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過一夜,葉雪飛不想坐等螞蚱的報復上門,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以絕後患。
至於會不會惹上旗門,她暫時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來到與秦壽幾人約定相見的地方,一處廢棄的工廠門口,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樹下,三個美得各有千秋的少年或坐或站。
陽光下,樹冠蔥綠中帶著一點入秋的微黃,後面的殘垣斷壁,透著一種時代的蒼涼,美得如同一幅懷舊的畫卷。
三個俊逸的少年,或是邪肆,或是冷峻,又或是玉樹臨風,讓人目不暇接。
秦壽蹲在兩人中間,手裡無聊的玩著從地面上撿來的石子,隨意的在手中拋甩著。石子跟著他的手中力度一上一下,在過程中彷彿鍍上了一層晶瑩之光,少年邪肆而張揚的嘴角也微微挑起,帶著青春時期特有的狂狷。
冷峻如冰的刑皓則靠著樹幹而站,一隻腳彎起,反踩在樹幹上,垂著頭,好似睡著了般。只是,即便這樣,他那種與生俱來的寒氣,都在他身周隱隱形成一個圈,嚴禁靠近。剛毅而立體的輪廓,如刀削般的俊美,在陽光下也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平白添了幾分氣勢。
另一邊的柳玉書倒是好好的站著,他雙手負在身後,面帶儒雅文雋的笑容看向葉雪飛二人走來的方向,儘管烈日炎炎,他依然如同一塊溫潤的玉石一樣,散發著淡淡的光暈,讓人感到十分的舒適。
欣賞完這幅美男圖,葉雪飛才發現自己居然成為了最晚一個到達的人。
想到自己的事,反而來得最晚,她有些不好意思到用手指蹭了蹭鼻樑,向三人道歉:「哈哈哈……,不好意思,路上有些事耽擱了。」
關於田曉青家中的私事,她自然不會多嘴去說。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剛到不久。」秦壽笑咧咧的從地上站起來,迎向葉雪飛,還有一起跟來的田曉青。
刑皓和柳玉書也跟著一起過來,兩人的面色中都沒有露出任何的不耐。
「是我非拉著雪飛陪我去做了件事,才害得她晚到,要怪就怪我好啦。」田曉青忙開口解釋,似乎不願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其他人誤會葉雪飛。
這般維護的樣子,讓葉雪飛無奈而笑。
曾幾何時,這個少女為了自己和同伴的安慰,還將自己推向厲鬼。如今,卻站在她身邊,堅定不移的相信她,維護她。
「都說了沒事,雪飛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還不清楚麼?」秦壽大笑著,調侃田曉青。還不忘朝著葉雪飛一挑眉梢,給她一個帥氣迷人的笑容。
細碎的額前髮絲在風中輕輕飄揚,明亮的眼睛帶著肆意的微笑,給人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燦爛的笑容襯托得他俊美邪肆的五官,更加的鮮明立體起來,就連葉雪飛都忍不住在心中讚一聲:好一個俊俏的美少年。
「雪飛,想好怎麼做了麼?螞蚱他們的行蹤我可都掌握了。」秦壽轉向葉雪飛,帶著笑容問道。
「他們在哪?」葉雪飛雙手插在褲兜裡,不甚在意的反問。
三個少年相視而笑,看向葉雪飛的眸光都帶著別樣的意味。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啊。」被三人看得莫名其妙的葉雪飛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田曉青也是好奇的跟著幾人看過去,卻始終沒有看出什麼端倪。
「昨天你那一腳踩得可不輕,螞蚱從局子裡出來之後,就跑去鄉下找了一個當地有名的土郎中療傷,還把小弟都帶去了。」秦壽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他腦子有病吧?不去醫院去找土郎中?」葉雪飛冷嗤。
倒不是她不相信土郎中的醫術,只不過向螞蚱那樣的傷勢,去醫院找外科治療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
為什麼他捨近求遠?怎麼想,葉雪飛都覺得事有蹊蹺。
「會不會有什麼陰謀?」眸光一轉,葉雪飛搓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說不定螞蚱猜到自己會再去找他的麻煩,所以故意跑到外面的地方,設好了局等著她自投羅網?
