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痕依靠在一塊崖壁上,重重的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滾落,沾染眉梢,有點狼狽。
他擦去汗珠,摸向胸側的《蒼天霸典》,腦海中驀然閃過一點年頭。
記得初入氣海境之後,他得到大凌空斬的功法,自此日日研習,成為其跨入武道以來唯一的殺生之術。
但《蒼天霸典》共計四頁,拋出扉頁,後面還剩下三頁,再減去鐫刻大凌空斬的那一頁,其餘兩頁他翻不開。
那個時候他覺得是自身境界太低,無法一朝覽盡所有功法,所有後面主動放棄了。
如今,他穩入金剛境,且是一步跨兩個台階,相較以前提高了很多,如此一來是不是意味著可以翻開第三頁?
「如果真的能夠翻開,或許能扛的住石天的攻伐。」寧無痕默語,心裡有點激動。
寧無痕靜靜的凝視著手中的《蒼天霸典》,神書依舊薄如髮絲,觸體生寒,稍稍接觸一股金色如綢緞的光線縈繞在他的掌心,慢慢射進他的體魄。
寧無痕長舒一口氣,心中祈禱道,「希望能夠揭開第三頁,你帶給我的驚喜實在太多了,既然如此,就讓我再驚喜一次吧。」
「嗤嗤嗤!」
如刀片切割肌膚的聲音響起,神書之上光芒旋轉,投射出三條線,投射向高空。
「嘩啦!」
其中一條直接刺穿寧無痕的肌膚,漸而第二條,直至三條金線穿透寧無痕整只右掌。
奇怪的是,寧無痕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感,任由金線穿過。
「轟!」
一副畫捲湧出,然後是無數碎紋湧入空中,逐步凝結,密密麻麻的懸空密佈,盡然有序。
「真的開了。」寧無痕喜出望外,忍不住笑了起來。
猶記得當時開始大凌斬時,也是出現這樣的畫面,而今再次遇見,說不出的喜悅感。
「大遮天手!」
寧無痕凝視左側四個大字,自語一聲,陷入深深的沉思。逐步閱讀,發現此招類似於控兵之術,以吸附周邊物體,或者地方兵器等一切東西為主,以圖主掌戰場。
大凌空斬意在斬敵,此之可謂殺生之術,大遮天手意在攻防,形同控兵之術。兩個若是相結合,一手斬敵一手控兵,可攻可守,可退可進,堪稱完美。
「太玄妙了。」寧無痕顧不得多想,默念數遍口訣,獨自參悟。
現在他要在短時間內摸清大遮天手的要點,以達到控人之兵層次,這樣他就不會這麼忌憚石天。
黑暗中,石天抱著巨斧站在偌大的崖底,空洞洞的雙目始終撐開,一動不動,儼然就是一股毫無生機的死物。
直至那一縷金光,石天僵硬的頭骨緩緩上抬,沉默注視那一縷光,許久才聽到他輕微的說話,「越來越有意思了!」
或許是他本就是死物,即使說話不摻雜一絲殺氣,但聽在人耳中仍泛著陰森的味道。
「興許,明天你會帶給我一些意外。」石天移動頭骨,回歸原位,望了一眼迷霧中另一側的寧無痕,便不再說話。
崖底死寂,一夜無話。
「轟轟轟。」
沉重而發悶的腳步聲,兵器鏗鏘聲自遠方傳來。
「少年,石天且來一戰,準備好了沒?」
石天提著百斤大斧,一步一個腳印,自聲源處轟然踏至。
「嗤。」
寧無痕眸光發出兩道金色神芒,璀璨奪目,怒斬長空,霸氣狂野。
他緩緩睜開眼,洞穿迷霧,冷冷的注視著丈許高的石天。
寧無痕微微一笑,自語道,「獨自參悟耗費時日太多,既然這裡有個免費的陪練,不用豈不是可惜了。」
經由一夜研習,大遮天手他已經參悟十之五六,但餘下四五成無論如何也領悟不透。巧在此刻石天如期而至,前來邀戰,促使寧無痕想以戰養戰,藉機參破大遮天手的所有要點。
「轟。」
寧無痕狂嘯一聲,青絲飛舞,他抬手就是一掌,轟隆隆的拍下,聲勢驚天徹地。()
他以大凌空斬開頭,一斬橫掃八方,風雲湧動。
「鏘。」
石天感到意外,對方居然主動襲殺,當下也不囉嗦,下意識的輪動大斧,縱劈而下。
「咦?」
二者交手,發出道道火光,如煙花一瞬,剎那即逝。
但石天分明感受到了,寧無痕襲殺他的一掌蘊含雄渾之力,有斬碎日月星辰之意,超乎尋常的霸道。
「好霸道的一掌,居然有拔山催岳之力,連我百斤巨斧都難以撼之。」
「一日不見,實力看漲。」石天偏著頭,好奇道,「我發現你這傢伙越來越神秘越來越有意思了。」
「嘿嘿。」寧無痕點頭笑道,「有你這個強敵,不強大早晚會被你玩死。」
「哦?」石天居然停下攻勢,回復道,「看來我倒是成為你的恩師了,你要怎麼感謝我?」
「感謝你?這個我得好好想想。」寧無痕摸摸下巴,停頓半晌,補充道,「要不我拆下你的骨頭作為報答,如何?」
