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下洗手間。」身邊高大的身影豁然站起來,一雙手指節繃出青筋來,按在桌面上,因為力道太大,而讓桌面微微地顫抖。
厲傅曜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動作卻十分明顯,居高臨下,垂著眸子看兩個交談甚歡的人。
蘇琉璃抬頭,剛好看見厲傅曜一雙冰冷緊繃的表情,再順著往下一看,乖乖,手背上面的都爆出顏色淺淡的青筋來了,這人是憋得有多麼的辛苦啊!
又一想,要去洗手間就去嘛,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還要硬是憋不住了忍不住說出來?
蘇琉璃的臉上是十分不解的表情,微張著唇瓣,鬼使神差的點了兩下腦袋,一隻手肘撐在桌子上面,手背朝著外面揮了揮,用眼神示意紋絲不動的男人,「你去啊。」
厲傅曜盯著她,沒動。
沈牧南偏著臉朝著窗戶無人的方向,無聲笑了笑,一撐手掌心也站了起來,兩個身形頎長高大的男人並肩站在一起,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蘇琉璃仰著脖子,覺得後頸真是酸。
「我也去一下洗手間,傅曜,一起。琉璃,你呆在這裡,稍微等片刻,我們馬上回來。」沈牧南微笑的表情,那叫一個迷人的迷人啊。
「你要是膽敢走出這位置半步,你就給我等著瞧。」和沈律師不同,厲先生手心攥緊到一個地步,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是惡狠狠的。
蘇琉璃翻了個白眼,我飯都沒有吃完我幹嘛走,我有病啊!
兩個男人離開之後,桌子頓時顯得空蕩起來,蘇琉璃用筷子將盤子裡的紅色圈椒夾了出來,無聊地擺在白色的桌布上面。
這個習慣,是她在厲家的時候養成,厲傅曜不喜歡吃紅椒,但是下廚做菜,要是不放紅椒又少了那麼一味,於是蘇琉璃每次做完之後,都會端出來放在一旁,先將紅色的圈椒夾出來,然後才將飯菜裝入食盒裡面,給厲傅曜送到公司去。
意識到手裡不由自主的動作,蘇琉璃微微怔了片刻,手裡的筷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筷子碰著瓷盤邊緣一聲響,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氣。
「你好,請問你是蘇小姐嗎?」一人走到桌子旁邊,看著她,禮貌的問道。
蘇琉璃抬起了頭————————————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離開座位,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厲傅曜走在前面,臉上掛著不悅的表情,一副誰看老子老子把誰的眼睛挖出來的樣子。
沈牧南跟著他後面,大約隔了兩三步,吊兒郎當的兩個手插在口袋裡,微笑著細聲吹著歡快的口哨。
餐廳裡格調高,衛生間設計的位置隱蔽,曲環流水,不失大氣。
沈牧南跟在厲傅曜的身後,走到無人的地方,他臉上的笑容漸漸的變淡,最後凝固在嘴角,腳下步子也停了下來。
就在沈牧南停下腳步的瞬間,原本好好地走在前面的厲傅曜猛然一個轉身,側肩一拳凌厲的拳風,險險地擦過沈牧南的額角,捶在冰冷的牆壁上。
「呯!」
手背骨節見血。
沈牧南被逼的身子一晃,後退抵上牆壁,他原本笑容凝固的嘴角,又緩緩地蕩漾開,眉眼彎了彎:「傅曜,你幹嘛呢?」
「沈牧南,你在打什麼主意!」厲傅曜一隻手五指如鋼,捏住沈牧南的領口,一雙眸子裡幾乎滲出了淡淡的血絲,垂在額前的頭髮因為剛才一拳的餘風,震得蕩了蕩。
沈牧南兩手舉起,整個人貼在洗手間走廊的牆壁上,偏著頭,眼角瞟見腦袋旁邊的拳頭,今天要是換做其他另外一個人站在厲傅曜的面前,這一拳頭一定會準確無誤的將那人的眼睛揍瞎。
「你說剛才?我邀請蘇琉璃到律師樓工作?」沈牧南清楚厲傅曜的脾氣,若是不是真的動怒了,他不會隨隨便便的將兄弟的衣領提這麼高,對厲傅曜而言,兄弟在某種程度上,比女人來得重要多了。
前提是,看這個女人是不是姓蘇名琉璃。
「只是覺得她不太適合做經紀人的工作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而且,你應該也不想她整天跟雷霄混在一起吧,那個性格囂張的男人,你不是已經看他不爽很久,看在蘇琉璃的面子上,都忍住沒有下手的嗎?」
沈牧南聳聳肩膀,「我讓她去律師樓工作,純粹是好心。」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彎彎腸子裡裝的什麼東西!」厲傅曜冷笑一聲,逼近沈牧南,「我警告你沈牧南,你學法律的,應該比我更清楚,朋友妻,不可欺,不僅僅是道德上的素質問題,也是上綱上線的問題。」
「是嗎?」厲傅曜冷然的表情像是可以傳染一樣,沈牧南鼻子裡也冷哼一聲,伸手從他手裡一點點的把衣領收了回來,又一點點的撫平,眉眼不再彎著,嘴角也不在翹起,收起了一貫慵懶散漫的神情,看上去,冰清玉冷的一個人,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
他垂下的眸子動了動,再睜開的時候,眼睛裡的錚亮的冷靜絲毫不輸給厲傅曜:「可是我記得,蘇琉璃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你的離婚證,還是我從你的床底找到,親手交給你的!」
「你有種再說一次!」牙根咬緊,厲傅曜的怒火已經在胸口亂竄,他早就知道蘇琉璃優秀,優秀的女人不可避免的會吸引同樣優秀的女人。
以前他不在意,可是現在不同,從確定蘇琉璃和記憶裡的那個堅強倔強的少女是同一個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會放手,他已經錯過了兩次,絕對不允許自己第三次錯過她!
