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距山脈出口約莫十里處,一處隱蔽的叢林裡,有人正站立在高高的樹杈上,居高臨下,探查著前方的動向。而在叢林之中,一名老嫗居中而坐,眉眼開合間,森寒的殺機閃爍。
幾名年輕的弟子盤坐老嫗四周,真氣運轉,氣息鼓蕩,眼神不時的飄向老嫗和那名樹上的弟子,似乎只等他一聲令下,就會暴起而出,在達成目標之後便迅速撤離。
至於失敗,所有人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他們看來,這次設伏,不過是清淨長老小題大作,過於慎重,不過一個少年人而已,就算再逆天,也不可能逃過自己一行人的圍攻。
若不是清淨說了,所有人只要出手,就能有一本玄階上品的武技,而非出手之人才有,所以一眾弟子才息了爭搶出手的念頭。
雖然他們在清淨面前唯唯喏喏,但在面對外人時,都有著無比的傲氣和底氣,而這傲氣和底氣,便來源於他們身後的勢力。
蒼天道,隱世宗門中的佼佼者,名列東荒十大,道主天王逆蒼生更是東荒站在金字塔尖的一小攝人之一,行事之時,便是武神殿東荒分殿都要給上幾分薄面。
而他們,便是這樣一個宗門的精英弟子,一個個眼高於頂,若非清淨強勢,《而且又給了足夠的價碼,他們甚至都不屑於聯手伏擊。
咕……
驀地,一聲壓抑得極低的鳥鳴遠遠的傳來,盤坐在林中的眾人,包括那清淨老嫗在內,盡皆心神一凜,心底暗道:「終於來了!」
就在這時,那名立於樹上的弟子身形一掠,來到清淨身前,低聲道:「長老……」
還未待他把話說完,清淨老嫗那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沉聲道:「你看清了嗎?」
那弟子被清淨眼中的寒芒一掃,頓時心生寒意,立時躬身應道:「看清了,是他,不過……」
「不過什麼?」看那弟子吞吐的神色,清淨臉色不愉,冷聲道。
「長老,那小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其中一個是楚雲羽,一個是蕭伍,還有兩個不認識。」那名弟子心神一凜,低聲道。
「管他和誰一起,無論是誰,竟然敢和這小雜碎在一起,一併斬了便是。」清淨眼皮一翻,恨聲道。
言語間恨意滔天,若是不知道的人,只怕都會以為冷星和她之間有滔天仇恨,而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這恨意的來源,不過是冷星力戰古千秋時,清淨嘴碎被冷天縱小小的教訓了一下,讓她覺得大失顏面而已。
只不過清淨還沒有自大到可以去找冷天縱的麻煩,所以將這恨意轉稼到了相對弱小的冷星身上。
「長老,這恐怕不行啊。」清淨的話音剛落,一名弟子面現難色,低聲勸道。
「原凡,有什麼不行的?」清淨眼皮一抬,眸光森冷如電,直視那開口的弟子。
「長老,無論是楚雲羽和蕭伍,兩個都是來歷非凡,一個是鍾丹神的衣缽弟子,一個是戰王宮少主,如果在這裡被我們斬殺,一旦流傳出去,這後果……」原凡略一沉吟,而後急切道,說到最後便止住不語,等著清淨的決斷。
「哼!」清淨聞言,沉吟少許,想到當日楚雲羽和蕭伍在面對她的表現,立時冷哼一聲,厲聲道:「那又如何,一併斬殺了,又有誰能想到是我們做的,再說戰王宮一直對本門地位虎視眈眈,現在殺他一少主,也能讓他們消停一點。至於丹城那糟老頭子,不過一個會煉丹的老傢伙而已,便是斬殺了他弟子又如何,難道他還能殺到我蒼天道來。」
說到這裡,清淨老嫗眸光一寒,冷冽的殺機一閃而逝,低喝道:「都給我殺了!」
週遭的弟子聽罷,包括那原凡在內,眼中盡皆現出一抹無奈之色,如果說只殺一個冷星,不過是一個毫無來歷的小子,殺了就殺了,但是楚雲羽和蕭伍,一個來自丹城,一個來自戰王宮,哪一個都是龐然大物,心中更是有種沉甸甸的壓力。
只不過,這壓力瞬間又轉化為殺意,因為他們從清淨老嫗的語氣之中已經確認,此事已經無法更改。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得乾脆!
