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侯門嫡妻:錦繡權色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救助 文 / 築夢者

    接連發生的事情讓喬家的天空上陰雲密佈,京城的民眾又熱議著喬家的兩件醜事,喬老夫人又臥病不起,下令讓自家子侄非必要不要出門去惹事。

    喬蓁也安份地呆在家中,看著喬維一次好過一次的面容,總算有件值得安慰的喜事,臉上也總算露出些許笑容來。

    這夜,侍候喬維喝了藥後,給他掖了掖被子,放下帳幔,方才轉身出去。

    一到外廳,看到語蓉哭紅了雙眼站在那兒,一看到她來,即下跪道:「七姑娘,都是奴婢疏忽差點害了爺的性命,請姑娘再信奴婢一次,奴婢這回一定會吸取教訓的,你別趕奴婢離開……嗚嗚……」說到最後,又哭了起來。

    喬蓁看著語蓉瘦了一大圈的臉,上前扶她起來,「我沒說要趕你走,只是你年紀也不小了,我記得你還比我大上一歲,總要配人才是正經,維哥兒到底比你小了幾年,這些年你侍候他也盡心盡力,我都看在眼裡,只是也不能擔誤了你的幸福不是?你看看喜歡誰,我給你做主,可好?」頓了頓,「如果你想贖身出府,我也可以成全你,一分贖身銀子不會要你的,還會給你一份嫁妝。」

    語蓉頓時臉色一白,當府裡的嬤嬤找她說出嫁的事時,她就知道七姑娘要打發她離開了,只是想著七姑娘可能會心軟,這才來求她的。可萬萬沒想到七姑娘卻是心意已決,她自幼賣身進喬府,只知道長大後能做五爺的房裡人,再生個孩子得個姨娘的名份,於願也就足矣。

    可恨的嬌蓉,哪怕嬌蓉已經得了報應坐牢了,她也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七姑娘,奴婢一輩子可以不嫁的……」她懷著最後一線希望。

    「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維哥兒的意思。」喬蓁把維哥兒這幾個字念得很重,提醒眼前這個做著姨娘夢的少女,她的盤算注定要落空,與其如此虛擲青春,何不如放開手尋找到自己的幸福豈不更好?

    語蓉聞言,這才萬念俱灰了,喬維是什麼性子,她侍候了他這麼多年焉能不知?五爺的性子一旦執拗起來,沒人能勸得他回頭的,這會兒她眼裡的熱情黯淡了下來,雙手垂搭著愣是說不出話來。

    喬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看看哪個好,我都依你。」

    語蓉機械般地點點頭,看著一旁的嬤嬤,她恭敬地給喬蓁行了一禮,然後木然地隨著嬤嬤下去。

    一路上,這上了年紀的嬤嬤早已看破了世間事的雙眼看了她一眼,「別以為姑娘對你狠心,她這是為了你好,爺兒的心不在你身上,到時候年紀大了你想再挑個可靠的就難了,聽嬤嬤的勸,趁著現在容顏好,趕緊選一個,姑娘與爺們也不會虧待你……」

    看著語蓉與嬤嬤的身影消失了,聽露才道:「姑娘,這會兒府裡都缺人手,你看看我們是不是要到人牙子那兒去買幾個老實聽話的回來補上?」

    分家時,按道理本來是將家生子傭人都均分的,只是喬蓁怕混進別人的探子,遂都一個都沒要,興許其他幾房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府裡的僕人還是各房歸各房的,這樣一來,本就人少的三房顯得更為空曠得多。

    喬蓁一聽打了個冷顫,把人等同於畜和買賣到底仍有幾分不習慣,不過這是古代的一大風俗,她也不能學著現代人高喊什麼自由民主的,這不是在找死嗎?入鄉隨俗,大概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也好,明兒我們就出府去看看,到底要添補一些人手才好。」她皺眉道,現在手頭上的鋪子、莊子、良田也有不少,就更需要人手使喚。「對了,維哥兒這兒就讓聽雪與聽霧侍候著,這倆丫頭看來心思不多,正合適。」

