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這帖子已經一一命人送去各府裡了,只等三日後三侄女的生辰到來。」
「三弟妹幸苦了,只是也要注意歇息,要是累出個好歹來,不止是我,就是你三侄女也是心裡難安的!」看三夫人額頭上滲出一絲汗水來,陶氏甚是過意不去。
「不礙事,我也只是當了個主事的空名,很多事都是張嬤嬤和盈碧她們做的。」掏出絹帕擦擦額上的汗,三夫人渾不在意地說道。
「哎呦,三夫人這可是折煞老奴了,要不是您領導有方,還不定亂成什麼樣子呢?哪能像這樣子井井有條的。」一旁的張嬤嬤見三夫人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推,忙出聲推脫道。平日裡看三夫人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沒想到做起事來還真有兩下子,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張嫫嫫等人也不禁對她有所改觀。
「那好,就算是我們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三夫人笑笑道。
陶氏點點頭,「大家都辛苦了!」
張嬤嬤等人又推辭一番。
三日後,晉安侯府一片喜氣洋洋,門外車馬絡繹不絕,這畢竟是掌握百官考評的吏部侍郎楚大人唯一嫡女的生辰,而且這位楚三小姐至今還沒定下親事。家中沒有適齡男子的打著和楚大人套套交情的算盤,有適齡男子的則抱著聯姻的想法來相看一番,而其他來的人則多是平日裡備受楚仲熙看重的年輕學子。
慕錦毅騎著馬剛到晉安侯府所在的街道,便被眼前的車水馬龍嚇了一跳,「這人也太多了點吧!」
「楚大人回京都有兩年了,平日行事低調,難得今日竟然給女兒大辦生辰,往日想套交情的不管有沒收到帖子都來了,更何況,今日的壽星女還沒定親事呢!」旁邊一個學子打扮的年輕男子聽到慕錦毅的驚歎,不由賣弄起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來。
「嘿,聽你這口氣,難道就是那沒收到帖子也來的?」另一位也是學子打扮的男子輕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取笑到。
「嘿嘿,還真讓你說中了!」那男子也不惱,笑嘻嘻地承認了。
「那你是為了楚大人還是楚小姐來的?」
「自然是如花似玉的楚家小姐!」
「得了吧,就你那樣子楚家小姐能看上你?」
「沒試過又怎麼知道,說不定我與楚家小姐是命裡的緣分呢!」
慕錦毅在一旁越聽神色越差,這些不自量力的下流胚子,居然也敢覬覦他的*!
朝跟在身後的隨從打個眼色,不一會便有人來把那幾個男子帶走了。一時間,剛還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的人群安靜了不少,有些本著混水摸魚想法的人見勢不好,也偷偷溜走了。
剛走到晉安侯府大門前,便有晉安侯府的下人上前來把馬匹牽走了。
隨著領路的小廝踏入侯府大門,慕錦毅激動得一顆心不停地亂跳,並且隨著腳步越走越往裡,心跳得更厲害了。
「錦毅兄,總算把你等來了!」剛走了一會,便見楚晟彥笑著迎了上來,帶路的小廝見狀,躬身施了一禮便告退了。
「路上出了點小狀況,故才遲了些,讓你久等了!」慕錦毅歉意。
「不要緊不要緊,來了就好,畢竟誰不知錦毅兄是個大忙人!」楚晟彥笑笑,不在意地道。
「這怎麼行,怎麼也得罰酒三杯!」一身穿石青長袍、十*歲的男子從楚晟彥身後出來,聽了二人的對話後不贊同地說道。
「好,我認罰!」慕錦毅大笑道,片刻又對著楚晟彥道,「看來你未來大舅子看你不太順眼啊!」
楚晟彥無奈地笑笑,自從與凌家大小姐定了親事後,好友就是這樣一副妹妹被搶走了的樣子話,對自己這個搶走他妹妹的人自然沒有好聲氣。
原來,這名男子正是與楚晟彥定了親的禮部尚書凌大人家嫡出大小姐的同胞兄長凌佑祥,亦是楚晟彥多年好友。
「二少爺,二老爺讓你到正堂裡見客呢,老太爺和侯爺都在!」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對著楚晟彥恭敬地道。
