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魔驢和寧無痕在南庭城商定的計劃,魔驢會陪伴寧無痕打完三個月後的最後一戰,然後尋找出口離開。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荒山花海一行他們的確找到了時空通道,但是得到的卻是立刻就走。
隨著魔驢和寧無痕相繼陷入沉默,這片空間也沉寂下來。
此刻黃昏西隱,折『射』在桃花上,泛著赤紅的色澤,隱約間伴有蟲鳴以及流水潺潺聲。
「你們先聊聊吧,晚上就在這裡歇息一夜,明日我們再準備他離開。」
酒夫似乎看出他們之間的不捨,沒有繼續打擾,起身回屋提來兩罈子酒後,便獨自離開,走向遠處。
桃花飄飄墜墜,渲染在草屋前,一片清寂。
「寧小子,只怕本少沒辦法陪你打完人間界最後一戰了。」
沉默許久的魔驢扯出一絲笑容,為寧無痕倒上一杯酒,有點不捨有點無奈,但又不知話從何處說起,只能等寧無痕回復。
他們偶然認識東皇,而後便結下不解之緣,一路走來,雖然只有數年時光,但關係莫逆,這期間魔驢更是幫了寧無痕不少的忙。
環視寧無痕周邊的朋友,卻只有這只看似不厚道的驢子能夠真正與他交心。
如今突然說到離別,言語間自然多有不捨。
寧無痕敲了敲桌子,無奈的歎了口氣,笑道,「也罷,能夠看著你完成這些年的一直追求的願望,我祝福你。」
「再說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讓你再在人間空等三年,沒有任何的意義,與其這樣不如明日就走。」寧無痕說完這句話,低頭品酒,陷入沉默。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魔驢笑道。
寧無痕搖搖頭,「你若想告訴我,自然會告訴我,不說也沒人逼你,而且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誰有閒心管你那些破事。」
魔驢翻了個白眼,「沒良心的傢伙。」
「噗。」寧無痕被魔驢這句話說得渾身不自在,張嘴就是一口酒噴出,「你丫的能不能好好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兩個有過什麼故事。」
隨即他上下打量魔驢一眼,「我就是再有特殊嗜好,也不會跟你這隻驢子發生故事。」
「我·草,你能不能別噁心本少,說的好像你吃虧似的。」魔驢帶著酒氣說道,「本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豈會看上你?遙想當年,本少可是風靡萬千少女,什麼時候飢渴到迷戀男色了?」
「你又吹牛啊。」寧無痕與魔驢碰上一杯酒,「每次聽到你說自己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再看看你這一副驢子模樣,就感覺渾身不自在,實在太噁心了。」
魔驢嘿嘿一笑,旋即低聲道,「其實本少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後來被人迫害了。」
「確實。」寧無痕伏在桌子上,終於道出心聲,「其實我從來沒懷疑過。」
「這才像人說的話。」魔驢賊笑道。
「你大爺的。」
三言兩語,推杯換盞,一場最後的離別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矯情,似乎只需一個眼神便能道盡所有。
「唰!」
約莫一刻,魔驢張嘴一吐,一塊黑木雕刻而成的令牌匡噹一聲落在桌子上。
寧無痕微微抬眼,疑惑道,「你做什麼?」
「這個送給你了。」魔驢瞧了一眼寧無痕,解釋道,「這黑木令對於人間界而言確實沒有半點作用,但在我那一界,代表的是一種身份。」
「只需黑木令出手,本少可以保證,你能暢行無阻,無人敢在明面上動你。」魔驢繼續道,「你以後肯定會離開這一界,屆時這塊黑木令定能幫助你,而且你以後進入我那一界可以憑借黑木令找到我。」
「但前提是我沒死。」
「額。」寧無痕先是翻了個白眼,嘀咕道,不說好話。
而後他將黑木令拿在手,頓覺一股清涼,隨即定神看看,發現材質講究,雕有圖騰,一看就是不菲之物,「這東西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魔驢幽幽道,「都到了這個份上,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寧無痕點點頭,將黑木令收進懷中,「那我以後用這塊黑木令就能找到你?」
