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暉院,喬老夫人端坐在首位上,一旁坐著大夫人喬陳氏,外加吃了藥後臉色又紅潤起來的喬蕊。
那不過二十來歲的僕婦繪聲繪色地道:「奴婢見到世子爺拉著七姑娘的手,神態極親密……」
喬蕊一聽,神色就是一僵,然後嫉妒之色掩也掩不住。
大夫人斜睨了一眼婆母,看到婆母的表情帶著微笑,似乎對於年徹與喬蓁親密一事極為滿意,看來這事轉圜的餘地不大了,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到頭來是誰的還就是誰的,她現在只求保住女兒順利嫁進去為正室就阿彌佗佛了。
半晌後,喬老夫人揮手示意那二十來歲的僕婦退下去,轉頭威嚴地看了看兒媳與孫女兒臉上的表情,「你們都聽到了,年徹心悅蓁姐兒,你們就給我歇歇心思,別為這個去找蓁姐兒的不快,只要年徹想娶蓁姐兒,我就必會讓他先娶了蕊姐兒才能談。」最後更斬釘截鐵地道:「我們喬家絕不能出被人退婚的姑娘,不然就是讓祖宗臉上抹黑。」
這樣的警告大夫人母女心下都明白,兩人默不吭聲表示默認。
喬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離開。
一時間,屋裡只有母女倆怔愣地坐在那兒,喬蕊第一個就受不住這低沉的氣氛,把身邊桌子上的茶碗一掃,「光啷」聲頓時刺耳不已,周圍的侍女都大氣不敢喘。
「我不甘心,娘,我死也不甘心……」喬蕊伏在桌面上痛哭失聲。
大夫人起身走近女兒,伸手把她攬在懷裡,抽出帕子給女兒抹去臉上的淚水,「哭能頂什麼用?過兩天我與你登門拜訪永定侯夫人,她喜歡你,只要有這條在,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哼,就算她喬蓁真與你共侍一夫,你是正室,又怕她什麼?到時候要整死她一個妾室有千萬種方法。」她畢竟嫁人二十多年了,與妾室鬥法早就是家常便飯,要不然喬健林姨娘加通房都有十數人,偏就只有一個夏姨娘成功生下四姑娘喬芝,這還是她默許的,其他的連個蛋也沒懷上過。
喬蕊睜著淚眼看著母親冷笑的臉龐,母親說得沒錯,這才慢慢止了淚水,與母親商議打點送給永定侯夫人盛寧郡主的禮物,雖然這位侯夫人什麼也不缺,但這畢竟是心意,不可同日而語。
大房母女的心思,此刻的喬蓁感受不到,她只能堅定地把自己內心的想法,清楚告之面前這個自大的男人,他的輕薄帶著某種篤定的想法,經過剛才,她已漸漸肯定。
年徹倚柱一臉帥氣地笑著,嘴角的笑容看來愜意之極,眉毛上挑,「你就是如此看待自己的身價?做妾?」
喬蓁被他一副好笑的樣子激怒了,遂冷笑譏道:「別開玩笑了,難不成你還想娶我為妻不成?我父母已逝,親人中除了一個親弟外只有一對壞心腸的繼母母女,要家世沒有家世,要地位沒有地位,」素手把額前的劉海一掀,嘲諷一笑,「莫非你為了這張容顏?自古紅顏未老恩先斷,我喬蓁自認長得不俗,但天下比我美的女人也多得是,我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更何況長得再好再美,總有會老去死去的那一天……」
年徹的神情不變,哪怕映入眼簾的是一等一的如花美顏,更是少見的絕美姿容。
她也不在意的他的回答與否,而是停下話語似懊惱地一頓,最後揚起笑容道:「我都快忘了,你也是為了那破賬本來的吧?」這回她主動挑開兩人一直避談的話題,也第一次正面承認了平江郡王府被滅門的那夜,她也在。
提起賬本,她突然想到他與喬蕊的婚約就是在平江郡王府滅門慘案的兩天後訂下的,心中猛然一跳,莫非這婚約也與她有關?至此,她的臉色一變,一直被忽略的地方是不是就在這裡?
