。
盛寧郡主得意猖狂地一笑,轉頭朝臉色難看的年馮氏道:「看來繼婆母你很不得人心啊。」話語裡充滿了嘲諷的意味,「那也難怪,你平素做人就失敗,現在更是害了我的孫子,蛇蠍心腸,難怪人人厭之。」
年馮氏也怒火高漲,「你別得意,你這是以下犯上,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婆母,是老侯爺八抬大轎抬進來的……」
「放心,會有讓你執妾禮的時候。」盛寧郡主當即回嘴,一把拽了她出了院門走向通往墨院的巷道,「你也別給我裝蒜,走,該是你的,你躲不過。」
年馮氏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的手裡,雖然嚴嬤嬤與綠蘭是自己送過去的,但這些已向老頭子報備過,她可以推脫得一乾二淨,半點也不沾身。
盛寧郡主這人也不是無敵放矢之人,這回年馮氏聽到快速的心跳聲,她是巴不得大房生不出孫子,可她沒做得太明顯。
盛寧郡主大鬧年馮氏院子的事情很快就傳遍全府,其餘各房的人都趕緊出來,哪裡知道一趕到就看到盛寧郡主拽著狼狽不堪的年馮氏走在巷子裡,頓時人人也都傻眼了。
這是什麼節奏?
他們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馮氏看到這情形,忙上前想要拉回自家姑姑兼婆母,哪知盛這郡主狠瞪一眼,「三弟妹,你也不用著急,會有你一份的。」
小馮氏的臉色迅速蒼白,「大嫂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想讓你與婆母好好說話,你卻說到一邊去……」
「你心裡明白,哪用我畫公仔畫出牆來?」盛寧郡主冷笑道,話裡更是藏話,擺明就是不會放過年馮氏與小馮氏。
小馮氏不敢露怯於人前,只得虛張聲勢道:「大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行得正站得正也不怕你說,現在明顯是你沒理,得了,我也不與你辯這些個,反正你這人歷來也是理歪的那個……」
「三弟妹真的長了一張好嘴。」盛寧郡主再度譏諷出聲,「我倒要看看到時候誰是理歪的那一個?你們姑侄倆一個也別想逃。」
「大嫂,三弟妹,你們都冷靜一下……」
「大嫂,你先放開婆母,有話好好說……」
二夫人年于氏與四夫人年丁氏忙上前,假意和稀泥,實則兩人對於這嫡出大房與三房的爭吵那是喜聞樂見,庶出的永遠也看不慣嫡出的。
盛寧郡主瞥了她們倆一眼,「我們嫡子一房的事與你們有何相干?你們平日不是最會裝聾作啞嗎?現在巴巴地站出來想怎的?想與她們一樣那早說,我也成全你們……」
年于氏與年丁氏只聽了一半,就面色焉焉地退到一邊。
盛寧郡主見到沒有人攔路,這才再度氣勢洶洶地拖著年馮氏往前走。
府裡的丫頭僕婦們都偷偷地張望,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場面。