    聽露忙應聲點頭,心下卻是對這倆人有幾分芥蒂,當初連一個八姑娘都沒有看住,可見能力是有限的,不過這樣也好,沒那麼多要不得的想法,將來五奶奶進門也不會添亂,這樣一來姑嫂之間也就沒有芥蒂了。

    如果喬蓁知道聽露想得那麼長遠,必定要笑話她幾句,喬維離娶妻生子還有好些年呢。

    聽露正要隨姑娘進屋,結果一不留神差點被房門給碰到鼻子,看到姑娘把房門都關上了,她心一驚,「姑娘?」

    「聽露,你先退下,等我喚你時再進來。」

    自家主子沉穩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她不由得嘀咕了幾句,姑娘這是做甚?不過想到自個兒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惟有怏怏地趕緊下去了。

    此時的喬蓁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個逕自一派悠閒地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好在她反應快把聽露給攔下了,不然都要沒臉見人了,好不容易才鎮定地吩咐聽露退下,這會兒她氣勢洶洶的殺向那個偷溜進她閨房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

    年徹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有好些天沒見著她怪想念的,所以他的腳聽從心的意願到這兒來見她,哪怕她現在一臉怒氣仍是那般迷人,故而他笑瞇瞇地看著她,待她殺到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扯到自己的身上,「想你就來了。」

    喬蓁原本掙扎的動作因他這句話而怔了怔,就因為這一愣然,讓年徹心喜地吻上她的臉頰,順勢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緊鑼密吻起來,這床半點聲響也沒有發出,他相當滿意。

    喬蓁回過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物已經凌亂了幾分,俏臉一紅,頓時狠瞪他一眼,咬牙道:「你來就是找我不痛快的嗎?」

    「咱們這是相親相愛。」年徹厚臉皮地道,自從這一招讓她軟化不少後,他可是食髓知味,在她就要翻臉時祭出總會收到幾分奇效。

    哪知喬蓁這回不買他的賬,手腳並用地將他推翻下自己的身上,從起身子急忙攏回凌亂的衣物。

    「你前些時日找我就是為了要給我臉色看?」年徹也沒強迫她,而是一手撐頭地看著她,虧他還以為她想通了,打算與他來次更親密的接觸,所以一做完手頭的事情,就急著來見她。

    「什麼時候的事?」喬蓁睜大眼睛道。

    「就在不久前。」他滿臉控訴地道,一副你別想耍賴的表情。

    喬蓁皺了皺眉看他,她什麼找過他來著?後來見他的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敲打著床板,頓時記起在錢偉豪弄來這床的時候,她想找他質問的事情,「沒事了。」她攤了攤手道,反正這床都已經睡在身下,她也沒有可能再讓他搬回去。

    「你!」他微氣惱,興沖沖的來被人當頭淋了一盤冷水的感覺八成是這樣,再者看她聳聳肩一副推卸的樣子,氣又不打一處來,瞬間如惡虎撲羊般地撲向她,把她壓到身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女人,你別太得意,更別仗著我寵你,把我踩到腳底下……」

    意思是他可不是好惹的,叫得他來就要付出代價。

    可惜她才不按他的劇本去演,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朝他嬌笑著,「世子爺,我哪敢將你踩在腳下啊,在你眼裡我是那麼樣的嗎?哼哼,既然如此,世子爺可以走了——」最後表情一冷,趕他離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誰也佔不了上風。

    他無奈歎息一聲,現在對她耍狠越發使不出來,惟有翻下她的身子躺平,一把攬住她的腰躺在他身側,「來,陪我說說話。」眉眼尖都是倦意。

    她本不想遂他願的,可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到底微微有些心疼,伸手給他揉揉眉眼尖的倦意,「你多久沒睡了?」

