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勝不歸！」迷霧中，石天空洞的眼眶發出冷冷的精芒，掃視寧無痕。
石天有些愣神，沉默一陣，才明白寧無痕這番話的意思。
寧無痕居然要跟他大戰一場，且不勝不歸？
此話一出，到底是寧無痕底氣十足，還是無奈壯膽之言？
寧無痕不知曉石天的來歷，也不知道為何石天身無半點血肉，空留一堆白骨。
他只知道，石天要殺他！
所以，寧無痕唯有選擇反抗！
石天撐開空洞的下頜，大笑道，「不勝不歸，哈哈，你這少年有點意思。」
丈許高的白骨如同橫亙在天地間的一座山，挺拔筆直，何其霸氣。
尤其是那柄大斧，似乎輕輕一揮，就可斬天裂地。
這就是強者的氣場，站在那裡不動，你都要忌憚三分。寧無痕又何嘗不是如此？
「廢話少說，要打便打。」寧無痕咬咬牙，不去想太多，硬著頭皮對抗石天。
「如此甚好。」
「彭。」
石天一步三丈，瞬間殺至，一把大斧橫掃，以劈山之力，轟向寧無痕。黑斧泛光，轟隆隆作響，似乎連聲音都攜帶著殺氣。
寧無痕面不改色，長舒一口氣，面對石天的襲殺，小心應對。
「鏘。」
寧無痕一掌平鋪直接砸出，頓時金光閃耀，通徹整片決戰崖，更是將空洞白骨照的光芒纍纍，覆蓋全身。以他現在金剛境的實力，大凌空斬揮灑出的力道明顯上漲不少。
那一束金光匆忙一閃，碾壓了過去。
「轟。」
這一掌，勢大力沉，砸在巨斧上轟隆作響，碰撞出一片火花。石天掄起大斧藉著衝力發出比之平常三倍的力氣，卻被寧無痕蓄勢而起的一掌砸的匡當作響，歪向一邊。
「咦？」
「金剛境！」石天嘴角輕啟，「小小年紀，如此修為，不錯。比之石某當年更甚，我再試試你的斤兩。」
「再來。」石天大吼，又是一斧劈下，「看看你到底能扛下我幾斧。」
石天的斧子足有百斤，但是在其手中揮灑的如山舞銀蛇，飄逸出塵。
往往一斧出手，摧枯拉朽，嗚咽作響，連虛空都被殺的劇烈顫抖。
「多少年沒打了，終於遇到一個活人，那就好好的玩一玩。」
石天面部僵硬，沒有絲毫表情，但是吐出的話卻殺氣傾瀉，威勢又增三分。
他的身體絲毫不動，只是揮舞大斧，就主宰了整片場域，導致寧無痕只有守而不攻，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寧無痕發狠，五指覆蓋下來，拍向石天的巨斧。
「轟隆隆！」
又是一次對碰，發出耀眼的火花。
先前墜崖寧無痕就有傷在身，尤其是被徐英一槍釘穿肩胛骨，此刻再戰牽扯傷口，發出徹骨的痛意，手臂流出黑色的烏血，觸目驚心。
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平心靜氣的對付著石天的攻擊。
兩人如龍虎爭霸，分庭抗禮。
不消片刻，石天連掃三十斧，皆被寧無痕擊退。
但石天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一步，屹立在那裡如山嶽深扎大地，難以撼動。
寧無痕是真的被驚到了，打了這麼久，對方居然連身體都沒動一下，這得有多強。
「第三十斧了，你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可是，我連逼你退一步的實力都沒有。」寧無痕回復道，「你在讓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呵呵。」石天笑了笑，沒有解釋太多。
「呼。」
巨斧凌空，切向寧無痕的腹部。
寧無痕急忙收腹，身子朝後傾倒，與此同時一腿橫掃，如鋼鐵澆築的巨石踹了過去，瞬間將巨斧壓下。
「少年，你實力不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玩了這麼久，是該休息了。」
「退！」
石天大笑，一招居然暗度陳倉，他一斧吸引寧無痕所有的注意力。另外一隻空閒的白骨手猛然探出，直拍寧無痕的胸膛。
「噗。」
猝不及防，寧無痕退無可退，被一掌擊中。
那一掌威力十足霸道，只感覺一股雄渾之氣貫穿他的五臟六腑，逼其氣血紊亂，直欲炸開。
寧無痕被衝擊力帶著飛出十丈之遠，重重的砸在了崖壁上，吐出數口精血。
「真狠。」寧無痕相當無語，上一刻還讓著他，下一刻直接一拳砸的他差點骨骼盡碎，「你丫的也忒不厚道了，不帶你這麼玩的。」
「少年，你多大了？」黑暗中，石天突然好奇的問道。
寧無痕跪伏在潮濕的土地上，頭顱耷拉著，異常狼狽。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寧無痕被打出了血性，踉踉蹌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指著十丈外的石天道，「別扯那些沒用的，直接開打！」