年馮氏臉色難看的被拖到了墨院,此時的墨院氣氛緊張,幾名身材高大的暗衛走上檯面守住門口,而一進來沒看到丫頭僕婦們走動,只見偌大的院落裡面靜悄悄的,只有風兒刮過時,樹枝發出的沙沙響。
一群人只能跟在盛寧郡主的身後走向正房。
正房裡面的氣氛比起外面有過之而無不及,年老侯爺早就過來,一聽到他期待已久的嫡曾孫沒了,他頓時如老了許多般癱坐在椅子裡,正由兒子年復給他揉心口緩氣,很明顯他剛剛可能暈厥過。
年馮氏所出的嫡三子年咎也在一旁給年復打著下手,庶出四子年處表情著急地端茶遞水,此時惟有外任當官的庶出二子不在,年老侯爺的其餘兒子都到齊了。
盛寧郡主進來的時候,場面開始變得鬧哄哄的。
年馮氏看到老侯爺,忙大哭地叫喚道:「老侯爺,您快給我作主啊,這兒媳婦是越發不將我放在眼裡,不但敢打我還拖著我過來,這像話嗎……」腳步更是想要奔向她的老丈夫。
年老侯爺一聽到她的哭聲,當即睜開眼睛來,一雙老眼犀利地盯在年馮氏的臉上,看得年馮氏心虛不已,哭喊聲也不禁悄然一停。
半晌,老侯爺才看向盛寧郡主,皺眉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大兒媳婦這樣做過份了,哪怕她是郡主,也不能如此猖狂行事。
年馮氏一看到年老侯爺先質問盛寧郡主,於是又再度更大聲地哭著,說她自己的委屈。
盛寧郡主將年馮氏往年老侯爺的面前狠狠一擲,「公爹,哪怕你說我無理,今兒個我也要這麼做,您可知道她都做了什麼?」她的手指往年馮氏的方向一指。
年馮氏早就滾趴過去躲到年老侯爺的身邊,彷彿有了主心骨般,她罵道:「老侯爺,您別聽她的,她從來沒將年家放在眼裡,說的都是無中生有之事,這等兒媳我們年家要不得……」終於說出了這麼多年的心裡話。
年老侯爺瞪了她一眼,年馮氏這才閉上嘴巴,只是那眼睛卻是惡毒又憎恨地看向盛寧郡主。
「盛寧,我這當公爹的一向沒有說過你,只是你這回太過份了,她再怎樣也還是你的婆母,傳出去我們年家的臉面都丟光了。」他神色嚴肅地道。
盛寧郡主對於這公爹一向還是比較恭敬的,臉上的神色略緩了緩,「公爹如果知道她都做了什麼就不會這麼說了。」
年老侯爺的心「咯登」一下,這回他也不敢再說得理直氣壯,這個繼妻又做出什麼好事來?莫非與喬蓁的小產有關?
這麼一想,年老侯爺的表情更見嚴峻,年咎也不敢隨便插口為親娘開脫,心卻是急成了一片。
盛寧郡主拍拍手掌讓人將那些人帶上來。
恰在此時,內室的門簾被人狠狠一掀,隨後看到年徹提著寶劍出現,臉上一片怒火,他走向年馮氏的步伐十分沉重,看那樣子似要吃人一般。
年家的男人都大吃一驚,年徹這是要?
「徹兒,你別衝動……」年老侯爺也坐不住,這個一向最看重的孫兒似乎要做出衝動事來,「祖父在這兒,有話我們好好說……」
「徹兒,聽你祖父的。」年復趕緊朝兒子勸了一句。
年徹卻像沒有聽到一般,直接握緊寶劍往嚇得躲在老侯爺身後的年馮氏砍去,「我要你給我兒子償命——」聲音聽來冷靜又自持。
年馮氏忙搖頭,「不不不,不是我幹的,年徹,你不能給我戴這頂帽子,你不能這麼干……啊——」
年徹看準年馮氏一劍砍下去,半分也沒有留手。
年馮氏嚇得抱頭鼠躥,險險避開這一劍,跌坐在地上的她哪有半分儀態可言?
