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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劉禹的心思 文 / 哥是出來打醬油的

    「夏用和此人,我實不知該如何說,君實久在幕中,與他也有過往來,不如你來說說。」李庭芝突然將話語轉向了一旁靜聽的陸秀夫,劉禹也想想這位未來的帝師有何見解,陸秀夫見二人都望向自己,不慌不忙地放下著。

    「某與夏帥見過幾面,此次大帥出兵之前,便是由某前往淮西處的,只是那次,非但連面都沒見到,聽說就連朝廷的使臣也吃了閉門羹,帥府中人說是舊傷復發臥床不起,可某分明聽到府中鼓樂之聲隔著牆都聽得分明。」說到這裡,陸秀夫苦笑著搖搖頭。

    「夏帥昔日頗有勇名,自端平入洛以來,屢建戰功,從一個小小的效用累功升至一路帥臣,朝廷倚為柱石原也不為過。只是,如今他已年近八旬,不論是在年初的鄂州還是後來的銅陵戰事,都」陸秀夫沒有說完,在座的二人誰不明白他的意思,這位夏制帥早已不復當年的勇名,說一句「貪生怕死」只怕都是輕的。

    「陸參議不願謗人,某來說吧,儘管如此,朝廷還是動不了他,非但動不了,還得高官厚實祿加以籠絡,以防其步呂氏後塵。」李庭芝默然,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劉禹的話,為此甚至主動分了自己的權,實至上承認了他在淮西的統治權,這是宋朝前期不可想像的事情。

    劉禹在心中感慨了一聲,陽邏堡之役,其人就已經喪了膽,伯顏連活捉他的心思都丟開了,就是看透此人已經再無戰心。整個滅宋之役,元人都沒有動淮西,直當那裡的數萬大軍如無物,長驅直入地深入江南,直接拿下了敵國的京師,而夏貴也好像早就在等著這一天,等臨安一出降,他也馬上獻上了淮西之地。

    「朝廷待呂氏何等之厚,可呂氏是如何做的,呂師夔為謝枋得以全家之命作保,剛剛加了兵部尚書銜,一轉頭就出賣了自己的保人,獻州府於韃子。朝廷仍不以為忤,其弟呂師孟仍被擢拔於台省,京中的家眷、府第毫無所動,大帥,恕某直言,翻遍史書,如此行徑,亙古未有也。」

    劉禹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這趙家是不想要這天下,嫌元人來得太慢麼?不管呂氏以前做過什麼,有功已經償了,有過就應該問罪,這時空可沒有罪不及家人,既然有封妻蔭子之說,相應的也有抄家滅門,責任和利益從來都是一致的。

    這種做法簡直就是變相地鼓勵叛變,夏貴之所以還沒有明叛,可不是為了什麼盡忠,只是觀望風向而已,不管怎麼樣,他現在等若割據一方,若是早早地投了韃,蒙古人可不會給他這種待遇。

    李庭芝沒有答他的話,只不過看他急急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多少透露了一些他心中所想。陸秀夫仍是那幅淡淡表情,見一旁李庭芝的酒杯空了,才起身幫他倒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後,目視著劉禹。

    「大帥,鄂州不比襄陽,荊湖也不比京西,元人得此地,既可沿江直下建康,也可南下湖南、廣南,更與淮西為鄰,為元人計,他已經處於不得不打之地,為朝廷計,非此即彼,除非能從元人手中討回來,大帥想想,可能麼?」

    劉禹的意思李庭芝很明白,元人如今雖然退了,可手中還有大半個荊湖北路,他的三面都被宋地所包圍,這種形勢下,兩國要是能和平共處鬼都不會相信。就算是此番能議和,這塊地也肯定是拿不回來的,那麼問題就來了。

    「然則?」李庭芝想聽聽劉禹想怎麼做,這裡面也有一番考較的含義在裡頭。陸秀夫也為他的話所吸引,他也想聽聽這個比他還年青的權守究竟有什麼能耐,能得到幾個重臣的一致看重。

    「先說朝堂上,陳宜中正在肅清賈黨,他急需這樣一場大勝,以鞏固相權,他自領著樞密使,卻不需要大帥去分其權柄,更何況,大帥昔日與賈似道有些瓜葛,此時入朝,除了與其相爭別無他途,但若是不爭,大帥入朝又有何益?此其一。」

    「再說這江淮,汪公這一去,沿江無帥,招討使司也不復存在,朝廷既然設了此司,便有一統江淮戰事之意,大帥不妨退而求其次,上書朝廷自請以使相督江淮,既避免了與陳王等人爭權,又可將這兩地統領起來,為將來的戰事做些準備。」