魔驢搖搖頭,提醒道,「黑木令比你想像中還要重要,千萬不可濫用,因為關鍵時刻可以保你一命。再說你想找我,其實很簡單,沒必要動用黑木令。」
「我之所以送你黑木令是為了讓你留有一定底牌,以防止出現意外,切記,不可濫用。」
「看你的言行舉止,你在那一界來頭不小啊?」寧無痕齜齜牙道,「難不成是什麼大人物?看起來不像啊,哪有大人物像你這麼不正經?一天到晚沒個正行,活脫脫一隻痞子驢。」
「哈哈。」魔驢聽得這席話沒有生氣反倒開懷笑道,「其實灑脫一點挺好的,這些年在人間界過得挺自由的,只是偶爾有點憋屈,不甘心罷了。」
「而且不需要顧忌那些陰謀陽謀,爾虞我詐,甚至骨肉相殘。」魔驢低低一歎,心中卻是自語道,「但是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四哥,是你先對我出手的。」
「既然如此,那張龍椅只能由我來坐,你已經不夠資格了。」
寧無痕和魔驢繼續言語一陣後,雙雙宿醉,旋即藉著清涼的晚風一夜酣睡。
第二日清晨,一縷斜陽打在桃木間,散發著迷人的塵世之光,讓這片空間蒙上一層飄渺的意境。
「走吧,我送你離開人間。」
酒夫抬腳靠近,見到二人後,出聲提醒道。
寧無痕和魔驢相視一眼,並肩跟進。
「唰唰唰!」
一路前行,空間發生變化,一層層桃木自行退開兩側,讓出一條鋪滿桃花的道路。
再過一刻,出現在面前的是一汪平靜的湖水。
晨輝搖曳,波光粼粼,更有紅色鯉魚舞動身姿,於河面吐出串串水泡,盡顯可愛。
「嘩嘩嘩!」
酒夫卻見一汪湖水並沒有止步,而是一腳踏上,凌空虛度,踩水而行。
「這?」寧無痕和魔驢訝異一聲,瞧了一眼腳步潺潺流動的湖水,備感好奇,但一腳落至,堅硬如剛,竟然踩不出一朵浪花。
沿經桃木,踏過湖水,似乎走到了最深處。
一座高達百丈的山崖出現在眼前,崖畔古樹盤根,鬱鬱蔥蔥,綠色如海洋般包裹整座山巒。
期間,一條百丈瀑布徑直而下,形如銀河掛九天,撞擊在崖底發出轟隆聲。
大河滔滔,氣勢輝騰,豪邁之極。
「吱。」
寧無痕貌似踩到了什麼,低頭查看,發現是一顆人形頭骨,慘白森森,再巡視一圈周邊儘是骨骼,鋪滿一地。
「這、」
寧無痕自語一聲,再看一眼魔驢,發現後者也是一臉疑惑。
此地看似飄渺如仙境,卻散落如此多的屍骨,觀摩外觀應該存在了漫長的歲月,甚至有些碎裂,沾有黑色的斑紋。
「嘶嘶。」
酒夫回看一眼,淡淡一笑,旋即解釋道,「這些都是萬年來擅闖人間被就地正法的來犯者。」
「都是上面私闖下來的人?」魔驢問道。
「嗯。」酒夫點頭道,「當初我等負責守護時空通道的時候,明確得到密令,但凡遇到擅闖者,殺無赦。」
「所有這些年死在此地的強者不計其數,你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畢竟一萬年光陰,怎麼說也死了不少人。」酒夫道,「若不是後來人間徹變,還會有人不斷被殺。」
寧無痕點點頭,沒有繼續詢問,此刻送魔驢離開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些微瞭解就好,無需追根究底。
「現在我送你離開。」
「轟!」
一語落畢,酒夫抬手一揮,並指如刀,橫空斬向百丈瀑布。
瀑布遭受攻擊,自中庭裂開一道創口,一整條瀑布一分為二,斷為兩層。
「唰」
一束銀光穿透瀑布,發出呼嘯的嗚咽,震得山崖戰兢,幾欲崩裂。
芒光如星輝橫陳,貫穿山巒內部,旋即架起一道水橋,蔓延進山巒內表。
「這就是時空通道?」魔驢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酒夫笑笑,「這是星橋,你現在踏上去,逕直進入山巒,而後穿越一重荒漠極境便可直達另外一界。」
「嗯。」魔驢點點頭,表示瞭解。
酒夫說完後,又著重的點明道,「那一重荒漠極境才是危險之地,萬萬不可大意,一旦受困,你此生此世都會淪落在通道中,不得回歸,千萬小心。」
魔驢晃晃黑色的腳踏子,沒有回復酒夫,而是轉頭盯了寧無痕半晌,不捨道,「寧小子,本少這就離開了。」
寧無痕雙手合攏,放置於腹部,聽聞魔驢的話語,微微一笑,揮手道,「去吧,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崩!」
魔驢一腳踩在星橋上,長空陡然繃直,旋即星橋顫動,帶著魔驢沒入山巒。
「轟轟轟!」
絕壁飛崖,水浪沖天,魔驢的身影亦在緩緩消失。
「寧小子,忘記告訴你,本少叫做楚輕狂,後會有期。」
「轟!」
銀河炸裂,絕崖閉合,一架星橋迎風消逝。
「楚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