    「不過是幾天不眠而已,不打緊。」他意興闌珊地答道,享受著她的手指在他頭上的溫柔。

    她沒再鬧他,而是順從地躺在他的肩胛處,「是為了那賬本的事情嗎?」

    「嗯。」他閉上眼只從鼻子處輕輕地發出聲響。

    她的心情頓時有幾分沉重,這事情她沒有理解得很清楚,卻能猜個正著,在他快要睡著時,她再問道:「喬蕊如何了?」

    雖然沒從庵堂傳回不利的消息,可喬蕊到底如何,她心裡也沒底。

    他猛地睜大眼睛看她,這丫頭總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手臂一緊,在她呼痛聲中將她攬得更緊一些,「別提她來掃興,我已說過她有她的命,這是注定好的了。」

    這回她終於可以肯定喬蕊怕是已遭不測,想到那日她離去時放的那狠狠一句話,她的心情又漸漸平復,她不是聖母,犯不著為了一個會時刻對自己不利的女人而去怪責他人。

    再掀眼簾的時候,她看到年徹已經閉上眼睛,呼息沉穩,看來已是睡著。身子略動了動沒能掙出他環著她腰的鐵臂,遂只能拉開那疊好的錦被蓋在他的身上,不讓他著涼。

    縮回他的肩胛處躺在他的身側,伸手藉著燭光描繪他精緻的面容,心跳在加快,如果擱在現代,他若混演藝圈八成會大紅大紫。想到現代,她突然驚覺有多久沒想到父親母親,似乎自從知道自己為他心動後,她想到現代的時間就越為越少。

    父親母親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腦海裡迴旋,她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最後收回描繪他眉眼的手,在他身側閉上眼睛,此刻,就讓她當一回駝鳥吧。

    當她睡著的時候,他猛然睜開眼睛看著她,那溫柔的撫著他臉的手讓他微微著迷,心中泛著喜悅之情,低頭在她的紅唇上一吻,幫她掖了掖被子,然後一個翻身頭抵著她的頭頂,這次真的沉睡過去。

    桌上的燭台什麼時候熄滅的,兩人已不知道了。

    等到天邊一縷亮光照進來的時候,喬蓁才眨了眨眼睛醒過來,掙開錦被坐起身,好一會兒才憶起昨晚的事情,急忙再看身側,哪兒還有他的影子?

    心底微微有幾分失落,她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睡過的痕跡,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下床穿上鞋,正要去拉開房門,看到桌上有塊玉珮閃著光,底下還押著一張紙。

    紙上只有龍飛鳳舞的兩個字:等我。

    沒有落款,只是一看就知道是年徹的手筆,她拿起那塊翠綠的玉珮來回看了看,一時間如吃了蜜糖般泛起些許甜蜜之情,隨即搖搖頭,到底仍是女人,把紙折好與玉珮一道塞到袖中,這才拉開房門讓聽露進來侍候。

    聽露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異樣,這才放下自己的小心思,昨晚尋思著不知道是不是那年世子偷進姑娘的香閨,今兒個來找證據,好在一無發現,遂一如平常地給姑娘梳頭。

    看到菱花鏡裡姑娘臉上甜甜的笑容,她好奇一問,「姑娘可有什麼喜事?」

    喬蓁搖頭,「我今兒個看到你欣喜行不行?」從鏡裡斜睨這侍女一眼。

    聽露噘著嘴道:「姑娘就會尋我開心。」

    喬蓁見狀,轉身捏了捏她尚有些嬰兒肥的臉龐,看到似要惹怒這侍女,方才罷手。

    吃過早膳,她就出門去牙行準備選幾個侍女小廝,路上也在琢磨著要多少人才夠。

    牙行這也是喬蓁初次來,被聽露扶著下馬車看著那些可憐的人,早上的好心情都瞬間消失,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本來人命才是至高無上的。

    正要與聽露去登記一下,聽到有人喚「喬姑娘」,她忙轉頭看去,這人面生得很,一時間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遂有分遲疑地問:「你是?」

