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冷星一行人的離開,這短暫的相聚以再次分別告終,幽靜的湖岸再次恢復平靜,只有坑窪的地面無聲的顯示著有人來到這裡活動過的痕跡。
在這些坑窪的草地之外,有幾處空白的草地特別明顯,因為那裡的草皮並不是被巨力轟擊,而是像被人在閒得無聊之時拔淨,連一個草根都沒有留下,光禿禿的一片。
不過,不管是被能量衝擊出來的坑洞,還是被拔掉的草皮,總有一日會被重新長出的草皮掩蓋痕跡,恢復成原狀。
這,就是時間的力量。
然而,無論是先一步離開的雷暴等人,還是最後離開的冷星和蕭伍一行,他們都不知道,此刻,他們的各自宗門的掌控者,還依舊在那原來的石峰之外,一個個眉頭深鎖,研究著這石峰突然消失的原因。
在綜合瞭解所有年輕弟子的經歷之後,自然是幾家歡樂,幾家哀愁,幾家羨慕,抑或是,還有妒忌。
而為何會產生如此情緒的原因,不外乎有些弟子在其中獲得了強橫的傳承,而有些弟子,則是一無所獲,更有甚者,則是乾脆永遠的留在了裡邊,比如說杜別離。
當然,永遠留在裡邊的不僅僅是杜別離一人,還有不少的年輕弟子,喪生在鎮界淵內強大荒/獸的爪牙之下。
所以,有獲得強橫傳承的年輕弟子,自然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至於那些沒有獲得傳承的,則只能哀歎實力不濟或是時運不濟,沒能把握住機會。
至於石峰突然消失的原因,在聶無雙和其餘十大宗門的掌門研究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決定放棄,因為它的出現和消失,都是如此的突兀。
是以,在目前來說,石峰突然消失,注定是一個不解之迷,至於以後,這個迷題會不會解開,誰也不知道。
於是,在聶無雙和十大掌門聯袂公開他們的調查結果之後,雖然心有遺憾,留在石峰之外的所有武者,包括聶無雙他們自己再內,都只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這遺跡真的消失了。
既然遺跡已經消失,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隨著一波一波的武者離開,這一片喧鬧了月餘的土地又恢復了幽靜,沒有了這些強橫氣息的阻擾,莽莽叢林中荒獸又開始在這片區域活躍起來。
摩雲山脈,終究是荒獸的領地,人類,最終都只不過是一個過客。
只是這些離開的武者,除了進入遺跡的弟子,誰也不知道,武神殿和十大掌門在公開的結果之中,並沒有提及一件事,那就是所有接受傳承的弟子們都經歷過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接受傳承之時,都必須立下一個本命誓言,一個關於誓死抵抗深淵魔族,守護人族的誓言。
待得幾乎所有人都撤離之後,因為要維持秩序而留在最後的武器神殿和東荒十大宗門亦邁開了凱旋的步伐。
是的,凱旋,因為無論是武神殿,還是十大宗門的弟子,都或多或少有幾個獲得了一些強大的傳承,收穫還是不錯的,至於現在,是回宗門享受果實的時候了。
當然,有些事情,也必須做一些安排了,比如說深淵魔族之事。