說到底,葉雪飛在這方面的經驗還是差了些。
或者說,她並不瞭解此刻的容城地下勢力,正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特殊時期。
其實,就算今天她不去找螞蚱,螞蚱也不會糾集一夥人跑去找她麻煩,不是他大人有大量,而是現在別說是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惹是生非。
葉雪飛正是因為不知道這些內情,所以才會對螞蚱異常的舉動感到懷疑。
秦壽見葉雪飛思索的模樣,心中知道是怎麼回事,便忍笑解釋:「他不是不想去醫院,而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去外面避避風聲。」
「怎麼一回事?」葉雪飛眸前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她打了社團裡的人,人家不來找她報復,居然還躲了出去?她可不認為自己如今的名頭有多響,能夠震懾四方八地的妖魔鬼怪。
就算是搬出秦壽的老爹秦昊的面子,恐怕作為耀社死對頭的旗門也不會買賬。
「因為紅棍大賽開始之前,容城地下不允許一絲一毫的亂。」秦壽沉默了一下,嘴角的笑容緩緩收斂,抿唇說出了一句,讓葉雪飛詫異的話。
紅棍大賽開始前,容城地下不能亂?
這又是那個神秘的地下統治者制訂的規矩?如果不遵守會怎麼樣?
葉雪飛心中的疑惑不斷,就連田曉青也好奇的等待著秦壽的回答。
五人之中,對地下勢力最為瞭解的便是秦壽,畢竟他從小就生活在那個環境裡,不僅是父輩的影響,就是平時的耳讀目染也讓他要比普通人知道的東西多。
刑皓和柳玉書雖然立志於此,但畢竟才剛剛接觸這個圈子,所以很多事都不如秦壽清楚。此刻,他們也在等著秦壽接下來的話。
因為之前他們在得知螞蚱的行蹤時,也和葉雪飛產生過同樣的疑惑,當時秦壽並未給出明確的解釋,只是說了一句,『等雪飛到了在一起說。』
如今,也應該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
秦壽眸光環視四人一圈,雙手向兩邊比劃。
四人瞭解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了中間的空地留給秦壽使用。
他從地上撿起一根乾枯的樹枝,蹲下身子,在積塵著泥土的地面上『刷刷刷』的畫了起來。
樹枝在帶著塵土的地上揮舞著,每一筆下去,都帶起一層細灰。
秦壽所畫的並不複雜,只是畫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將圓分成了幾個部分,並分別進行的標注。
「你們來看。」他突然抬起頭,向幾人招呼。
葉雪飛幾人圍了上來,也學著他一起蹲下,看著樹枝下的圖形。
秦壽看向葉雪飛:「雪飛,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咱們容城地下勢力的三大巨頭麼?」
似乎是有意考考葉雪飛,一上來,秦壽就把問題拋向了她。
葉雪飛輕佻了一下眉梢,她當然記得。
微微一笑,她接過秦壽手中的樹枝,指向了圓形上標注著東北方的塊:「容城東北角,屬於旗門勢力。」
樹枝輕移,「西南角屬於耀社。」
接著,她手中的樹枝又跟著秦壽畫出的內圓虛描了一圈:「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都屬於青蛟會。其餘的地方,要麼就是未開發的荒地,要麼就是群龍無首的三不管地帶。」
