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蒼山古樹延綿不絕,晨曦還未升起,朝露便以出現。()
「呼。」
昏迷一夜的寧無痕身子微微抽動了一下,剛睜開眼一滴露珠便打在眼皮上,寒意刺骨。
「天亮了?」寧無痕迷迷糊糊的環顧一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山上。
猶記得昏迷前一道金光直刺眉心,險死還生。
「《蒼天霸典》?」寧無痕驚呼一聲,猛然坐起,昨夜種種驚魂跟蒼天霸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本古籍,「不見了。」
寧無痕失落落的摸向自己的眉心,並未太大變化,再順勢摸摸胸膛,也完好如初。緊接著一路下去,居然觸碰到了一本薄物,掏出一看竟是金光燁燁的蒼天霸典。
「原來還在。」寧無痕喜出望外,看著金光閃爍,璀璨奪目的金書,寧無痕越加相信,這不是俗物,只不過在他手中荒廢了三年之久。
如此一想,倒是愧疚起來。
「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光鑽進了我的腦子裡。」寧無痕甩甩頭,懶得再想。
「先回家再說,一夜未歸,父親該著急了,還有姐姐知曉三祖強行做主將她嫁於柳家會做何感想。不行,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寧無痕嘀咕幾句,爬起身,朝著下山奔去。
剛走出數步,小腹一陣翻江倒海,恍如有一條蠻龍在不竭餘力的撞擊著他的五臟六腑。但他不敢耽擱,強忍著痛意,小跑下山。
寧家大院坐北朝南,位居西桑城東側,佔地不過百里,不算奢華也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比擬。
寧無痕走入院子,並未找寧川,而是直奔寧無雙的閨房。
昨日一事讓整個寧家都灰頭土面,蒙上一層灰茫茫的陰霾,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頹靡。寧無痕也懶得去理會,再說以他的情況,真沒幾個人當他是一回事。
沿著一條長廊走過二百步,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假山環抱的小院,時值初春紅花綠柳爭相怒放。
「姐姐,姐姐。」
寧無痕提起長袍,焦急的環視院落,每日這個時辰寧無雙都喜歡梳理院前的花花草草,但今日並未瞧見。
「那柳家家大業大,有什麼不好?在東皇城乃數一數二的頂尖家族,能看上你,算是你的福分?你有什麼不知足的?」
「再說等你嫁入柳家,榮華富貴召之即來,若是那柳雲高興順道提攜寧家,說不定我寧家能就此一飛沖天,成為西桑城數一數二的家族。」
一陣數落自院落傳來,寧無痕聽得仔細,正是寧三祖寧青在訓斥寧無雙。
「嗚嗚。」
又是一陣啜泣傳來,寧無痕聽得心如刀絞,下意識的握緊拳頭,怒火中燒,那是他的姐姐在無力的哭泣。
隔著砂窗可以看見寧川,寧青兩位家族最有權柄的人物分立兩邊,而寧無雙縮在牆角,有氣無力的哭泣著。
一張貌美傾城的臉已然是梨花帶雨,往昔明亮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毫無神色。
寧川神色鬱結,看的出很是心疼,但寧青在場,他不好多言,唯有站立一邊。昨日之事,柳家已經將話說的很通透,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寧家嫁女一事,算是板上釘釘。
但寧無雙生性貞烈,寧死不從,從昨夜晚間收到消息一直哭泣,直至今日清晨,寧無雙也沒有半點屈服的意思。
「父親,我不想嫁。」
畢竟是女子人家,哭泣一會身子乏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的親人寧川身上。
寧川長歎一聲偏過頭不忍看寧無雙,年近中年的他短短兩日彷彿老了十歲,一臉滄桑。
「寧家的事情我做主,嫁也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選擇。()」寧青一甩袖袍,怒氣沖沖道。
寧無痕再也聽不下去一腳踹開大門,大罵道,「你敢。」
「弟弟。」寧無雙眼前一亮,順勢一抬看到寧無痕,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疾呼道,「快求求爹,別讓我走。」
寧無痕心都碎了,快步走到寧無雙面前扶起她,柔聲道,「姐姐,有我在,不用怕。」說完,小心翼翼的擦掉寧無雙眼角的淚水,「你看你平時那麼美,現在一下子哭花了,難看死了。」
寧無雙知道寧無痕是在安慰她,心裡雖然很焦急,但還是不忘擠出一個笑容。
「這才是我的姐姐,笑起來比仙子還美,嘿嘿。」
寧川看著眼前一雙兒女,心感慰藉,族中皆知姐弟二人感情甚好,巴不得天天膩在一起。只是一想到兩天後的事情,寧川猛然感受到一股要窒息的錯覺。
「寧無痕,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叫板?」寧青本來就火大,此時寧無痕又出來攪局,頓時眉毛一立,甚是惱煩,「你眼裡還有我寧家三祖嗎?」
