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在屋頂上和如歌的一番話,東方莫離對如歌可以說是另眼相看。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基於自己不在的這三年他幫助了流年而親近他,那麼現在,她就真的是把他當成朋友,就像如烈一樣。
晨光中,東方莫離看著雲蒸霞蔚的蓬萊美景,又想起了掌門真人的話,可是,無論這世上是否有起死回生之術,她都要想盡辦法救活那些本不該殞命的人,這是她的責任。
而現在,她需要上雪山一趟,去見見自己的爹爹,那個為了自己和娘親被人囚禁多年的親人,那個總是寵溺的喚自己「卿卿」的儒雅男子。
「流年,今日我要去雲卿山莊,你跟我一起,寒天和流蘇都在那裡等你,三年不見,流蘇很想你。」
「哥哥—」流年一愣,繼而露出愧疚的神情,從小到大他從未離開過哥哥的身邊,一轉眼,他們卻已經有三年沒見了。
「小師妹你又要走了啊,那這次你什麼時候回來?」穆浮生一聽東方莫離要離開蓬萊,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切的開口。
「這次的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至於回程的時間需要看情況而定,但是穆師兄放心,莫離會給你消息的。」東方莫離微微一笑,看著這個緊張而又不捨的師兄,自己在蓬萊的時間雖短,但卻收穫頗豐。
「哎,有時候真羨慕小師妹,天資聰穎,聰慧絕倫,現在成為上仙,可以自由出入蓬萊,師兄也不知道要熬到猴年馬月才能做到小師妹的萬分之一。」
「穆師兄謬讚,莫離能有今日也是機緣所致,只要知道自己心想要的是什麼,活得開心就夠了,其他的不必強求,時機到了,一切自然也就會水到渠成。」
「小師妹現在說話跟大師兄一個樣兒啊!放心吧,我也就是說說而已,現在的生活無憂無慮,也甚為快活,倒是小師妹你近來彷彿有心事,如果有需要師兄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師兄絕不推辭。」
東方莫離笑的溫暖,也許這樣的人生,才是完美的。
翌日,告別萬俟詠雋和墨書,穆浮生,東方莫離帶著流年,靈鷲,如烈還有如歌,離開了蓬萊,前往雲卿山莊。
這一路上,東方莫離耳聞無數人對雲卿山莊的稱讚,目睹百姓對雲卿山莊的敬仰,只覺心中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那種感覺,就如同當初自己一手創建離城一般,如今,有另一個人,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愛,還有責任。
「阿離,為什麼你之前在洗罪山一直蒙著面紗,現在卻不帶面紗了?」由於一行人的容貌都是極為出色,又以東方莫離為最,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如烈看著大多數的視線集中在東方莫離臉上,不禁有些好奇。
「如烈----」如歌想要開口阻止,在他的印象中,東方莫離一直都是帶著面紗,哪怕是在師尊面前都沒有露出過臉龐,但是出關後確實從未見她帶過面紗對,對此他也有好奇,像東方莫離這樣的女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有這樣的舉動,這樣的舉動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這其中,有一段他們所不知道的故事。
東方莫離勾唇微笑,毫不介意如烈的問題,反倒是這樣的笑容,再次令更多的人駐足,只為那傾城一笑。
「關於這個問題,以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家園被毀,爹娘不知所蹤,於是我整日以面具示人,鮮少露出真容,直到長大,可就在剛才我突然明白了,也許,這就是宿命的安排,以這樣的方式讓我今日能夠重溫當年我最需要的東西,讓我能夠敞開胸懷迎接新生。」
東方莫離微微抬首,看著城樓上飄揚的鮮紅旗幟,笑靨如花。
如烈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有些迷惑,有些不解,他不是很明白阿離在說什麼,但是他知道,此刻阿離眼睛裡的那種光彩,是幸福。