雖然魔族的這種生物在東荒大陸絕跡久矣,只屬於傳說,但是從這樣的事情,同時從幾百人口中說出來時,由不得他們不相信,不慎重。
只不過,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關於這個消息,聶無雙等人還是選擇了暫不宣之於口,而那些弟子也被下了封口令,只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再公佈出來,否則突然之間宣揚開來,容易造成恐慌。
至此,這一次幾乎席捲東荒武修界的遺跡探索活動,畫上了一個並不圓滿的句號。
……
武神殿的行宮之中,聶無雙神色極為不善,因為從那些進入遺跡的武神殿弟子口中,知道遺跡之中,是一個個獨立的空間,所有人根本就沒有碰面的機會,自然也就不可能搜尋「空行者」的蹤跡。
「希望你沒有死在裡邊,而是出來了,否則……」半晌,聶無雙低歎一聲,心底生出一絲懊惱的神色,當時要是出手再重一點,那空行者或許就能留下來了。
但是現在,遺跡消失,找到空行者的線索就又斷絕了。
一念至此,聶無雙甚至有些希望空行者並沒有因為傷重而死在遺跡裡邊,因為只有這樣,那樣他念念不忘的東西才有找到的可能,不然的話,那東西就只能隨著空行者的消失而永遠消失了。
「有些事情,該做準備了。」片刻之後,聶無雙收回心思,喃喃低語一聲,而後朝著行宮外面大聲吩咐道:「全速返回!」
說罷,自行出了行宮,朝著武神殿所在之處疾掠而去,至於行宮,自有殿內弟子收拾。
……
「該死的,杜別離呢!」在一處隱蔽的角落,清淨老嫗對著自己身前的幾個年輕的弟子大發雷霆,三角眼中儘是陰寒的光芒。
看著盛怒的清淨老嫗,所有的弟子一個個噤若寒蟬,臉上露出畏懼的神色,不敢吭聲。
「說話啊,一個個都死了不成!」一眾弟子的反應,更激起了清淨老嫗的怒火,屬咐他們進去辦事,不成想連那可惡小子的人影都沒有見著,自己宗門的弟子反而折了幾個,甚至連杜別離這個她最看好的弟子都失去了蹤跡。
越想,清淨的火氣便越大,眼中的恨意也就更濃烈,幾乎要燃燒起來,都是那可惡的小子,若不是他,自己的弟子又豈會傷亡。
「廢物,都是廢物!」半晌,清淨朝著那些弟子大聲喝罵道。
一眾弟子一個個臉色羞紅,頭顱低垂,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心底卻是暗自委屈,都已經解釋過那是獨立的空間,根本就碰不到別人,又豈能怪我們。
一念至此,一眾弟子對那個未曾謀面的少年也記恨起來,若不是他得罪了清淨長老,他們又怎麼會成為清淨的出氣筒。
看著眼前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的弟子,清淨怒火更甚,連著深吸幾氣,才冷哼道:「走,去山海城!」
「長老,去山海城?」一名弟子驚疑道。
「怎麼,你有意見?」清淨回頭冷聲道。
「我,我,我們不回宗門麼?」那弟子被清淨的眼神一瞪,立時心底發寒,顫聲道。
「我做事還用你教?!」清淨甩手就是一巴掌,厲聲道。
說罷,絲毫不理那弟子的感受,轉身便走,心底卻在暗想,既然遺跡消失,裡邊所有人都被送了出來,那小雜碎必然要回山海城,正好可以半路截殺,以消之前被侮之恨!
