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九天盟喝茶的幫派並非是容城的三大勢力,但是……誰敢保證在背後沒有三大勢力的影子?
當然,葉雪飛等人並非是以九天盟的名號去的,而是以猛鬼酒吧的所有人身份。
畢竟,她此刻還不能搖旗,獨立山頭,更不會授人以柄。
〔獵頭幫,幫主程永生,外號,獵人。曾因搶劫坐牢,出來後拉起一竿子弟兄成立獵頭幫,活動在酒吧街附近一帶,主要成員五十左右,編外人員數量不詳……主要收入來源是收取保護費,以及分銷一部分毒品……〕
銀色的麵包車上,葉雪飛一目十行的掃過柳玉書遞過來的紙張,便丟了回去。
這是搜集來的情報,關於今晚談判對手的資料。
可是,這些東西在葉雪飛心中根本算不上情報,因為這上面寫出來的東西,只要是在道上隨意打聽,是個人都知道。
她要的情報組織能力不僅僅如此。
當然,她心中也沒有怒意,畢竟九天盟才剛剛起步,一切都是從零開始。既然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柳玉書,她相信,這個聰明的少年不會讓自己失望。
「這次咱們和獵頭幫的衝突主要還是因為保護費和毒品銷售的問題。一是咱們拒絕交保護費,二來是我們同樣拒絕了他們的人在酒吧裡銷售毒品的事。之後,這夥人經常來酒吧鬧事,不過我們也正好拿來練兵了。只是這個程永生到底是坐不住了,才約了這次談判。」柳玉書接過葉雪飛丟過來的紙,將其折好放入自己口袋。
他當然看出了葉雪飛冷淡表情下的不滿,也知道自己工作上的不足。但是,他從不會去光用嘴巴說什麼,他會直接作出成績給葉雪飛看。
「查清楚他們背後的勢力了嗎?」葉雪飛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坐在葉雪飛旁的秦壽側身看向她:「這樣的小幫派,沒有依附大勢力根本無法存活。雖然以前沒有關注這個獵頭幫,但是根據耀社那邊的消息,最近這段時間程永生和旗門的人走得很近。」
旗門……又是旗門。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葉雪飛的眸光微暗。從她和旗門結怨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在將來,自己和旗門只能存在一方。
只不過,她對旗門在背後攪事的能力頗為不屑,覺得有辱了大勢力的威風。
但是,一想到古月生給人的感覺,她又覺得一切都合符常理了。
畢竟,這個旗門的老大就是那麼一個喜歡在背後使陰招的人,那麼整個旗門的行事風格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車裡沉默了一會,被請來開車的司機不敢多嘴,只是緊緊的把握方向盤。
他是剛剛被聘請的,根本不清楚葉雪飛幾人的底細,但是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卻讓他察覺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請人開車,倒不是說秦壽不等人不會,只不過他們都還沒有拿到駕照,只能暫時請人代駕,以免被對頭抓住把柄,陷害他們。
以後,九天盟裡的車自然會由自家人開。
在他們這輛車之後,還跟著兩輛同款的麵包車。裡面坐著的都是三人從職中裡精挑細選的後備精英。
當然,人數不會只是這點,還有一部分人早已經接受命令化整為零,先一步行動了。
「我希望下一次我們的消息會是最全面的。」秦壽話音落下之後,葉雪飛抿唇沉默少頃,最後緩緩開口。
她不希望九天盟的情報,永遠都來自於耀社。
哪怕秦壽是耀社的少主,但她依然不願意欠下這個人情。
她的心意,秦壽明白,所以沒有接腔。柳玉書自然也明白,當即也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盡快的把獨屬於九天盟的情報網搭建起來,至於刑皓……葉雪飛給他的定位就是九天盟的刀刃,所以他也不會對情報方面的事表態,所以保持沉默。
獵頭幫約定的地點是在郊外一個農家樂裡。雖然已經入冬,環境蕭瑟,但是,這處農家樂倒還是別有一番景致的。
農家樂是建在一個湖邊,連接著水庫。
遠處有山巒,此時已經光禿禿的一片,沒有綠意,只有一色的焦黃。
