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不知道藍少澤長什麼樣,可唐家堡的子弟全部都認識他,所以,此時唐家堡所有的子弟,全部都十分警覺地看著他。
唐小糖他們都知道,唐正給隱藍山莊送了請柬,但是,那只是雙方必然的常規挑釁罷了,不會有人真的認為,唐正多有誠意請藍少澤來吃飯。
可誰知道,被請的人還真的來了!
「真的是藍少澤?他居然敢來?」在座的賓客都有點驚愣。
「隱藍山莊最近已經倒霉透頂了,應該不會派他來砸場子的吧?」
「或許不是隱藍山莊……而是他的私人行為呢?」
「他可能是覺得,這宴會是唐家堡主持的,有百煉坊的人,又有聚寶閣的人,他只是路過一下,應該不會太危險。」
前來赴宴的賓客,大多數也就覺得藍少澤只是來「路過」一下的。
但是,唐伯遠的劍越握越緊。
因為……藍少澤的針對目標不對!
雖說今天這場鑒匕大會的主角是唐正,但以藍少澤的性格,不會把唐正放在眼裡,他進來第一眼去盯著看的,可以是唐小糖,可以是唐子邪,甚至可以是唐伯遠他們,絕對不應該是唐正。
「他們認識嗎?」唐仲行也察覺出了不對,低聲問唐伯遠道。
「應該不認識,」唐伯遠搖頭,「剛才唐夫子明顯是問句,都不確定他是不是藍少澤。」
唐家堡的幾個長輩互相奇怪地看了幾眼,完全無法揣測,唐正和藍少澤之間,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就在所有人以為,藍少澤進來這裡,只是為了秀一波存在感的時候,他卻開口了:「你就是唐家堡的『那位』客卿?」
藍少澤仿若沒看到唐家堡的人在座似的,問唐正道。
那位。
這兩個字是特指。
可到底指的是誰,指的又是什麼事,只有唐正一個人明白。
他就是那個燒燬隱藍山莊的花田,使得隱藍山莊在烏龍鎮落入如此被動局面的罪魁禍首!
他的到來,打破了烏龍鎮長久以來的平衡。
面對藍少澤的問話,唐正只是一抬頭,笑道:「沒錯,就是我。您老有何貴幹?」
藍少澤笑了起來:「恭喜你,鑄造出了一把這麼好的匕首!」
唐正也一樣笑了笑,卻沒有說謝謝。
兩秒鐘之後,大家就發現,他確實不應該說謝謝。
因為藍少澤短暫地停了一下之後,很突兀地問道:「匕首真的是好匕首……你敢賣給我嗎?」
你敢賣給我嗎?
滿座頓時神色各異。
除了百煉坊那群情商渣之外,每個人都注意到了,藍少澤問的是「敢賣給我嗎?」,而不是「可以賣給我嗎?」
什麼意思?
問敵人買匕首,還有第二個意思?
藍少澤的潛台詞就是:你敢賣,我就敢拿這把匕首抹了你的脖子!
……
藍家有子名少澤!
只要是烏龍鎮的人,就一定聽說過隱藍山莊這一代唯一嫡子的大名。
但是,瞭解藍少澤的人,並不多。
大多數人都只是在今天,才第一次看到藍少澤說話、做事的方式和態度,也才第一次見識到他孤身赴宴的膽色。
唐正的鑒匕大會,他不但代表隱藍山莊來了,而且,唐正用請柬送出去的挑釁,他用買匕首的方式,有來有往地給送了回來!
不少賓客偷偷瞄著藍少澤:「他這麼強勢的態度,就不怕得罪百煉坊?」
「只要他不在這裡動手見血光,就不存在得罪不得罪,百煉坊又不是唐家堡開的。」
「而且,你看百煉坊的大師們……大概還真以為藍少澤是誠心誠意跑來買匕首的。」
「……咳,好像是!」看到那群技術宅的反應,眾人也是一臉的無語。
「現在反而是那位唐正公子,如果處理不好,這場鑒匕大會可能反而長了他人士氣,滅了自己威風!」
唐家堡怎麼去處理?
唐正又怎麼去處理?
無論賣還是不賣,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好選擇!
賣,那就是傻貨,唐家堡的人得到的好東西,憑什麼賣給隱藍山莊,怎麼說這個道理都說不通。
不賣,那就是慫貨,對方挑釁到臉上來了都不敢賣,直接就會讓百煉坊看不起了。
匕首,還在墨鋒的手上。
墨鋒才剛探入星力,發現了一種新的磨合結構,已經沉浸在自己的糾結中了。
那種磨合結構是新技術!