    那人也愣了一下,隨後才微微下笑,「是在下唐突了,我是茵姐兒的五舅舅。」

    喬蓁頓時憶起此人是朱家的五爺朱爾德,遂朝他福了一福,「原來親家五舅,我失禮了。」

    一聽到親家五舅這話,朱爾德頓時有幾分不自然,他比喬蓁不過大了十歲左右,這一下子就成了對方的長輩,到底心下略有些赧然。

    「你到這兒是來買人的?」他道。

    喬蓁點了點頭,略略說了自己的情況。

    朱爾德朝身邊的得力助手道:「你去給喬家姑娘選幾個好的來,要身家乾淨的,喬姑娘,讓你的侍女跟我的小廝去即可,我有些話想私下與你說說。」

    喬蓁愣了愣,她與朱家這五爺能攀上得關係的只有搶琴那一次罷了,對方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想到對方也不至於為難自己這個晚輩,自己也無須草木皆兵,遂點了點頭,吩咐了聽露幾句。

    在這初冬近午時的時光中,朱爾德與喬蓁走在已經掉光了葉子的樹木下,旁邊是仍然涓涓而流的河水,兩人一時間都略有些沉默。

    朱爾德想到那日公堂之上她的表現,生生讓一向無往而不利的他生生弄得措手不及,這才在心裡記住了這姑娘。還沒來得及打聽她的來歷,就接到外甥與外甥女的傳話,一見面方才知道這是喬家三房失怙的女兒。

    對於喬家眾人,他也是知之甚詳,他與喬蓁的父親喬健斌生前有過幾次接觸,那倒是個鐵骨錚錚的好漢,可惜命不長久,不然朱家倒是可以注資幫他在仕途上更上一層樓,有時候錢真是個好東西,世人厭之又離不開它。

    不過心底還是微微有疑憾,這壞了他的事的女子居然是他外甥女的同輩。

    「親家五舅,您可有什麼事要吩咐我的?」喬蓁看到他一直不開口,只是眉尖皺緊,怕對方有什麼難開口的話,故而先一步提及。

    至於朱家與錢家之爭,這是他們大商家之間的事情,輪不到她插口。

    朱爾德這才回過神來,細細地打量著喬蓁,溫文儒雅的臉上微微一笑,「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上回搶琴一事,是朱家有錯在先,倒是讓姑娘的朋友受驚了,我在此向姑娘致歉。」

    喬蓁閃身避開朱爾德的禮,皺了皺柳眉,「親家五舅,您這是做何?這萬萬不可,若真要致歉,您該對著秦家兄妹,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提起這茬,她正疑惑著,按理過了這麼些日子應該都解決了才是,而且她也沒的喬茵再提及,後來與她有聯繫的秦家兄妹也沒被人尋仇,不知道眼前這大皇商在做甚?

    朱爾德的臉上一紅,其實這事情他找過喬茵,無奈喬茵卻不肯給他搭線,若不是在這兒遇上喬蓁,他真有可能登喬家三房的大門。

    「其實還是我有事要拜託喬姑娘。」他有禮地道,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怎的,那聲親家外甥女的稱呼他怎麼也喚不出口,遂只能依禮地喚句喬姑娘。

    喬蓁思忖了一會兒,最後示意對方開門見山地提出。

    「其實也不是難事,因著喬姑娘的原因,錢家算是在這一件事上放過朱家,沒有再在這上面大做文章,讓朱家的長堤毀於一旦。不過,」語音一轉,他的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反倒是那日與姑娘相識的冷大祭司,他不肯就此罷了,我找他商議過幾次,他的態度很強硬,提出,」頓了頓,他一時間難以組織語言,好一會兒,才再度一臉為難地道:「他提出見你一面,只要你當面說不再追究朱家,他即可放下。」

    喬蓁愣了愣,冷夜那大祭司還記得萍水相逢的自己?這於他而言只是一件連小事也算不上的事,他居然還當了真?再者他與冷夜非親非故,去見他略有不妥,估計就是這樣,喬茵才沒有提及。

