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一副盔甲被金雉奴放到桌上,沉重的撞擊使得桌上的茶具呯呯亂響,劉禹嚇了一跳,卻見小蘿莉叉腰站在那一手扇著風,做出一付勞累狀。
「這是?」劉禹看著眼著被疊成厚厚的一堆,紅纓翅尖盔,山文鎖子甲,打造得極為光亮,一看手工就頗為不凡。這東西帶回去不知道能賣多少,後世華夏國內,出土地古時盔甲實物極少,而且大都殘破不堪,這可是新制,只不過也太新了點吧。
「招討爺爺叫我拿給你的,時日不夠,新造恐不及,這是尋了身量相似的重改的,十餘個匠人改了多日呢,爺爺說『臨陣用得上』。」小蘿莉嘰嘰喳喳一通解釋,劉禹有些無語,原來這是自己應得的待遇。
試著拿手掂了掂,重得只能掀起一個邊,這玩藝穿在身上,還能動嗎?劉禹有些懷疑。雖然看到金明等人身著全裝活動自如,但人家那身板,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腰腹,很不自信。
「不重,才四十一斤,比我阿兄那領好多了,他要看到了,還不知道有多艷羨呢。」聽到金雉奴的話,劉禹滿頭黑線,四十一宋斤,放到後世就是差不多26公斤,五十多斤的東西穿在身上,負重訓練啊。
「你身上這領重幾何?」這話其實劉禹一直就想問了,每次看到金雉奴蹦蹦跳跳毫不費力的樣子,他就懷疑女孩這一身該不會是紙做的吧,紙甲也是宋軍制式裝備。
「這個啊,三十斤出頭吧,為了便於騎馬,我把下扎去了,這鐵片葉子甚是不便,要不是阿兄定要如此,我還想著皮甲呢。」說完金雉奴還將身子扭了扭。
「本官今日還有要事,此物暫時就放這裡吧,有空再說,有空再說。」劉禹被打擊得只能抓起官帽,倉皇出門,不過金雉奴今天還是提醒了他,防彈衣的範圍不足,要想保命還要找找更全面的防護措施。
劉禹確實有事要去查看,下江橋一帶,拆遷安置房,喔不,是彩鋼活動板房的安裝正在展開。首批一百套配件已經運到了工地,知軍器少監葉應及將他手下最熟悉的工匠都調了過來。
腳下的黃土地被牛拉的大石碾子反覆地碾過,才勉強達到了劉禹要求的平整程度。幾位老工匠拿著圖紙在一旁商議,不遠處,一幢漂亮的方形小屋已經搭出模樣,只餘了頂蓋還未安上。
大宋工匠的智慧著實讓劉禹吃驚,原本以為還要靠他自己親自來解釋一番地,沒想到人家連蒙帶猜,都幾乎完成了大部分施工。劉禹湊到老工匠那裡從背後一看,他們正在為如何上屋頂爭論。
「太守,這鑿子真是省力,還有這螺栓,嚴絲合縫,個個均是一般大小,臨安府的手藝,確是比咱們精湛。」一位老工匠看到父母官就在身後,連忙起身招呼,手中卻拿著一把平口螺絲刀。
「這個麼,確是如此,爾等看這圖式,有不懂之處麼?」劉禹岔開話題問道。
「倒也沒有不明之處,此圖甚是詳實,某可是開眼了,癡長了大半輩子,從未想到,建房子可以如搭木模一般簡單。只不過這全是上好鐵板,普通人家哪裡用得起。」老工匠悠悠歎道。
劉禹心下點點頭,成本就是170元每平米,一間六十平米的房間要一萬塊。要不是自己財大氣粗,最多也就是買那種粗布帳蓬,想到流水一般只出不進的帳戶,劉禹的心都在滴血。
「那屋頂為何還不蓋上,碰上難處了?」劉禹只帶來了螺絲刀,扳手,鋼絲鉗等簡單的工具,像滑輪組,鐵葫蘆之類的吊裝作業就沒法進行了。
「稟太守,我等正在商議,是搭起木架將屋蓋吊上去,還是將那屋推倒安上屋頂再拉正。太守既然在此,還請為我等一決。」老工匠恭恭敬敬地請教,卻不是方法,而是選擇。
劉禹的裝逼計劃沒有得逞,只能感慨勞動人民太偉大。看著工地上忙忙碌碌的各色人等,周圍佈滿了聽聞消息前來圍觀的百姓,穿過人群,劉禹默默地走向繫馬之處,這裡也不需要他了,
「太守,你果然在此,倒叫某一通好找。」胡三省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劉禹轉身看向他,不會是府學那邊又出了什麼妖蛾子吧。
「府學及貢院已經空出來了,百姓們正在登記造冊,只是那處都是大間,須得加以分隔才是,某看這鐵板甚好,太守可有法子調運一些過去?」
府學裡,是一間間的大教室,貢院,那就是一個加了蓋的大操場,的確不方便住人。但劉禹也不想跑一趟就為了拉幾塊板子,想了一下,他指著城外的方向說道。
