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琉璃一愣,轉頭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披著厲傅曜車上的那件西裝,連忙取了下來,遞過去給厲傅曜。
厲傅曜卻不接,只是坐在駕駛座上,透過打開的車窗看蘇琉璃,問道:「蘇琉璃,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蘇琉璃低下了頭,不知怎麼了,厲傅曜這一路上的無言,讓蘇琉璃覺得心慌,生怕他又說出什麼讓她為難的話來。
「你可不可以,等到記憶恢復之後,再嫁給單海?」
厲傅曜說完,四週一陣沉默,蘇琉璃低著頭,手中抱著他的西裝,雙手絞在衣服底下,糾結成亂麻。
厲傅曜說只有一個問題,當真只有這一個問題,問完之後,也不催促著蘇琉璃讓她回答,只是靜靜地等著,等著那個決定性的答案,從蘇琉璃的嘴裡說出來。
「為什麼?」蘇琉璃沉默了片刻,問他原因。
蘇琉璃有一種直覺,若是恢復記憶的話,她應該就不會選擇嫁給單海,而是會跟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吧,可是,有的時候,時機和緣分,就是那麼一回事,單海一直以來,照顧蘇琉璃,貼心貼肺,她蘇琉璃不能忘恩負義。
「我只想聽到一個答案,可以,還是不可以。」厲傅曜雙目緊緊地盯著蘇琉璃,不放過她臉上任何思維的表情,她若是有片刻的遲疑,厲傅曜必然不會放棄。
可是,蘇琉璃微微一笑,似乎是如負釋重,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和單海很快就會結婚。」
一口涼氣,從鼻腔一直闖進肺腑,五臟六腑片刻之間,一片冰冷。
厲傅曜一言不發,捏緊方向盤,油門踩到底,兩道紅色的尾燈,像是狂怒的野獸,飛馳而去。
汽車揚起的旋風,吹動蘇琉璃的裙擺,她手上還拿著厲傅曜的西裝。
在原地站了片刻,蘇琉璃低著頭轉身,走進公寓,按下電梯鍵,走了進去,剛要合上電梯的門,有人接著闖了進來,進和蘇琉璃同一層樓,出去打牌晚歸的一位太太。
進了電梯,看見蘇琉璃手中拿著的西服,笑著打招呼:「這麼晚了,還去幫你先生拿衣服,你先生真是好福氣呀。」
蘇琉璃這才看見,西服上面掛著的乾洗牌子還沒有摘掉,胡亂點點頭,應付了幾句。
樓層到了,那位太太出了電梯,掏開鑰匙開門,跟蘇琉璃擺擺手,進了屋子。
蘇琉璃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帶鑰匙。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西服,想了片刻,從電梯門口,繞道另外一邊的樓梯間,將西服胡亂的往垃圾桶裡面一塞。
這才整理好心情,走了回來,嘴角往上翹了翹,伸手敲開自家的門。
公寓的門鈴聲音響起來,單海站在窗戶邊上,放下緊緊地捏在手中的窗簾,一點一點的撫平,講視線從樓底下收了回來,這才從房間裡面走了出去,穿過客廳去開門。
蘇琉璃站在門外,一臉笑容滿滿的看著穿著家居服的單海,嘴角里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忘記自己沒有帶鑰匙,吵醒你了。」
「沒事,我也還沒有睡覺,正在看電視,等著你回來。」單海讓出了房間門口,側身讓蘇琉璃進來,順口問了一句:「逛到什麼東西了嗎?」
蘇琉璃進了屋,伸手撩了一下頭髮,在玄關處換下高跟鞋,單海彎腰將拖鞋送到她的腳邊,彎腰坐在地板上面,伸手握住蘇琉璃的腳踝。
腳踝上傳來的溫度讓蘇琉璃一愣,下意識的想要收回腳,卻不料單海看似鬆鬆的握著,卻沒讓她把腳從手上移開。
「別動,我幫你揉揉。」單海說完,握著蘇琉璃的腳踝,在手上輕輕地揉著她被高跟鞋磨得酸疼的地方。
蘇琉璃扶著牆,腳掌附近傳來單海纖長十指輕柔的的按壓感覺,她低著頭,從高處的角度看上去,單海寬厚的肩膀,顯得格外的溫馨。
「單海。」蘇琉璃突然出聲,輕輕地講腳踝從單海的手中抽了回來,彎著腰,伸手拉住單海的手心,讓他站了起來。
「怎麼了?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難道不累嗎?熱水我已經放好了,一會去泡泡腳。」單海站了起來,他比蘇琉璃足足高了一個頭,扶著蘇琉璃的手肘,讓她站穩。
「抱抱我。」蘇琉璃只覺得身心無比的疲倦,伸長雙臂,圈住單海的脖子,低頭深深的埋進了他的肩窩之中,閉上眼睛,只希望能有一個人在她疲倦的時候,給她足有的溫暖,讓她安慰,「比腳更累的是心,單海,心若了累了,怎麼辦?」