年咎的心頭狂跳,他沒有想到侄子真會一劍砍下去,眼看侄子又想要再砍他的生母,再也不能坐視不管,忙上前一把抱住年徹,「徹哥兒,有話我們好好說,別這樣,聽叔父的……」
「你給我滾開。」年徹怒喝,一把掙脫開年咎,「三叔父,正正因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一再給她這個當祖母的面子,這才害了我未出世的兒子,這個痛叔父能明白嗎?」
年咎的臉色蒼白一片,這質問聲他回答不了,母親真的有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只是那個到底是他的親娘啊,他又上前擋在年馮氏的面前,「徹哥兒,叔父也跟你一樣痛心,那都是我們年家的骨肉,但這事我們查清楚再說可好,你先冷靜一點……」
年徹不看他,只是咬牙切齒道:「叔父,你讓開,不然我連你也一起砍……」
年老侯爺與年復看到這場景哪還能站著,趕緊上前去勸,就怕年徹一個盛怒之下將年馮氏殺了,這衛京城還是講王法的地方,年馮氏死不足惜,不能讓年徹賠進去啊。
「徹兒,聽話,萬大事還有祖父在,祖父絕不會偏袒她。」年老侯爺勸道,他的心裡沒有半分怪罪孫子,如果這事真與年馮氏有關,他也會怒得想要殺了那個惡毒心腸的婦人。
「徹兒,聽你祖父的話。」年復也拉住盛怒中的兒子,抓他的手勁卻是不大,可見他也是樂意看到年馮氏倒大霉。
年馮氏的臉色難看到無法形容,兼之又腫了起來,一張臉更是沒法看了,她怎麼也沒想明白為何就鬧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盛寧郡主母子在沒有證據之前都敢這麼做,這氣焰得多囂張。
年徹卻像是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一把掙脫掉父親的抓握,朝年馮氏瞪視過去,手中的劍再度揚起,「年馮氏,你受死吧——」
年馮氏兩手抓住兒子的衣服,眼睛緊閉起來,她不敢看,嚇得心裡更是狂跳不已。
半晌,她沒感覺到身上有痛楚傳來,只是她仍聽到地面上有「滴噠滴噠」的聲音,她猛地張開眼睛,看到所有人都僵在那兒沒動,發生什麼事了?
她趕緊越過兒子,看了過去。
只見年徹手中的劍被年咎握住,那抓劍的手因為緊握,因而血水正瘋狂地往外湧。
「不,咎兒——」她衝到前面去,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麼,這痛似乎是她來承受一般,她的淚水狂湧。
「表哥。」小馮氏也反應過來,忙奔上前去,掏出巾帕給丈夫包紮。
年徹眼神複雜地看向年咎,這個三叔父抓他的劍做甚?他沒想過要傷害他。
「徹之。」
一聲嬌柔又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年徹趕緊轉身,看到一臉蒼白的喬蓁站在她的身後,她的目光很是溫柔,輕握他的手,又喚了一聲。
她的眼角自然瞥向受傷的年咎以及年馮氏,這年馮氏人自私又自利,到底養了個好兒子。
年徹扔下帶血的劍,皺眉責備道:「你出來做甚?這裡亂得很,你又剛小產,太醫都吩咐要好生養著,這樣身體才能恢復得過來……」
「我的身體我知道,你別為我擔心。」喬蓁道,只是她看向年馮氏的時候表情卻是一冷,「祖母,你害了我的孩子,無論誰為你受過,你也是罪該萬死。」
年馮氏本來想要痛斥年徹砍傷叔父的,哪知道喬蓁說了這麼一句,那痛斥的話頓時就吞回到肚子裡,轉而道:「這都是你們一面之詞,我沒做過……」
「做沒做過,老天知道,你也知道。」喬蓁似冷靜至極地吐出這一句話來,「傷在兒身痛在娘心,我沒了孩子,是不是比你更要痛心?」
這質問的話像一道道鞭子般打在年家三房眾人的心中,年馮氏到底沒再辯出什麼話來,喬蓁的話她反駁不了,畢竟看到兒子手上的傷,她早已是痛得要呼息不了。
