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後黨而言,珍妃的計策顯然是損人不利己,一來會直接影響後黨的權力分配,二來也會給光緒皇帝招恨。雖然恭王奕?最近幾年病體纏身不理政務,但是奕?在朝野之中的影響力非常大。如果讓奕?得了曹躍做女婿,這相當於給奕?平添了一大西北軍閥助力。如此便破壞了後黨的結構和諧,因為慈禧最忌諱的人不是光緒這個小屁孩,而是病入膏肓的鬼子六恭王奕?。
而此舉更是會激化慈禧和光緒之間的矛盾,讓慈禧對光緒忍無可忍。
但珍妃這一招也不是她能夠想得出,看得見長遠的,而是她的老師廷式暗中的指點。
廷式的辦法就是,我們帝黨始終被後黨壓制無法翻身,既然我們不能打敗他們,就要讓他們自己內部亂起來。不得不說,廷式這一招的確是非常狠,也非常陰險。
珍妃說給光緒之後,光緒考慮一二,俄而大笑道:「當真是個好辦法,王公公,你速去見一見那曹躍。」
貼身太監王建齋立即回了一聲喳,而光緒興奮地來回走動,最後說:「不行,我要去恭王府,和六叔說一說。」奕?按照年紀能做光緒的爺爺了,不過按照輩分來說是他的叔叔,光緒拜訪六叔倒是貴族內部之間的拜訪,並不像是召見康有為一樣屬於國事,還得需要軍機處的討論。
而此時的曹躍率領大軍風餐露宿,終於抵達了京師,進入朝廷在京師西南角建立的軍營西大營。可是曹躍也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兒,有人要接收八百俘虜,而要強行接收八百俄國俘虜的,不是別人,正是慈禧寵愛的銳敏郡王府貝勒爺載漪。
載漪和光緒比起來,才能勇氣智力皆不如,但惟獨比光緒好的一點是人家嘴甜,拍慈禧的馬屁拍得舒服。都是慈禧婆家(愛新覺羅家)的侄子,一個每天和自己作對,一個天天拍自己馬屁,沒事兒還給自己獻點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慈禧當然更加寵愛載漪了。而載漪還有一個嘴更甜的兒子溥俊呢,慈禧都有心思要立溥俊為皇太子了,能不偏愛載漪嘛。
如今載漪除了身兼八旗貴族鑲白旗統制身份外,還擔任御前大臣一職。
什麼是御前大臣呢?
在康熙做皇帝前,御前大臣相當於宰相了,鰲拜就是御前大臣,把持朝政做了清朝的董卓。但是康熙剪滅了鰲拜之後,御前大臣的權利被削減了,只相當於上書房行走。再後來葛爾丹叛亂,康熙皇帝為了對西北用兵建立軍機處,其後軍機處便成為清朝的內閣並取代了先前御前大臣的地位。
而如今的御前大臣主要是統轄內廷事務,乾清門侍衛統領,常伴皇帝(或慈禧太后)左右。按照對等身份看來,相當於曹躍身邊的馬弁何順的身份。載漪一直在慈禧的左右,知道慈禧希望得到什麼。大清國被外國人壓制得非常厲害,慈禧老佛爺也倍感委屈,若是把八百俄國戰俘往慈禧老佛爺跟前這麼一亮,嘿,老佛爺一高興指不定自己會有什麼好處呢。
再者說,載漪也能跑去和俄國吹噓吹噓兩句,你丫別牛逼,再牛逼也是要討好我,從我手裡要回去戰俘。
基於各種目的,載漪帶著一大幫子八旗貴族子弟跑過來了,揚言奉旨接收俘虜,因為他的歲數最大,所以以他為尊。當然,載漪倒也不是假傳聖旨,他事先曾經來到慈禧跟前說自己去接待曹躍一行人。慈禧以為的接待是招待,沒想到載漪是來搶功來了。
曹躍當然不會把俘虜交給他們,交給他們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嗎?不過一群八旗貴族擋在路上不讓曹躍大軍進城,倒是讓曹躍又生氣又無奈,幸虧這時候載漪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否則曹躍真想抽出刀來宰了他。
雙方正在對峙著,光緒皇帝的貼身太監王靜齋王公公來了,宣旨曹躍入宮覲見皇上以謝隆恩。
曹躍是奉旨入京,自然要覲見皇帝,倒是沒有人能阻礙,只不過載漪依舊堅持說道:「這俄國強盜的事兒,還是交給我們吧,太后他老人家都說了,你們是想抗旨不從?」
曹躍看了看王公公王建齋,王建齋也很驚訝地問:「太后說把洋人交給你們?」
「對啊。」載漪道。
「可有懿旨?」王建齋問。
「口諭!」載漪傲然道。