    「最後一點,若是大帥督江淮,某還請公早下決斷,夏貴已不可留,不若趁現在元人勢弱,斷然處置了吧。」鋪墊再三,劉禹這才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他沒有明說自己想接替夏貴的位子,只不過他相信李庭芝等人是聽得出來的。

    「夏用和,早些年長子夏富便卒在他之前,就在今年,次子夏松又歿於陣,現如今就余一個在岳州任職的三子夏柏,此人雖不服王令,然反跡未顯,又年近八旬,就此誅殺,恐」李庭芝有些唏噓地說道,劉禹這時候倒有點佩服陳宜中的果決來,看人家那手段,從二品的殿前司都指揮使,人家直接騙到家中暗殺,不惜逼反了禁軍。

    「不服王命已經是死罪了!」劉禹忍不住出言打斷了李庭芝的話,完全顧不得兩人的官位天差地別,聲音之大讓原本淡然的陸秀夫都不禁吃驚地望向了他,可李庭芝臉上卻沒有動怒的表情,只是停下來聽著他的話。

    「大帥,夏貴是武將,身體素來康健,要等他老病,咱們等不起,朝廷更等不起,只有元人才會樂見其成。」劉禹無法說他現在雖然已經七十八歲了,可足足還能活五年,而大宋卻沒有五年時間了,這話沒有辦法明說,只能放低了聲音苦口婆心地勸誡。

    「不若這樣,大帥可向朝廷上表,建議讓夏貴致仕,讓他回京師榮養,再加恩於後人,如此或可不動刀兵而解決淮西之事。」見兩人一時僵在了那裡,陸秀夫站起身,拱拱手說出一個提議,這也是尋常的解決手段。

    「非是某固執,夏貴不同於他人,他掌兵幾十年,早視此如命,某敢肯定,朝廷若是如此做,他定會如上次那般稱病,若是這樣,我等能奈他何?」劉禹也有些無奈,他又不能說他早就知道了歷史走向。

    李庭芝沉默了一會,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見自己酒杯空了,自顧自地拿著酒壺給倒上,然後品酒一般地抿抿,接著彷彿嘗到了美酒般自飲自酌,讓劉禹有些摸不著頭腦,陪著他喝了一會,李庭芝突然站起身,轉頭就向外走去。

    「子青,此事我已知曉了,莫急,你先應付著天使,目前這也是大事,其他的,日後自有分曉。」走到門口,李庭芝又停下腳,說完這番話,才出門而去,陸秀夫忙不迭地朝劉禹拱拱手,緊緊地跟了上去。

    劉禹來不及相送,只得退回房內,他確實有些著急,好不容易搞出來的計劃一個接一個被否定。難不成只有自己一個外人才著緊這江山?其他的都是在等著按史書上寫好的劇本,演繹著既成的事實。呸!他才不信,劉禹也端起酒,一口喝了下去。

    他非常不喜歡這樣子旁敲側擊地東猜西猜,李庭芝倒底不如汪立信,後者幾乎從不和他打什麼啞迷,有什麼事支持就是支持,不支持也會明明白白說清楚,可惜了,劉禹一想到那個老人,心中便覺得惋惜。

    幕府參議楊行潛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這位新東家正一個人坐著喝悶酒。他在門外碰上了李庭芝等人,看那位大帥的表情似乎頗為高興,因此,他不明白劉禹這是怎麼了,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開口,劉禹一轉頭就發現了他。

    「回來了,過來過來,一路辛苦了,先吃點東西。」劉禹著人換了幅新食具上來,一把扯過楊行潛,讓他坐在自己邊上,楊行潛也不推辭,靜靜地吃了些酒菜,他這一趟出去,是遣人往上游的大江沿岸去,以查探各州府動靜。

    「黃、蘄等處還未有消息,安慶府已經有了確信,夏貴於李帥之前發兵攻取了府城,李帥之兵未與他相爭,退了二十里地駐紮,也沒有回來的意思。」楊行潛歇了口氣,又吃了點東西,這才開口將得到的消息告知劉禹。

    「別處且不說,黃州與鄂州近在咫尺,韃子必不會放棄,夏貴此番恐怕要吃點虧了。唉,安慶府是范虎老家,想必資財不少,倒是便宜了夏貴這廝了。」劉禹一臉可惜地歎道。

    「韃子有何動作,黃州的情形如何,便可猜度一二,某遣了人去,太守屬下的隊正李十一自告奮勇,某看他傷也無礙,就應承了他,他是老卒,倒是比別人要放心些。」楊行潛最近依據劉禹的吩咐,將主要的方向都放在了淮西方向,只不過劉禹沒有告訴他,李庭芝這邊還沒有准信。

    李十一,劉禹想到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這確實是個做探子的好手,接受能力快,已經能熟練操控後世的那些東西了,以後可以重點培養一下,只是他是臨安府出身的良家子,會不會始終跟著自己呢,劉禹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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