「錦繡,你別與她們那麼多廢話,她若能聽進去,上回祖父訓斥的時候就會聽了。」年徹冷冷地看著年家姑侄,似勸慰妻子道。
喬蓁點點頭,輕「嗯」一聲,由著丈夫扶著自己坐到椅子裡,小產也得裝得像才行啊,她不得不做出一副無力的樣子來,那一臉的倦容更是逼真不已。
盛寧郡主看到這場面,看了眼那已經到了的人,遂道:「年馮氏要證據那就給證據她看,」慢慢地踱近年馮氏,「怕你說我們年家以多欺少,然後你再叫囂不服,所以我也為你省事了,特意給你請來了你娘家威武侯府的人。」
年馮氏與小馮氏以及年咎聞言,頓時僵在那兒,他們趕緊看過去,果然看到威武侯與其子馮廉正走進來。
年馮氏一看到自家侄子,忙迎上前去,「你們終於來了,我都要讓人欺負死了……」
威武侯忙安撫姑姑,然後兩眼看了看妹妹,瞟過年咎手上的傷口,轉身向年老侯爺行禮,只是面容也是僵硬的,「姑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我們威武侯府不如你永定侯府,可你們也不能往死裡折騰我的姑姑。」
年老侯爺臉色沉重道:「這事情我自會讓其水落石出,如果真如我兒媳所說,那麼這等婦人我永定侯府要不起。」
這話十分的強硬,隱隱有將年馮氏休棄的意思在。
都一把年紀了,誰家的老夫人還會被丈夫休?有兒有孫,等著抱曾孫,如果被休出去,這輩子也無須再抬起頭來做人了。
年馮氏頓時抓住侄子衣袖的手僵在那兒,這事情大到她已經無法收拾了。
盛寧郡主冷冷道:「威武侯,你也別在這兒為別人強出頭,等清楚明白後,你再為你的好姑姑出頭也不遲。」
在她使眼色之下,年初晴捧著親祖母年仇氏的牌位上來,年馮氏一看到這元配夫人的牌位,頓時站都站不住,哪怕是繼妻,在元配嫡妻的牌位上也得執妾禮,這是禮法規定的。
盛寧郡主看向年老侯爺道:「公爹,這謀害子嗣是大事,哪家也容忍不了,還是當著婆母的面前說清楚,婆母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年老侯爺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嫡妻元配的牌位,其實他與年仇氏是少年夫妻,一向恩愛不已,突然憶起當年生年復的時候,夫妻倆喜極而泣的樣子,除了原有的通房提拔為妾後,他沒再納新妾,更是一心一意待妻子。
妻子生產後身體很弱,連御醫也說不宜再生產,為了香火,他才進了妾室的房,隨後生下庶次子,有了兩子,他也不再苛求什麼。
哪知就是這樣,妻子還是在長子年復三歲的時候就去了。
再後來就是娶了年馮氏這災星,想到這裡,他看向年馮氏的目光更冷了一些。
年馮氏一向知道這老頭子的心裡一直沒忘記過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嫡妻元配,此時再一觸及他的目光,原有的心虛都扔到了爪哇國,她的不甘又冒了頭。
盛寧郡主才不管這對夫妻之間的破事,隨後對著被押進來的嚴嬤嬤與綠蘭道:「這兩人是婆母賜給我兒的,我原本以為她是一片好心,也就沒有阻攔,若是知道這兩人包藏禍心,我當初就不會任由她們踏進墨院,然後鑄下這大錯。」
「我沒有,我絕對沒有害公主……」嚴嬤嬤大喊,「我是冤枉的,是她,是綠蘭這個賤蹄子做的,她想生庶長子,有老夫人撐腰她什麼做不出來……」
「不,不是我,是嚴嬤嬤,她收了老夫人的好處,早就想要害公主肚子裡的娃了,我是冤枉的……」
兩人都大喊冤枉,互相指責,她們或者一方在說謊,但共有的指責都是面向年馮氏,似乎她才是那個幕後真兇。
年馮氏的臉一腫,眼睛更是小得看不到,不過瞪著這兩人時還是目露凶光,「你們這兩人怎麼如此缺德?給我身上潑髒水,我何時讓你們做這些個傷天害理之事……」
