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顏倩送給他的天使折紙,顏倩身體不好,折一個形狀複雜的天使,本就十分耗神,平常人一個小時可以完成的東西,她要花上大半個晚上的時間才能做完,雖然沒有那些折紙藝術家們手下的精美,但是這是顏倩第一次的作品,當年為了湊滿兩大一小,三個天使,她足足熬了三個晚上,以至於後來病情加重……
「哥,哥!」手腕上傳來的痛楚,讓厲姍姍痛苦的求饒,眼角疼出了眼淚:「不是我,是蘇琉璃,蘇琉璃干的!」
從厲傅曜的掌心奮力抽回手腕,明顯青痕浮現,厲姍姍咬牙摀住手腕,咬牙切齒,一雙美眸裡恨意不絕,說道:「蘇琉璃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你桌子上面的天使,是其他的女人送的,還說見不得你格外的珍惜,她嫉妒心起,於是就倒水把這些天使全部泡爛了,幸好我及時趕到,於是去攔著她,她真的是好歹毒的女人吶!不僅僅使詐害得我摔倒,還拿花瓶砸我,哥,我也就算了,可是這是你最喜歡的天使折紙,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她現在真的是恃寵而驕,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啊!」
「呯!」的一聲,總裁室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厲傅曜首先走進來,後面跟著及時住嘴的厲姍姍,臉上表情傲然而又得意,最後面跟著助理。
蘇琉璃扶著腰身,彎腰撿起沙發上的花瓶,心裡正想著怎麼解釋,聽見動靜,看見幾個人走進來,厲姍姍也沒見有什麼事,於是笑了笑:「會開完……」
「啪!」火辣辣的一巴掌迎面而來,沉重帶風地厚實手掌將蘇琉璃小巧的臉打得歪向了一邊,臃腫身體勉強踉蹌一步,膝蓋撞到茶几的邊緣,手中花瓶掉在地毯上,穩住她的腳踝,才沒有被這狠戾的一巴掌抽得摔倒。
「蘇琉璃!我不止一次警告過你,讓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誰給你權利動我的東西了!」手心遲緩的火辣感傳來,厲傅曜盯著那張臉,堅挺分明的五官,毫無表情地冷冷盯著蘇琉璃,目光裡的絕情和冷然怒火,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蘇琉璃當然知道厲傅曜的怒意從何而來,搖了搖頭,還是保持著那個偏頭的姿勢,原本帶著笑意的臉上,嘴角緩緩地僵住,眼底一抹湛藍隨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一寸一寸,變成死灰,蘇琉璃就這麼突然的覺得,原本可以奢望開花的夢,被這一巴掌抽的絕望心死。
「不就是幾個紙折的小人麼?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指尖撫過紅腫的臉頰,蘇琉璃疼得暗暗抽了一口氣,他可真下的了狠手。
「是不是我太放任你,讓你仗著肚子裡的孩子,自以為已經是厲家根深蒂固的少奶奶!我告訴你,蘇琉璃!你不要以為懷了我的孩子,就萬無一失,只要我願意,你隨時可以收拾包袱滾出厲家!」
怒火完全燃燒理智,顏倩虛弱的面容和蘇琉璃倔強的面容同時出現在厲傅曜的腦海中,顏倩溫順性格的鮮明的對比,只讓他覺得蘇琉璃固執地愈發的不懂人事,霸道驕橫!
瞟見厲姍姍躲在後面幸災樂禍的笑,蘇琉璃心裡冷笑,這筆賬,她先記著,以後自然會慢慢地跟厲姍姍算,臉上帶著疏離淡漠的笑容,雙眸直視厲傅曜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她抬頭問道:「厲傅曜,我問你,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和孩子,連幾張廢紙都比不上嗎?」
厲傅曜盯著她,雙拳緊握,深刻的面容堅硬如神祇,彷彿從雕像中走出來的一具俊美藝術品,蘇琉璃疏離的笑容徹底的激怒了他,她怎麼可以在做錯事情之後,還這樣心平氣和毫不愧疚,看來以前,他還真是小看了她!
