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曜?」蘇琉璃的雙眸之中,略帶著微微吃驚的表情,不敢相信他剛才拒絕了自己和兒子。
所有的人轉頭,盯著厲傅曜看,他自從得了癔症以後,任何人的話都不聽,只聽從蘇琉璃的話,而現在,他卻拒絕了蘇琉璃。
厲傅曜的目光落在蘇安那張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盯著蘇安看了片刻,竟然轉身朝著客廳走去,不再看臥室裡面一眼。
蘇安卻不以為意,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厲傅曜突然對自己敵視,但是無所謂,他來只是為了媽咪,而這個男人,雖然對他救治自己的雙腿懷有感激的心情,但是卻不代表蘇安接受了他的全部。
「媽咪,你剛才睡覺之前有吃糖嗎?」蘇安很快的轉了話題,掉過腦袋,雙手捧著蘇琉璃的臉,讓她的目光直視著自己,認真的問蘇琉璃。
蘇琉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厲傅曜轉身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有些心酸,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吃過一顆咖啡糖。」
沒有等到蘇安繼續說話,蘇琉璃突然站了起來,從房間裡面走了出去,「安安,你在這你等著,我出去一下。」
蘇安剛要轉身,跟著蘇琉璃也一起走出去,突然聽到長孫晨哲在身後吶吶自言自語:「怎麼可能呢?」
蘇安扭頭,瞅了一眼長孫宸哲,算了,就當是是他大發散心吧,省得這位長孫先生晚上睡不著覺。
「媽咪睡覺之前吃過咖啡糖,糖還沒有完全融化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睡覺的時候,唾沫自動分泌,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流口水,因為嘴裡有糖,所以流出來的口水是的灰褐色的。」
「你怎麼發現她嘴裡有糖的?」長孫晨哲不服氣,想著自己一個拿了醫學領域各種證書的成年人,竟然輸給了一個七歲的孩子,心中越想越覺得自己似乎被默默地又虐了一遍。
「屋子裡面有咖啡的味道。」蘇安聳聳肩說完,轉身,繼續朝著客廳裡面走過去,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蘇安抬頭,發現是雷霄,不明所以然:「雷叔叔?」
「讓他們單獨談談。」
客廳之中,厲傅曜坐在沙發上,雙手合十,放在膝蓋上面,身體朝著傾斜,整個人的身體壓在膝蓋上面,雙手緩緩的擺成一個塔尖的形狀,然後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指尖,愣愣地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琉璃走到他身後,輕輕地將雙手搭在厲傅曜的肩膀上,厲傅曜的肩膀微微顫抖一下,讓她的指尖也跟著輕輕地顫抖,蘇琉璃心中一酸,剛想收回來,厲傅曜的肩膀重新恢復平靜,低著頭,發出一個沉悶的音節:「坐。」
蘇琉璃歎了一口氣,繞過沙發,走到他的身邊,靠著他坐下,雙手扶著他的胳膊,柔聲告訴他,「傅曜,安安不是壞人,他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最親的人。」
厲傅曜點點頭,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有聽懂,「嗯。」
蘇琉璃看出他眼神之中的不確定感,試探著問道:「傅曜,你以前很喜歡安安的,現在,不喜歡了嗎?」
厲傅曜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危險。」
「安安是危險的人?」蘇琉璃皺眉,厲傅曜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你喜歡,搶走你,我,不要了。」厲傅曜不高興地說道,雙手交叉在一起,皺著眉頭,不願意直視蘇琉璃的目光。
你喜歡他,他搶走了你,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安安是我們的兩個人,我們都很喜歡他,我怎麼會不要你呢?」蘇琉璃淡淡地笑了,還以為他有什麼別的原因,原來是和兒子吃醋。
她挪動身子,趴在沙發上面,招手讓蘇安過去。
不似厲傅曜,用情緒表示自己的不滿,蘇安倒是很乖,聽話了走了過去,依靠在蘇琉璃的身邊,鼓著一張小嘴,看著厲傅曜還是有些不情願表情,將頭扎進蘇琉璃的懷中:「媽咪……」
蘇琉璃微微一笑,一隻手圈著蘇安的肩膀,將他摟在懷中,另外一隻手牽著厲傅曜的手腕,將頭靠在了厲傅曜肩膀上,三個人以蘇琉璃為中心,擁抱在一起。