    朱爾德是察顏觀色的商人,喬蓁的為難他看在眼底,也心知這要求對於待嫁姑娘家來說是很失禮的,「喬姑娘,你也知道此案牽涉到茵姐兒她家,就算你不看在我的情面上,也請你看在茵姐兒的情面上,你總不想茵姐兒她爹因此而丟官?六品京官在京城多如牛毛,你二伯能攀上這位置卻也不容易。這對於我或者喬姑娘自家來說,都不是一件小事。」

    喬蓁何嘗不知道朱爾德說得在理?咬著唇看了看湖面上的水,想到冷放大祭司的身份,再一想到聖琴,想到父母與兄長,她的心頭又一熱,不如就借這個機會再會會冷夜那個大祭司吧。

    思定後,她最終點了點頭同意再見冷夜一面。

    朱爾德頓時心喜若狂,沒想到喬蓁會應允,他原本還打了不少腹稿想要說服喬蓁,「喬姑娘的仗義,我朱爾德這就記下,他日必定報答姑娘。」

    「親家五舅言重了。」喬蓁朝他福了福。

    兩人邊走邊商定相見的日期與細節,正說著話,朱爾德突然捂著胸口一臉抽搐地倒在地上,手腳也略為麻痺了,一臉的痛苦。

    喬蓁嚇了一跳,這朱家五爺到底身體有什麼毛病?她忙蹲下來一臉焦急地看著他,「親家五舅……」

    喬蓁看他這情況像是心臟病發作,他的兩眼也盯著喬蓁看,只是瞬間蒼白的嘴唇一直在哆嗦說不出話來。

    喬蓁忙問:「你可帶有藥?」

    朱爾德想要再動動手指都困難,一時間他只有眼睛可以轉動。

    喬蓁摸了摸他的身上沒發現有藥瓶之類的東西,再看到這朱家五爺似乎呼息開始困難起來,一時情急,想著人命關天,該死,偏在這時候無人可吩咐,惟有拚命冷靜下來,想著前世學過的一些急救措施。

    她立刻將朱爾德放平在地上,手掌貼在胸廓正中,兩手掌根重疊,手指相扣,手心翹起,離開胸壁,兩臂伸直垂直向下壓,使胸廓下陷三厘米,然後放鬆,反覆再動作,不過才做了十下,她的額頭就冒著冷汗。

    朱爾德的意識尚未完全失去,他感覺到她的小手在他胸上的力量,隨著心臟慢慢地跳動起來,他的眼睛也緩緩再睜開,一滴汗水掉到他的唇上,他伸舌舔了舔,微鹹,但卻有股甘甜的味道在嘴腔裡散開,喬蓁的容顏,這一刻,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裡。

    「五爺,五爺……」

    後方有小廝急切的叫喚聲傳來,喬蓁聽聞頓時鬆了一口氣,兩眼看向朱爾德的時候,正好與他的眼睛對上,頓時驚喜道:「親家五舅,你醒了?」

    一句親家五舅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朱爾德眼裡的光彩頓時一黯,正要撐手坐起來,喬蓁卻是阻止他,「待會兒再起來,你家小廝八成是給你送藥來。」

    朱爾德又躺回地面,袖下的手卻是緊握成拳,他沒想將自己這最糟糕的一面展示在她的面前,心絞痛,這是他自娘胎遺傳而來的,也是他一直不願直視的頑疾。

    「五爺,這是您的藥,早上出門的時候過急了,忘了帶。」小廝氣喘吁吁地道,然後拉開塞子,倒出一顆給朱爾德吃。

    喬蓁避嫌地站在一旁,這是朱家的事情與她沒有大關係,她沒有偷窺別人**的愛好。心下也在慶幸,好在這小廝送藥及時,也好在朱爾德的症狀不是最嚴重的,不然真要人工呼吸什麼的,她是無所謂,反正是救人問心無愧,可這到底是古代,真要那樣做,這閨譽只怕又要毀了。

