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燈光朝著單家的別墅直射過來,庭院裡面的燈光效果關閉掉,噴泉也偃旗息鼓,三個小時之前還燈火輝煌的單家此刻像是一座沉靜地墳墓。
厲傅曜停下車,轉頭囑咐琉可可一聲,「乖,在這裡等我。」
他下車去按響門鈴,刺耳的門鈴聲音在深夜響起來,單家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傭人值夜開門,這一點,厲傅曜深知。
寂靜的宅院,靜的像是沒有一個人存在。
厲傅曜返回車內,取了鑰匙,脫下西裝蓋在琉可可的身上,「在這裡等我和媽咪,我去去就來。」
矯健的身體翻身躍進單家的的庭院,厲傅曜腳尖剛剛落地,單家的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單母披著淡藍色的披肩,由傭人簇擁著走出來,「厲家少爺,你們家的家規就是這樣教你的嗎?深夜到訪,不請自入?」
「單伯母,」厲傅曜看見主人出來,緩緩地站直身體,挺拔的身軀在夜色的襯托下,宛如庭院裡的一尊雕像:「有句老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單家,還想找個人。」
單母輕輕地笑著,揮手讓傭人扶著自己,緩緩地走下台階:「厲家少爺這話,說的就奇怪了,單家和厲家向來沒有什麼來往,你三更半夜,翻進我家來,按照道理來說,我應該要報警請人處理的,但是厲家少爺在外面的名聲大,我這個做長輩的,怎麼也要給小輩一點面子,否則明天的報紙上頭條是厲家少爺深夜潛入,竟是樑上君子作為。這樣一來,厲家的面子也沒有地方可以放了。」
單母說的流利,像是對著台本念出來對白一樣,臉上表情清清淡淡的,沒將厲傅曜放在眼中:「你說來找人,單家莫非什麼時候藏了你的人不成?」
厲傅曜皺著眉頭,雙手緩緩地在身側握緊,對方很明顯是在拖延時間,他不是看不出來,但若是硬闖,很有可能打草驚蛇:「我來找蘇琉璃。」
「哦,」單母點點頭,若有所思,「你找蘇姑娘呀,今天單海倒是帶了一個姑娘回來,和你要找的人一個名字。」
單母往旁邊移開一點,伸手十分有禮貌的邀請厲傅曜:「厲家少爺進來吧。」
厲傅曜邁開步子,朝著別墅裡面走進去,他不怕對方有什麼陰謀,此時此刻,見到蘇琉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齊媽,蘇姑娘的客房是哪一間?」單母走進客廳之後,優的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坐了下來,輕輕開口說道:「帶厲家少爺去找人吧。」
厲傅曜心中冷哼一聲,目光落在單母那張包養良好的臉上,這老女人像是披著一張年輕的人皮,詭異的很。
傭人帶著厲傅曜上樓,樓上走廊的地毯嶄新,厲傅曜嗅了嗅鼻子,跟在傭人身後,雙手不自然的握緊。
「厲先生,這裡就是蘇小姐今天晚上休息的房間,你們慢慢聊,有事你再叫我。」
主人有禮,傭人客氣,的確是慈善家雍容大方的處世之道,傭人的身影在走廊的盡頭離開,厲傅曜立刻扭動門把手,衝進房間,「蘇琉璃!」
房間裡面空蕩蕩地,沒有半個人的氣息,床上的被子被掀開了一個角落,床單上些微的凌亂,像是有人在那上面稍做停留便離開了,柔軟的被子上面,擱著一隻手機,靜靜地反射出從窗戶外面投射進來的光芒。
厲傅曜心中紛亂,腦海之中驀然閃現出來那白色石頭裡面濃郁的血色,轉身從房間裡面退出來,蹬蹬蹬地下了樓,衝到正在喝茶的單母面前:「你把蘇琉璃怎麼了?」
單母正好整以暇的等著厲傅曜,微微一笑,擱下了手中的茶杯,「厲少爺今兒個似乎很不會說話,蘇琉璃是我們家單海帶回來的未來媳婦,我能把她怎麼樣呢,你說是不是?」
「你最好是沒有,否則的話,」厲傅曜居高臨下的站在單母的面前,冷笑,「厲家雖然不及單家這麼熱愛慈善事業,但是也有擅長的領域,若是蘇琉璃有個三長兩短,指不定我這個沒有家教的無良少爺,會做出什麼讓單伯母你吃驚的事情來呢。」
單母端著杯子的手輕微的抖了抖,這才稍微抬起來的頭,臉色冷下來,呵斥身邊的傭人:「沒有聽見厲少爺的話嗎?還不去看看蘇小姐去哪裡了!」
「是,太太。」
一眾傭人立刻分散開,客廳裡,廚房裡,客房裡,一個個仔細的尋找。
厲傅曜牙根咬緊,堅定的步伐從客廳掉轉,腦中再次閃過詭異的畫面,血色逐漸瀰漫著整個白色的石頭,伸手拽過一個傭人的手:「樓上的浴室在哪裡?」