所有妄想接近蘇琉璃的男人,都是他厲傅曜的敵人!
「我再說幾次,都是一樣的話,不是我說了什麼,就可以改變現實的,厲傅曜厲總裁,蘇琉璃已經和你離婚了,離婚了!她是一個自由的人,有權利接受任何一個人的對她的示好和愛意,她不是你的豢養的寵物!」沈牧南很顯然也十分的不滿,狐狸眼睛瞇起。
「呯!」沈牧南肚子上突然受到重重一擊,整個人疼得捂著腹部,幾乎蜷縮著蹲下身子,半弓著腰,厲傅曜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語氣裡的凌厲不減。
「那我就讓你看看現實,讓你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對她示好表示愛意,嗯?怎麼?你不服氣?」厲傅曜冷笑著,從地上拎起來沈牧南。
「說過的話,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沈牧南,你給我記清楚,你想表達你那股無處釋放的荷爾蒙,我沒有意見,甚至我可以將整個城市的豪門千金,各種各樣的女人,擺在你面前供你挑選。」
厲傅曜手上的力加強:「但是你給我聽好,蘇琉璃,你想都別想!」
「咳咳——咳咳!」腹腔內的難受讓沈牧南艱難的咳了兩聲,一隻手搭著厲傅曜的肩膀,緊緊地攥住他胸口的西裝領子,勉強撐起身體。
這時有人正好進入洗手間,看到兩個大男人搭著肩膀糾纏在一起,眼中奇怪的神色頓時浮現,貼著牆根走,眼角卻瞟著這邊,手裡的手機攝像頭悄悄對準兩人。
「看什麼!你他媽沒看過強姦未遂嗎?!」沈牧南正好有火沒處放,伸出一腳踢在那男人的身上,男人身子一歪,踉蹌一步,趕緊跑進洗手間,聲兒也不敢出。
這年頭,男人強姦男人未遂,還他媽那麼理直氣壯!
厲傅曜聽見沈牧南一句強姦未遂,立刻撒開手,手背在沈牧南的身上蹭了蹭,眼底下都寫著嫌棄,「老子沒有那個嗜好!」
「嘿嘿。」沈牧南卻嘴角一歪,笑了,喘著粗氣靠在牆,捂著肚子,毫不介意剛才被人揍了一拳。
他們好久沒有打架了,上一次打架還是在跆拳道的課堂上,厲傅曜沒等他行完禮,就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導致有對稱強迫症的沈牧南老是覺得自己的臉被他踹的歪掉了。
「厲傅曜,蘇琉璃不是你能關得住的鳥兒,你今天能揍我一頓,明天可以和長孫晨哲打一架,大後天或者又和封騰幹上,你能阻止你身邊的男人,但是,你卻阻止不了其他的男人,比如單海,比如雷霄,你不能用你的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去說服他們。」沈牧南說的很慢很認真,胸口起伏著。
「他們不是你的朋友,他們也不覺得蘇琉璃是你的人。」
「她太優秀,縱使你再能翻雲覆雨,你都不能阻止其他男人對她的好。」
「這一點,不是你的錯,是她,太好。」
「而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永遠都比你想像的還要多。」
「他們每一個人只拿出十分之一的好,就足以抵擋那些你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
「傅曜,其實我很可憐你,你遇見她太早,太早,不然的話,或許你們會……」
厲傅曜一拳頭又揮了過來,這一次拳頭帶風,直接砸向沈牧南的臉,逼的沈牧南半句話嚥回肚子裡。
拳頭在他眼睫毛前停了下來,厲傅曜冷眸一掃而過,臉上的自負與自大並駕齊驅,傲然如帝王睥睨。
「你這麼多話,不如留到下一次為我們主婚的時候,再說,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