「哈哈哈。」石天大笑三聲,一步上前橫斧於胸前,「你這少年嘴上功夫也是不賴,想拆我的骨頭那得看你的本事。」
「莫廢話,戰吧。」
「戰。」寧無痕沉悶一聲,張嘴吐出一口真氣,氣勢陡增。
寧無痕大叫一聲,一手斜劈,切割出團團浮光,打向石天。
石天一如既往的陷入沉默,百斤大斧虛空縱斬,沉穩應對。
「轟轟轟。」
「鏘鏘鏘。」
一時間決戰崖下流光四射,真氣翻滾,成塊成塊的巨石被劈碎,斬斷。
這塊區域被打得天翻地覆,真氣狂湧,遍地狼藉。
「漬漬,鬼玩意真強。」寧無痕力搏石天,招招催生至巔峰,當仍舊壓不住石天。
一如昨日,石天身軀筆直挺拔,恪守一方不動分毫,打的當下地步,他還是未曾移動一步。
寧無痕狠的牙咬咬,心道這個傢伙太變態了,哪裡是他找對手磨練,分明是石天閒著無聊耍猴玩。若是兩個真來一場死戰,十招之內寧無痕必被斃掉。
說時遲那時快,寧無痕瞅準機會見對方一斧掃至,立馬起手鎮壓,準備動用大遮天手,試圖控制石天兵器。
「呼。」
不想通天巨斧將虛空化為兩半,迅速抽身,發出一陣嗚咽,回到石天的手中。
「不打了,明天繼續。」
石天迎著寧無痕點頭,然後乾脆的轉身,踩著沉重的步伐逐步離開。
他來的聲勢浩大,去的亦然聲勢浩大。
「我靠,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寧無痕翻了個白眼,研習一夜的大遮天手竟然毫無用武之地,對方乾乾淨淨的走人了。
「不過也好,多給我一點時間,於自身百利而無一害,划得來。」
可一戰方歇,寧無痕背負雙手,看著那白骨緩慢消失,不知為何對他升起了一股好奇感。
「決戰崖枯骨成山,唯有你一人未死,但你這樣的狀態,算得上活人嗎?」
石天無血無肉,空有一身白骨,稱之為人實在差強人意,但,說他是死人又欠穩妥。
「他應該親歷過那一戰,決戰崖造成今日格局,石天必然知根知底。只是他那一句問世間何處為仙,不過一場夢爾爾,到底是什麼意思?」
「仙。」寧無痕摩擦著雙手,沉思道,「這片星空到底存不存在仙?既然無仙,決戰崖千人廝殺所為何?若是無仙,亡骨千餘,死的何其悲哀,何其冤屈?」
「若是無仙,天下芸芸眾生億萬生靈,投身武道,參悟至理,又是為何?那些一人問鼎天下獨自品嚐江山如畫寂寞如雪的超級強者,又會路在何方?」
寧無痕思索一陣,無奈的歎氣道,「我連出去都是問題,還關心什麼仙不仙的,真是庸人自擾,自取煩惱。」
「還是研習我的大遮天手吧。」
他招招手將青離捧在懷中,與她言語一陣,便再次靜悟。
次日,石天踱步而來,再次與寧無痕交手。
「石前輩,今日晚輩實力看漲否?」
寧無痕抬手演化大凌空斬,金光掃殺十數里,片地不留痕。
石天哈哈大笑,昂首一步,平淡回復道,「寧小兒,要想打過你石天爺爺,得再過個三五百年吧。」
兩人相處數日,從當初二人只可活其一的不死不休的局面,到而今惺惺相惜,相互切磋。
直觀石天與寧無痕此時的交流,足見當日第一次相見產生的敵意隨著時間的流逝蕩然無存。
那一端,寧無痕哈哈大笑,凌空抽身,一路飛襲,並微笑道,「再過個三五百年無痕早就化為一堆枯骨,哪裡還能跟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
「我看咱們也別顧著以後,執此時刻斗上他個三千場,如何?」
石天沉聲道,「也罷,當年你石爺爺的黑煞板斧橫掃八方,那是何其的威風,只是.」
言到此處,石天沉默許久,才吐聲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為了虛無縹緲的仙,將自己葬送在此地,生而不得死亦不甘。」
石天收起板斧,搖頭長歎道,「哎,前塵往事都隨風,不想也罷。」
寧無痕見石天狀態消弭,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落寞,忍不住安慰道,「以石前輩的修為,走出此地輕而易舉,又何須自暴自棄?」
數日交戰,寧無痕隱約感受到石天的強大,他能挺到今日且實力不斷拔高,都是石天刻意調教的。
寧無痕也不清楚石天是怎麼想的,但交手間石天的確在有意無意的讓他出手更加流暢,果伐。
「出去?」石天遲疑一陣,哈哈大笑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
「怎麼?」寧無痕隱約猜到一些,但是不敢確定。
「我是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