「有,但是這件事情你做的不對,我必須站出來。」寧無痕義正言辭道,「姐姐的幸福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上的,只要姐姐不願意,誰也無權干涉。我不管來的是柳家還是誰,也不管用的是什麼手段,不行就是不行。」
「你。」寧青眉頭青筋暴跳,轉而怒視寧川,「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武道修為一點都沒,嘴皮子倒是讓人不敢小覷。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老夫,寧川,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一個廢物就敢以下犯上,口出狂言,按照族律是要逐出家族的。老夫昨日念在你的面子上,沒有出手結束了他。不然,以我寧家第一人的身份,處決一個廢物,誰敢有異議?」
此話一出,寧川才驚覺事態的嚴重性,正欲解釋,不想火氣更甚的寧無痕又蹦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照寧三祖的意思,無痕觸犯族律理應放逐,那麼你低頭屈服柳家,是不是該自裁?別忘了觸犯祖訓比族律更嚴重。」
「孽畜,我看你是真的找死了。」寧青面色一沉,探出大手抓住寧無痕的脖子,陰森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啊?」
「不要。」寧無雙嚇得面色煞白,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發生到這個地步,寧青居然要殺寧無痕,這比讓她嫁入柳家更難以接受。
「三祖,無痕還小不懂事,求求你放過他。」寧無雙顫顫巍巍的跪在寧青面前,哽咽道,「無痕只是著急了說錯話,求三祖放過無痕,求求你了。」
寧川也慌亂解釋道,「無痕不過是為了他姐姐,此事怪不得他,請三叔放我兒一馬。」
「跟一個不近人情的老不死的求情,算什麼?寧青,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寧無痕瞪著眼,怒視著寧青,他從未如此的憎恨一個人,巴不得將其抽筋拔骨,永世不得超生。
「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寧青右手一用力,凌空將寧無痕舉起,就欲將其當場擊斃。
「三叔,做不得。」寧川猝然出手,從寧青手中奪下寧無痕,來不及顧及後者的傷勢,抱拳道歉並將寧無痕擋在身後,「我就這麼一雙兒女,難不成你要我一日之內痛失兩人嗎?」
「哼。」寧青翻了個白眼,輕蔑道,「可有可無的廢物,你還當個寶貝,若是我當初就不該生他。」
「老夫可以退一步,無雙嫁柳家,此事我不追究,不然,你懂我的意思。」
「這,這讓我如何去選。」寧川踉踉蹌蹌,舉步維艱,實在是難以下決斷。
「別說了,我嫁,我嫁。」身後傳來寧無雙悲涼的聲音,「只要饒過無痕,我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
「姐。」寧無痕睜大眼睛,大叫道,「你這一點頭,一輩子就毀了。」
「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什麼都願意做。」寧無雙咬著牙,顫抖道,「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這才像話。」寧青一甩袖袍,得到寧無雙的答覆,他也不做停留,轉身欲走。
許久才傳來寧無痕撕心裂肺的咆哮,「寧青,你毀我姐姐一生,我恨你。」
寧無痕血紅著眼睛,全身發抖,像是一頭爆怒的蠻龍,要摧毀一切。
寧無雙本死死的抱著寧無痕,卻驚覺他的身體越來越熱,隱隱有金色的浮光從寧無痕的身體中散發出來。
「弟弟,弟弟,你怎麼了?」發現異常的寧無雙擦去眼角的淚水,撫摸著寧無痕的臉頰著急道,「為什麼你的身體越來越熱,告訴姐姐,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吼!」
剎那間,寧無痕雙手成拳,一股不能控制的真氣噴湧,貫穿他的四肢百骸。
飄然一拳,毫無章法,就勢揮出,水到渠成。
「轟!」
三丈外,假山流水突然受襲,驚聞一聲炸響,瞬間被擊的粉碎。
「這。」
寧川,寧無雙睜大著眼看著寧無痕,一臉的不可思議,望著遠處化為煙灰的假山,怔怔失神。
「痕兒。」
「弟弟。」
兩人同時呼喚,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根本就想不通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尤其是寧川,研習武道十數載,一眼就看出那一拳裹挾著數之不盡的真氣。
「我,我。」寧無痕也回神過來,呆呆的看著金光縈繞的拳頭,連退數步,百思不得其解。
但猛然間,回想起昨夜的驚魂一幕,他張張嘴,又生生的壓住脫口而出的話,心中道,「好古怪,難道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導致的緣故?」
「父親,姐姐,我先出去一趟。」
寧無痕下意識的摸摸胸膛,顧不得多想,抬腳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