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桀月的身體,正在經受著一波一波的煎熬,隨著藥力的化開和被吞噬,整個身體不斷的從氣血充盈到枯竭之間輪轉,所幸她在桀君燁和桀逍遙不計本源的護持下,早已昏迷過去,沒有清醒著承受這些痛楚,否則,便是反反覆覆的痛,便足以讓她香消玉隕。
時間在流逝,而那吞噬之力還在繼續,雖然不像之前那麼瘋狂,但一直守在桀月的體內,鍥而不捨的吞噬著那一絲絲縷縷的氣血和生機。
桀君燁站在一側,滿臉悲慼,但本源耗盡,已然無力出手,便是自己都是在蓮幽的攙扶之下,才得以站住。
蓮幽更是不堪,早已經是淚流滿面,若不是怕打擾到桀逍遙,看她那狀態,早就嚎啕大哭了。
看著神念之中,那血髓丹所化的藥力一點一點的耗盡,桀逍遙那全力輸出本源的掌,也有些顫抖起來,豆大的冷汗從額頭砸落到地面之上,激起啪啪啪的聲響。
一息、十息……
藥力耗盡,就在這一瞬間,桀月體內的那股詭異的吞噬之力,倏忽而去,便是桀逍遙的神念,都沒有查覺到它的去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既而,桀月那本就微若游絲的氣息陡然一頓,那顆被這疼痛折磨得面容有些扭曲的腦袋?,有些無力的垂下。
「小月兒!」桀逍遙悲呼,氣海之中本源不要命的急灌而入。
此時蓮幽再也承受不住,衝至那藥桶旁,抱著桀月露在水面的身子,悲泣不已,而後雙目瞬間變得通紅,一股強橫的本源之力,自其掌心吐出,湧入桀月的體內。
「蓮幽!」桀逍遙大急,揮掌蓮幽格開。
她這是在燃燒本源,這本源燃燒之後,產生的力量何其之大,恐怕一瞬間便會將桀月的身體撐爆。
被桀逍遙一擋,蓮幽的意識又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心神一黯,只是那本源還是不死心的輸了進去,只是要溫和的多了。
桀逍遙低聲一歎,未再阻擋,如果小月兒就這麼去了,若是這都不讓她做,恐怕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結。
而桀君燁卻在蓮幽將他鬆開的時候,便已經委頓在地,雙目無神的看著頭頂,聲嘶力竭:「難道小月兒,就這麼沒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有什麼衝我來啊!」
好半晌,桀月的身體中,再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身體在那藥桶的浸泡,還有桀逍遙和蓮幽兩人本源的護持下,未曾變冷。
「唉……」桀逍遙長歎一聲,兩行老淚橫流,心中悲呼,終究是無力回天啊!
定了定神,桀逍遙看著蓮幽柔聲道:「藥水快涼了,我們先把小月兒放回床上吧。」
「嗯。」蓮幽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思想,只是機械的點著頭,然後輕手將桀月的身體抱起,而後輕輕的把她放在石室之中的一張軟榻之上。
透過那被浸透的紗裙,只見桀月那原本就瘦削的身體,此時更是瘦小,失去了體內的氣血之後,整個身體像是縮小了幾圈。那剩下的皮肉,都呈現一種透明的狀態,那是裡邊的血氣和生機都已經消耗怠盡。
在那皮肉之中,便是蒼白的骨胳,骨胳表面,有著道道細細的裂縫,這都是那吞噬之力在吸噬氣血之時留下的痕跡,有老創,亦有新傷,密密麻麻的,佈滿在骨的表面。
由此可見,這些年來,她經受了多少的痛楚和苦楚。
深深的看了一眼桀月和一邊抽泣著輸入本源蓮幽,桀逍遙沉默無語,有些頹然的走到桀君燁身邊。
這個魁梧的男子,神通境的強者,此刻像是失了魂一般,彷彿桀月突然失去氣息,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氣神,只是躺在地上,嘴巴一張一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看著桀君燁的樣子,桀逍遙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幾年的奔波一場空,本以為可以一舉竟功,即使不能痊癒,也可以有效的控制一下,可以緩解症狀,而後再想辦法,徐徐圖之。
卻沒有想到,那古怪的吞噬之力,在被封鎮了七年之後,居然進化了,進化到讓他都無法察覺到痕跡,才使得功虧一簣。
這樣的結局,讓這縱橫一生的老人,也是措手莫及,心中黯然。
好像這一瞬間,便老了數十歲,就是那挺拔的背影,都有些佝僂。
這時的他,又哪裡像是一個叱吒風雲的絕世強者,便是田間的老農,看起來都要比他精神。
良久,桀逍遙回過神來,神情凝重,開始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不僅桀君燁和蓮幽兩個需要照顧。
在石室之外,還有一個桀墨,他對桀月的感情,不比任何一個人輕。
他們可以倒下,但是自己不能倒下,無論是為了桀君燁夫妻,還是為了桀墨,還有逍遙莊,都不允許自己倒下。
「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在,便再為你們撐上幾年吧!」桀逍遙沉聲低語,語氣凝重。
一念至此,桀逍遙大步走到桀君燁身邊,低喝道:「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像是個父親嗎?」
說罷,一把將桀君燁從地上扶了起來,一道雄渾的法力便渡了過去,幫助他恢復精力。
在這法力的滋潤下,桀君燁那茫然的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不過呼吸間,便又黯淡下去,喃喃道:「我救不好她,我不配,不配做個父親!」
「混帳……」桀逍遙喝罵道,但一看到桀君燁的神情,接下來的話語,便再也說不出口。
桀君燁雙目茫然,沒有了焦聚,對桀逍遙的神情視若無睹,只是一個勁的嘶吼:「我不配……我不配……」
看著他那神智不清的樣子,桀逍遙有些無奈了,只得把他放在一邊,轉身去查看蓮幽。
一回轉身,桀逍遙大驚失色,蓮幽竟然已經昏迷了過去,軟軟的倒在了床榻之上。
身形一掠而至,探手一查氣息,才神情稍鬆,只是因為悲傷過度,再加上本源消耗太多,導致一時脫力才昏迷,並沒有太大的危險。
看著場中的情景,一個神智不清,一個昏迷不醒,更有一個氣息全無,饒是桀逍遙心境強橫,也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