「一個不留!」眾人對視一眼,都從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決心。
一時,一股蕭殺的氣息開始在這片叢林中湧動……
「哼!這次看你還往哪裡逃!」感應著一眾弟子的氣息,清淨老嫗在心底冷哼一聲,而後靈識悄然散開,將位於這處叢林外圍的道路籠罩。
在道路的另一頭,或許是因為快要到了的緣固,蕭伍也不再那麼的急切,故而幾人均是緩步而行,似乎並未查覺到前方不遠處的殺機。
只是,一直蹲坐在冷星肩膀上的那頭小惡魔猿,手中撥弄著咬在嘴角的乾草,眼神不時的瞟向前方,間或閃過一抹嘲弄之色。
十餘里的路程,即便是冷星他們方緩了速度,亦不過片刻的時間。
靈識掃視著大搖大擺的走過來,毫無防範之意的四人,清淨老嫗心底冷笑不已,小子,也不看看這是何地,合該你命喪於此!
眼看著五人越來越近,那伏於四周的弟子呼吸竟是漸漸的平緩下來,眸中雜念盡去,只剩下戰鬥來臨前的冰冷。
踏!踏!踏!踏!
隨著一下一下的腳步聲傳入耳簾,所有的弟子都已將真氣催運到了極致,只待那幾名少年一走進伏擊圈,便會轟出雷霆一擊!
不過數息,冷星五人便要行至伏擊圈的中央。
看著毫無所覺的五人,清淨的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冷笑,而那些埋伏在隱蔽處的弟子眸中隱藏的殺機陡然迸發。
吼!
正在這時,一聲震天的咆哮自場中響起,一道強橫的聲浪朝著四面八方襲捲而開,能量洶湧如潮。
緊接著,一道高約十丈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修長的雙臂正在捶擊著胸膛,斗大的頭顱高昂,朝天怒吼。
「這是什麼東西?」清淨神色一僵,看著場中這尊兇猛的異獸,略微有些失神。
既而,清淨心神一凜,心底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那四個目標,居然在這一瞬之間失去了蹤跡。
「啊……」
接著,幾道短促的慘叫聲自林中響起。
清淨眼神一掃,那不詳的預感更為濃烈,那慘叫傳來的方向,正是是她安排的弟子設伏的地方。
「難道被發現了,怎麼可能?」清淨神色一愣,在心底驚呼,而後靈識鋪灑開來,卻只能看到兩道模糊的影子,而另外兩人更是失去了影蹤。
「啊……」
就在這一愣之際,又是兩道慘叫聲傳來,清淨神情劇變,不由得開口厲喝:「什麼人,竟敢殺我蒼天道的弟子!」
喝罷,森冷的真氣自體內迸發而出。
「呵呵,老不死的東西,你都已經在這裡設伏殺我了,還要明知故問麼?」
隨著清淨的喝音傳出,林中響起一道輕笑,既而,五道人影徐徐顯現出來,緩步走向林中的清淨。
「是你,這個小雜碎!」清淨面色一沉,厲聲喝道,心底卻在狂呼,他們是怎麼發現的,這怎麼可能?