「祖父也來了?」楚晟彥一陣詫異,沒想到一向深居簡出,只有逢年過節才露臉的祖父也被驚動了。
管事笑道,「不止老太爺,連您曾外祖父也來了!」
楚晟彥大喜,「曾外祖父也來了?怎麼沒人通知我前去迎接?」
「親家曾老太爺是帶著表少爺靜悄悄的來的,若不是奴才剛好到外面查看,說不定他們還被守門的小子趕走了!」
楚晟彥失笑,這倒還正像曾外祖父的做法。
「佑祥兄、錦毅兄,我先失陪了,待見過曾外祖父後再來尋你們!」楚晟彥朝慕錦毅二人抱拳歉意道。
「不礙事不礙事,你快去吧,難得老人家來這麼一趟!」慕錦毅擺擺手,不在意地道。
楚晟彥再次抱拳致歉,便急匆匆往正堂去了。
「凌大少爺、慕世子,請隨奴才先行到廳裡歇息!」管事對著二人恭敬地道。
慕錦毅二人點點頭,便隨著管事往待客的大廳裡去。
而另一側正在招呼著各府小姐的楚*亦得到通知說多年未見的曾外祖父和小表哥到了,一番告罪後便跟著引路的婆子前去拜見已經到祖父院裡歇息了的曾外祖父。
待楚*拜見過長輩,又與小表哥陶博綸見過禮後,滿頭白髮的當代大儒陶老先生摸著同樣白蒼蒼的鬍子感慨道,「這便是慧丫頭?都長這麼大了啊!差點認不出來了!」。
陶氏用絹帕抹抹因激動而流出來的淚珠,笑道,「您已經多年沒見過她了,一時覺著眼生也是有的!」
楚晟彥亦強自按下激動的情緒誠懇地道,「曾外祖父若無其他要緊事的話,不如在府裡多住些日子,也好讓我們這些小輩盡盡孝心?」
「正是這個理,若是其他不打緊的事您儘管說一聲,我讓老大去替您辦!」晉安侯府老太爺也點頭說道。
陶老先生哈哈大笑,道,「沒什麼要緊事,就是在易州呆膩了,想在兩眼一閉雙腿一蹬前再出門遊玩一番!」
「祖父!!」陶氏不依地扯扯他的衣袖。
「好好好,不說不說!」心知是剛才那番不吉利的話惹得自小便愛對自己管東管西的孫女不開心了,陶老先生連連擺手道。
「既然如此,您不如就在府裡安心住上一段日子,也不用去哪裡,就住二房院裡,您也方便見孫女,老二媳婦也不用懷著身孕跑來跑去。」晉安侯老太爺一錘定音。
「你又懷上了?」陶老先生一臉驚喜地望著孫女。
「嗯,三個多月了,您又快有曾外孫女或者曾外孫了。」陶氏有點不好意思地回到。
「好好好!」陶老先生摸著鬍子滿意地連連點頭。
待眾人聚舊完畢後,陶老先生問起楚晟彥的學業,聽聞他小小年紀就過了鄉試,不由拍掌大笑,「果然是我的曾外孫!」
又問及楚晟彥平日裡除了讀書外都愛做些什麼,聽他回說平日只跟兩位至交一起小聚,或是陪著慕錦毅練練武,或是和凌佑祥鬥鬥詩,偶爾心情來了也會小酌一番。
「你說的慕錦毅可是先慕國公的孫子?」陶老先生問。
「正是,曾外祖父認識他?」
陶老先生搖搖頭,「先慕國公當年可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名將啊,可惜英年早逝!老夫當年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是個文武雙全的!」頓了頓,像是想起過往,又笑道,「老夫當日還說笑著讓他投入我門下,將來考個狀元,也給慕國公府添上幾分文人氣息。」
「如今許多人都說錦毅兄頗有其祖之風呢!」楚晟彥笑道。
「哦?這樣看來老夫倒想見上一見,他今日可來了?」陶老先生感興趣道。
「來了來了,曾外祖父想見他讓人去請便是。」
「好好好,順便把你的另一位至交也請來一見。」
楚*自兄長提起慕錦毅的名字後腦子裡就一直亂糟糟的,她不明白前世與兄長並無深交,僅是親戚情分的慕錦毅怎麼就成了兄長口中的至交了,而且聽來兩人交好的時日並不長,好像自己重活一世以來,很多事都與前世不同了。
待下人前去請慕錦毅與凌佑祥後,楚*又陪著母親與陶老先生說笑一陣,便隨著女眷們行禮告退了。
而另一邊,慕錦毅二人聽聞陶老先生想見見自己,不由一陣意外,凌佑祥更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陶老先生哎,當代大儒陶老先生哎!讀書人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陶老先生哎!居然要見自己!
