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喬蓁起來時推開窗戶,看到萬里無雲,一片晴好,伸了個不太雅觀的懶腰,正要開口喚聽露進來,就聽到外頭響起大姐喬蕊的聲音,「七妹妹可起了?」
喬蓁忙應聲,「起了,大姐姐請進。」
喬蕊笑著由道夏掀簾子走進來,「娘怕七妹妹沒有合適的衣裳,這不,我特意拿了套我新做的衣裳過來,妹妹快試試。」
喬蓁對於這大姐姐燦爛的笑容打了個哆嗦,「其實不用大姐姐親自送衣裳過來,我不過是躲在屏風後偷偷一看,都見不到面的,也就不用盛裝打扮了……」
「怎麼不用?女兒家還是裝扮得漂亮些惹人愛,妹妹不用害羞。」喬蕊一把抓著她的手,強硬地指揮著侍女上前侍候,親自給喬蓁穿戴一新。
喬蓁不置可否,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錢,透過菱花鏡,看到正給她戴配飾的喬蕊臉色紅粉緋緋,怎麼看都沒有了那股病態,心道:莫非這周大夫真有兩把刷子?這麼快就能把喬蕊的病治好?
心裡琢磨著周大夫之時,喬蕊已經給她梳妝整齊,喚了她數聲,她方才回神,朝鏡中的自己看去,果然如那天般艷麗,心裡「咯登」一下,這喬蕊打的主意是人都知道,遂把額發放下些許,再看鏡中的自己,這才順眼了些。
「七妹妹?」喬蕊不贊成地皺了皺眉頭。
喬蓁沒再給她擺弄自己的機會,旋身起來,笑道,「大姐姐莫怪,我習慣了做此妝扮,換個髮型我會不自在一整天。」
喬蕊還想說些什麼,只是觸到喬蓁堅定的眼神,方才做罷,也好,這樣看起來雖然不是那麼光彩奪目,但同樣也是賞心悅目的,想定後,一把牽住她的手,不容她反抗,語氣堅定地道:「七妹妹隨我來。」
喬蓁心知,之前不過是開胃小菜,戲肉總算是要上了,故也沒拒絕,隨著喬蕊的步伐到那會客的花廳。
一路上,喬蕊都是大力宣揚這位舉人老爺有多好,為了讀書非但沒在家中置姨娘養通房,平日也不狎妓,潔身自好之餘,家中又有良田多少畝,更重要地是,「妹妹若真嫁到他家絕對是有福的,我這姨婆是我外祖母最小的堂妹,脾氣可是一等一的好,逢初一十五都會做善事,平日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將來絕不會是那惡婆婆……」
喬蓁裝出一副嬌羞的樣子,姑且不論這大姐姐說真的還是假的,單這一力推銷的態度就讓人反胃,真不知道她如此忌憚自己為哪樁?如果說是為了年徹,那真沒有必要,她是絕不會與人為妾,哪怕加個貴字,她寧死也不從。
從側門進那會客的花廳,前方擺著一幅大型的花鳥屏風,她穿來這時空也有段日子,倒是知道這兒的貴族少女在婚前想要看看夫婿的樣子,還是允許的,有些開放的人家連屏風也不擺,直接就能說上三兩句話,訂了親事後,更是能到女方家走動一二,於禮教無妨。
她到時,五姐姐喬茵已在那隱蔽的小孔看得起勁,擺明了就是來趟渾水湊熱鬧的,連帶四房已訂親的喬荏也被拉來圍觀。
喬茵一看到她,忙朝她招手,無聲道:「快來!」
她微搖了搖頭地走上前,然後身子就被一推,眼睛湊到那小孔上。
一雙美目先看了看端坐高堂之上的祖母喬老夫人,下首陪坐的有休沐的大老爺夫婦,以及被妻子強拉來的四老爺,這些人她自然都認識,美目一轉,就看到喬蕊口中極和氣的姨婆,只見婦人約莫四十歲,眉角頗為凌利,這樣面相的人絕對不會是好相處的。
聽到大老爺問及那一身青衣的男子,最近書讀得怎麼樣?對春闈是否有信心?
這姓郭的青衣男子立即起身回話,喬蓁方才把注意力擺在這正主兒的身上,只見這男子約莫二十上下,應是家中的ど子,長相頗為眉清目秀,舉止卻是極為溫雅,目測倒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喬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七妹妹,你現在親眼目睹,就知道大姐姐沒騙你,我這表叔確是一表人才,大姐姐又豈會害你?這婚事極為穩妥,只要你一點頭,好日子可在後頭……」
喬蓁沒應聲,只是嘴角含笑地斜睨了一眼喬蕊,這個男子是好是壞與她何干?她目前可沒想過要成親,想法子賺錢讓弟弟生活無憂,以及尋機會接近聖琴尋找回家的路外,其他的她可不會上心。
喬蕊看她但笑不語的樣子,心裡的怨怒之色更重,這七妹妹怎麼搞的?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她娘與她雖說想要早早打發她出門,可也沒坑她,要不是好說歹說,又賠上一大筆的嫁妝銀子,她娘的姨母又哪會看上失怙的女兒,事後她家還指不定要怎麼相幫呢?
