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火中,東方莫離看著手中的簪子和那水滴型的掛墜,看向靈鷲。
血玉簪是自己在長安城中得蕭梓陌相贈,原以為只不過是一支材質上等的簪子,沒想到卻附有仙靈,不僅如此,還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當做寶貝似的墜子,卻被告知現如今早已無任何生靈的氣息,那自己心心唸唸的娘親,去了哪裡?
「靈鷲----」東方莫離開口,顫抖的聲線和眼中晶瑩的星光無一不讓靈鷲明白,若是事情的真相過於殘忍,只怕她會承受不住。
「前輩」靈鷲拱手行禮,看向東方凌天,「敢問前輩,是否確定這血玉簪中有尊夫人的精魂?」
東方凌天拿過東方莫離手中的血玉簪,細細查看,最終篤定的點頭開口:「沒錯,這血玉簪原本應該就有一半仙靈附著其中,而現在,有另一股仙靈與其相共存,由於都受過損傷,二者相輔相成,才得以生存,不過,與其說是仙靈,不如說是魂魄更為準確。」
看了看靈鷲,東方凌天一雙魅惑霸氣的紅眸中閃爍著清越的光芒:「在下確定,寄身於此血玉簪中的就是在下的愛妻,而卿卿手中的這枚水滴墜,只是一枚普通的水晶石,並無奇特之處。敢問姑娘,是否認識在下的妻子?」
靈鷲和東方莫離對視,二人眼中都帶著疑惑,娘親一直寄居在浮光之中,這是靈鷲告訴她的,也是事實,難道說,在洗罪山的那場易經洗髓之變,讓娘親脫離了浮光,轉而附著於血玉簪之中。
「前輩,阿離的經歷想必龍公子已經告知您了,此次前來,阿離是為了帶您離開這裡,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要告訴您,前輩的妻子,阿離的娘親,十幾年前突然出現在洗罪山,在一眾魑魅魍魎中艱難生存,儘管如此,但生性善良的她從不殺生,還幫那些妖魔鬼怪療傷,而靈鷲,也是被她所救,故而一直陪在身邊,卻沒想到還是沒能護她周全。」
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在這漫長的生命中,這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彷彿一切都發生在昨天,靈鷲的心裡填滿了傷感,輕輕歎了口氣。
「為了有朝一日能離開洗罪,能重新見到自己的親人,她將自己的元神封印在浮光之中,等待了數年,終於等到了阿離,今日,也如願以償的見到了親人。」抬手拭去眼角的淚光,靈鷲目光灼灼,看向東方莫離。
「阿離,你雖修成仙身但時日尚淺,而我也是剛剛才恢復,既然前輩說血玉簪中是兩股仙靈相輔相成,想來這些年來在浮光之中阿離的娘親元神同樣得以修煉,不論是仙靈,還是魂魄,既然真實存在,便與你聚靈鼎中千百亡魂無二,若是能尋得起死回生之術,一切,便能如你所願。」
起死回生,東方莫離心裡默念,這是她修煉成仙的唯一目的,如今,這個願望已經達成,那麼,是時候實現這個目的了。
「起死回生?」東方凌天凝眉,「卿卿,生死輪迴乃是天道使然,萬物皆有輪迴,世上並無起死回生之術,此生能再見到你和你娘親,我已經很滿足了,若是你娘親還活著,也不希望你這般逆天而行。」
自己陪在卿卿身邊的時間不多,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他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對此,東方凌天心裡一直有愧,對於卿卿他也不願意說一句苛責的話,如今看女兒為了他們受盡苦難,這般奔波勞累,實在是心疼。
即使是逆天而行,也該是他來承受這一切,他心愛的孩子只要快樂的生活,就可以了。
「爹爹放心,卿卿明白。」東方莫離微笑回應,努力了這麼多年,怎麼能讓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被人破壞,自己受苦不算什麼,她不能讓這些愛她、敬她的人白白送命,她說過的,要給他們太平天下。
龍傲雲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他看著這個火光中神色溫柔卻堅決的女子,只一眼,他便知道,起死回生的追求在她心裡已經生根發芽,轉眼間就已長成參天大樹,無人可以撼動,眼下的回答只是為了讓親人安心。
既如此,他便奉陪,逆天而行又如何,只要是她想要的,傾盡天下也要為她取得!