「年馮氏,你也別急著辯解。」盛寧郡主冷聲打斷她的話,「是非黑白曲直,人人心中都知,你嫉妒大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以前你沒做出格的事情,我們這些個晚輩也就忍氣吞聲,現在是你踩過界來,做了這有損陰德之事。」
「你含血噴人——」年馮氏立即反駁。
盛寧郡主不再看她,而是又拍了拍掌。
張嬤嬤進來,身後跟了好幾個人。
「稟老侯爺,這是那嚴嬤嬤煲給公主喝的補身湯的渣,剛剛已經讓太醫驗過,證實裡面含有益母草、生川烏,這是活血的用藥,孕婦大忌。」
「稟老侯爺,這是在嚴嬤嬤與綠蘭的屋裡搜出來的益母草以及生川烏……」
「老侯爺,我是益生堂的掌櫃,前段時間這兩人來我的藥房買了益母草等幾味活血藥,因為是尾貨,我便宜算給了她們,所以這事我記憶深刻……」益生堂的掌櫃指了指身旁兩人。
這時候眾人往這兩人看去,她們正是年馮氏的心腹僕婦,兩人都是府裡的管事娘子,一向聽年馮氏與小馮氏的話,現在兩人都一副被拆穿的樣子低垂著頭。
年老侯爺大驚,他看向年馮氏的目光恨不得殺了她,那是他年家的嫡曾孫,她也敢暗下殺手?實在可惡透頂,因為憤怒,他將手中的茶盞擲落在地。
「光啷」一聲十分響。
年馮氏心頭狠狠一跳,也惡狠狠地瞪著這兩人,她們居然會反咬她一口?枉她一直對她們不錯,遂指著那兩個僕婦道:「我有哪點對不住你們?你們被人收買了做假證來陷害我?你們說啊,說啊……」
「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分明就是你的行為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盛寧郡主打斷她的話,再度開口,「不止如此,三叔,你還認得這綠蘭否?她可是曾經在你院子裡侍候過,我聽說她勾引你不成,反被三弟妹發落,最後不知為何又輾轉到了我兒的院子裡?三弟妹,你說呢?」
小馮氏真的後悔得想要咬舌,當初逞什麼英雄出什麼頭,不把這綠蘭薦給婆母,她也不用受這牽連之禍。
年咎一眼就認出了綠蘭,當初也是看她勾引得可笑,才會想要上她然後再打發掉,原以為依妻子的性子,這綠蘭早就被打發掉了,哪裡知道她原來在侄子的院子裡活得好好的,還做出這麼噁心的事情來?這時他狠瞪向妻子。
小馮氏更是一言不敢發,低垂著頭躲避眾人的目光。
喬蓁一臉氣憤地瞪視年馮氏,「原來如此,沒有祖母的授意,她們又怎麼會害我?祖母,敬茶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滿意我,可我有哪點得罪你?你要這樣害我的孩子?」眼淚掉了出來。
年徹忙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太醫叮囑過,你現在不能掉眼淚……」眼角的餘光卻是冷冷地射向年馮氏與小馮氏。
盛寧郡主看向臉色變得難看的威武侯,上前安撫喬蓁,「兒媳婦,你不要難過,我即刻就進宮請伯祖父給你做主,這等婦人不配當你的祖母,相信伯祖父會比我更氣憤。」
這話是她刻意說給威武侯聽的,喬蓁還是聖公主呢,皇上的用意人人皆知,現在孩子沒了,指不定傳進宮裡皇上會震怒不已。
威武侯自然也知道喬蓁的身份特殊,因為年家與盛寧郡主,喬蓁這敏感的身份才會被皇上接受,更何況他早就收到了小道消息,皇上已將太子未出生的孩子與喬蓁肚子裡的娃賜了親,可見聖心用意。
現在孩子沒了,皇上震怒是必然的,這麼一想,他也有幾分怒火地看向年馮氏這姑姑,她就不能想長遠點?嫉恨大房以後再找機會就是,等那娃娃出來再說,急於現在動手,只怕威武侯府也要跟著遭殃。他辦砸了幾件差事,聖眷正差,為子孫後代早就提心吊膽不已,這姑姑偏還要雪上加霜?