「你既然想玩，我陪你就是了。」
早先交戰，青離就被寧無痕放置在一邊，此刻見寧無痕再度受傷，她焦急的奔跑過來，繞著寧無痕盤旋，非常慌亂。
豆粒大的眼珠子發出溫柔的神色，似在安撫寧無痕。
「我沒事，你先退一邊去。」寧無痕擠出笑容，命令道。
青離搖頭，渾身紅毛倒立，轉而護在了寧無痕身前。
「我是你的主子，聽我的，去一邊呆著。」寧無痕大手一揮，將青離攬到身後。
青離嘰嘰喳喳的反抗，不服從寧無痕的命令，但扭捏一陣見寧無痕有發火的意思，無奈耷拉著腦袋不再吵鬧，只是根根筆直的紅毛並未收斂。
「神鳥紅纓鳳，還是幼雛。」石天眸子閃過一絲光，而後將一瞬間的驚訝之色掩飾掉，又轉而恢復平靜。
「其實你兩個打我一個，或許更刺激，可是你不需要，看來還是有點骨氣。」石天點點頭笑著發聲道。
寧無痕冷哼一聲，並未說話，只是冷冷注視著強大的敵人。
「嗤。」
虛空被拉碎，一道巨大的烏黑的光芒破空而至，不斷湧動的真氣如同黑色的駭浪層層疊進，要將寧無痕吞沒。
寧無痕瞳孔猛縮，冰冷的凝視著恐怖駭人的大斧。
「轟。」
一掌出，金光奪目。
寧無痕掌若磐石，碾壓一片，一巴掌吞噬向巨斧。
但，奇跡並沒有出現。
「刺啦。」
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聲響起，如尖刀劃破絲綢般，一路而下。一道恐怖的血線切開了寧無痕的肌膚。
「轟。」
寧無痕雙腿乏力，重重跪下，揚起一地碎石，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一開始寧無痕就知道石天強的離譜，能扛下對方三十招之上已經算奇跡了，這還不考慮對方放水的因素。
「娘的，再來。」
寧無痕吞下即將從口中溢出的血跡，再度站了起來。
「你還要打？」這次倒是石天有點意外了，不確定道。
寧無痕點點頭，堅毅道，「不勝不歸，亦然不死不放棄。」
「除非我躺在這裡，不然休想讓我寧無痕低頭。」
石天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將巨斧橫在自己的肩膀上，古井無波道，「你這小子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一開始我要殺你，你不想死，所以反抗。現在是你找死，卯上勁的跟我鬥，我反倒不想殺你了。」
「奇怪，真是奇怪。」
石天搖搖頭，卻是轉身選擇離開。
「反正此地下來的，基本上沒活的可能性。早死晚死都一樣，先讓你休養，明日我再來。」
人已走，聲才至。
許久，寧無痕長舒一口氣，重重的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血。
「差一點就死了。」寧無痕摸著被血跡染紅的胸膛，無奈的搖搖頭。
他環顧四周，絕壁斷崖連成一片，唯有一線光芒自遙遠的天際灑落下來。
「難道決戰崖真的就斷了生，從了死，再也出不去了？」
「遇上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早晚要被玩死。」
寧無痕側躺在崖壁一側，靜下心神，苦苦思索出路。
「啾啾。」青離跑到他身邊，輕輕的啄著寧無痕的掌心，表示關心。
寧無痕擦去嘴角的血跡，笑道，「我沒事，放心吧，一時半會死不了。」
他說的輕鬆，但心裡清楚，新傷加舊創，哪裡那麼容易復原。加之底下環境複雜，潮濕不堪，更增添了危險性。
「青離，你說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寧無痕空洞洞的眼神望著前方，腦海裡浮現先前看到白骨成山的那一幕。
多少英豪葬此地，空留一堆骨，連名字都不知道。
他不是英豪，亦不是大人物，但對死在這裡有著本能的抗拒。
出道不足一年，這是第一次自信心被無情撕裂的一戰，遙想神獸山一戰他是何等霸氣，動輒殺人，無人可阻。
可今天遇到石天，他卻失敗了。
「世間太大，臥虎藏龍之輩如過江之卿，我寧無痕還是太嫩了。」寧無痕無奈的擦去嘴角的血跡，稍顯傷懷。
青離不會說話，只能圍著寧無痕轉圈。
此時見寧無痕眼神飄忽不定，焦急萬分，忍不住跳上寧無痕的頭，啄著他的頭髮。
「我想歇息一會。」
寧無痕無力的回復道。
大口大口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他乏力的揮揮手，居然笑哈哈道，「此一戰乃生平敗的第一戰，打的艱辛但暢快，也好教自己知道，寧無痕還不足以橫走天下，需要成長。」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