將容城地下的勢力清晰的說明白後,葉雪飛將樹枝拋給秦壽,後者伸手接住。
「耀社和旗門之間,似乎有著摩擦。但到底是因為什麼,我就不知了。」葉雪飛玩味的看向秦壽這個耀社的大少。
事實上,在她心中最好奇的不是耀社和旗門之間的爭鬥,而是那個最強大的青蛟會。
秦壽訕笑著,拿起樹枝點了點地面上的圖形,輕咳了兩聲在正式的道:「我接下來說的話,都屬於道上的辛密,可以這樣說,在道上混不到一定地位的人,是根本不會知道其中這些內情的。我能知道,也全靠了我老爹給我的身份。所以,今天我在這裡告訴你們,離開這裡之後,這些話你們都必須爛在肚子裡,不能向外透露半句,否則死了就算了,恐怕還會連累朋友家人。」
這番話說出來,秦壽的臉色已經一片凝重,在眾人紛紛點頭保證不外傳的時候,他又刻意看向葉雪飛,認真的強調一遍:「我不是在開玩笑。」
這夥人之中,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葉雪飛。她那種桀驁難馴的性子,若是一旦挑起了她好勝的心思,恐怕根本不在乎將天捅出一個簍子出來。
被秦壽不放心的葉雪飛一愣,立即反應過來對方在擔心什麼,頓時心中叫屈:『臥槽!老子看上去像那麼不靠譜的人麼?』
可是,她並未出言反駁秦壽,而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好吧,她承認,在剛才聽到秦壽這麼嚴肅的說辭時,她確實升起一股想要試試看的衝動。只不過,這股苗子才剛剛升起,就被她一腳踩滅了。
得到葉雪飛的保證,秦壽才放心下來繼續說:「耀社和旗門之間的恩怨,與眼下的事無關,暫且不說。我要說的是,其實不管是容城也好,還是其他城市也好,頂尖的社團勢力,都不會超過三這個數。」
不超過三!
秦壽的話,讓四人之中,除了田曉青之外的三人都眸光一閃,瞬間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也就是說,在整個華夏國,每個大城市中所能擁有的大勢力名額也是被那神秘的幕後勢力所挾制的,甚至,有一套秩序森嚴的鐵律在約束著,暗中還藏著執法人。
等幾人消化掉信息中的內容後,秦壽又接著道:「容城的三大巨頭,就是青蛟會、耀社和旗門。其中,又以青蛟會為尊,不僅是因為實力,也是因為上面的指派。但,這種指派不是絕對的。」
說到這,秦壽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狠戾:「容城裡各大幫派無數,但總的來說都是依附著三大巨頭而生存。他們向三大巨頭孝敬,而三大巨頭則在必要的時候維護他們的權益,調解一些爭鬥中產生的紛爭,同時也有著約束這些零散幫派的權力。平時裡,這些底下的爭鬥,三大巨頭都不會過多干涉,就連三大巨頭之間也互有爭鬥,誰把誰踩下去了,誰就是真正的老大,誰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那麼就會獲取上面給予的正式的掌管資格,成為一座城市底下的真正龍頭,就如同如今的青蛟會。」
「那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又說現在不允許亂呢?」田曉青聽得有些糊塗。
她挺清楚了這個地下勢力的世界,就是強者為尊,靠真刀真槍去拚殺出來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
可是,既然是這樣,如今又禁止鬧事,禁止爭鬥,又是為了什麼?這不是互相矛盾麼?
