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用力!」隨著領軍千戶有節奏地號令聲,幾十名步卒推著沉重的撞車奮力前行,高速向著城門衝擊,車前包鐵的圓木頭部被削得尖尖地,帶著強大的動能撞了上去,「咚」地發出一聲巨響。城門後的守軍用各種事物拚命撐著,所有人都被牆磚上落下的灰塵弄了個滿頭.
「弟兄們,太守帶著援軍馬上趕到,堅持住!」城門前的守軍排出一個方陣堵著城門和兩邊上城牆的階梯,一名副都統舉著喇叭大聲喊著話,這裡差不多有三千多人,絕大多數是禁軍,除了劉禹從西門調來的,還有原來守軍中餘下的那一些老卒。
城牆中大部分都已經失守了,退下來的鄉兵們都在外圍結成橫陣,用弓箭向著城頭和階梯上的敵軍射擊,攻入城牆的敵軍一時也沒佔到多少上風,反而因為失去女牆的遮擋顯得狼狽不堪,不時有人中箭從城頭跌下。
然而城門外的形勢卻非常嚴峻,咚咚的撞門聲卻如滾雷一般敲在每個守軍心中,誰都知道,一旦被破門,就會遭遇城外優勢敵軍的直接攻擊,到了那一刻,失守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緊接著又一次劇烈的撞擊到來,兩扇被粗大的橫木門閂關上的鐵皮城門驀地朝內凹起,將門後的守軍推得朝方陣退去,細心的人已經能看到那根橫木從中間裂開,城門馬上就要被撞開了。
無奈之下,副都統指揮著方陣向城內緩緩移動,將城門讓了出來,因為不這麼做,下一次撞擊後城門就會倒落砸進方陣中。守軍移動留下的空隙很快被兩邊階梯上的敵軍填滿了,一個蒙古大漢伸手就準備去取那根橫木門閂。
他的手剛剛搭上橫木,就傳來一聲巨響,固定城門的大鐵釘被撞得從城磚上脫落而飛出,兩扇大門轟得倒了下來,將門後的所有人都壓在了下面,撞車收勢不住,直接從倒下的門上碾了過去,一頭衝入剛剛從階梯衝下來的自己人當中。
「晏徹兒,讓你的人準備好,先進一個千人隊,占穩腳跟後,再讓那些漢軍去擴大戰果。」因為城牆與城樓都已經落入自家之手,阿刺罕帶著人直接跟在了撞門的千人隊之後,就立在了離吊橋不遠的地方。
「請放心吧,我的統領,晏徹兒一定將守將的人頭提到你的馬前來。」晏徹兒興奮地一揮手,身後的大隊騎兵開始整隊,列出兩騎一排的長陣,騎兵們紛紛拔出身上的彎刀,等著破門的那一刻到來。
城門的倒下讓外面的漢軍步卒一齊歡呼,騎兵長陣摧動戰馬,慢慢開始加速,前方的步卒趕緊讓出道路。撞車後的軍士則用力將車子推到了一邊,騎兵的面前已經一馬平川,直接面對守軍排出的方陣。
守軍副都統沒想到敵人會直接縱騎入城,看到前方的敵軍步卒紛紛讓開,而耳中又傳來隆隆的聲響,面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前面的方陣人數雖然很多,卻沒有多少人手裡拿著長槍,就算這些人也沒時間調到前面了,因為韃子的騎兵已經衝上來,將幾個本能地舉盾抵擋的禁軍直接撞飛。
雖然那兩騎最後還是倒在了守軍的刀槍之下,但在隨之而來的大隊騎兵一次次地衝擊下,龐大的方陣從中間凹了下去。看到這種局面,副都統急得直跳腳,只能去極力阻止禁軍的潰逃,被嚇得呆住了的鄉兵也反應過來,紛紛調轉目標,開始向騎兵射擊。
「前面的弟兄注意了,馬上向兩邊散開,馬上向兩邊散開!」突然,方陣後面響起一個很大的聲音,用不著回頭,大多數禁軍都知道這是自己的太守來了,紛紛向兩邊散去,看上去就像是方陣從中間崩潰了。
突入的騎軍突然感到面前豁然開朗,一條大道出現在眼前,在後面大隊人馬的推搡下,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沖在最頭裡的一個韃子抬起頭,出現在眼中的情景讓他目瞪口呆,手上的疆繩也鬆了下來。
「嗚~嗚~嗚」幾下奇怪的聲音響起,一輛高大的鐵車沿著守軍讓開的通道飛速衝過來,幾尺長的前臂平平地伸向前,舉著一個大鐵鬥,鐵斗的邊緣全是鋒利的鋼鐵巨齒,整個造型就像是一隻張著血盆大口奔跑起來的鋼鐵巨獸。
駕駛室內的劉禹猛地一踩油門,身下的挖掘機再次加速,最前面的那個韃子被鐵斗一衝,攔腰斬成兩斷。車子去勢不減,一頭撞進了騎軍大隊中,一時間斷臂與殘肢齊飛,鮮血共人肉一色,在密集的人群中硬生生地碾出一條血路,直到城門口才停下來。