良久,厲傅曜繃緊的身體放鬆,轉身漠然摔門而去,冰冷寒涼的單音節久久地在房間裡迴盪:「是。」
「哼。」驕傲得意的甩給蘇琉璃一個諷刺的笑容,厲姍姍趕緊加快腳步,抱住厲傅曜的胳膊,一邊撒嬌著讓他解解氣。
「夫人……」助理為難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同情地眼光落在那攤泡軟的折紙上時,搖了搖頭,轉身也追著厲傅曜出去。
空洞寬敞的辦公室裡,只剩下蘇琉璃紅腫著臉,撐著腰肢站在原地,目光低垂落下那一灘紙水上,這還是她第一次,敗給看不見的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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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的酒吧內,五顏六色迷幻地霓虹燈光照在在人群瘋狂年輕的身體上,震耳欲聾的音響混合著酒精的**,充斥著每個人的感官,金屬音樂激發人類埋在身體最底層的狂妄。
酒吧最中央的男人,黑色襯衣下挺拔結實的身材,毫不猶豫地吸引住人們的目光,邪肆而又張狂的嘴角微微上揚,一雙微藍魅惑的眸子,深深地嵌在俊美精緻的面容之上,尤其是那一頭火紅而又囂張豎起的頭髮,惹得全場引發出一陣熱浪:「雷霄!雷霄!雷霄!」
「媽的,憑什麼把老子趕出來!」男人卻是一臉的憤怒,大聲強烈反抗被人群熱情的吶喊淹沒,一張狂肆的臉,側向酒吧角落的一道暗門,要不是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要求低調行事,雷霄早就把這一群搖晃著身體的白癡趕出酒吧,衝進那道門之後。
門後,佈置剛硬直朗的房間內,完全隔絕掉酒吧的喧雜,唯一色調柔和的淺麻色布藝沙發上,蘇琉璃坐在上面,偏著頭,神情放鬆地任由身邊的男人為自己腫紅的臉擦藥。
「我沒有想到你會自己找來,雷霄之前想要去找你,被我阻止了。」凰中雲修長地指尖抹過蘇琉璃細膩的臉頰,圓潤的指尖上,晶瑩藥膏塗在臉上,片刻就消失了紅腫。
「所以我才叫你把他趕出去,有他的地方,吵死人。」調整了一下身姿,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蘇琉璃閉上眼睛,不欲再說話,若不是厲傅曜那一巴掌太凌厲,她也不會來這,在厲傅曜的眼皮子底下,想找個真正清淨的地方,實在太難。
凰中雲卻不肯放過她,拿起白色的濕布擦手指,從沙發上站起來,蓋上藥膏,灰紫色的眸子裡映出點點的希望,「要是你肯回來,他就不會吵了,琉璃,雖然我一直支持你的意願,但是現在你在厲家所受的委屈,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的容忍度,就算是我肯,雷霄也不會同意。」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告訴他嘛。」一手拉著凰中雲寬大的袖子坐下,蘇琉璃如孩子一樣,將頭埋在他的肩窩,從小到大,她都十分喜歡凰中雲身上淺淺的藥香味:「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有個家。」
「可是這裡也是你的家。」素來除了雷霄,從來不讓人近身的凰中雲點頭答應,並未推開蘇琉璃,反而翻手掌心出現三張骨節牌,低頭看著牌面上熟悉的圖案,踟躕了許久,才問道:「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
「饒了我吧,我可不願意接受一個晚上的拷問。」蘇琉璃趕緊舉手投降,抬起頭來,恢復如初的面容靈氣生動,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笑意淺淺,開著玩笑,狡黠說道,「再說,我怎麼忍心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呢。」
從沙發上起身,看著臉上的紅腫經過凰中雲的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蘇琉璃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打了個呵欠,輕車熟路地走到房間的另外一扇門處:「好了,我該回去了,你替我跟那個小子說一聲,等孩子出世,我讓他第一個做乾爸。」
凰中雲無奈搖頭,雷霄的性格,也只有蘇琉璃摸得最清楚,每每得罪完了之後,都能掐到雷霄的軟處,丟下一個甜頭,那傢伙能高興好幾天,「琉璃,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房間的另外一扇門,直通大街,伸手招了出租車,蘇琉璃扶著車門,笑吟吟地看著一身淺紫色長袍的俊美男人。
凰中雲本想問她為什麼要選擇呆在厲傅曜的身邊,像這樣的男人,蘇琉璃見過的如過江之鯽,她絕對不是那種被厲傅曜的權勢和金錢所迷惑的女人,話到了喉嚨,卻又生生地嚥了下去,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那都是她的選擇,於是,便淡淡的笑了笑:「沒什麼,今天晚上,你自己小心。」
蘇琉璃離開沒多久,酒吧暗門被人一腳踹開,雷霄披著一身被扯爛的衣服氣沖沖跳進來,反手關上門,氣喘吁吁嚷道:「誰他媽讓你把這鬼地方經營的這麼好,老子半天才甩掉那群瘋子,蘇琉璃她人呢??」
凰中雲瞟雷霄一眼,也不怪蘇琉璃趕他出去,要是讓雷霄知道蘇琉璃被厲傅曜打了一耳光,一怒之下,這傢伙絕對會衝進厲家把厲傅曜那小子揍得鼻青臉腫,捻了幾顆茶葉尖兒丟進雷霄喘氣的嘴裡,淡淡一笑:「消消火,她走了,托我轉告你,孩子出世,你第一個做乾爸。」
雷霄眼睛瞬間發亮,吞下茶葉尖兒,帥氣地扯了扯破破爛爛的襯衣,上前摟住凰中雲的肩膀,打了一個響指,「地位是一步步上升的,我遲早把她從厲傅曜那裡搶回來!」
歎了一口氣,凰中雲低頭看手心裡的骨節牌,轉身默默地將牌面朝下,摞在一疊已經碼得齊腰高的牌上,不管重新測多少次,牌面顯示的都是一樣的結果:生死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