「別著急,聽我繼續說。」秦壽笑了笑,但臉色之前的凝重也在著一笑之下緩和了許多。
「哦。」田曉青點了點頭,雙眼好奇的盯著秦壽,繼續聽著這些對她來說十分陌生的知識。
「地下社團的爭鬥,任何時候都可以。但是在紅棍大賽舉辦前的半年內,決不允許有爭鬥。這是上面傳下來的規定,一旦有人違反,那麼就會取消參加紅棍大賽的資格。如果連參賽資格都沒有了,又靠什麼去爭奪利益蛋糕?紅棍大賽,說白了,對打手或者新人來說,就是一個讓自己出頭的地方,但是對於那些掌權者來說,就是新一輪的利益分割大會。有多少話語權,就看你的人在紅棍大賽中的表現如何,實力越強,也就代表著這個幫會的能力越高,地位越穩固,相反,若是表現得平平無奇,那麼恐怕大會一結束,就是這個幫派的危機來臨。所以,螞蚱所在的斧頭會是一個小幫會,但卻依附旗門。這個小幫會的掌權人,不會讓螞蚱因為私怨而打破規矩,連累旗門,導致自己的覆滅。對於他們來說,雪飛還有阿姨,都是隨時可以捏死的普通人,而我,雖然我是耀社的大少,但是若是這次紅棍大會耀社失利,那麼耀社也會變成大廈將傾,他們有的是機會趁火打劫。所以,他才會讓螞蚱暫時離開,為的就是不讓他留在容城惹事。事實上,昨天我們那一鬧,無論是我們耀社還是青蛟會,都盯上了他,只要他一有動作,他們就會將這盆污水叩到旗門頭上,想方設法逼著旗門退出紅棍大賽。」
「沒想到其中還有那麼多門門道道。」柳玉書深深的吸了口氣,有些驚詫的感歎。
說完,他又搖頭苦笑:「我原先還是想得簡單多了,如今真正接觸了,才知道華夏的地下勢力水深不知處,暗淵無處尋。」
文縐縐的兩句話丟出來,讓刑皓抖了抖肩,好像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田曉青更是『噗嗤』一笑。
在她此刻的心中,剛才的那些話就好像天方夜譚一樣,此刻的她還未意識到從現在開始,她一生的命運都和眼前的幾人交織在一起了。
「秦壽,你說的上面到底是指什麼?」葉雪飛皺了皺眉,問向秦壽。
她之前就知道地下勢力的幕後之人不簡單了,可是如今又聽秦壽這般詳細的一說,更是覺得複雜交錯。
比起她上輩子捉妖打怪來說,上輩子的生活還真是單純得可以。
秦壽沉吟了片刻,歎了口氣道:「我目前所知的上面是一個叫『商會』的組織。」
「商會?!」葉雪飛詫異的道。
從字面上來說,她真的很難將這兩者聯繫起來。
難不成地下勢力還有聽命於商人的調遣麼?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葉家在容城也屬於數一數二的商家,那會不會和那個商會之間也有一些聯繫……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己想要扳倒葉家為母親和自己洗刷屈辱,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葉雪飛心中思索著,秀眉輕輕蹙起。
突然,柳玉書抬眸問道:「什麼叫目前所知的上面,是一個叫『商會』的組織?」
柳玉書的問題,將葉雪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容城的幾個巨頭所接觸到的上層也只是這個叫『商會』的勢力,但在它之上一定還有著更為龐大的力量在操縱一切。」
秦壽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所謂商會只是一個代名詞,和商人無關。」
這句話,好似是特意說給葉雪飛聽的,葉雪飛和葉家之間的恩怨,雖然從來沒有明確的說出來,但是秦壽卻也能猜到一二分。
畢竟,他是葉雪飛第一個認可的朋友。
秦壽的解釋,並未讓葉雪飛鬆了口氣。
事實上,在她聽到這些話後,她心中沒有絲毫的膽怯,只有熊熊燃起的鬥志。