就好像小時候自己被哥哥護在手心裡,在某一個被大家再一次以「妖孽」的罪名欺負他時,哥哥拿著自己最愛吃的點心飛奔而至的那一剎那,那種讓他看到希望,感到幸福的時刻。
而現在,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東方莫離,是那個時候的自己。
突然之間,他就有些羨慕那個雲卿山莊的莊主。
雲卿山莊中,東方莫離即將到來的消息早已傳遍,莊內一片沸騰,最為高興的莫過於小七等人。
而龍傲雲,早已按耐不住,早早的下山等待東方莫離的到來。
流年遠遠的就看到了和流蘇,瞳孔中的喜悅瞬間擴散,但是餘光中看到那雙原本帶著喜悅的眸子,在看到東方莫離注視著龍傲雲的神情後瞬間黯淡,流年的心突然間就疼了起來,笑容也有些僵硬。
他怎麼忘了,這個看著龍傲雲笑靨如花,溫暖如春的女子,原本應該屬於精靈族的一員,可是如今,只怕一切都是不可能了。
「卿卿!」
「小姐!」
幾聲呼喚同時響起,東方莫離眉眼間一片和煦的笑意,看著那個朝著自己大步而來的男子,還有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幾張面孔,一時之間也是百感交集。
「潤之,冷秋,冷夏,小七,長寧,你們都還好嗎?」東方莫離也是心潮澎湃,一別三年,終於再次見到了親人。
「我們都很好,小姐,大家都很想你!」小七幾乎是越過龍傲雲撲進了東方莫離的懷裡,但她沒問「好不好」,因為大家都知道,過去的這三年,眼前這個靈氣匯聚的女子,定然過得艱辛之至。
「我也很想大家,讓你們擔心了。」
「小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此次回來,想必大家已經知道,如今我已修成仙身,成為上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雪山,帶回爹爹,其他的來日方長,小七,冷秋冷夏,還有長寧,你們留在山莊,打理事務,我需要潤之帶路找到爹爹的棲身之所。」
「長寧明白,長寧定當不負所托,鎮守雲卿山莊,等待莊主與小姐平安歸來。」
「小姐放心,我們會在這裡等著小姐和老爺。」
「嗯。」冷秋的一句「老爺」讓東方莫離有片刻的恍惚,繼而笑的像個孩子般純真無邪,讓龍傲雲的一顆心彷彿浸潤在溫暖的春水中,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慶幸,當年的意外闖入,造就了如今的緣分。
有了上一次百靈的引路,這次龍傲雲不費吹灰之力就帶著東方莫離和如烈他們上了雪山,看著經年不化皚皚白雪,東方莫離的心忽然間就疼了。
這人世間萬千繁華,百般風情,春花秋月,夏蟬冬雪,自己尚未來得及看盡,而自己的爹爹,卻被人困在此處數十年,整日面對的只有這冰冷的雪山和淒清的洞穴,這樣的生活,她不知道該用什麼來支撐,才能讓爹爹得以堅持到現在。
再不忍多看一眼,東方莫離飛身而起,火紅的裙擺在冰天雪地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光芒,龍傲雲還來不及出手打暈那兩個目露驚奇的童子,卻看見對方正緩緩的倒地,雙眼中一片迷茫,似乎處在混沌之中。
原來,早在離地一躍的瞬間,東方莫離就已出手,她明白,此次不一定成功,萬萬不能打草驚蛇,否則一切又都會是另一場變故。
幾乎是健步如飛的進了山洞,眼看著火光閃現在幾步之外,東方莫離卻突然止住了腳步,緊跟上來的如烈收勢不及,一個踉蹌撞到了東方莫離的後背上,直接讓東方莫離出現在明亮的光線中。
而一直在閉目調息的東方凌天,早已覺察到有生人的氣息,只是一開始他以為是東方雲天,睜開眼,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卻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年輕面孔。