「老不死,是不是很意外?」說話的是楚雲羽,他一眼認出眼前老嫗,語氣間儘是戲謔的之意。
聽出楚雲羽言語間的嘲弄之意,清淨胸口急劇的起伏著,顯然被氣得不輕,大聲喝斥:「你,你們竟敢殘殺我蒼天道的弟子,誰都保不住你們!」
「笑話,只允許你在這裡埋伏我們,就不允許我們反擊嗎!」這時冷星猛然踏前一步,對著清淨老嫗大聲道。
對於眼前的這個老太婆,他是一點好感都欠奉,當時在與古千秋激戰之時,便是這老太婆在一旁極盡嘲樊能事,而現在更是恬不知恥的帶著門人弟子伏擊一個後輩。
似是被冷星一語說破,清淨臉上現出一抹羞憤的神色,而後厲聲斥責道:「小子找死,我等不過是趕路累了,在此處休息罷了,只是你等居然無緣無故痛下殺手,這是要與我蒼天道為敵嗎?」
不得不說,清淨的臉皮還是極厚的,幾句話便將責任推給了冷星,而冷星他們率先出手,更是給了她充分的借口。
「哈哈哈……」冷星聞言大笑,數息之後,笑聲猛然一頓,眸中神光如炬,直視清淨的眼神,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在此休息,我等無緣無故痛下殺手,你真當我年幼好欺嗎!」
此時,除去那幾名被擊殺的弟子之外,剩下的還有五名弟子趁著這說話之際都從伏擊的地方走了出來,回到清淨的身後,只不過一個個臉上都帶著驚慌之意。
他們誰也想不到,這一瞬之間原本的獵人變成了獵物,而獵物則反過來成了獵殺者,這其中身份的轉換,更是令他們生恐懼,看向冷星等人的眼神裡,儘是驚懼之意。
聽著冷星的話語,清淨心底沒來由的生起一抹寒意,不過看著身後僅剩的五名弟子,清淨心頭一痛,恨意熊熊而起,旋又大聲斥責:「不是無緣無故又是什麼,小雜碎,如果不給老身一個交待,這天下再大,也容不下你?」
「交待?」冷星眉頭一揚,旋又大聲道:「好,你要交待,那我就給你一個交待!」
說罷,冷星神目如電,從清淨老嫗和那五名弟子的身上掃過,神情變得冷冽無比。
被冷星那森冷的眼神一掃,清淨老嫗心神劇震,彷彿那一眼便看穿了她心底的齷齪,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心念電轉間,清淨老嫗心神一動,心底暗道,無論如何,都是他們先動的手,只要坐實了這一點,不管是丹城,還是戰王宮,都保不住他們!
一念至此,清淨老嫗心神平靜不少,而後有恃無恐的看著冷星,似是在等著他的交待。
看著清淨老嫗有恃無恐的眼神,冷星臉上露出一抹嘲弄之色,而後徐徐開口。
「長老,無論是楚雲羽和蕭伍,兩個都是來歷非凡,一個是鍾丹神的衣缽弟子,一個是戰王宮少主,如果在這裡被我們斬殺,一旦流傳出去,這後果……」
「閉嘴!」
隨著冷星的聲音在場中響起,清淨的臉色越來越沉,不等冷星繼續說下去,猛然暴喝道,心神卻是驚呼不已,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話語,要知道當時相隔還有十餘里路程?
冷星淡淡的瞥了清淨一眼,而後又繼續說道:「那又如何,一併斬殺了,又有誰能想到是我們做的,再說戰王宮一直對本門地位虎視眈眈,現在殺他一少主,也能讓他們消停一點。至於丹城那糟老頭子,不過一個會煉丹的老傢伙而已,便是斬殺了他弟子又如何,難道他還能殺到我蒼天道來。」
說到這裡,冷星語氣一頓,而後猛然一聲斷喝:「老妖婆,還有什麼話好說!」
「你……你這是誣陷!」清淨立時面皮脹得通紅,眼神中儘是慌亂之意,他居然真的都聽到了!