清冽帶著百屈不撓眸光的眸子,淡淡的掃向身邊左右之人,葉雪飛緩緩勾起唇角,帶著戲謔的語氣道:「聽完了這些,可有人害怕想要退出?如果有,大可以提出來,來去自由,我和秦壽都不會勉強。但,如果決定要留下來了,日後又想退出,那麼結局就只有一個。」
說著,她鬼氣森森的盯著幾人,露出好似陰冷的笑容:「死並非最可怕的,你們應該知道落在我手中,魂飛魄散並非一句空談。」
在葉雪飛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四周的空氣都好像驟降了幾分,天空中高懸的烈日也好似被冰霜蒙住,失去了以往的灼熱。
這個,不是心理作用,而是葉雪飛在說話時,悄悄捏起了手訣,引動了天地靈氣中的陰靈氣,在陰靈氣的作用下,才使得四周的溫度驟降。
當然,她這麼做不是為了無聊的嚇人,而是試探。
前方要走的路,看來充滿的荊棘,攔路石也似乎越來越多,如果在一開始都沒有一條心的話,那麼這個所謂的社團不成立也罷。
當個獨行俠,葉雪飛也有信心同樣能夠走到世界的巔峰。
在她話音落下之後,留下的是一片沉默。
葉雪飛緩緩站起身,五指微張,朝著地面上的畫面虛抹了一下,那原本有著線條的地面瞬間會恢復了原樣。
幾人在驚歎葉雪飛的『神技』時,也緩緩的站起了身。
幾個少男少女在工廠的廢墟外相對而立,眼角的餘光都相互打量著彼此的左右。
少頃,秦壽微微一笑,掛上吊兒郎當的笑容,走到了葉雪飛身後站住,嬉皮笑臉的看著其他三人。
這個動作無疑是回答了葉雪飛的話。
當他站到葉雪飛身後時,葉雪飛嘴角隱隱動了一下,那種由友誼帶來的情感,讓她十分愉悅。
不過,這微妙的變化,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他們眼中,葉雪飛依舊在冷漠的盯著他們,等待著他們的選擇。
田曉青本就站在葉雪飛旁邊,左右望了望後,抿了抿唇,也默默的退了一步,站在葉雪飛身後,與秦壽並肩而立,注視著還未作出決定的兩人。
她雖然不是很明白接下來會面臨什麼,但是出於對葉雪飛的信任,她還是義無返顧的站在了後者的身後。
「還有你們兩位。」葉雪飛雙手重新插回寬鬆的運動褲兜裡,眸光微冷中帶著玩味的看著柳玉書和刑皓。
兩個少年,一個冷漠如冰,一個溫潤如玉,此刻站在葉雪飛的面前,卻無法展現出自己的風采,似乎所有的光華,都被這個嘴角噙著慵懶笑容的少女給奪了去。
她並未又說出什麼豪言壯語來保證他們跟著她會如何如何,但就這麼看似懶散的隨意站著,似笑非笑的樣子,卻好像說明了一切。
若是她不成功,還有誰能成功?
莫名的,柳玉書心中升起這樣一個念頭,讓他邁出了腳下的步子,踩著沉穩的節拍,走到葉雪飛面前,微微底下了他高傲的額頭,帶著和煦的微笑,站在了少女的身後。
此刻,便只剩下刑皓沒有做出選擇。
冷漠的少年站在陽光之下,與懶洋洋站著的少女對立。
冷峻如刀削的五官沒有一絲情感的浮動,兩人對視許久,刑皓終於開口:「我想和你打一架。」
打一架?
葉雪飛眸底的玩味之色漸濃,嘴角上的彎弧也饒有興致的翹得更加的明顯。
「你想怎麼打?」
沒有絲毫猶豫,葉雪飛接受了刑皓的挑戰。
「沒有規矩,只要你能把我打趴下。」刑皓豪氣的說了一句。同時,他腳下的步子已經邁開與肩同寬,雙臂上的肌肉鼓動,已經暗暗提起了全身的力量。
葉雪飛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只是向前踏了一步。
步子落下,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腳,卻讓腳下的塵土都揚了起來,在她的腳邊形成一道圈後,又漸漸落下。
這一幕,讓刑皓眸光一緊,更加提高戒備。
「刑皓是怎麼回事啊!」田曉青有些焦急的看著即將開打的兩人。
她雖然知道葉雪飛很厲害,但是也看過刑皓在職中打擂台的樣子,若是這兩個人真的打起來,出現損傷怎麼辦?