仔細察看了困住東方凌天的鐵鏈和周圍的環境,東方莫離沉思了片刻便準備動手,卻被東方凌天和龍傲雲同時喊住。
「卿卿」
「卿卿」
東方凌天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龍傲雲,後者不可避免的臉紅了,讓在場的除了看著東方凌天的東方莫離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有些凌亂。
「卿卿,你告訴爹爹,可有危險?你會不會受到傷害?」
東方凌天心裡清楚,自己在這兒一待就是十幾年,雖說江山代有人才出,但是自己的功力也不淺,卻奈何不了這鐵鏈,如今卿卿卻是稚齡之年,雖然修得仙身但時日尚淺,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卿卿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龍傲雲點點頭,師傅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一別三年,他要卿卿好好的。
「爹爹放心,卿卿如今已不同於往日,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卿卿不會冒這個險的。」東方莫離安撫著爹爹,心裡卻又是另一番打算。
以自己目前的功力要助爹爹脫困,是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況且自己苦練三年,為的就是帶爹爹離開這裡,現在,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只是,若是潤之在場-----
「潤之,你帶著靈鷲合如烈守在洞口吧,以防萬一。」
「好,卿卿,你自己小心。」龍傲雲深深的看了一眼東方莫離,順從的離開。
東方莫離有瞬間的愣神,繼而轉身,開始全神貫注的為東方凌天解開枷鎖。
「爹爹,這鐵鏈不僅牢固異常,還加有封印,專為克制魔族氣息,請爹爹平心靜氣,運功調息以弱化魔族氣息,卿卿再運用自己所學為爹爹解開封印。」
「卿卿小心,不要傷到自己。」東方凌天點頭,閉目調息。
看著爹爹閉上雙眼,東方莫離緊緊的盯著東方凌天,在確認他處於調息狀態後,東方莫離提起的一顆心才微微放鬆了些。
這裡不僅有堅不可摧的鐵鏈束縛,還有強大的仙術封印,用以克制爹爹的法力,而且,若是自己沒有猜錯的話,施加封印之人似乎很是忌憚爹爹,又或是是對爹爹恨之入骨,這封印層層疊加,解開封印的時候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封印上的法力反噬,重則殞命於此,而且更為關鍵的是,這封印還會更加牢固,旁人輕易不可解開。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東方莫離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不管怎麼樣,自己一定要帶爹爹離開這裡。
平心靜氣,凝神運氣與雙掌之間,空氣中流動的氣息瞬間掀起東方莫離的長裙,紅蓮飛舞,颯颯生風,彷彿要脫離衣裙乘風而去。
修成仙身之後東方莫離並未在蓬萊久待,故而對於更加上乘的仙術也未能窺得一二,眼下只能盡力一搏,運指如刀劃向那鐵鏈,凌厲的氣勢彷彿撞向了一面無形的牆壁,兩股力量摩擦出輕微的刺耳聲響,讓東方莫離胸口一疼,但神情卻是不變,十指如飛變幻出不同的結印,擊向那毫髮無損的鐵鏈。
終於,在一聲輕微的斷裂聲之後,鐵鏈上出現了裂痕,施展出去的力量也不再如泥牛入海一般悄無聲息,與此同時,施加在禁制上的力量被反彈,狠狠的擊中了東方莫離的胸口,瞬間只覺得喉頭一甜,一股血腥味衝向鼻腔,鮮血順著嘴角滑落。
抓住這一瞬間的空隙,東方莫食指微動,白色紗裙上的紅蓮剎那間如活過來了一般,紛紛飛向鐵鏈,幾聲鏗鏘的摩擦聲響起,縛在東方凌天手腳之上的鐵鏈應聲而斷,整個山洞內彷彿有什麼東西也在同一時間破裂,無形的威壓擴散開來,還不待東方莫離喘口氣,沉重如山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又是一口鮮血吐出,東方莫離動作迅速的擦掉唇角的血跡,笑盈盈的看著站起身來的東方凌天。
「爹爹---」即使身受重傷,但是只要爹爹無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卿卿—」東方凌天快步靠近,眼眸中的異色還未褪去就換上了焦急的神色,「卿卿你怎麼樣,臉色這樣蒼白?」
由於全程東方凌天都處於靈台一片清明的狀態,對於東方莫離的動作並沒有感知,但是他心裡清楚,能將自己困於此處十幾年的禁制,定當不可小覷,而如今卿卿化解了這一切,必定費了不少功力。
「爹爹放心,卿卿沒事,休息一下就會好了。爹爹,我們回雲卿山莊,外公正在那兒等著我們。」並不尖利的指甲緊緊的掐進自己的手心,帶出鑽心的疼痛,東方莫離神色溫和,唇角帶笑,帶著小女兒般的期待和天真,笑盈盈的看著東方凌天。
「好,我們回家。」東方凌天笑的寵溺且憐惜,卻並沒有如東方莫離所料離開山洞,而是微微一欠身,長臂一伸,將她打橫抱在懷裡,頓時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與此同時,一股醇厚綿長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被輸送到東方莫離身上。
「爹爹---」東方莫離微微掙扎,爹爹在此十幾年,雖修身養性,但剛一自由卻又要消耗內力,對身體也是有害無益,卻又眷戀這個陌生又溫暖的懷抱,希望能一直賴在這樣的懷抱中。
「別動,讓爹爹好好抱抱卿卿,爹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抱過卿卿了!」東方凌天輕聲開口,語氣裡是說不出的傷感和自責,「這麼多年來都是卿卿獨自一人扛起這俗世打的紛擾,如今又為了爹爹受傷,就讓爹爹為卿卿做點什麼,這點內力和卿卿這些年所受的苦相比較,不值一提。」
「爹爹—」
「好好休息吧,一覺醒來,爹爹和外公都會陪在卿卿身邊的!」
磁性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東方莫離乖巧的點頭,依偎在東方凌天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外面,雪落無聲,天邊霞光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