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中雲卻突然轉了話題,問道:「你們這次回去,遇上厲傅曜了?」
雷霄一愣,悶悶地回答一句:「嗯。」
凰中雲似乎對這個話題突然感了興趣一樣,又接著問道:「那蘇琉璃遇見他,是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還不就是那樣唄。」
「哪樣?」凰中雲眉頭輕輕擰著。
雷霄想了想,也說不出來哪樣,官司的結果,根據白曉說,是厲傅曜親自提出證據,揭穿顏倩那個女人的真面目,看上去,厲傅曜是站在了蘇琉璃的那一邊,至少官司上是。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厲傅曜會允許自己因為一個女人,而受到這樣的傷害嗎,就算是厲傅曜允許,那厲家允許嗎?
那則報道裡,打了馬賽克的地方,應該傷的足以要他半條命了!
雷霄把打官司的事情跟凰中雲說了,然後又說道:「後來顏倩發瘋一樣,拿著硫酸找到蘇琉璃,結果硫酸潑了出去,厲傅曜替蘇琉璃攔下了,後背受傷。」
凰中雲皺起了眉頭,問道:「硫酸兌水比例大約多少?」
雷霄:「濃硫酸。」
凰中雲輕輕抽了一口氣,肩膀顫了顫,那應該……快要見骨了吧……
「立刻調出厲傅曜的聯繫方式,我要馬上聯繫他。」凰中雲負起雙手,匆匆朝著樓下走去。
「你要做什麼?」雷霄不解,跟了上去。
「取骨髓。」
「……」雷霄腳步一頓,「不可能的事情,他現在住院,琉璃也不會答應……」
「沒有什麼不可能。」凰中雲突然也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雷霄,面無表情:「只要他愛蘇琉璃,就有可能,至於蘇琉璃,不管蘇安和我們有多親近,他至始至終,都是她和厲傅曜的兒子。」
凰中雲的後一句加的莫名其妙,「不是你和我的。」
雷霄一愣。
「另外,把長孫晨哲的聯繫方式也調給我,他是骨科醫生,這是他的強項,那邊需要他來做接應。」
雷霄咬牙,盯他,「蘇琉璃剛才怎麼沒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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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一個禮拜過去,市中心醫院的加護重病房裡,男人側臥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醫療書籍,靜靜地翻開閱讀,他穿了一件灰色的棉t恤,寬鬆的領口露出後背上並沒有完全恢復的傷口來,厚重的白紗包裹著,一層又一層。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一道小小的縫隙,一張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探了進來,十分可愛:「舅舅,我和媽咪來看你……」
「傅曜,我帶了一些湯來給你。」厲蔓雲溫柔一笑,牽著女兒走進病房,將手裡的飯盒擱在桌子上面,一打開,濃香撲鼻。
厲傅曜放下手裡的書,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臉色已經好了許多,轉頭看見厲蔓雲帶來的飯盒,眼神一頓,神情變了。
厲蔓雲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笑著解釋:「家裡沒有適合的食盒,剛好我有事經過你的公司,本來是想從你的辦公室拿幾本書帶來給你,省的你無聊,看到這幾個食盒,覺得裝湯挺適合的,就順手帶了過來。」
厲傅曜看著那幾個舊食盒,那是蘇琉璃以前給他送飯用的飯盒,他一直沒有捨得丟掉,放在辦公室裡,厚厚的件壓著,不仔細找根本就找不出來,他這個大姐倒是挺順便的。
不過也好,她人不在,睹物思人也算是勉強有所安慰。
端過來喝了一口,厲傅曜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說道:「沒有她燉的好喝。」
厲蔓雲故意裝作不知道,問道:「她,哪個她?」
厲傅曜卻不說話了,手裡的書翻手蓋在床被上,伸手去揉侄女杜郡美的頭髮,問她學校的功課情況。
杜郡美歎一口氣,很老氣秋橫的說道:「舅舅你都不知道,自從我們班上琉可可沒有來上課之後,我都快要煩死了。」
厲傅曜一愣,半個月前,他剛甦醒,就從母親林若青的嘴裡得知,一夜之間,雷霄和蘇琉璃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任何人都找不到下落,琉可可是蘇琉璃的孩子,沒有去上課,也是自然。
厲傅曜安慰侄女:「她走了,你不是還有其他的朋友可以一起玩嗎,總不見得你只有她這麼一個朋友。」