「放心吧,刑皓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也並不是看不起老大,只是好戰的本性,讓他必須提出這個要求,這樣他才能心甘情願的追隨老大。」柳玉書在一邊胸有成竹的道。
聽著柳玉書一口一個老大,無比自然的叫著,秦壽和田曉青都向他投來了揶揄的眸光。
這種眸光,看得柳玉書白皙的臉皮一紅,尷尬的輕咳了幾下,不再說話。
昨天,在秦壽說明葉雪飛才是幾人之間的老大時,柳玉書可沒有開口叫老大的意思。
沒想到,就這麼會功夫,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子,就承認了葉雪飛在幾人之中的地位,不得不說,就連秦壽也佩服起葉雪飛這『吸引人才的能力』。
某人恬不知恥的早已將自己規劃到『人才』一類。
身後的變化,葉雪飛並未注意,她此刻只是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對手身上。
說實話,無論是力量還是反應速度,還是招式,刑皓都無法跟葉雪飛這個前世今生都從未懈怠過修煉的天師相比。
但是,要如何打得刑皓心服口服,卻也需要葉雪飛花一花心思。
是要打得這小子哭爹喊娘的求饒呢?還是要帥氣的一腳把他踢飛?
得到火凰決後,一直辛苦修煉的葉雪飛此刻絕對有把握在刑皓戒備的情況下,一腳把他踹飛。
「你出手吧。」心中有了定奪之後,葉雪飛朝著刑皓輕佻了一下眉梢。
這樣輕謾的態度,讓刑皓皺起了眉,削薄的雙唇也緊抿成線。
冰冷的眸光中,閃過一道絕決的狠戾,刑皓沒有絲毫保留,右手揮拳,肌肉緊繃,全部的力量都在出拳的瞬間聚集在拳頭之上,如同雷霆般燃起空氣中的破空聲,直向葉雪飛而來。
這剛猛的拳風,即便是練家子對上,也要暫避鋒芒。可是,葉雪飛卻依舊微笑著,雙手插在兜中,似乎在等著這一記直拳送上來。
葉雪飛淡定的模樣,讓刑皓眸光一凝,心知不好。
他與葉雪飛接觸以來,從不覺得她是一個自大之人,若是沒有必然的把握,絕不會如此的淡然處之。
想明白其中關鍵,刑皓想要改變拳鋒軌跡,卻在這一刻,葉雪飛突然出手,快如閃電的扣住他的手腕,順勢抓住他的胳膊肘,用力向上一掄,將他整個人都甩入了空中,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即將落地之時,又被葉雪飛一腳踢中腹部,猛地向後飛去,砸在滿是塵土的地上,發出一聲悶聲。
「臥槽!那麼猛?」秦壽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剛才的一切變故發生太快,幾乎只是在一秒之中,他就看到刑皓飛起來,又飛出去,此刻正趴在地上捲縮成了蝦米。
突然間,他發現要對葉雪飛的武力值重新的評估。
柳玉書嚥了嚥口水,滿是崇敬的看了那纖細的身影一眼,來不及去想這個小小的身軀裡,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力量,便跑過去看刑皓的情況。
「哇!雪飛你真的好厲害,什麼時候教教我吧。」田曉青興奮的跳到葉雪飛面前,雙手合十,眼裡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葉雪飛莞爾,似真似假的說了一句:「真的想學,可要有掉幾層皮的覺悟。」
一句話,頓時讓田曉青嚇得一陣激靈,連忙擺手訕笑:「呵呵,我再考慮考慮。」
兩女說話間,刑皓已經被柳玉書和秦壽一人一邊的架了起來,向她們走過來。
「咳咳……,老大,我服了。」刑皓苦著臉,一手摀住自己腹部,在手掌下的衣服上還殘留著葉雪飛剛才那一腳的腳印。
雖然葉雪飛的招式沒有什麼花俏,可是卻讓他在有防備之下毫無反抗的餘地,光是這一點已經足以證明葉雪飛這個老大當之無愧了。
「哈哈哈哈,叫得那麼客氣幹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葉雪飛笑得雙眼完成月牙,感情好的又在刑皓的肩上拍了幾下,差點沒把他拍跪下了。
好大的力氣!