「誣陷?」冷星聞言,淡淡的重複了一句,而後又冷聲道:「老妖婆,你何德何能,值得我來誣陷!」
「小雜碎,找死!」
話音剛落,清淨暴喝一聲,而後身形一震,雄渾的真氣透體而出,百竅境強者的氣勢鋪天蓋地,隨即枯瘦的手掌朝著冷星拍出,一股狂暴的真氣氣柱向著冷星狂轟而去。
「想要滅口麼?」冷星聲音冷冽,眸中殺機一閃,爾後低喝一聲:「小傢伙!」
暴怒中的清淨只見眼前黑影一閃,一道粗壯的身形擋在自己的身前,立時失去了冷星的蹤跡。
「你跑得了嗎!」清靜怒喝一聲,掌勢不停,雙掌暴起,朝著眼前的黑影轟去。
在她心底,這一掌下去,必然能將那這黑影轟飛,接下來就能一掌將冷星那個不過洗髓境的雜碎擊殺。
暴怒中的她卻是忘了,之前自己門下的那些精英弟子,在眼前的五個少年手下,輕而易舉的被擊殺了,能有如此實力的,又豈能被她一掌轟殺。
不過,眼前的那道阻擋她的黑色身影,真的會那麼容易的被她一掌轟飛麼?
轟!
下一刻,清淨的雙掌便轟擊在眼前黑影身上,立時有轟鳴炸響,氣勁狂湧。
緊接著,清淨的身影應聲飛退丈餘,才停了下來,而那道阻擋她的身影,卻是紋絲不動,彷彿剛剛清淨那含怒一擊,根本不是擊打在它的身上。
「這是什麼怪物?」清淨深吸一氣,體內真氣流轉,消除手掌上的酸麻之意,看著眼前好黑色巨猿的眼神驚疑不定,旋又暗自慶幸,那黑影並沒有追擊過來,不然措不及防之下,她肯定討不了好。
凝神觀察數息,看著在那黑色巨猿身後好整以瑕的冷星等人,隨後又看了自己身後神色驚懼的五名弟子一眼,清淨心神一凜,暗道失算,今天只怕是沒辦法達成目標了,不過只要能回到宗門,將此事稟報上去,這些小雜碎,必然一個個都跑不了!
一想到這裡,清淨眼神轉動,頓時心生去意。
心念一定,清淨猛然抬手轟出數掌,重重掌影伴著狂暴的氣勁如同驚濤一般,朝著冷星等人襲捲而去。
「走!」
接著,清淨看了一眼被重重掌影籠罩的冷星等人,對著身後的弟子沉聲喝道。
話音剛落,清淨的身形便已經掠至十丈開外。
「老妖婆,我讓走了嗎?」
這時,隨著一道淡淡的波紋掠過,一道略顯瘦削的身影在清淨身前顯現出來。
「你……」清淨心神大駭,這是什麼身法,居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前,更何況,她明明看到在她遁走的一瞬間,冷星還處在她掌勢籠罩之下。
「我給了你交待,你的交待呢,又在哪裡!」
說話間,冷星一拳轟出,拳尖電芒流轉,激起重重拳影,電蛇漫天,挾裹著清淨朝後疾退,又重新退回之前的位置。
待得身形落地,清淨臉色劇變,背心冷汗涔涔,衣服濕了一大片。雖然她在這一拳之下並未受傷,但她明白並不是這一拳無法傷她,而是,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傷她。
「這小雜碎,怎麼就這麼強了!」清淨簡直不敢相信,這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那個尚在古千秋手下艱難求生的少年,竟然已經可以輕描淡寫的一拳將她迫退,還能控制著力量不傷著她。
「你要什麼交待?」看著身邊那幾名已經被制住的弟子,清淨第一次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彷彿認命了一般的說道。
冷星看著清淨,皺了皺眉,有心想問她為什麼要殺自己而後快,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即使是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何況,他要是想知道,有更好的辦法。
一念至此,冷星搖了搖頭,而後轉身對著蕭伍和楚雲羽說道:「蕭兄,雲羽,你們呢?」
「呵呵,我家老頭子就一個會煉丹的而已,沒有什麼大靠山,可不敢得罪蒼天道,還是小伍子你來吧。」楚雲羽戲謔一笑,看了清淨一眼,轉頭看向蕭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