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桀逍遙沉聲歎息,這短短一段時間之內,他感覺歎氣的次數,比這一輩子加起來的次數還要多。
想到開始醫治前,小月兒那滿是信賴的眼神,還有桀墨那期盼的神色,桀逍遙不由得神思恍惚起來。
「是我對不起你們啊……噗!」半晌,桀逍遙低聲呢喃,爾後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這讓他措手不及的變化,使得他也有些盡力憔悴,難以承受了。
吐出這口心頭鬱積的逆血,桀逍遙的胸口舒暢了些,神情也清明了不少。
略一沉吟,強忍著心中的悲意,開始了行動。不論如何,小月兒的事已至此,已經無力回天,那剩下的人不能再出事。
抬手送出一道法力進入到蓮幽的身體之中,滋養著她那虛耗過度的身體。
看著仍舊在那裡神思恍惚的桀君燁,桀逍遙恨鐵不成鋼的怒喝:「桀君燁,你要還是個男人,還是我兒子,就振作起來,好好照顧蓮幽!」
喝罷,伸手一招,蓮幽的身體彷彿輕若無物一般,自虛空平移而至,落在桀君燁的身邊。
桀君燁一眼看見蓮幽那紅腫的雙目,還有那慘白的臉色,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眼神清明少許,很是有些心疼的伸%手將蓮幽攬住,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桀逍遙見狀,沒有再多說,而是轉身走向床榻上的桀月。
那被藥水泡濕的紗裙,已然被蓮幽用法力烘乾,輕柔的覆在她那嬌弱的身體之上。
那面容已經恢復平靜,沒有之前的痛楚,反而很是安詳的樣子,靜靜的躺在那裡,便如睡著了一般。
看著眼前的少女,桀逍遙心中一慟,兩行老淚再次飆出。
桀逍遙胡亂的用衣袖抹了抹淚水,而後伸出顫抖的手,輕撫過她的額頭,為她理了一理,額角的幾縷亂髮。
驀地,桀逍遙神情劇變,眸中露出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在桀月的臉上,居然看到一抹淡到極致的紅潤。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雙手使勁的揉了揉雙眼,而後再定睛看去,卻發現那抹紅潤,確確實實的就在那裡。
頓時,桀逍遙呆立在那裡,雙眼緊緊的盯著那抹紅潤,好像生怕一轉眼,那抹紅潤便會不見了。
因為他明白這抹紅潤意味著什麼,就在方才桀月的氣息頓住之時,她的體內由於氣血和生機消失殆盡,根本就沒有一絲血色,整個身體皮肉都近乎透明,更不用提臉上會有紅潤。
而現在又重新出現紅潤的色澤,那就說明,桀月還活著,不然這紅潤便不可能再出現。
轟!
強橫的神念透體而出,急切間,桀逍遙已然用上了全力,那神念和虛空碰撞在一起,爆發出一陣轟鳴聲,使得虛空震盪不已,石室之中平地捲起一陣旋風。
只是這震盪和旋風都沒有波及到躺著桀月,整個床榻都被桀逍遙法力守護著。
下一刻,桀月此刻身體的狀態,在他的神念掃視之下,纖毫畢現,哪怕是任何一絲血肉有著極細微的一絲動靜,都離不開他神念的探視。
漸漸的,一抹欣喜的神色浮現了出來,在他的神念掃視之下,終於在桀月的脊柱深處,還有著一團殘存的生機,正在掙扎著未曾斷絕,並且頑強的造出一縷縷的氣血。
那是一團小指粗細的骨髓,只是這骨髓大異常人,並非白色,而是一充斥著淡淡的紫金色,顯示出一種神秘的味道,只是此刻光華黯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但又一直在堅持著。
「這,又是怎麼回事?」桀逍遙呢喃,這幾日為了醫治桀月,他的神念曾多次探視過她的身體,但都沒有在她的脊柱之中,看到這種紫金色的骨髓。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吞服了五枚血髓丹之後,桀月的骨髓發生奇異的變化,形成了這麼一團小指粗細的紫金色骨髓。
「難道,小月兒的古怪病情,便是這骨髓作祟?」
「只是這骨髓又是何物,小月兒可是從來沒有修煉過的,怎麼會在體內形成這奇異的骨髓?」
「還是說,小月兒體內所有的氣血和生機,便是被這骨髓吞噬?」
……
一時間,一個接一個的疑問,自桀逍遙的心神之中生出,但是每一都是他無法解答的。
沉吟數息,都沒有想出個頭緒來,桀逍遙甩了甩頭,像是將把些疑問甩了出去,而後一道溫和至極的本源從掌心湧出,輕柔無比的朝著那團紫金色的骨髓游去。