年馮氏看到侄子指責的目光,頓時就知道不好了,她真沒做過,不,她想過,只是真沒有吩咐人去買什麼墮胎藥,這麼低級數的手段她如何會使?只是想讓綠蘭爬上年徹的床,然後刺激喬蓁,讓她激動之下小產罷了。
「真不是我做的……」她哭訴道。
威武侯卻不去看她,而是看向盛寧郡主,「郡主,這事是我姑姑的不是,還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弄到皇上那兒,其餘的賠禮我威武侯府必定會付。」
「我孫子的命只值那點俗黃白之物?」盛寧郡主不怒反笑道。
威武侯頓時知道失言了,怔愣在那兒,心裡是恨死了這姑姑,皇上如果大怒收回爵位,他如此對得起祖宗?
「馮氏,這麼多年來,我一再容忍你,想著你嫁給我也算是委屈了你,所以我想要給你補償。」年老侯爺看著年馮氏緩緩地說,「把我能給的都給你,主母的權利,連復兒也都交由你看顧,可你回報給我的是什麼?」最後語氣加重,他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哪怕一把年紀,他身上的殺氣一出,還是將眾人震懾不已。
年馮氏的表情僵硬,連身上的痛與抱怨都忘了,「老侯爺,我承認我是有私心,可我真沒做過這傷天害理之事……」
「所有的證據都擺在你面前,你還要狡辯?」年老侯爺怒道,越是動怒他的心臟就越是抽痛,捂著胸口坐在椅子裡。
「爹?」幾個兒子都忙上前。
年老侯爺擺擺手,示意兒子們不用擔心,他看向年復,「復兒,是爹對不住你,娶進這麼個禍害,早知如此,當初爹就不負這個責任。」目光又看向年咎,「咎兒,爹也對不起你,那是你的親娘,可她現在謀害的是我年家嫡長一脈的曾孫,我就饒她不得。」
年復與年咎的表情與心情一樣複雜,雖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是兄弟倆的感情還算不錯,也是多虧了年老侯爺這麼多年的教導,只是現在涉及到年馮氏,他們也就不得不各自表態。
年復一言不發。
年咎跪下來,「爹,娘是錯了,可你就看在兒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吧。」
「原諒?」盛寧郡主立即接話,「除非我的孫子復活,不然今兒個誰為年馮氏求饒,那就是與我盛寧郡主過不去。」
這話一出,震得在場的人都不敢隨意說話。
「祖父,現在事情已經查得清楚明白了,您說該當何處理?」年徹看向祖父,表明他正等著聽他的結論,而且絕不接受從輕處罰。
年老侯爺安撫地看了眼長孫,兩眼看向馮家父子:「世侄,這事你也看得清楚明白,不是我年家冤枉了她,」他的手指向年馮氏,「你把她帶回去吧。」
馮家眾人一聽,沒想到居然到了最差的地步,年老侯爺這是休妻的節奏。
「姑父,我姑姑一把年紀了,這樣傳出去我們兩家的顏面也不好看……」威武侯忙求情。
年老侯爺擺手,「此事我意已決,我年家容不下這樣的女人,讓她回家還是好的,這也是看在咎兒的份上,不然我定要扭她到衛京府衙,讓她給我的曾孫填命。」
年馮氏沒想到這死老頭居然半點舊情也不念,頓時哭出聲來,「我不回去,當初是你們年家抬了我來,現在我沒做過,憑什麼要我回去?」
盛寧郡主上前看著她,「你不回去也行。走,我們到聖上那兒去,我倒要看看誰站在理字上。」
年馮氏不敢與她對視,其實她心裡早就明白,自己八成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了讓她落得如此難堪的境地,他們就捨棄掉嫡曾孫,這代價未免太大。
「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轉頭看向喬蓁,這是她的孩子,為了弄垮她而整得自己小產,她又能得什麼好處?