「是有很多朋友啊。」杜郡美眉頭不見舒展,還是抱怨:「可是以前老是琉可可拿倒數第一名,她這一走,我就是成了倒數第一了,老師整天找我談心,你說我煩不煩。」
六歲多一點的孩子說的正兒八經,彷彿是考了倒數第一不是自己的錯,倒是好朋友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背黑鍋,有些不滿意的樣子。
厲傅曜嘴角彎了彎,看厲蔓云:「你家姑娘看來得好好的教育一番,這都什麼思想。」
厲蔓雲也笑了,很不以為意:「我要她考那麼好做什麼,倒數第一名又是什麼壞事,讀成一個書獃子,我倒是不放心。」
厲傅曜揉著杜郡美一頭頭髮捨不得放手,笑著說道:「你倒是把心放得寬。」
「那也比你好,厲傅曜,要不是我看著你長大,是親姐弟,我真希望那瓶硫酸潑進你腦子裡。」厲蔓雲從他手裡接過他喝完的飯盒,白了厲傅曜一眼,像是打定主意今天要來好好的訓斥他一番,
又接著說道:「當初娶人家的時候,費盡心思手段,娶回去又把人當做擺設擱在家裡,那種狼心狗肺的事情,也就你做得出來,我倒是以為你真的對她一點心思都沒有,一心一意要治顏倩的病,結果她早產,你送她去醫院的時候,我都差點懷疑,要是我車開慢了一點,你恐怕連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後來孩子沒了,她也接近崩潰,一場大火什麼都燒完了。」厲蔓雲頓了頓,「傅曜,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個時候是什麼樣子?」
「公司的業務下跌了將近百分之五十個點,董事會紛紛要求更換總裁,簡心梅趁機弄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進公司,跟著起哄,你幾年的心血眼看著就要被人挖空,那個時候我去找你,你卻滿臉鬍子拉碴地看著我,叫我滾,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我肚子裡懷著珺美,身子不方便,怕影響胎教,我真想抽死你!」
厲傅曜低著頭,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遮住一片陰影,靜靜地看書,修長五指在頁面上緩慢移動,沒有說話。
後來林若青力挽狂瀾,救回了盛世。
「後來你和顏倩訂婚,我以為你這下就安安穩穩了,結果後來有一次,我去媽的公司找媽吃飯,剛好看見她回來了,七年的時間,她什麼都沒有改變,還是當初的溫溫和和的樣子,正在和雷霄商議著什麼事情,我就知道,你好不容易重建回來的天,又要塌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厲傅曜抬起頭,靜靜地注視著厲蔓雲。
厲蔓雲語氣頗是有些不耐煩,「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趕緊滿世界的找人,把人給找出來,要是不喜歡人家,就別叫護士滿房間擱著人家的東西,我看著就心焦。」
桌子上擺著的,牆上掛著的,只差豎個蘇琉璃的人形立派在病房裡,好叫人家不知道他有個前妻叫蘇琉璃!
實際上這也怨不得厲傅曜,他入院的這段時間裡,來探病的人,只差沒有把門檻擠破,都是一些商業合作上的朋友,聽說他和顏倩的婚事告吹,趁此機會,紛紛帶著女兒妹妹侄女外甥女來探望他,女孩子個個長得都是水靈靈地俏生生。
結果一踏進病房,一個個又傻了眼,看著滿病房的女人的照片,又看看病床上安安靜靜的厲傅曜。
他微微一笑解釋:「我妻子。」
以前的。
「那你還拿她給我送飯的飯盒來。」語氣靜靜,聽不出來喜悲。
厲蔓雲伸手一把攏回女兒,嘀咕一聲,「我這不是看你注定跟蘇琉璃扯不清楚,索性以毒攻毒,刺激你一下,你睹物思人,總比悶在這裡什麼都不做的好。」
厲傅曜冷冷地看了厲蔓雲一眼,提醒她,「大姐,我現在還在住院。」
「那你出院了就去把人找回來?」厲蔓雲一挑眉,厲傅曜的恢復能力她再清楚不過,平常人需要半年時間恢復的傷口,他半個月就應該差不多了。
厲傅曜抬頭望著厲蔓雲,眼裡閃過一絲譏誚地諷刺,聲音冰冷若霜,「找?怎麼找。」
是啊,怎麼找,從厲傅曜甦醒過來的那天,他雖然人在病房裡,但是整個城市幾乎被翻了一個遍,她住的地方,公司,各大酒店,甚至是顏家,他都命人掘地三尺,也發誓要把這個沒良心的女人給揪出來,結果呢……
這次倒好,連放火這種假象都懶得再做,她便再次消失地一乾二淨!
「或許她有苦衷。」厲蔓雲將食盒裝起來放好,歎了一口氣。
「大姐,沒有人生就就是平平順順的,誰都有難處,但是,對救命恩人連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我不認為這種人有什麼苦衷。」冷哼一聲,厲傅曜原先溫和了一些的臉變得凌厲起來。
「我倒是想知道,要是我死在這醫院裡,她會不會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