慕錦毅送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率先跟著來人走了。
穿過一重重的垂花門,再左轉右拐片刻,不遠就是晉安侯老太爺住的院落了。
慕錦毅目不斜視地跟在帶路人身側,心裡還在為至今見不到楚*苦惱。
「小姐,你頭上的銀釵怎麼不見了?」正苦惱間,便聽到不遠處傳來女子悅耳的聲音。
「噢,大概是落在院裡了。」又有另一把女子的聲音傳來。
慕錦毅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
猛的抬頭尋聲望去,便見一身穿水紅色對襟長褙子,下著蔥黃滾邊馬面裙,頭上挽著連環髻,插著鑲珠步搖的女子盈盈立在遊廊旁。
那女子正是慕錦毅魂牽夢縈的前世妻子楚*!
楚*本帶著盈碧欲往花廳裡繼續招呼各府小姐,剛走上遊廊就聽到盈碧驚呼銀釵不見了,正欲出聲阻止返回院裡尋找的盈碧,便見她三步做兩步地往回走了。
搖搖頭暗歎口氣,這個急性子!
正歎息間,忽然覺得有股火熱的視線盯著自己,皺眉回望而去,一下子像被雷劈中一樣。
慕錦毅?!
一時間,前世種種一下子全湧現出來。從最初的恩愛纏綿到後來相處如冰,再到最後的毒酒喪命,楚*剎時有點分不清她現在是晉安侯府裡的三小姐還是慕國公府的大少夫人。
而慕晉毅則死死的盯著她,深怕一眨眼她就從自己眼前消失了,就如前世自己從外頭歸來後,只能看到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任他如何呼喊都再也不給他半點回應,哪怕是冷冰冰的一記眼光。
這是他的*!是桃花樹下折枝微笑的女子,是臨危不亂鎮靜自若的女子,是嬌美如花含情脈脈的女子,是自己曾經願用盡一切也換不回來的女子,是他兩生的摯愛、重生的目的。
片刻之後,盈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姐,找到了!」
楚*這才從前世記憶裡清醒過來,對,她現在還是晉安侯府的三小姐!定定神,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對著盈碧道,「既然找到了,我們便回花廳吧!凌姐姐她們也應該等急了!」
慕錦毅還是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楚*,直至她的身影慢慢從視線裡消失。
「原來是楚三妹妹啊,好久不見了,都大姑娘了!」凌佑祥見慕錦毅死死盯著前方某處,順著他視線望去,見是楚*,便說道。
慕錦毅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你認得她?」
「認得認得,前些年在錦州時見過一面,你今日是第一次見她吧?這可是晟彥唯一的同胞妹妹,寶貝著呢!」凌佑祥撇撇嘴,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個寶貝妹妹的。
「第一次見?」慕錦毅喃喃道,「既是初見,亦是重逢!」
是的,是今生的初見,又是前世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