他很想把這把匕首帶回去,繼續研究,可是,這把匕首不是他的,要買,百煉坊當然也不是買不起,可說到底,百煉坊問別的鑄造師買兵器,這個臉面他還是拉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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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掃了一眼墨鋒。
墨鋒臉上的任何一點小糾結,都被他收入了眼底。
隨後,他轉向了藍少澤,綻放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你真的很想要?」
藍少澤同樣笑著回答:「想!」
唐正笑著說道:「我也想。」
兩個人的目光針鋒相對!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他們現在已經把對方射成篩子了。
唐正問的,藍少澤答的,其實都不是匕首,而是……對方的命!
藍少澤想要唐正的命,而不巧,唐正對藍少澤的命也挺感興趣。
唐伯遠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又是眼皮跳了一下。
藍少澤對唐正的殺意,也未免太濃了一點吧?而唐正對藍少澤的回應,也未免太激烈了一點吧?
「雖然你很誠心誠意地想買,可是,這把匕首不是為你鑄造的!」唐正又看了一眼墨鋒。
「哦?」藍少澤一笑,「為什麼?」
「好刀配英雄!」唐正指了指墨鋒,說道,「我這把匕首是為百煉坊的賭約而生,所以是為百煉坊鑄造的,我……把它送給墨鋒大師了!」
不知道這把匕首價值的賓客,都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可墨鋒和他的學徒一聽,都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了。
開什麼玩笑?
送!
這把匕首雖然只是一把一星匕首,可是,它的造價就高達幾百兩紫金!
而且,唐正送的不只是匕首。
墨鋒已經能夠看得出來,這把匕首上出現了他聞所未聞的新技術,唐正這手筆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吧?
「哈哈哈,」唐伯遠鼓起掌來,「好刀配英雄!好一句好刀配英雄!」
「好刀配英雄……」墨鋒深深咀嚼著這句話,這不就是百煉坊「十不賣」的精確概括嗎?
可是,墨鋒不是那種佔便宜的人。
一方面他不好意思收唐正這麼大的禮,另一方面卻又對匕首上的技術十分心水,一時之間更加糾結了。
藍少澤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卻也沒有動怒,只輕描淡寫地一笑,準備轉身離開。
今天的這場「鑒匕大會」,藍少澤敢來,就已經足夠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要買這把匕首,也不管他買不買的到這把匕首,他就已經把請柬挑釁的「禮」給還了!
可就在他轉身的一刻,唐正又笑了起來:「如果你真的想要買,我也不是不可以再幫你鑄造一把……」
藍少澤意外地回過頭來:「你?再鑄造一把?」
「只是,我鑄造的匕首,你恐怕是買不起,用不起!」唐正瞇起眼睛笑道。
「呵呵呵呵……」藍少澤就笑了,「一把一星匕首,我至於買不起,用不起?」
「那麼,同款匕首,售價紫金千兩,請先預付定金?」唐正報價。
藍少澤的臉色一下變得很玄幻:「紫金千兩?呵呵,呵呵呵……你不敢賣,可以直說,沒有必要開出這麼玄的價格來……」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墨鋒的聲音就從唐正後面傳了出來:「值!」
紫金千兩!
值!
他沒有在偏幫任何一方,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因為,就在剛剛他又發現了,匕首的最外面,竟然是最後才烤上去的一層塗層!
不,準確來說,可能還不止紫金千兩……
無論是磨合結構的新技術,還是這一層塗層的新技術,都遠遠不止千兩紫金的價值!
藍少澤對唐正的嘲笑,直接被墨鋒一個字堵了回去,哽得他白眼都要翻出來了。
他還能說什麼?
真的花上紫金千兩,去買一把一星的破匕首?
他雖然心高氣傲,但又不是白癡。
「後會有期。」藍少澤只客氣了一聲,什麼話也沒有再多說,笑著就轉身離去。
無鋒酒肆的二樓,宴會還在繼續,賓主盡歡。
唐家堡的聲望,一時之間無人能及,不少受邀的店舖店主,都主動地過來跟唐伯遠他們套起了近乎……
一樓的門口,夜風微涼。
一個藍家家丁牽著馬迎了上來,將一件大氅披在藍少澤的身上,問道:「藍少,現在回隱藍山莊嗎?」
藍少澤回過頭,靜靜地看了一眼二樓,很久才翻身上馬:「不,先去找徐清炎。」
那個藍家家丁看了看天色,一愣:「現……現在?現在和徐公子商量事情,會不會太晚了?」
一般這個時間,除了隱藍山莊的老祖宗,徐清炎誰都不會見的。
但是,藍少澤握了一下拳,點頭堅持了他的安排:「我輕敵了。再等下去……此子必成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