那傭人手一抖,心虛的朝著客廳裡面的單母看了一眼,顫顫巍巍地指著一個房間:「那……那邊。」
厲傅曜甩開傭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腳下步子也迅速的加快,朝著傭人指著的那個方向走過去,一萬個不好的想法在腦海之中快速閃過,他低低呢喃,無聲地握緊拳手:「不……蘇琉璃,不會的……你沒這麼傻……不會的……」
傭人不明白,看著客廳裡面喝茶的單母:「太太,您怎麼就讓厲先生這樣在家裡鬧騰呢,要不要我去叫單少爺起來,這樣鬧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呀。」
單母喝著茶,輕輕地笑著:「不這麼鬧一下,他哪裡能完完全全的撕下臉皮來,阿海雖然和他走的近,但是一碼是一碼,不該存在的關係,就必須永遠的斬斷,少爺今天累了,睡得沉,你叫不醒的,還是我來應付吧。」
傭人低低地答應了一聲,是。
單母緩緩地從沙發上面撐起來身體,站了起來,笑的慈祥,扶著傭人的手朝著樓上走過去:「老爺子總是說我不做事,現在他好不容易交給我做一件事,當然要做得好,就像以前演電影一樣,總得叫人分不出來真假才行。」
傭人垂著頭,認真的聽著太太說話。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看看外面傳說地聞風喪膽的厲家冷血少爺,看見浴室的一幕,會有什麼感觸吧。」
厲傅曜本來急促的步子,停在浴室門口,裡面嘩嘩水聲,似乎有人在裡面,他皺著眉頭,但願自己想的都太消極,蘇琉璃只是在裡面洗澡而已,可是,三更半夜的,又是洗哪門子的澡。
「咦,這裡頭怎麼有聲音?」單母由傭人攙扶著,從走廊的另外一端走了過來,疑惑地看著浴室的門,然後將目光掉轉開,落在厲傅曜的身上,笑道:「厲少爺,我知道你和這位蘇小姐,多多少少之前是有些兒女情長的恩怨的,可是我家阿海把人帶回來,說是我們單家以後的媳婦,現在蘇小姐也算是半個單家人了,你這樣進去,可能有些不合適,不如,還是我來看看吧。」
厲傅曜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牙根咬緊,他之所以腳步遲疑,也是害怕看見自己最不願意看見的那一幕。
朝著後面退了一步,厲傅曜讓出了浴室門口的位置。
「蘇小姐,你在裡面嗎?有一位厲先生找你,你看方便不方便見一面?」單母的語氣不急不緩,聽著裡面的水聲,笑了笑:「這姑娘,怎麼不說話呢,蘇小姐?」
「蘇琉璃,後退!」厲傅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直接飛起一腳,踹開了浴室的門。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傭人一聲驚呼,紛紛後退摀住眼睛。
厲傅曜看著浴室裡面的一幕,臉色鐵青,逐漸變得慘白,四肢百骸瞬間冰冷如置身寒窖,一雙眸子緊緊地盯在浴室裡面那人的臉上,腳想被人重重地扯著,無法邁出一步。
單母的語氣裡面有著驚訝,但是更多的卻是笑意:「哎呀,蘇小姐,你怎麼搞的,怎麼這麼多血啊,你們還不快點來幫忙,把蘇小姐從浴缸裡面弄出來。」
蘇琉璃泡在冰冷的水裡,渾身凍得發紫,下體流出來的潺潺血跡染紅了浴缸,卻溫暖不了她的身體,濕潤的頭髮凌亂的搭在臉上,她用盡著全身的力氣,讓自己攀在浴缸的邊緣,不讓自己掉下去淹死,青紫色的嘴唇囁囁張了張,卻一句話都不說出來。
模糊的目光觸及之處,是厲傅曜盛怒的表情,和青筋浮現握緊的拳頭。
他大吼一聲,掀開面前的傭人,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門外衝了進來,一雙強健有力的胳膊伸入水中,環繞著蘇琉璃的肩膀,將她從浴缸裡面抱出來,身上衣服裹著被染紅的血水,濕噠噠地滴在地上,厲傅曜抱著她,雙眸之中浮現出血色,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蘇琉璃冰涼的身體,「琉璃……你挺住……我帶你去醫院……」
蘇琉璃觸摸到熟悉的五官,蒼白的之間緩緩地從厲傅曜繃緊難受的臉上,移動到自己的小腹之上,那個地方,原本是孕育著一個美好的希望,原本是有著一個璀璨的生命,可是卻因為她的大意,她強忍著的淚水,此刻終於滾落出來:「傅曜……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