這縷本源,在他強橫至極的神念控制之下,迅速穿過桀月的身體,來到那團骨髓之前才停了下來。
到得這裡,桀逍遙頓了一頓,而後深吸一氣,那團紫金色骨髓雖然看起來神秘無比,但此刻脆弱不堪,要是稍有不甚,導致這團骨髓內的生機湮滅,恐怕他一輩子都打不開這個心結了。
而就在這時,桀逍遙感覺自己神念一鬆,再一定神,卻發現那縷被他神念控制著的本源之力,竟然消失不見了,而那團紫金色骨髓散發的光茫,卻又強盛了些許。
「咦……」桀逍遙一聲驚咦,心中暗忖,難道剛剛那縷本源是被這骨髓吞噬了?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又是一縷差不多的本源渡了過去,只是此次,桀逍遙絲毫不敢有所分心,全神貫注的注意著那縷本源。
不一會,那本源再次接近了那團骨髓。
這時,那紫金光芒之中,突兀的伸出兩道光線,像是觸手一般人,接觸到那縷本源,接著本源消失不見,而那紫金光芒卻又盛了少許。
連續吞噬了兩縷本源之後,在那紫金骨髓之中,一縷精純至極的氣血從骨髓之中滲出,頃刻間便已散佈至全身。
緊接著,桀月那早就乾涸的血管之中,有著一道比頭髮絲還細的血液開始遊走,雖然速度極慢,但慘白得近乎透明的全身,都有著一絲極淡的紅潤出現。
神念掃視到這一幕,桀逍遙大喜若狂,只是強忍著,沒有呼出聲來,他還要最終確認一下,才好告訴桀君燁和蓮幽兩人。
否則,到時候大悲,大喜,再到大悲,一連竄的情緒變化,不光是桀君燁夫妻兩人,便是他自己恐怕也承受不住。
一念至此,桀逍遙開始再次輸出本源之力。
一縷、二縷……
待得那紫金色的骨髓再次吸收了五縷本源之後,便對桀逍遙注入的本源之力置之不理,不再吸收。
只是此刻,桀月的身體已然恢復太多,而且鼻息間又多了一股游絲一般的氣息。
那游絲一般的氣息,聲音極其微弱,若不是被他的神念籠罩,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但就是這微弱的聲間,在桀逍遙的耳中聽來,不啻於天籟。
直到此刻,桀逍遙才終是長吁一口氣,定了定神,轉過身,對著桀君燁大喊:「兒子,小月兒還沒死!」
「什麼,爹……你說什麼?!」桀君燁聞言,沙啞著嗓子大聲問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直接抱著蓮幽的身體,一躍而至。
「你自己看。」桀逍遙指了指桀月的身體變化,示意桀君燁自己查看。
此時,桀君燁又哪裡需要他提醒,整個人已經呆滯在那裡,定定的看著躺在那裡的桀月,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半晌,才哽咽著道:「爹,小月兒……小月兒這是真的?」
「嗯。」桀逍遙重重一點頭,只要還活著,就還有機會,有機會去想辦法,改變一切。
得到父親肯定的桀君燁頓欣喜若狂,搖著蓮幽的身體大聲叫道:「蓮幽,快醒醒,快醒醒,咱們小月兒還活著!」
桀逍遙一見,立時制止住他的舉動,再次渡過一股法力到蓮幽的體內。
約莫數息,蓮幽悠悠醒來,便看見兩人都站在自己身邊,只是還沒來得及查看兩人的狀態,就想起桀月,不由得悲從心起,撲倒在桀君燁的懷裡,哭出聲來:「君燁,我們的小月兒……」
「蓮幽,別哭,快別哭了,咱們的小月兒還活著,還活著!」桀君燁立時拍著蓮幽的肩膀安慰道。
「活著?你說……小月兒還活著?」蓮幽猛然從桀君燁懷中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問道。
「嗯,是的!」桀君燁狠狠的點頭,抱著她轉向桀月的方向。
好半晌,蓮幽才破涕為笑,低聲呢喃:「真的,這是真的!」
近在眼前,即便是全無修為,桀月的狀態都是歷歷在目,更別說她也是神通境的強者,雖然損耗太大,但無損於眼力,自然能確定桀月到底是生還是死。
稍頃,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淚水,蓮幽便向著桀逍遙急切的問道:「爹,小月兒,她怎麼還不醒來?」
桀逍遙沉吟少許,而後沉聲道:「小月兒現在的情況很特殊,她什麼時候能醒來,我也不清楚,恐怕要等她的氣血和生機完全恢復了才可以了。」
此刻,雖然她體內的那團紫金色血液,還在源源不絕的產生氣血和生機,但相對於她的身體來說,還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