    約莫過去了一刻鐘,朱爾德才在小廝的攙扶下走到喬蓁的面前,一臉謝意道:「多謝喬姑娘剛才施救,不然在下危矣。」

    喬蓁笑道:「不足掛齒,親家五舅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姑娘用了什麼法子救了我們家五爺?」一旁的小廝好奇地問,也存了要學學的心思,畢竟五爺不愛吃藥,若真發作了,在沒藥的情況下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朱爾德想到的卻是那一刻面上的陰影,似乎她的唇要向他吻來,那個時候,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現在思及,臉上還紅了紅,遂一臉正經地喝斥自家奴僕。

    喬蓁卻是擺擺手,「這又沒什麼,你的小廝真要好好學一學,關鍵時刻還是十分管用的,我又不藏私,不過是平日裡看的書雜,才學了這麼些個旁門左道。」

    她十分熱情地將急救心臟病的方法詳細與對方的小廝說,包括按壓心臟的手勢,還有人工呼吸的作用,當她說到人工呼吸的時候,小廝還瞬間瞪大了眼睛,還有這法子?莫不是這喬姑娘在騙他的吧?不過看到喬蓁的臉上神色十分嚴肅,他當即就信了。

    朱爾德在聽到人工呼吸的時候,就知道他想歪了,心中那一絲旖旎綺思瞬間消散,像他這樣的身體,本來就不應娶妻,這是害了人家姑娘家守寡,原本火熱的心瞬間也就被現實這一盤冷水澆滅。

    對於這親家五舅的心事,喬蓁並不知情,在傳授了心臟病的急救方法與自家的事情辦妥後,她即禮貌地與朱爾德告別。

    朱爾德站在原地看著她的馬車駛遠,心裡似乎有幾分疼痛,從來都是這樣的,他不敢對任何一個姑娘家傾注自己的真情,只因這破敗的身體。

    「爺,你若真喜歡這喬姑娘,就上門提親啊。」一旁的小廝一眼就看穿自家主子的心事,「喬姑娘這人真好,看她教小的學會這些,可見很有善心,若真的成為五夫人,更能照顧您的身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朱爾德瞪了眼小廝,「誰讓你這麼碎嘴的?趕緊自個兒掌嘴,這話別亂說,那可是我的小輩,傳出去壞了人家的閨譽不說,我還要被人說成為老不尊。」

    小廝委屈地自個兒打了幾嘴巴,不服氣道:「爺又沒有多老?不過才二十有五,正年輕得很……」

    說得正起勁的他看到自家主子要打下來的巴掌,頓時縮了縮肩,不也再亂說話,不過眼珠子卻是轉了轉,回頭可以與主母好好說一說,為了五老爺的婚事,上了年紀的主母更添了不少白髮。

    在他看來,喬蓁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外甥女,隔了不知道多少重,又有何娶不得的?

    另一邊廂的喬蓁並不知道朱家小廝內心的彎彎繞繞,正細心地聆聽自家侍女詳說這回買的僕人,大多都是走難到京城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惟有賣身為僕好換一口飯吃。

    待仔細地看了看這十來個僕人,前後不過花了不到五兩銀子,當然這也有朱爾德的面子在,別人才給的優惠價。

    其中一對面黃肌瘦的母女只剩一雙大眼睛是醒目的了,身上的衣物雖破爛倒是頗為整潔,模樣也不算難看,只是女兒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又瘦小,估計是沒人想要,所以這對母女才一直沒有被交易出去。

    聽露看到自家姑娘的目光落在這對母女的身上,頓時臉上略有些尷尬,「姑娘,奴婢看她們母女怪可憐的,人牙子又老欺負她們,所以才花了銀子買回來……」

    「我可有說你什麼?」喬蓁回頭看了眼聽露,似笑非笑道,這侍女當她是什麼人?是那扒皮的黃世仁,不講半分情理?