刑皓醬紫著臉色,心中震撼於葉雪飛的力量。
「好了,閒事說完,接下來該辦正事了。」葉雪飛挑了挑眉梢,看向了幾人。
正事?什麼正事?
幾人面面相窺,突然,秦壽一拍腦門想起今天聚集在此的目的:「你不會還打算真的追到鄉下去找螞蚱報仇吧?」
他倒不是怕什麼,只是這天色似乎不夠他們來回啊。
「我不找他,我找他們老大聊聊人生,談談理想。」葉雪飛笑得臉上好似綻放了一朵花似的,落在他人眼中,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你到底想幹嘛?」秦壽無奈的道。
幹嘛?
葉雪飛的笑容突然一收,表情頓時變得冷峭起來:「螞蚱現在不來找我的麻煩,那是因為商會規定的限制。難不成,我也要等著他們過了紅棍大賽後,再來找我麻煩?再說,我們現在還不算是江湖中人,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可約束不了我們。」
說著,葉雪飛嘴角輕揚,露出一個肆意桀驁的彎弧。
「那你說要去找斧頭會的老大。」秦壽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葉雪飛指尖虛彈,負手在身後,冷笑道:「既然螞蚱跑了,按照江湖規矩,不是應該找他的老大麼?」
四人相互交換眼色,都還不是很明白葉雪飛到底想要做什麼。
就連平時腦筋最多的柳玉書也低垂著雙眸,在心中思索著葉雪飛的用意。
見到幾人一臉的茫然,葉雪飛不得不將話挑明了說:「紅棍大賽開始在即,我們既然要想在其中展露鋒芒,會後有所作為,那就要做出一番令他人刮目相看的事。這個斧頭會的人,無故綁人在前,我們正好有理由上門去尋尋晦氣,就當是賽前熱身了。」
「妙!」柳玉書聽完葉雪飛的話,眼前一亮,拍手稱讚道:「這樣一來,即便是旗門也礙於商會的規矩不能因為斧頭會的事而找我們麻煩,而我們也能在大會前就名揚容城地下社團。一旦我們在大會中取得好的成績,後面招兵買馬的事就容易得多了。最主要的事,等到螞蚱回來,斧頭會已經沒了,他沒了靠山,也暫時無法向我們尋仇,等他重新找到靠山的時候,我們也有了自己的勢力,亦不會怕他。」
柳玉書分析的話,十分的全面,將葉雪飛的想法進行了完完全全的補充。
只不過,他唯一沒有猜對的時,葉雪飛根本不會留著螞蚱有報仇的機會,一旦他重新踏入容城的地界,她就會讓他魂魄消亡。
這一世,她不再是授命於天的驅魔天師,而是只為自己和想要守護之人而活的葉雪飛。
只要有人擋路,無論他是誰,她都會狠辣無情的消滅。
當然,在此時葉雪飛並未去糾正柳玉書分析中的這個錯誤。
雖然沒有當過領導,但她也明白,如果自己的心思都讓下屬猜透,那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明白葉雪飛的計劃之後,幾個少年展開了行動。
因為這一次的行動不是鬧著玩的過家家,葉雪飛讓田曉青先回家了。畢竟,太過血腥的場面還不適合田曉青去參與。
田曉青到底能做什麼,她也還沒有想好。
借助耀社的情報網,葉雪飛幾人很快就摸到了斧頭會老大天斧所在的桑拿會所。
這個斧頭會的老大諢號取得倒是很霸氣,可是當葉雪飛拿到照片一看時,不屑的撇撇嘴,在心中腹誹:不過就是一個肥頭大耳的豬頭罷了。
這次的計劃很簡單,基於斧頭會的地盤不多,葉雪飛讓大家分開行動。
她負責了結了天斧,讓斧頭會沒了首領。
其餘幾人負責攪亂斧頭會重要的地盤,不為搶奪地盤,只為了搞砸它。之後,放出天斧已死的消息,引得這群烏合之眾自相殘殺。
進行分工之後,葉雪飛便悄悄潛入了桑拿室中。
殺人?秦壽幾人在看過葉雪飛殺鬼之後,對此已經有了免疫能力。何況,立志於此道的他們,也早已經就有了背負人命的覺悟。
