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深閨,唯有長琴以伴。
一年光陰,幽深的閨房中,雲中歌多半時日以來洗面,而今她再此落淚,但與當初心態已然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似乎笑中有淚。
「你終於回來了。」雲中歌紅艷的薄唇微微抿禁,美眸含笑。
「嗡嗡嗡。」
長琴飛舞,如花似蝶,一處深閨竟然泛起些許溫暖之意。
「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視線隱晦處,一位女子捧著一盞點心緩緩靠近,「幾天沒吃東西,今天得到寧無痕沒事的消息,應該吃點東西了吧?就當是慶祝,好不好?」
「嗯。」雲中歌放下手中的長琴,淡淡一笑,迷人臉頰泛起絲絲光暈。
「雲羅,謝謝你。」
雲羅,當初在幽涼城與寧無痕發生激烈的矛盾,以至於後者差點將她滅殺。那一場矛盾也是寧無痕第一次放言,不將扶花宮置於眼裡。
幾曾想,時光周轉,而今的扶花宮宮主都要忌憚寧無痕。
細細算來不過三年而已,當年的一場偶然矛盾竟讓雲羅眼睜睜的看著一位少年奇才以迅猛的速度成長,而今只怕快要人間無敵了。
令人難料的是,雲羅身處扶花宮卻自幼與雲中歌交好,兩人關係莫逆,視如己出。
所謂世間之事,巧格重重,便是如此。
「沒想到我扶花宮的聖女有一天也會為一位男子肝腸寸斷,哎。」雲羅回憶第一次見到寧無痕的場景,依舊忍不住長吁短歎,心道果然世事無常。
「別說了。」雲中歌接過雲羅手中點心,輕聲道,「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有用。」
「雲兒,你真的不願回頭了?剛才宮主已經明確表示,你如果現在懸崖勒馬,還有活命的機會。」雲羅忍不住勸解道,「如果繼續執迷不悟,你真的會死的。」
「咯咯。」雲中歌捂嘴輕笑道,「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囉嗦了,可不像你一貫的性格哦。」
「哎,我在為你考慮,你能不能上點心?」雲羅眉頭緊蹙,擔心道。
雲中歌撫摸掌心,嫣然一笑,隨即盯著雲羅默默搖頭。
雖不曾發言,但態度已經足夠表明。
「為什麼?」
「因為。」雲中歌沉默半晌,這才怔怔的出聲道,「我愛他。」
雲羅身子微微一怔,雙目平靜的看著雲中歌,「可是你這樣做,縱使以後寧無痕天下無敵也沒有用。」
「他天下無敵了,而你卻走了,請問你得到了什麼,難道僅僅因為愛?」雲羅繼續勸說道,「你認識寧無痕多久?如此貿然的說愛,有點誇大其詞了吧。」
「一眼便是一生。」雲中歌回憶初次遇到寧無痕的那一刻,默默勾動長琴。
琴音婉轉,輕輕奏之。
「一眼便是一生,一生只需一眼。」
「我初次見到寧無痕的那一天,就感覺認識了他很多年,似乎有一萬年那麼久遠。」
「、、、、、、」
寧無痕在送走魔驢後,並沒有急著離開空間結界,而是在此地居住下來。
等待他的大戰還有兩個月時間,寧無痕要將自己徹底放空,以最好的狀態出手。
當初因為有魔驢的幫襯,可讓他省下不少的心,如今魔驢已經離開人間,往後的大風大浪只能由寧無痕一人支撐。
其實以寧無痕的實力未必需要外人幫助,魔驢存在的作用大多數是寂寞廝殺路上的伴侶,這次突然離開,多少有點傷感。
酒夫帶著寧無痕原路折返,途徑一側崖畔,吹來微微花香,寧無痕抬頭看去,發現那一側的崖之巔有一株紫色花迎風綻放。
枝葉搖擺間,如一位仙子起舞。
「這?」寧無痕緩緩失神,旋即閉眼沉息一刻,隨即再度開眼,凝望紫色花。
紫色花迎著風微微起伏,真的如一位仙子在翩翩起舞,非常奇幻,煥然如一場夢境,令寧無痕無法自拔。
酒夫本來走在前列,此刻見寧無痕突然收腳,疑惑的轉身查看,發現寧無痕站立原地,怔怔的凝望崖之巔,出神已久。
「哎,看來又是一位多情種。」酒夫輕聲自語,出手點在寧無痕的眉心,「不要長時間盯著紫色花,小心陷入情海出不來。」
「啪!」
寧無痕受襲,身子一搖,倒退出去,隨即腦海一片清明,終於回歸常態。
「剛才那是什麼花,好詭異的感覺。」寧無痕撫摸額頭,有點意外。
他剛才差點被這一朵紫色花攝走魂魄,非常驚駭。