    身為母親的把女兒緊緊地護住,看到喬蓁一臉的和善,但她不願與女兒分開已經被人退回去多次了,忙道:「姑娘放心,我與閨女吃得不多,一天就吃兩餐,不,一餐也可以,我還會針線,我的針線活不錯的,姑娘,您就行行好留下我們母女吧。如果不是為了給先夫發葬,我們母女也不會淪落到這地步……」那人牙子在送走她們母女時最後發狠說,如果這次她們母女倆再被退回,他可是要把她們賣到煙花之地。

    聽露聽得眼淚水兒直流,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哪能不感同身受?遂兩眼亮晶晶地看向自家姑娘,嘴上卻道:「我們姑娘最是仁善,從不苛刻下人奴婢的,只要你們沒有歪心思,在喬家絕對有落足之地……」

    喬蓁總算可以舒一口氣了,好在她這個此刻同情心氾濫的侍女還記得一些原則上的事情,看了眼小女孩用怯怯的目光看她,她友善一笑,「聽露說得沒錯,一日三餐,喬家還是供應得上的,你且放心好了,安心做好手頭的工夫,我只求沒有歪心思即可。」

    一群新買的下人聽到這裡,都直呼主家是大善人。

    最後這對母女,喬蓁還是留在身邊當個繡娘,真看了這女人的功夫,也不得不概歎手藝真是不錯,換了身衣物出來的女人,倒也眉清目秀,問了名字,直說就叫秀娘,至於她的女兒,叫寶妹。

    秀娘、寶妹倒也啷啷上口,喬蓁也沒有費心思再給她們換名字,倒是小丫頭知道自己不用被送回牙行,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在喬蓁的面前也放開了些許。

    給喬維那兒再添了兩個小廝與粗使婢女及婆子,自己這邊同樣也添了兩個二等侍女給聽露打打下手,外加粗使婆子,這樣一來,人員都分得差不多了,這些人沒有與喬家沒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倒是可信得多。

    兩個新添的侍女,一個喚映夏,一個喚含冬,剛剛進來幹活,手腳也麻利得很,什麼活兒都搶來做,讓聽露一時間也快趕上過姑娘的日子了。

    夜裡喬蓁在算賬的時候,發現一旁正在做針線的秀娘也看得懂字,一試之下居然算盤也打得很是順溜,頓時大喜,這可是現成的賬房人才啊。

    秀娘靦腆一笑,「這都是先夫活著時教的,那時候家中也尚有幾畝薄田,日子倒還過得去,我也就學了一二。」說這話時,她的表情明顯帶著懷念的色彩。

    喬蓁聽得也頗唏噓,聽這些個話倒是一對恩愛夫妻。

    秀娘隨後又道:「可是好景不長,前些年天旱欠收,家裡又惹上了官司,結果全都填進去了,我們沒法子過不下去,才帶著寶妹到京城來投親,哪知親人沒找著,一場秋雨,先夫得了病,沒熬幾天人就去了……」說到這裡已是哽咽起來。

    喬蓁安慰了幾句,秀娘方才抹去淚水,「讓姑娘笑話了。」

    「好了,這些都過去了,你與寶妹也要有新生活才是,且將淚水擦乾。」喬蓁道,「這是賬冊,你先幫我算清了。」隨手就遞過去一本。

    秀娘接過,打開看了看,直呼姑娘這記賬方法很是清晰,算盤打得辟啪響,一直手指橫飛,數字也就算出來了。

    反倒是寶妹對於母親那兒的算賬半分興趣也沒有,走到喬蓁放斫琴工具的房間,看著那斫了一半的琴,頓時好奇地東摸摸西瞧瞧。

    喬蓁看秀娘沒有算錯,遂把賬冊都給她算了,對於那些個瑣事她一向興致不高,以前是沒法須得自個兒干,聽露沒耐性,學不來管賬的事情,墨硯又要家下鋪子兩頭跑,更是沒空。

    一進到工作間,看到寶妹癡癡地看著牆上掛著的半成品琴,那目光讓她想到幼年兒時的自己,她上前摸了摸這沉默寡言的女孩那一頭堪比稻草的頭髮,「寶妹想學嗎?」

    寶妹抬頭看向這新主子,娘眼她說,主子是她們的再造恩人,她要一輩子忠於主子,現在聽得她問,她有點遲疑地開口,「我可以學嗎?」聲音聽來有幾分沙啞。

    「當然可以。」喬蓁又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是個讓人心疼的女孩,在這個時代裡本來就活得艱辛。