湖邊的樹上,還靠著幾艘小船,應該是夏季的時候提供給客人遊湖的。湖裡的荷花也早已經凋謝,只剩下一些枯枝爛葉,給人一種頹敗的感覺。
農家樂是由幾間木房竹樓組成的,這個季節正是生意的淡季,所以裡面也沒有什麼客人。因為今晚獵頭幫的程老大約了人來此談判,所以這裡的老闆夥計早早的就離開了,留下一個空空的農家樂給程永生使用。
在葉雪飛等人的幾輛麵包車駛入小路,來到看到農家樂掛在路口的招牌時,也看到了蹲在一旁碎石塊上抽煙打屁的幾個小黃毛。
這幾個馬仔,一看就是獵頭幫裡混得最底層的人物,所以只能來這裡看門。
見到三輛麵包車駛入,他們也各自掐滅了煙頭,緩緩站了起來。
只是臉上嘲諷和戲謔的笑容不曾收斂,盯著麵包車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不穿衣服的美女一般。
「給老子停下。」其中一個身材瘦得跟竹竿一樣的黃毛從碎石塊上跳下,直接擋在麵包車前面,弄得司機一個急剎。
車上的人都身不由己的向前衝,唯有葉雪飛的身子紋絲不動,只是雙手環抱在胸前,對著擋在車前的那個馬仔冷笑。
好在三輛麵包車裡的司機都是老手,車距保持得也好,除了急剎之外並沒有發生其他事。
若是一個把握不好,弄得個三輛車連環相撞,那可就是很大一個下馬威了。
當然,如果真的是那樣,也正是獵頭幫想要的效果。
不過,此刻三輛車都平安無事,這讓挑刺的馬仔暗暗不爽,其他幾人也紛紛從碎石塊上跳下,站在那攔路的馬仔身後,眼神兇惡的看著麵包車。
「媽的,給老子下車!」攔路的馬仔向前一步,一腳踢在車蓋上,還不屑的朝著車頭吐了一口污穢之物。
那神態,那氣勢,簡直就是囂張至極。
葉雪飛看得眸光一冷,嘴角勾起的冷笑散發出冷冽如冰的氣勢:「刑皓,下去陪他玩玩。」
刑皓冰冷的眸子一閃,一抹殘酷的笑意從眸底升起。
他沒有開口,卻直接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走了下去。
在刑皓走向那幾個攔路的馬仔時,葉雪飛已經悄悄釋放靈識觀察整個農家樂的環境以及人馬佈置。
同時,她亦開口問向柳玉書:「剛才資料上說編外人員數量不詳是什麼意思?」
柳玉書趕緊解釋:「一般這些小幫派談判或者火拚的時候,都會花錢臨時請一些學生還有地痞來站位,壯壯氣勢,所以這部分的人馬最難計算。」
葉雪飛瞭解的點點頭,開口便說:「先農家樂裡一共有三十幾人,應該就是這個獵頭幫的精英部隊了。」說到『精英部隊』四個字,無論是秦壽還是柳玉書都聽出了她話語裡的嘲諷。
柳玉書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架,點頭:「應該就是,不過,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後手。」說完,他突然眸光一閃,驚訝的看向葉雪飛,卻沒有說話。
他震驚的是,葉雪飛怎麼會知道裡面只有三十幾人?
好在,他也知道這裡並非談話之地,所以即使心中有疑惑,也被他按了下去。
聽到柳玉書的擔憂,葉雪飛笑得不甚在意,傲然的說了一句:「在絕對實力下,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是沒有用的。」
這種濃濃的自信,頓時感染了整個車裡的人,就連司機也都暗暗心驚,對這說話的少女佩服不已。
一路上,他早已經聽出,這個少女才是這幫少年的頭。
砰——
突然,車前傳來一聲巨響,車身更是隨之一顫。
車裡的人透過車窗便看到之前攔路的幾個馬仔已經被刑皓一人打翻在地,這時他正掐著之前那個馬仔的脖子,將他的頭按在車蓋上,用他的臉把自己吐出來的東西仔細擦乾淨。
那馬仔嘴裡還大呼小叫,似乎想要將農家樂裡面的人叫出來。
對此,葉雪飛幾人當然不在意。
果然,沒一會,從農家樂裡就衝出來一夥人,手裡都提著鋼管、砍刀,氣勢洶洶。
後面的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讓刑皓結束了手中的動作,像拎小雞一般提著那鬼哭狼嚎的馬仔轉身,將他丟在地上,毫不客氣的一腳踩在他胸前。
他不是囂張嗎?不是要給葉雪飛等人一個下馬威嗎?不管這是他的本意,還是受人指使,刑皓都知道,你囂張,我比你更囂張。
刑皓的力氣不小,正面衝突一般人都很難擋得住他的力量,何況是個瘦得像根麻桿一樣的馬仔?