單海擁著她,這是蘇琉璃第一次主動擁抱他,單海來不及消化蘇琉璃突然提出的問題,只聽見耳朵側旁,蘇琉璃又說道:「單海,你能不能幫我去把厲家的那份工作辭掉?」
「琉璃,怎麼了?」單海伸手輕輕地拍著蘇琉璃的後背,若是剛才沒有看錯的話,送琉璃回來的車,應該是厲傅耀的車。
「對不起。」只擁抱片刻的時間,蘇琉璃從單海的懷抱裡起來,快速的拭去眼角的淚水,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只是突然之間,覺得心情很難受罷了,我沒事。」
單海歎了一口氣,拉著蘇琉璃的手,緩緩地把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懷中,幫助她舒緩情緒:「你不願意去厲家,我去解決就好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厲傅耀雖然有的時候霸道了一些,但是他其實並不是壞人,他要是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你別望心裡去,畢竟那都已經是你的過去,和我們的未來無關,好嗎?」
被單海的一番話安慰,蘇琉璃片刻之間覺得心裡的難受好了一些,下巴擱在單海的肩膀上,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記不住他是誰,偏偏卻有很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單海……」
蘇琉璃雙手緊緊地捏住單海的襯衣兩側,或許是一直以來一個人習慣了堅強,此時此刻,一旦有人安慰,更加引發了她心中難以控制的悲傷情緒。
一方面,蘇琉璃不願意和厲傅耀有任何的瓜葛,那個男人相對於單海而言,太過於危險。
可是另外一方面,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像是毒藥,一旦沾染上,順著皮膚,侵入血液,深深地滲入骨子裡面。
單海擁著她,心情複雜,等她在他懷中喃喃自語累了,將她送回房間,哄著睡下。
這一天晚上,蘇琉璃做了夢。
夢境真實地讓她無法分辨出來,到底是自己進入了夢境,還是原先的那個,才是讓人備受折磨的夢。
夢中,她從未愛上過除了厲傅耀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他們從年少時候的相遇,到分離,到誤會,到矛盾升級,他甚至殘忍的將她腹中的胎兒取走,只為了救下他心愛的女子,可是她蘇琉璃愛著的人,始終只有那個尊貴如王者的男人。
她為自己不值,可是那個男人卻像是惡魔,緊緊地拽著她的心臟,不肯放手。
次日,蘇琉璃被一陣刺耳的鈴聲驚醒,睜開朦朧的眸子,這才發現已經天亮,伸手摸一摸床單,幸好,還沒有驚出一身冷汗,只是外面的門鈴不停,不知道被誰按的狂響。
她起身披上衣服出去開門,卻聽見客廳裡面有動靜,微微一遲疑,手指之間有硬硬地東西硌收,低頭一看,精緻地白金戒指套在中指上,璀璨奪目。
這才記起來,昨日單海已經同她訂婚。
披了衣服走出房間,蘇琉璃看見單海已經先她一步去開門,索性停下了腳步,抱著雙臂在門口站著,斜靠在臥室的房門上。
看著單海走到門邊的背影,清晨的陽光從陽台灑進來,鋪在地板碎成一塊塊斑駁的影子,單海踩著那些碎片,一身亞麻色的簡單休閒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給人溫潤的感覺。
蘇琉璃的嘴角翹了翹,眼角含滿了笑意,和窗外灑進來的陽光融為一體,昨天煩心的事情頓時消失地一乾二淨。
不管昨日遇上怎麼樣的陰霾,今天陽光明媚,那便是好的生活。
單海惺忪著睡眼去開門,並未意識到蘇琉璃站在房門口看著自己,從貓眼裡面往外面看,「誰呀?」
女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有人在家嗎?昨天你家太太把你的衣服落在外面了,這還是挺貴的牌子呢,我看著她拿在手中出的電梯,怎麼走到家門口了還會落在外面呢。」
單海開了門,看見鄰居太太站在門外面,手中拿著一件藏青色的對襟休閒西服,西服的款式簡單大方,硬朗之中不失傲氣,單海只看一眼,就知道這西服是誰的。
「不好意思,這衣服不是我的,你可能弄錯了。」單海拒絕收下那件衣服,關上門。
鄰居太太奇怪了,伸腳卡住門,一臉疑惑疑惑地往房間裡面瞅:「你不是跟你太大一起住嗎?昨天我問她,她都還說是她先生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