    喬蓁的笑容像陽光一樣,寶妹想到,此時,她鄭重地點點頭,她被那會發出聲音的琴吸引去了目光。

    從這一刻起,喬蓁在這古代有了第一個可以傳衣缽的徒弟。

    平靜的日子才過了不到兩日,從庵堂就有消息傳了回來,說是大姑娘喬蕊得急病死了。

    這消息對於大房來說是雪上加霜,大夫人喬陳氏頓時如五雷轟頂,沒想到女兒到了庵堂去,就是一去無回,天人永隔。

    喬蓁聽聞,當即打爛了喬維一塊上好的硯台。

    「姐,那等人死就死了,我們正好落得清靜。」喬維喚聽雪進來將地面清掃干靜。

    喬蓁早就知道喬蕊不會得好,可這死訊還是太過突然了,回過神來後,她幫著聽雪清理地面,「我只是嚇了一跳罷了。」

    喬家各房對於大姑娘的死,反應都極冷淡,早就當這一個人已經死了。

    悲痛至極的大夫人執於要將大姑娘的屍身帶回來葬於喬家祖墳,喬老夫人卻是大力反對,這樣一個讓家族蒙羞的孫女沒有資格葬到喬家祖墳,隨便一張薄棺材收屍就已是仁至義盡。

    無論大夫人如何哭如何鬧,喬老夫人都不讓步,大老爺也站在母親這一面,最終只有大夫人一人一身縞素地去庵堂給女兒發喪,因為就連倆兒媳都找理由推卸掉這責任,兒子更是連過問一句都欠奉。

    到得庵堂才知道女兒早早就落葬了,她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著,因為住持師太說喬蕊死時全身長滿了紅痘,她怕是天花會傳染,到時候庵堂裡的香火就要受影響,所以才盡快一把火燒了落葬。

    大夫人聞言,當即就暈了過去,她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女兒會落得連個屍身都沒有。

    給女兒做了法事又燒了不少紙錢,大夫人甚至在女兒的墳前放聲大哭,把她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出來。

    最後收拾女兒的遺物,如抱著女兒一般,這才在侍女的攙扶下坐上馬車回府。

    大夫人的精神頭一直很差,在經過三房新開的大門時,她正好歪躺在靠枕上眼睛正對著大門的方向,隔著薄薄的一層薄紗,她看到三房的大門打開,一輛裝飾得頗為典雅的馬車駛了出來,看到趕馬車的是老楊頭,當即知道這裡面坐的人只可能是喬蓁。

    她頓時就激動起來,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輛馬車,兩手緊握,長長的指甲掐進肉裡,手心一時間血肉模糊起來。

    女兒的臉在眼前閃過,從幼時到及笄,直到最後化為一坯黃土。

    女兒是沒了,可她的仇人還活得好好的,這讓她如此痛苦的承受著喪女之痛的喬蓁還活在世上,她心裡的恨意從來沒有如此高漲。

    喬蓁,她要她不得好死,她的蕊姐兒受過的苦她要一一嘗遍,不,還要她十倍相還。

    一旁正要提醒夫人包紮手心的侍女頓時全身都打冷顫,夫人這表情太驚悚。

    此時坐在馬車裡的喬蓁並沒有感到大夫人的惡意,今天是她應了朱爾德所請與冷夜會面的日子,地點安排在一家客棧內,這是朱家的產業,**性與安全性都應無虞。

    喬蓁下了馬車,帶著聽露在小廝的引路下往那包廂而去,只是才拐了一個彎,就有一個黑袋子朝她的頭罩下,頓時她的眼前一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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