「那些鐵板都是定制,只能搭成成屋,若說隔板,還是就地取材吧。就在登記中的饑民中招集人手,去城外將那些山上的樹都砍了,告訴他們砍下的木材,官府會著人統一加工,不去者取消入住資格。」
「那可得快些,姜都統傳來消息,韃子前鋒已經逼近板橋鎮。」胡三省點點頭,記下了他說的話。劉禹早就想砍那些樹了,他不砍,韃子來了必然要用來攻城,那還不如自己先來,也算物盡其用了。
聽完胡三省的報告,原本還打算去一趟府學看看的劉禹轉頭去了制司衙門,進入後院,發現汪立信並未如平常一樣和人下棋,問了院內的親兵,才知他身體有些不適在內屋休息。
「是子青來了麼,進來吧。」劉禹正準備離去,就聽身後傳來汪立信的聲音,聽上去卻不像生病的那種弱怏怏。
「招討可好些,還是喚人去叫大夫來瞧瞧吧。」挑簾進了屋,劉禹就看到汪立信躺在榻上,卻並沒有睡下去,而是靠在一個墊子上。
「江相公走了。」汪立信卻沒有回答他,悠悠地歎了口氣,劉禹在腦海中搜索,卻不知道說得是誰,汪立信瞅見他神情,伸手指了指放在榻邊的一封文書。
劉禹拿起一看,是最新送到的朝廷邸報,上面登載的是表彰故相江萬里一門的詔令,贈江萬里太師,謚號文忠,停止上朝處理政事二日。
這是上個月發生的事,元兵攻入饒州,江萬里從容坐守以為民望,及元軍將至其第,萬里執門人陳書器手與之訣別,流著淚說:「大勢不可支,二雖不在位,當與國家共存亡。」言畢,偕子江鎬及家人共一百八十餘口相繼從容投水死,一時屍積如疊。
「江太師滿門忠烈,當為我輩楷模,逝者已矣。還望招討節哀順便,留有用之軀,助小輩們殺敵報國,為所有死難的人報仇。」劉禹斟酌著字眼,勸說道。
「子青,若是建康城破,門外秦淮河,便是老夫歸所。」汪立信擺擺手,緩緩說道,噎得劉禹就是一愣。
離開制司衙門,鬱悶的他乾脆通過校場傳送回了後世。趕走了想進房間匯報工作的胖子和於仲明,劉禹關上門把自己泡進了浴缸之中,真想就這麼下去啥事都不管了,混吃等死不是一直就是自己的理想麼,倒底怎麼了,他將頭從滿缸泡沫中露出來。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居然就背負上了一個城市二十多萬人的性命,想到這個數字,劉禹直冒冷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麼,自己又有什麼能力?一個錯誤的決定就可能葬送無數鮮活的生命,忙忙碌碌這麼久的他突然感覺到了壓力山大。
「媽,爸去外面散步啊,我沒事,就是想你們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真的沒事,我挺好的,和胖子他們搞了個公司,生意還行,您放心吧。嗯,我會注意的,你們也要注意身體,該花的錢就要花,別老是省,結婚?會的,會的。」
劉禹平靜地聽著手機裡媽媽的聲音,完全沒有嫌煩的感覺,媽媽說了很多,話裡話外還是關心他的終身大事,劉禹只能不停地「嗯嗯」。直到那邊掛斷了很久,他才放下手機。
「上次你要求的沙盤已經做好,分成九塊,拼裝起來很方便。機械廠裡來了電話,訂的鋼材已經到港,他們正在準備往回拉。這是你要的樣品,幾個師傅手工車出來的,他們說如果量大可以專門開個模。」
聽完於仲明的匯報,恢復了鬥志的劉禹首先拿起了那把報紙包起來的馬刀。寬背薄刃,弧形刀頭,兩邊都開有長長的血槽,刀柄卻不是一體成形的,包手是單獨做了一個鎖扣掛上底端,劉禹舉起對著陽光,刀光流轉,直亮得閃瞎了眼。
「機械廠那邊還要繼續跟進,生產一台就交接一台,把貨運到倉庫裡等我來處理。另外啊,小於,你要有研究古代軍事的朋友,聯繫一下他們,看看有沒有興趣做個兼職,工資日結。」
這個想法也是劉禹醞釀已久的,他的精力有限,非常需要一個類似智囊團的機構來幫他做分析,雖然都是紙上談兵,但沒準就能碰出什麼火花呢。
「小蘇,上次的彩鋼活動房不錯,追加一千套,也是運到倉庫去。胖總,你去找那家車隊負責人談談,看能不能把車子租下來,租金多少你自己作主,能行就先簽個三個月合同。」
交待完事情,劉禹卻沒法在這個時空睡上一覺,夜晚,他就要將裝好的車開過傳送門,車裡裝的全是蘿蔔白菜,這種日用消費品已經到了幾天就要拉一趟的地步,這讓他不禁想起一句廣告詞,「我們不生產蔬菜,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