在這條道上混,想要不殺人那是不可能的。
此時葉雪飛學生般的模樣,混入桑拿室中根本就引起任何懷疑,就算有人覺得眼生,也只會認為是新來的服務員。
在這種地方,未成年的少女少男可是多得很。
在充滿霧氣的房間裡穿梭,葉雪飛盡量遮掩住自己的身形,終於在經過一番尋找之後,摸索到了天斧所在的房間。
開門進房,天斧肥大的身體正趴在按摩床上,等待著技師的伺候。葉雪飛輕手輕腳的進入,根本就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葉雪飛眸光一動,指尖灌入靈氣,將靈氣壓縮成為一個子彈模樣,對準天斧的脖子後心射去。
只聽一聲悶響,天斧的肥大的身子顫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那靈氣化成的子彈也消散在空氣中,無影無形。
感覺到房間裡人類氣息的消亡,葉雪飛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離開了桑拿會所。
走出沉悶的桑拿會所,葉雪飛輕吐一口濁氣。
此刻,攏在手袖中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
她殺鬼殺妖已經數不勝數,殺人,這還是第一次。
露出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容,葉雪飛雙手捏拳,向其他地方的同伴會和。
等葉雪飛趕到幾人身邊的時候,斧頭會早已經一團亂麻,至於這種幫會內部的混亂會不會引起旗門的壓制,就不在葉雪飛考慮的範圍之中了。
不過,當她看到三人圍住一個陌生的男人,秦壽和柳玉書爭得面紅耳赤時,卻有些詫異。
呃,事實上,應該是秦壽爭得面紅耳赤,而其餘兩個人倒是沒有什麼不同。
「這是怎麼回事?」葉雪飛疑惑的看向三人中間蹲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看上去年齡已經不小,卻被三個半大的少年壓得不敢造次。
秦壽臉上的爭執之色未消,柳玉書依然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刑皓更是冷冰冰的一張臉,酷酷的不說句話。
葉雪飛環視三人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柳玉書的身上。
柳玉書微微一笑,立即解釋:「這個人和螞蚱向來有仇怨,我想留下他將來或許能給螞蚱帶來點麻煩,螞蚱的事也不需要我們再煩心。不過,秦少不太願意。」
秦少,是柳玉書對秦壽最新的稱呼。
葉雪飛挑了挑眉,看向秦壽:「你的理由呢?」在做出決斷之前,她總要先知道雙方的理由吧。
秦壽咧了咧嘴:「當初不是說好了要讓斧頭會亂成一團麼,這個傢伙也算是一個小頭目了,留下他恐怕斧頭會很快就重新聚集起來。」
「不不不會,只要幾位留我一名,我一定會好好教訓螞蚱的。」地上的男人立即為自己辯駁。
弄明白的一切,葉雪飛笑得微冷,眸子不含感情的掠過那男子身上,淡淡的道:「處理了吧。」
「老大?」柳玉書微微皺眉。
「不不要殺我!」身後,傳來男子求饒的聲音。
葉雪飛卻示意柳玉書走到外面,在他疑惑中說道:「你的本意很好,在通常來說也是一個好的計策。可是,你卻忘了我們目前還沒有足夠的勢力去預防這個人的反彈,為了一個螞蚱留下一個傷人傷己的炸彈,得不償失。螞蚱那邊,我自有辦法。」
心中明悟後的柳玉書望著葉雪飛的精緻側顏,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