這大姐心下不悅的樣子落在喬茵的眼中,她微微一哼,拉住喬蓁的手,低語道:「這可是七妹妹的婚事,大姐姐何不由得她自個兒做決定。」
「我這也是為了七妹妹好。」喬蕊強硬地道,一把拉住喬蓁的手往外走,一出側門,即收起溫和的面孔,冷聲道:「七妹妹,你可要考慮清楚,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三叔父早逝,三嬸母又不是你親娘,錯過了這樁,你想要再許門好婚事更不容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喬蓁的面孔也是一冷,「大姐姐何必說這話挖苦諷刺我,我自知沒了爹娘照應,日子會苦些,只是你這話置祖母於何地?她可還端坐在高堂之上,必定也不會看著我落得舉目無親的境地,這不勞大姐姐擔心。」
喬蕊自知一時情急說錯話,過於急著把喬蓁推出門,到底要落人話柄,面容緩了緩,「七妹妹,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大姐姐是哪個意思?」喬茵也跟著出來,站到喬蓁的身邊,「祖母早就發話了,這樁婚事成與否都要七妹妹點頭,別人可不許相逼。」
「這不關你們二房的事情,五妹妹還是慎言。」喬蕊拿出長姐的威儀來,冷面警告,這五妹妹最近似乎與喬蓁越發交好,竟連婚事也要插上一手。
喬茵才不怕她喬蕊冷臉,冷哼一聲,「你是七妹妹的姐姐,我亦是她姐姐,憑什麼你就在那兒指手劃腳,我卻連個聲也不能吱,這沒道理。」
最後出來的喬荏看到姐妹倆似要爭吵起來,忙上前勸架。
喬蓁沒再吭聲,反正這事情她一早已拿定主意,憑她喬蕊如何威逼利誘,一切都是免談。
喬老夫人過來時,姐妹之間的爭吵不休才停止,喬蕊與喬茵更是面紅耳赤地站好給祖母行禮。
「老遠就聽到你們的爭吵聲,這麼大了連顏面都不顧,到了外頭可別說是我喬家的女兒,當真丟人。」喬老夫人沉臉怒道,「蕊姐兒,你是長姐,非但不勸妹妹們,偏還插一把口,真個令祖母失望透頂。」
喬蕊忙屈膝認錯。
喬茵也趕緊認錯。
喬蓁上前扶著老夫人的手臂,「老祖母息怒,兩位姐姐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好,如果祖母要罰姐姐們,不若都讓蓁兒一力承擔,反正我是始作俑者。」
「你這丫頭,這小嘴兒越發會說話,罷了,看在你的顏面上,今兒個我就寬大處理。」喬老夫人適時地賣了個面子給喬蓁,最後僅是訓了一句,「往後可不許再犯,姐妹之間要和睦相處才行,一筆可寫不出個喬字來。」
一眾姐妹們忙應聲,喬老夫人這才做罷,伸手就攜了喬蓁私下相詢。
喬蓁眉目微垂,心下計量著自己要說的話,半晌才道:「這人看著倒好,孫女兒也不反感,只是祖母也知道,維哥兒的病才剛有起色,再說繼母又那個樣子,孫女兒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談婚論嫁,想著等出了孝再議婚事不遲。」
言下之意就是不中。
喬老夫人也沒太意外,那不過是個鄉紳之子,雖有功名但還入不了她的眼,沉思片刻,「你也別這麼快否定,我已留了人在家中小住幾天,對外也只是親戚間的往來,於你名聲無礙,再看看方做決定才好。」
喬蓁聞言抬眼看了看老祖母,果然說是由她做主不過是句空話,她的眼眸瞬間一冷。
茶樓酒肆上的雅房內,年徹正在品茗,聽到下方高瘦之人的匯報,表情一直沒變。
「世子爺,那是虎狼之藥,短時間內會令人臉色變好,長期服用會掏空身子……」
「無妨,儘管用藥。」
年徹不在意地薄唇輕啟說了這麼一句,顯然對那如花容顏不甚在意,高瘦之人會意,忙應聲「是。」
事情瞭解個七七八八,他放下茶碗抬腳就要走,聽到身後高瘦之人又笑道:「世子爺,這喬家大姑娘也有意思,自己都病得一塌糊塗,仍有心思給她家堂妹尋婚事,這不,今兒個正是相看的日子……」
「什麼堂妹?」年徹一面由小廝給披上厚披風,一面不甚在意道。
「不就是那失怙的三房姑娘,好像行七……」高瘦之人皺了眉頭想了半天方才記起喬家姑娘的排行。
喬蓁?婚事?相看?
年徹正要抬腳的動作一頓,目光如箭般看向那高瘦之人。
嚇得對方直打哆嗦,不過是想要閒聊幾句與世子爺拉拉關係,也不知道哪句話惹得這煞星不快?
那該死的女人居然背著他相看別的男子?
年徹頓時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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