王建齋也無奈了,這載漪是御前大臣,他要說口諭,那是有**是真的了,再說就算是假的,誰也不會找慈禧去核實吧。
曹躍騎在馬上,摸了摸鬍子,冷笑起來說:「抱歉,如今還沒進城,還沒有和兵部交接,我哪裡都不能去,誰的話也不能聽。」
「曹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載漪已經算是好話說盡了,惱羞成怒道。
曹躍道:「我奉命前來將俄國戰俘交給總理衙門,由總理衙門大臣榮祿將軍負責交接,即便是貝勒爺帶著口諭,起碼要帶著總理衙門的人來,否則我沒辦法和總理衙門交代。另外我來到京師,先要在兵部和吏部完成入冊點造,才算正式入京,還請王公公稍等一下。」
王建齋倒是知道順序,大凡地方官員入京之後先要去吏部點造入冊,然後等著軍機處給你安排,才能做事,否則就一直等著吧。曹躍的做法倒是符合規矩,再者也不差這一個半個時辰,只是這貝勒載漪擋道誤事的很。
「那不行,你這麼走了,我面子放哪?」載漪怒道,「看在太后老佛爺的面子上,我算是對你客氣的了,曹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得罪我你可受不了。」
曹躍正要反駁,在曹躍身後的馮牧瀾忽然策馬跑來,在曹躍耳邊說了幾句,曹躍點了點頭,冷笑道:「好,既然貝勒爺這麼說,我就給貝勒爺一個面子,放人。」
於是呼啦啦八百
個俄國人被扔給了載漪,那載漪等八旗子弟原本還挺興奮的,可是當曹躍率領大軍捨過此處,遠遠地消失在地平線上,載漪等人又傻眼了。他們不過才一百多將近兩百人,反倒是俄國俘虜倒是有八百多人,而且他們一個個的還沒有繩子綁著,也不知道哪個缺德帶冒煙的把捆著俄國戰俘的繩子都給收走了。
咱們怎麼看?
近兩百八旗兵之中只有一半騎著馬,甚至為了彰顯威武都穿著一百多年前老祖宗的盔甲兵刃,另一半還是跑著來的。
好嘛,如今激情過後,他們徒然遇到棘手的看押問題,怎麼看押?在哪看押?誰來看押?面子是爭下來了,可裡子太薄,撐不下面子。載漪也是做事衝動,由著性子來打算拍馬屁,可八百個人的吃喝怎麼辦?住在哪裡?總不能把俘虜再送給曹躍吧。
一種八旗子弟傻眼了,但俄國人可沒傻眼,他們一直在等待這機會逃走,見到曹躍的大軍走遠了不見了蹤影,在軍官伊斯托梅洛夫的暗中竄連之下,準備趁機逃走。
載漪回頭問問其他人怎麼辦,其他貝勒貝子們也撓起頭來,剛才光想著把俘虜搶過來了,沒想著搶過來之後幹嘛,幾個人一番商量之後,決定先把八百俘虜送到內務府的天牢裡去,一個牢房塞二十個,總是能塞得滿的。
幾個貝勒貝子正在為自己的決定感到的時候,忽然慘叫聲傳來,原來俄國戰俘趁著他們發愣的時候突然發起了暴動,將身邊的幾個八旗子弟一個個打翻在地,搶了武器戰馬,導致許多八旗兵嚇得撒腿就跑,留下一群貝勒貝子們被俄國人包圍起來——俘虜了。
載漪傻眼了,完了,這下完蛋了,丟人丟大發了。
被俘的人中有御前大臣睿親王府大貝勒載漪,鍾郡王府貝勒爺載瀅、年僅十六歲的醇親王的載灃,兵部尚書軍機大臣剛毅的小兒子盛隆,內閣總理衙門大臣榮祿的兒子等人,光是貝子就十幾個。大清朝八旗貴族青年才俊,如今被俄國人一鍋端了……
此時其他貝子還不如載漪,起碼載漪還沒嚇尿褲子,其他人因為剛剛他們看到一個白旗侍衛被一個俄國人活生生地擰斷了腦袋,嚇得尿了褲子了。那俄國佬猶不解恨地一口咬在脖子上喝了一大口血,幾個貝子甚至被嚇得暈了過去。
此時醇親王載灃倒是硬氣地站了出來,先前眾人要搶俘虜,載灃雖然不同意,可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兄弟和親戚,他不過十六歲,被人一忽悠便也跟著過來湊熱鬧。這載灃沒想到一件十拿九穩的事兒,反過來成了送命之舉,他從小聽說過這幫俄國長毛,喝人血吃人肉,一個不小心這八旗貴族子弟全都被這幫也人吃了。
於是載灃立即說道:「你麼不能動我們!我們是——貴族!」他倒是留了一個心眼,沒有說自己是什麼樣子的貴族,估計這幫俄國戰俘們知道被他們俘虜的都是滿清八旗貝勒貝子親王,怕是樂得比天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