沒等呆住的韃子回過神來,劉禹猛打方向盤,車子倒退著朝原路又退了回去,後面從城門進來的騎兵馬上就將空隙填滿,再次在城門口聚集起密密的人群。只過了片刻,那個摧人魂魄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高大的鐵車再次咆哮著衝向城門。
「你不應該叫挖掘機,你應該叫做聯合收割機才對。」劉禹在暗中腹議著,車子前面的擋風玻璃已經被鮮血塗滿,用雨刷刷也無法完全刷乾淨,憑著朦朦朧朧的影像,他一次一次地前衝,後退,再前衝,直到城門口再也看不到一個騎兵為止。
劉禹看了一下車子上的油量指示表,油箱正在漏油,這是他故意弄出來的。將挖掘機停在了城門洞裡原來安放城門的位置,正好擋住了進城的道路。劉禹推開車門,跳下車子,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向後走去。
踩著滿地的血肉,劉禹雙手交握,右手虛搭在左手腕上的手鏈上方,盡量抬起頭沒有往地上看,北門周圍一片安靜,不管是敵軍還是守軍都為這地獄一般的景象驚呆了,就那樣子目送著劉禹一路走過去,一直到他走到守軍陣中。
好不容易停在了自己人面前,劉禹這才冷汗怵然而下,覺得有些後怕,這逼裝得有些過了。只不過事情還沒完,不遠處的城門洞裡,吊橋那端的漢軍千人隊正蜂擁而上,似乎在推動那台停在城門內的挖掘機。
「正常人從不回頭看爆炸!」劉禹輕輕哼了一句,掏出懷中的山寨芝寶,「噌」地一聲打燃,瀟灑地往後一扔,茫然不知所措的守軍都將視線跟向那個冒著火苗的奇怪鐵盒子,一直到它翻滾著落到了地上,
血肉道路上突然燃起一道火光,水流一般朝著城門湧去,整個挖掘機瞬間包裹在大火之中,隨即「轟」得一聲巨響,整個車子發生了大爆炸,周圍的步卒們被炸得鬼哭狼嚎,城門也被燃起的大火徹底擋住。
「目標城樓,放!」聽到爆炸聲傳來,被推到街後的幾台七梢投石器在一群軍士的拉拽下驀得彈起,一顆顆火油彈飛向北門城樓,極近的距離導致這些火彈幾乎沒有落空的,木製的樓間被火油點著燃起了熊熊大火,突然坍塌了下來,將附近的敵人都掃了進去。
「輪到咱們了,全軍突擊!片甲不留。」姜寧大喝一聲,手中的長槍斜斜地舉起,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的戰馬開始緩緩加速,一名旗手高擎著他的將旗緊緊跟隨,後面的騎軍齊聲高喝,潮水一般衝向城門附近剩餘的韃子。
恢復神志的守軍步卒方陣再次發動,在劉禹的指揮下向城牆上的敵軍發射箭雨,一時間飛矢佈滿天空。姜寧的騎軍轉瞬即到,城門邊上有些混亂的韃子騎兵反應過來,舉起彎刀反衝過去,雙騎交錯間,響起一片慘叫聲。
「呵!」哲赫大吼一聲從城樓的廢墟中跳了下來,渾身黑黑地像是一塊巨大的木炭。雙腳落地踩在一具屍體上,剛剛站穩,手上的鏈枷便橫掃而出,將一名禁軍騎兵從馬上打落。
兩名騎兵揮動馬刀一齊上前,哲赫將頭一低避開一邊刀光,手上的大盾舉起,另一柄馬刀劈在上面發出沉悶的聲響,哲赫起身轉頭鏈枷向前揮擊,打在前方的馬尾上,奔馬被打得橫倒於地,將背上的騎兵甩了下來。
哲赫大踏一步正待要取那地上騎兵的性命,一柄長槍已經破空而至,藉著馬的衝力接連刺破了他身上的雙層鐵甲,從肩頭上向外劈開,哲赫痛得慘嚎一聲,手上的鏈枷已經應聲落地。
「受死吧!」姜寧棄槍拔刀,錯馬之間刀光一閃,哲赫碩大的頭顱連著鐵盔飛起,巨大的身軀並沒有馬上倒下,一腔熱血從頸腔中沖天而出,灑在了血肉模糊的街面上。
隨著騎軍的加入,散落在城門附近的敵軍很快被清理乾淨,城下的守軍方陣開始分成兩股迅速地攻上了城牆,已經喪失鬥志的少數倖存步卒紛紛順著雲梯往城下逃去。
踏著滿地的屍體,劉禹帶著親兵走上仍在燃燒的城樓,城下的敵軍都在向外逃竄,吊橋上擠滿了人,他回頭從一個親兵那裡拿過一顆火油彈,用火柴點著了,用力扔到吊橋上,「彭!」地一聲在橋面上燃起了大火。
「燒了它!」劉禹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片刻之後,無數的火油彈從城頭上擲出,將吊橋點燃,橋上的敵人不得不跳入河中,拚命地朝對岸游去。劉禹抬起頭,斜陽如血,照在歷經戰火的城頭上,泛起一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