「那是紫天羅。」酒夫說明道。
「紫天羅?」
酒夫轉身繼續前行,並出聲道,「跟上,我慢慢說給你聽。」
「你先前穿越迷亂之境時,有沒有在深淵血海遇見一位紫衣女子,赤腳前行奏笛而泣?」酒夫反問道。
此話一出,寧無痕這才想起當初在血海的確遇到那位女子。
可惜他和魔驢都不曾認識此女子。
並且紫衣女子貌似只是幻象,直接從他的身體穿過,身姿飄渺,隱然有一股仙韻。
現在舊事重提,寧無痕這才反應過來,於是他追問道,「那紫衣女子到底是誰?」
「那是月之女神。」酒夫微微一歎,走入桃花屋舍前,落寞的坐下,面色哀傷,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的過往。
「月之女神?」寧無痕嘀咕道。
「月之女神是帝皇的紅顏知己,可惜太古一戰、哎。」
「帝皇的紅顏知己?」寧無痕越聽越迷糊,而且酒夫的最後一句明顯意有所指,貌似有著難言之隱,「到底發生了什麼?」
「帝皇兵解後,月之女神自殺了。」酒夫繼續道,「據說月之女神不願苦等帝皇一萬載,繼而跟隨帝皇墮入輪迴之境,欲在萬載後回歸天地。」
「你的意思是月之女神要跟帝皇一起渡完十世九生?共同回歸?」寧無痕試探性猜測道。
「原則上是這個意思。」酒夫點頭道。
「原則上?」寧無痕疑惑,「難道出現問題了?」
「嗯。」酒夫沉默半晌,繼而回復道,「月之女神在經歷超生輪迴時應該出現意外,後來就化成一縷執念殘留在帝皇的小世界,不願離去。」
「至於她的魂魄應該還在人間,只是被困住罷了。」
「三千年前月之女神的執念便回到了這裡,但而今三千年過去了,她的一縷執念還沒有消失,時時刻刻停留在深淵血海,奏笛而泣。」酒夫說完這件事後,忖思道,「其實月之女神的一縷執念出現在這裡非常奇怪,也不知是自己飄進來的,還是人為安排,亦或者在等待什麼。」
「難不成又是帝皇做的?」寧無痕的心『咯登』一聲,有點震驚,而後他神色回歸平靜,低聲道,「那紫色花是什麼意思?」
「紫色花是月之女神培植出來,可經歷萬載輪迴,永生不敗,那是神奇之花,與月之女神共生,人死花滅,人生花開,紫色花沒有衰敗說明月之女神還在人間。」酒夫繼續釋惑道,「而且月之女神的本名就叫做紫天羅。」
「這朵花同樣是三千年自己生長出來的,當時我們還沒在意,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紫天羅無論是春來秋去,寒來暑往,都沒有凋零過。」
「那時我才慢慢猜測出,它竟然是紫天羅。」
「其實紫色花是帝皇和月之女神共同培養的,這是他們的定情之花,代表的意義可想而知。可是時光離去,伊人長逝,月之女神化為一縷執念飄蕩在深淵血海,每日奏笛而泣,令人唏噓不已。」
寧無痕沉默的聽著酒夫的言語,不知如何回話。
「月之女神既然還在人間,那會不會淪為了普通人,處於沉睡狀態?」寧無痕沉默一刻,試探性的猜測道。
月之女神,紫色花,帝皇第十世相繼出現在這裡。
寧無痕不得不猜測更深層次的問題。
「也許吧。」酒夫瞇著眼睛,獨自喝酒,似乎對寧無痕的話題不感興趣,但又不得不面對。
「前輩,我能不能帶走紫天羅?」寧無痕遙望崖之巔的紫天羅,詢問道。
「紫天羅是自己生長在那裡,而且只有一株,但凡靠近紫天羅,會被牽縛住靈魂,嚴重的可能會遁入情海,永生難回。」酒夫搖搖頭否決道,「你最好不要冒險。」
「此些年,連我都不敢擅自靠近紫天羅,你就更別提了。」
酒夫極力勸解,希望寧無痕放下心中的想法,不要做無謂的選擇。
「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採摘走紫天羅回歸人間,假若有朝一日真的遇見淪落凡間的月之女神,會出現什麼情況?」寧無痕最後詢問道。
此事事關重大,必須徹底弄清。
「紫天羅重新綻放,並牽引月之女神的魂魄於百年間走出輪迴超生之路,完成真正的回歸。」
「那我現在就摘走紫天羅。」寧無痕點點頭。
「你真的要這麼做?」酒夫意外,不明白寧無痕為何如此堅持。
「也許,我能接回月之女神,畢竟她在人間淪落的太久了。」寧無痕低低自語,迎風前進,走向崖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