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貌若傾城,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如寒星,如古井深潭,一眼望去幽幽的望不到底,彷彿看進了無盡的星空,璀璨奪目,卻又好似遠處層層巒巒的疊嶂,被霧氣籠罩,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而真正讓東方凌天心中悸動的是那樣一雙眼睛,和那樣一張臉龐,曾經無數次在他的夢裡出現過,百轉千回,欲語還休。如今,擁有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還有和心愛的女子相差無幾的面容,眼前的人,毫無疑問是自己曾經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百般呵護,萬般疼愛,只願將這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都取來放到她的面前。
「卿卿!」東方凌天顫抖著開口,有些不敢置信,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自己的女兒,還是這樣一個繼承了他和妻子外貌的女兒,只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他東方凌天的孩子。
「爹爹!」東方莫離眼眶微紅,閃動著晶瑩的的淚光,再也沒有前一刻的怯意,無所顧忌的撲進東方凌天的懷裡,雙臂緊緊地箍著他的腰,「爹爹,卿卿來看您了,對不起,卿卿來遲了---」
撫摸著東方莫離的頭髮,東方凌天也是忍不住熱淚盈眶:「我的卿卿是這世上最愛爹爹的孩子,又怎麼會捨得爹爹受苦呢,爹爹知道,我的卿卿為了今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爹爹又怎麼會怪你呢,爹爹很高興能見到卿卿。」
「爹爹!」東方莫離聲音哽咽,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東方凌天,卻帶起一陣鎖鏈的輕響,微微側首,敷在東方凌天手腕上的鐵鏈赫然映入眼簾。
東方莫離「霍」的一下離開東方凌天的懷抱,仔細打量他的處境,這才發現自己的爹爹被四根手臂粗的鐵鏈縛住手腳,能起身活動的範圍不超過三尺,而那鐵鏈之上似乎隱隱流動著光芒,似是仙氣。
「爹---」
「爹爹沒事,卿卿不用難過,這鐵鏈能困住爹爹的自由,卻困不住爹爹的心,這些年來爹爹在此修身養性,也沒什麼不好,只是苦了卿卿。」
東方莫離的眼淚再也收不住,哭得像個淚人兒。
「好了,卿卿,師傅被困在此十多年,為的就是能夠再見你,今日終於得以重逢,你該高興才是,不要哭傷了身子。」龍傲雲不忍東方莫離悲痛傷心,上前勸慰,同時為隨行的人介紹東方凌天。
「師傅,這是卿卿的朋友,如烈,靈鷲,三年前在洗罪山相遇。」
「洗罪山?」東方凌天眉頭一皺,突然間心口發疼,東方雲天的話頃刻間在腦海中響起,讓他有些失控。
「爹爹,您怎麼了?」東方莫離神色焦急,莫不是爹爹不只是簡單的被困於此,還有其他的東西在牽制爹爹?
「爹爹沒事,卿卿不用擔心---」東方凌天壓下心中那股強烈的痛感,一抬首就看見了東方莫離頭上那支血玉簪,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在那支血玉簪上,他彷彿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他用生命在愛的女子的影子,可是若是按照東方雲天的說法,這根本不可能。
「卿卿,你頭上這支簪子,是從何處而來?」東方凌天緊緊的盯著那支簪子,他不會看錯,這是他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他既然能一眼認出自己的女兒,也不會看錯自己心愛的女子。
東方莫離有些疑惑,取下血玉簪遞給東方凌天:「這是我一個朋友所贈,說是可以凝神靜氣,有助我修行,所以卿卿一直戴在身上。」
「這血玉簪與眾不同,原本附有仙靈,但應該是曾相救於你,耗損了靈力,如今勢微,只不過,這血玉簪中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兩股力量相輔相成,好似如出一處。」說到這兒,東方凌天輕輕撫摸著髮簪,語氣輕柔,「最重要的是,我在這支髮簪中感受到了你娘親的氣息。」
東方莫離一愣,一旁的靈鷲卻是猛地一震,雙目如電,看著東方凌天,目光中帶著審視,帶著激動。冥冥之中,是你在主導這一切嗎,靈鷲終於能完成你的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