頓時,哀嚎聲更加刺耳。
從農家樂裡衝出來的一群人見到這一幕,個個都是目呲欲裂,叫囂著想要衝上來,但是看到刑皓凌厲的氣勢,站在車前,心中又覺得有點膽顫,只聽得出言叫囂,腳步卻都緩了下來。
突然,麵包車的車門打開,柳玉書走下車,姿態寫意,舉止溫潤優雅,好似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在花園裡閒庭信步一般。
他走到車頭,與刑皓並肩,兩人好似一文一武,支撐了整個場面。
推了推鼻樑的鏡架,柳玉書咧唇一笑,看著那些獵頭幫氣勢洶洶的人馬:「程老大約我們過來喝喝茶,倒是領教了一番獵頭幫的待客之道,在下長見識了。」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好似春風化雨,令人聽起來十分的舒暢,字裡行間也沒有任何不雅用詞,卻字字譏諷,句句挖苦。
這軟綿綿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把軟刀子插入獵頭幫眾人的心間,弄得一群人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原本想像中的下馬威,似乎還未來得及實現他們就輸了一局。
「哈哈哈……誤會誤會,都是下面的小弟不懂事,衝撞了貴客,還請諸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們一般計較。」就在獵頭幫眾人陷入不知應對的局面中時,一道聲音從後面插入。
聽到這個聲音,獵頭幫眾人紛紛讓道,不一會就從裡面走出一個堆滿笑容的中年人。
這個男人五官平平,卻好一塊笑臉,特別是那雙綠豆眼,充滿了精明之光,一看就給人一種不可小覷的印象。
「這可是典型的笑面虎形象啊。」車內,葉雪飛雙眼微彎的看著那男子,笑瞇瞇的對秦壽道。
秦壽那雙明亮的眸子也充滿了戲謔:「他應該就是程永生的狗頭軍師,外號笑裡藏刀。」
「笑裡藏刀?」葉雪飛眉梢一挑,頓時笑了起來:「的確形象。」
「這是道上傳的,倒不是他自己取的。」秦壽又補充了一句。
「哦?」葉雪飛眸裡一道亮光劃過:「看來,在他手裡吃過虧的人不少。」
「聽說,他最喜歡的就是先兵後禮,看來剛才這一出鬧劇,就是出自他之手了。」秦壽看向葉雪飛挑了挑眉。
那挑釁的意思很明白,似乎想看到葉雪飛收拾這個傢伙,但是葉雪飛卻不上這廝的當,只是冷嗤了一聲:「不過一個跳樑小丑罷了。」
此時,車外柳玉書已經和那個笑裡藏刀寒暄完畢,獵頭幫的人也紛紛讓道,三輛麵包車緩緩駛入了農家樂中。
其實,葉雪飛四人的身份在容城黑道是,並不算陌生。
他們也算是在紅棍大會上一戰成名,只要你這個幫派的消息不是太閉塞,就不會不知道這四匹黑馬全部衝入了雙花紅棍之中。
所以,當葉雪飛和秦壽下車時,那個笑裡藏刀更是笑得跟朵菊花一樣的湊過來打招呼,特別是對秦壽這個耀社的少爺,更是恨不得跪在地上去親吻他腳尖了。
當然,這些表面功夫,誰都不會當真。
跟著葉雪飛四人進入農家樂的只有第二輛車裡的七人,第三輛車則和獵頭幫的幫眾涇渭分明的守在了農家樂的入口,玩著乾瞪眼。
裡面老大們要談判,他們就要在外面撐住氣勢。
葉雪飛他們帶來的這夥人,各個都是從職中的狼窩裡精選出來的狼崽子,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一時間也和這些常年混跡黑道的馬仔們鬥得旗鼓相當。
農家樂後面有一排雅間,程永生便是在裡面喝著茶,故作文雅的等著葉雪飛幾人上面。
當看到幾人進來是,他眸光一寒,立馬掛起笑臉起身寒暄。這是做主人必要的面子功夫,至於後面能不能談攏,又是怎樣一個態度,則是兩碼事。