一見清淨動身,一眾弟子只得緊隨而去,而那被扇了一巴掌的弟子,紅著眼睛看了看前行的眾人一眼,臉上閃過一抹毅然的神色,而後轉向朝著另一個方向行去,那蒼天道宗門所在的方向。
而被恨意沖昏了頭腦的清淨,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的隊伍中少了一個人。
……
「冷兄,還有多久?」莽莽叢林之中,有一條清溪淌過,蕭伍幾口將手中的肉乾吞進腹中,而後用手捧起溪中的水灌了幾口,接著又隨意的抹了一把臉之後,對著冷星開口問道,眼中儘是爭切的神色。
冷星看了看山海城的方向,而後又對照了一下心神世界之中的那幅地圖,開口解釋道:「約莫還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出了摩雲山脈,出了山,就快了。」
「還要一天麼,我們能不能再快一點?」蕭伍急切道。
「小伍,我知道你現在著急伯父的事情,但是我是真的不行了,走不動了,若不你和冷星先行一步,我和子軒在後頭?」這時,楚雲羽有氣無力的說道。
一路上聽了冷星的描述之後,蕭伍越發的肯定冷星當時所見,是他的父親蕭戰,是以心情迫切無比,恨不得可以一步邁出摩雲山脈,到達冷星所說的那處地方,去查看確認。
是以,一天下來,蕭伍幾乎都是盡全力在趕緊路,冷星和黃子軒還好,一個身具空間之力,一個身懷虛空遁的絕技,但是楚雲羽就有些吃不住勁了。
「呃……」蕭伍語氣一滯,面現難色,而後看向冷星,似乎在徵求冷星的意見。
冷星抬頭看了看已經有些昏暗的天色,然後看著蕭伍那急切的神情,還有那有些透支的身體,沉吟少許,而後輕聲提議:「蕭兄,現在天色已晚,摩雲山脈晚上不適宜趕路,我看這樣好了,我們就在這裡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就出發,你看如何?」
「是啊,蕭兄,你也該好好休整一下了。」黃子軒開口附和。
蕭伍一聽,遲疑少許,隨後點了點頭,道:「好吧,那就聽冷兄安排了。」
「呼,累死我了!」楚雲羽一聽蕭伍答應下來,立時心神一鬆,身形一軟,便躺倒在了溪邊的草地上。
「你們先休息一會,我去弄點吃的。」冷星見狀,微微一笑,便隨手折了根樹枝,朝著溪邊走去。
小時候便經常在後山的溪流中抓魚,現在重操舊業,自然是熟練無比,更何況當時還沒有修為在身。
不一會,樹枝上便串上了幾條鮮肥的大魚。
隨著時間的流逝,夜幕籠罩著整座摩雲山脈,靜謐的夜空中,間或傳來獸吼,那是夜行的荒獸開始在山間活動。
在那小溪之畔,冷星盤膝坐在一處樹杈之上,靈識籠罩著方圓千米的範圍。
在他身前的地面之上,楚雲羽和蕭伍席地而臥,兩人都不以速度見長,整整一天的奔波,無論精神和體力都已透支,已然沉沉睡去,有鼾聲響起。
而黃子軒則盤膝坐在兩人身側不遠處,正在抓緊時間修煉,體內真氣流轉,一絲絲奇異的波動從其體內傳出,而後和其紹的虛空聯繫在一起,身形變得若有若無起來。
感應著靈識之中黃子軒那時隱時現的身形,冷星心神一凜,心底暗歎,黃子軒這一行只怕是收穫不小,和虛空的聯繫越來越強了,比第一次見面之時,至少得升了數成。
既而,冷星心念一轉,看著沉睡中的蕭伍,眼神明滅不定,似在思考什麼。
半晌之後,冷星沉聲一歎:「既然無法歸還,那就留待來日彌補吧。」
歎罷,冷星雙目微閉,爾後心念一動,心神世界之中,有一道人形光影浮現。
接著,光影體內有真氣流轉。
隨著真氣的流轉,光影開始徐徐變成金色,而後金芒大盛,旋又呯的一聲爆散開來。
緊接著,光影再現……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當晨曦的第一縷微光灑在身上,冷星便睜開了眼睛。
雖然一夜未睡,但有著天地靈氣的補充,無論精神和體力都已回復巔峰。
只是,在那睜開的雙目中,卻是有著幾許失望的神色,而後看著那遙遠的天際的紅日出神。