「怎麼回事,你自個兒不清楚?」喬蓁也怒目而視,並沒有半分鬆軟,「從我嫁進來的第一天起,你就在想辦法對付我,我又有哪點得罪你?無非就是擋了你侄女的道,無非就是嫁給了徹之……」眼眶又開始含淚。
年徹忙安撫她,朝年馮氏斥道:「還不趕緊滾!」
這態度極其無禮,但是沒有人指責他,包括年咎,這是他娘理虧在先,人家剛失了孩子,自然傷心難過,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咎上前,想碰碰母親,結果手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他只得皺眉道:「娘,你還是先隨表哥回去吧。」
「連你也不要我……」年馮氏傷心地看向兒子。
年咎歎息一聲,早知今日,當初何必?
威武侯也沒得話說,率先就走出了這大廳,連給年老侯爺行禮告辭也沒有,他心亂如麻,這事情還不知道如何收場才是妥當。
小馮氏大氣都不敢喘,連姑姑都被遣回家,她也怕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
盛寧郡主輕舒一口氣,與年馮氏斗了二十來年,今日看她灰溜溜地跟在威武侯的後面離去,那感覺真是爽,這老太婆指手劃腳太久了,把年家搞得烏煙瘴氣。
這時候她把目光對準年老侯爺,「公爹,年馮氏是走了,可三弟妹還在。」
「大嫂,我沒參與這件事,你不要往我身上潑髒水。」小馮氏當即道。
「你有沒有參與你自個兒知道,綠蘭就是你的人。」盛寧郡主道,「不過算來你也是從犯,我也不想三叔過於難堪,所以這樣好了,你把中饋之責交出來吧。」
小馮氏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是蒼白如紙,盛寧郡主這提議戳中她最大的軟肋。
年咎卻是看了眼妻子,當即道:「明天我就讓她將鑰匙與賬本交到大嫂的手中,這家還是大嫂掌管最為妥當。」
「三叔明理,自然是好的。」盛寧郡主道,「不過我也醜話說在前頭,我是要核對賬本與實數的,也別怪我這個當嫂子的不給你情面,年家是個大家族,公中有多少錢賬目也要清,我就再寬限三天予三弟妹好了。」
小馮氏的手開始不停地打顫,盛寧郡主這是給她三天時間籌銀子填補賬目,雖然那賬做得天衣無縫,換在平日她必定會拍胸脯說,你要查便查,可看到自家姑姑的下場,她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她怕下一個要回家的人是自己。
年咎立即回應,「大嫂放心,三日後我押也押著她到你那兒交清一切。」
盛寧郡主見狀只是挑挑眉,表示她拭目以待。
年老侯爺看到家事已清,只是經歷了這一切他到底是提不起精神來,上前看了看喬蓁,「你且好生養著,這事別再往心裡去,孩子往後再懷也就是了。」
喬蓁蒼白著臉點點頭,對這老人,她自然而然地有幾分心虛,這個老人對她不薄,自打成親後,也是和藹可親的。
年老侯爺歎息一聲,直呼家門不幸,然後在兒子們的扶持下腳步蹣跚地離開。
年家其他幾房的人都陸續離去,再待下去他們也沒好戲可看,只是女人看向喬蓁時頗有幾分同情的味道,雖然這胎懷的不光彩,但是小產了哪有不心痛的道理?
盛寧郡主握住喬蓁的手,眨眨眼,表面上仍是囑咐她好好休息看開點的官面話。
年初晴蹦跳過來,說了幾句話就被她娘拉走了。
等到人都走完了,喬蓁才看向丈夫,舒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再裝了。」
年徹扶她起身,搖搖頭道:「這事還沒完,你還得再裝下去。」
喬蓁瞪大眼睛看他,這是什麼意思?隨即想到什麼,她的眼睛微微一瞇。
年徹卻是轉頭吩咐人去把上好的金創藥找出來,給年咎這三叔父送去,不管怎樣,錯的是年馮氏,三叔父還是個好的。
再掀簾子進內室的時候,看到妻子進了澡房沐浴,他笑著抬腳跟上,鴛鴦戲水也是不錯的。
年家發生的這件大事,想要不露出一點風聲那是不可能的,年馮氏被送回娘家一事成為權貴之家最熱議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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