雙方人馬坐下之後,程永生的笑容已經緩緩收斂,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神色淡然的葉雪飛,緩緩開口:「葉小姐,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還沒有搖旗資格吧?」
葉雪飛輕點頜首,懶散的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嘴角勾起的笑意沒有絲毫變化。
見她如此,程永生的眸光一冷,閃過一道戾光:「既然如此,那葉小姐是不是有些破壞了規矩?」
秦壽坐在葉雪飛旁,柳玉書和刑皓也依次坐在葉雪飛左右,第二輛車裡下來的七個人則昂首挺胸的站在他們身後,氣勢倒是很不錯。
不過,這間房裡,屬於程永生的人馬也有十幾個,這樣一來,雙方氣勢從一開始就在空氣中不斷交鋒。
「程老大何出此言?」葉雪飛笑得玩味。
這樣的態度,讓程永生眼角一眨,表情也冷了許多:「葉小姐是明知故問?」
葉雪飛突然咧唇一笑,露出整齊白淨的貝齒,精緻清麗中帶著點天生嫵媚的五官頓時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程永生只覺得眼前一晃,彷彿除了葉雪飛那張笑臉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前化為虛無。
「程老大,你這是在恐嚇我啊!」
程永生一怔,眼前的幻覺消失,只剩下葉雪飛那副戲謔的表情。他心中暗暗吃驚,他剛才居然差點迷失在一個少女的笑容中。
清楚的感受到這個認知之後,他眼神裡已經泛起警惕。
「恐嚇?不不不,程某是為了葉小姐好,所以才特地約你過來聊一聊。」程永生道。
「那就多謝程老大的美意了。」葉雪飛輕輕頜首。
但是,還未等程永生開口,她便開口問向柳玉書:「玉書,我們可有搶了其他幫派的地盤,立了山頭,敬了雞血酒?」
柳玉書鏡片後的眸光一閃,會意的笑道:「沒有。」
葉雪飛點點頭,看向圓桌對面的程永生,雙手肘撐在桌面上,傾身向前,將自己潔白如玉的下巴放在十指交叉的手背上:「既然如此,程老大到底是怎麼誤會的呢?」
「葉小姐……」
「程老大,我明人不做暗事。猛鬼酒吧是我開的,我自己的地盤自己守,應該不算破壞規矩吧?再說,程老大要來收保護費,其前提是我的酒吧接受你的保護。可是,這個保護我並未接受,如此還要強逼收保護費,是否太不應該了點?還有,我不交保護費,貴幫的小弟就三番兩次前來鬧事,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這所謂的保護費其實就是免去貴幫鬧事的花銷?」
程永生嘴角狠狠一抽,原本被人打斷話就已經讓他很不爽,結果葉雪飛辟里啪啦的一番話,卻讓他不敢接口。
若是承認,那麼他在道上的名聲也就毀了。畢竟,不管私底下怎麼行事,這保護費名義上就是人家花錢買平安的錢。
若是不承認,那麼他就要向葉雪飛敬茶賠罪,還要處罰去猛鬼酒吧鬧事的小弟,把責任推到小弟身上,這樣一來,他這個老大也就沒了威信。
這個臭丫頭,還真是狠!
程永生盯著葉雪飛姣好的面容,眸光不斷降溫。
可惜,他那點道行並未影響到葉雪飛,她反而悠哉的重新靠著椅子,手指在桌面上輕敲:「還有,貴幫的人不經過我酒吧的允許就在酒吧裡販賣藥品,這似乎也不符合規矩吧?」
那一下一下的敲擊聲,似乎暗合了程永生的心跳節奏,時而緊,時而緩,讓他有一種心臟被人死死捏住,喘不過氣來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