在她深思之際,年徹卻是輕鬆道:「賬本?如果我真想取得賬本,相信我,你早已化做一坯黃土了。」他的手比了比土坯的高度,笑得異常欠揍。
聞言,喬蓁突然抬眼對上他的眼睛,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只是在那一雙明顯帶著幾分輕鬆又愜意的眼睛裡,她什麼也沒有發現,狠心咬咬牙道,「你真不朝我要賬本?如果你拿到它後可以從此不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保證不殺我,我可以給你,我對你們的朝爭不感興趣,」頓了一下,「而且我希望你能盡快與喬蕊解除婚約,越快越好,喬家現在都沒落成這樣,禁不起你的折騰,你還是放過我們吧。」
她雖不喜喬家這一大家子,但是目前她的生活還與喬家無法分割,這裡有她愛的弟弟,有對她好的五姐姐與四叔父一家子,絕不能因為她的原因而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她那種急於與他撇清關係的樣子,看多了讓他臉上輕鬆愜意的笑容漸漸隱去,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了?搭錯哪根筋,他敢打賭,如果他願意對衛京城的姑娘家多看一眼,那個姑娘家肯定會立即芳心暗許,哪像她?
他伸長手再度扣住她的腰,與她仰起的面容直視,薄唇透著幾分不悅,「我以為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
「你確實是把話說清楚了,」喬蓁不畏懼地看著他,一語點破,「年徹,其實你有幾分喜歡我吧,要不然你不會一再地對我動手動腳,我眼睛沒瞎。」
她的話讓他的動作一怔,被別人道出隱秘的心事,他的耳根子悄然一紅,下意識地要面子否認,「誰說我喜歡你了?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我那是……」是什麼,在意?心悅?中意?那又與喜歡有什麼區別?他一時間又說不清楚。
喬蓁趁他糾結之際,伸手狠狠地推了他胸膛一把,他的手勁下意識一鬆,她往後退開兩步,沒有譏嘲也沒有冷笑,不用他言語,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答案。她不是真正十五歲的女孩,在現代時她已經是一個有著獨立行動能力的成年女性。
「年徹,就算你真的喜歡我,我也有不接受的權利。」她正色道。
年徹原本在糾結字眼,現在聽到她帶著拒絕意味的話語,臉色突然一變,如那天按她進水中般陰鷙的面容,他是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永定侯府世子,從來都沒有人敢當面拒絕他,她喬蓁憑什麼拒絕他的求歡?哼,權利?於他而言,她只有接受一途。
被他這樣威脅般地看著,就差伸手再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喬蓁非但沒怒反而笑了出來,這更讓對面的男人怒火高漲,真個伸手向她。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她的脖子的時候,她冷冷地開口,「年徹,這就是你喜歡一個人的態度?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我還真可以很真誠的告訴你,不管你多有錢多有勢長得有多俊,僅憑這樣的情商,沒有一個女人會愛你的,當然除了逢迎拍馬屁的之外。」
年徹的手指頓在半空,眼珠子死死地瞪住她一雙剪水秋瞳,沒人會真心愛他?她憑什麼這麼武斷?緊抿的薄唇代表著他已臨盛怒的邊緣,「你就非要激怒我才開心嗎?」
「我不是在激怒你,我只是與你講事實而已。」喬蓁道,「年徹,你與我不是一途的人,勉強湊到一塊也不會幸福,畢竟我們的認知不同。」
他或許只是一時在意,一時喜歡,就像對花花草草貓貓狗狗的態度,這樣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再說古代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她喬蓁做不到,也不屑去做,這是一個接受現代一夫一妻制的女人最大的堅持,更何況她還沒完全打消回家的念頭。
所以,她不願耽誤別人,也不想別人為她費思量,在感情上,她不想欠下任何人的情債,當然,年徹的興趣只是一時的。
「哼,不是一途?」年徹怒極反笑,「說說你與我有何不同?讓我開開眼界……」
她打斷他的話,「年徹,你懂愛嗎?」頓了一下,換了個說法:「或者說你懂喜歡的含義是什麼嗎?」
年徹一怔,她到底想說什麼?他只知道在意就是在意,無論他如何忽視,那份該死的在意就是存在。
喬蓁看了看他的神色,認真無比地道:「無論安樂困苦、豐富貧窮、或順或逆、或美或醜、或康健或疾病,你都尊重她,幫助她,關懷她,一心愛她,終身忠誠於她,」嘴角綻出一抹笑,「年徹,你的愛能做到這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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