臥房裡的幾個人看著沙發上面擁抱著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嘴角朝上翹了翹,這一幕,不知道被期盼了多久,才期盼而來,而且,在這樣一個情況下,這樣出現的偶然的甜蜜,似乎變得格外的可貴。
長孫晨哲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問雷霄:「雷霄,蘇安怎麼會突然回來這裡?」
雷霄愣了愣,他的性格大大咧咧,從機場接到蘇安的時候,雖然問了幾句,但是蘇安幾句話打發了他,說了等於沒說。
「不知道。」
「剛才蘇安說,琉可可過兩天也要來,雷霄,你要不要打一個電話問問凰中雲,看看凰盟裡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長孫晨哲今天似乎顯得格外的警惕。
「能發生什麼?」話說如此,雷霄還是掏出電話,撥通了凰中雲的電話號碼,走出房間,越過客廳,走到走廊裡面,「喂,阿凰?」
「嗯?」電話那段傳來凰中雲的聲音,似乎有些疲倦。
雷霄轉身,看了看蘇琉璃懷中的蘇安,又看了看那擁著的三個人,問道:「凰盟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沒事,我就順口問問,」聽見電話裡凰中雲的聲音,雷霄的嘴角不自主的的翹起了弧度:「蘇安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現在過來和蘇琉璃團圓,兩天後可可也過來,只剩你一個人留在凰盟,這不是怕你不喜歡嗎?」
電話那端,凰中雲沉默片刻,微軟的呼吸聲音,從聽筒裡面傳來,輕柔的聲音弄得雷霄挨著話筒的那只耳朵有些發癢,雷霄心中泛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覺,像是有人在撓著他的腳板心,細細密密的癢從腳下一直蔓延到後腦勺。
「咳咳,」雷霄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那個……你在聽嗎?」
「嗯。」凰中雲低低地答應了一聲,嘴角微微笑:「白曉還在,沒事。」
「那魂淡能跟我們比嗎?一天到晚不見人影,能像我們這樣貼心的照顧你嗎!?」雷霄一聲不成器的低吼,咬牙切齒,不知道是氣的沒有人照顧凰中雲,還是氣的凰中雲拿白曉來跟他對比。
電話那端傳來一聲輕微的笑聲,雷霄可以想像得到凰中雲微微翹起嘴角,半瞇著眼睛,一隻手拿著電話,另外一隻手心裡握著骨節牌來回撫摸的模樣,那骨節牌被他摩挲地光亮可鑒,「你是不是說錯了,一直以來,好像都是我在照顧你,你什麼時候照顧過我?」
不輕不重的聲音,微醺的笑聲,通過無線電傳過來,雷霄的臉突然紅了紅,「誰說我沒有照顧過你,你那廚藝不就是我給訓練出來的嗎?」
實際上,雷霄並不是一個挑食的人,當初隨著凰盟一起在非洲出任務的時候,叢林裡,隊伍帶著的糧食很快吃完了,雷霄作為隊伍的老大,主動將自己的那份分給了隊伍裡受傷的隊員,而他自己,則是在叢林之中尋找那些可以補充蛋白質的動物。
就在那一次,雷霄的味蕾被毒液侵蝕,再也分辨不出來味道。
之所以讓那樣挑剔著,非要吃凰中雲做的菜,是因為看著那個平常清清秀秀傲氣的男子,穿著一襲紫色長袍,失去平常從容淡定的模樣,手忙腳亂地在廚房裡來回穿梭,袖子濺上水,長袍被燻黑。
而雷霄則抱著雙臂,站在廚房的門口,看著凰中雲在廚房裡面忙碌,指導著他要加鹽加醋,漸漸地,凰中雲也練得一副好手藝,菜色讓雷霄讚不絕口。
「呵呵。」電話裡凰中雲的笑聲不知道怎麼的,聽上去似乎格外的柔軟,雷霄只覺得臉上燒紅的更加厲害,朝著走廊裡面又走了幾步,聲音放低下來,沉沉地問道:「你還好吧?」
「嗯,挺好的。」凰中雲一手拿著電話,偏著頭接聽,彎著腰,另外一隻手拿著筆,在地圖上圈出紅色的點,凰盟其他部門責任人,看著凰中雲在地圖上圈出的越來越多點,眉頭也隨著那紅色的點佈滿的地區越來越趨近凰盟,而深深地皺成一團。
「凰老大……」會議室裡面有人忍不住出聲,凰中雲及時做個一個噤聲的手勢,紅筆的筆帽壓在嘴唇上,無聲地閉緊。
「你和羽部的歡子在一起嗎?」雷霄聽見了聲音,笑著問道。
凰中雲點點頭,「嗯,今天加國的天氣不錯,他讓我出去曬曬太陽,我種的那些花,已經抽芽散枝了,我得去看看。」
溫柔的說完,然後垂眸,手中紅筆繼續在地圖上圈點著紅獒的根據地。
「那就好,我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注意身體,不要經常熬夜,現在沒有蘇安煩著你,你自個兒多出去走走,透透氣,要是有緣分,看見了喜歡的……」雷霄說到這裡一頓,嗓音有些枯澀,要是看見了喜歡的人……就如何呢?
要是看見了喜歡的人,那我怎麼辦?
要是一直沒有喜歡的人,那你,又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