半晌,冷星才回過神來,喃喃道:「雖然有了些眉目,但還是不成,若是可以借蕭兄的金罡戰體功法原本一觀……只怕是有些為難,罷了,還是慢慢來罷。」
說罷,冷星便從樹上一躍而下。
「呼……一覺睡到天亮,還真是舒服!」這時,楚雲羽亦是從地上爬了起來,抻了個懶腰,顯得愜意無比。
隨著楚雲羽的動靜,蕭伍和黃子軒亦是相繼清醒過來。
簡單的打了聲招呼,而後又簡單的吃了點早餐之後,一行人在蕭伍急切的眼神中再度出發。
……
就在冷星一行人朝著山海城急趕之時,在他們身後,一行人亦正朝著同樣的方向疾行。
這一行人,領頭的老嫗真是清淨,只見此刻清淨老嫗面色鐵青,花白的頭髮上佈滿露珠,而她身後的那幾名弟子則是眼眶通紅,神色間有著些許疲色。
看樣子,竟然是連夜趕路,也正顯出了清淨心底恨意之深。
一躍疾行之後,看著遙遙在望的出口外圍出口,清淨擺了擺手,示意隊伍停了下來,而後轉身對著身後的弟子沉聲道:「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這裡是去往山海城的唯一個出口,這裡是那小雜碎的必經之地,一會你們就埋伏在這裡,等那小雜碎一到,殺無赦!」
「長老,若是他已經出山了怎麼辦?」這時,有一名弟子低聲道。
「你是豬腦子啊,從那遺跡外走到這裡,至少要三天時間,我們連夜趕路,節省一半的時間,莫非你認為那小雜碎也有能力連夜趕路不成!」清淨一聽,立時破口罵道,陰冷三角眼中寒芒四射。
頓了一頓,清淨又厲喝道:「一會聽我號令,一齊出手,將那小雜碎斬殺,若是誰敢陽奉陰違,到時候別怪老身無情!」
喝罷,清淨那陰冷的眼神從那些弟子身上一個一個的掃過,眼神如冰刀,使得這些弟子遍體生寒。
數息,看著那少了一名弟子的隊伍,清淨心底發狠,大聲道:「凌幽靈臨陣脫逃,老身以長老的身份將其革出宗門,如果一會你們爾敢不出戰,和他一個下場!」
她口中的凌幽靈,便是那個被她扇了一巴掌之後自行離去的弟子。
「是,長老!」一聽要革除宗門,這幾名弟子頓時心神一凜,齊聲應道。
革出宗門,這是最嚴厲的處罰。一般來說,只有在宗門中犯下極大的罪孽才會受到這樣的懲處,但是眼下,他們可絲毫不會懷疑清淨長老是不是做得出來。
「嗯,老身也不是不講道喇人,只要這次事情成了,少不得你等的好處,回宗之後,一人一門玄階上品武技!」清淨老嫗這才稍顯滿意的點了點頭,沉聲道。
「謝長老!」清淨的話音剛落,一眾弟子立時躬身道。
玄階上品武技,還是一人一門,這獎勵不可謂不大了,雖然蒼天道份屬隱世宗門,一般的玄階武技不少,但玄階上品的武技卻也不多見,而且即便是宗門內的精英弟子,也不是說學就能學到的,那必須是有相當大的貢獻才有資格學到。
是以,一聽到清淨老嫗做出這等承諾,一眾弟子的盡眼眸子發光,露出一絲熱切的神情,竟是有些期待那個要被他們斬殺的少年早點到來,然後他們好早些完成任務,返回宗門然後習練玄階上品武技,一飛沖天了。
「哼!」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清淨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抹森冷的殺機,心底恨聲道,冷天縱老雜碎,還有冷星小雜碎,讓你們狂,老身殺不了你冷天縱,還殺不了你冷星麼!
……
紅日西斜,金色的夕陽正在噴灑著日落前最後的餘暉,將地面的一切,映染得金光璀璨。
四道人影,正從山脈之中疾行而來,而在其中一道人影的的肩膀上,蹲坐著一隻尺許大小的猿猴,猿猴的嘴角含著一根已經干扁了的草葉,正一臉新奇的看著四方。
「蕭兄,雲羽,小軒,過了這裡,就是從摩雲山脈到山海城的出口了!」
這時,肩膀上蹲著猿猴的少年指著道路的前方,對著身側的三人欣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