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崔茵蘿,許久沒見,好像又胖了一圈,見著雲菀沁,卻臉蛋一皺,圈住她腰身:「你可回來了。」又哽咽著,語氣充滿怨念:「太不像話了,一個人偷偷跑出京城,居然都不跟我吭一聲。」
雲菀沁聽她抽抽搭搭的聲音,摸了摸她頭,安慰了幾句,勒令車伕啟程回府。
高長史上了車,與娘娘和表小姐同坐一車,車伕揚鞭調馬頭,背離皇宮,面朝北城,絕塵而去。
崔茵蘿撩開簾子,看了看後面的宮牆,臉蛋還是有些驚恐,小聲囁嚅:「這地方,以後可千萬再少來了,動不動就是罰人啊關禁閉。」
雲菀沁摸了摸崔茵蘿的頭,小胖娃這麼排斥皇宮,卻哪裡知道她自己前世是後宮的貴妃,只怕在皇宮生活了一輩子。
回王府的路上,崔茵蘿的小嘴巴一直沒停,走到一半,正經過一條街道,卻突然沉悶了下來,還撩開簾子將腦袋往外張望。
「怎麼了?」雲菀沁順著她的舉動,朝車窗外看去,這條街道是鄴京城內的主幹道,因為離皇城近,聚集大半中高級京官的獨立府邸,雲家也不例外,往前面繞個彎兒進左邊巷子,就是娘家了。
崔茵蘿回頭,猶豫了會兒,才下定決心,一跺腳,童聲清脆:「停車!」
車伕見是表小姐的聲音,條件反射收了鞭,把車子緩緩駛靠在街邊。
「表小姐這是做什麼,」高長史皺眉哄著,「娘娘剛出宮,辛苦得很,還要回去洗塵……」
雲菀沁擺擺手,示意高長史先不要訓斥。
崔茵蘿盯著她:「都經過這兒了,不如咱們陪你回尚書府瞧瞧吧。」
去雲家?這丫頭片子想幹嘛?雲菀沁望著她:「阿蘿,有什麼事情還不趕緊說。」
崔茵蘿想想沒法子,竹筒倒豆子:「那什麼……我好多天都沒跟雲哥哥見面了,覺得不對勁,前段日子,他每隔兩天從國子監下了學,都會跟我見面,就算不能來,也會差他旁邊的墨香跟我說一聲,我想著有點兒不安心,嫂嫂既然回來了,不如咱們去瞧瞧吧。」
雲哥哥?會了半天,雲菀沁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弟弟。
這兩個傢伙怎麼認識的?還隔幾天就見面?這交情,還不止是泛泛之交啊。她望向高長史。
高長史也是前些日子發覺的,只王妃不在府上,一邊是王妃的弟弟,一邊王爺的表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當不知道,此刻無奈點點頭。
雲菀沁沒多說什麼,眉頭一擰:「走,去尚書府。」
聽崔茵蘿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點兒問題。
不管怎麼樣,去順便看看弟弟也行。
幾月沒回娘家,尚書府似乎又翻新過一次,氣派不少,只因皇后新喪,百官戴孝的緣故,不敢太張揚,裝飾還算清淨簡單。
高長史去叩門叫人通報。
隔了許久,尚書府銅環大門打開。
莫開來帶著幾名家僕和嬤嬤出府,沒想到大姑娘連個招呼都沒打突然回娘家,有些驚訝,卻不敢怠慢,下階拱手相迎。
雲菀沁拉了崔茵蘿的手,下了車,只叫高長史跟著自己兩人,逕直進了尚書府。
莫開來在前方引路,邊走邊說道:「算日子,秦王妃今兒應該是剛出宮吧?怎麼來了尚書府?老爺這會兒還沒散衙——」
雲菀沁面視前方,腳步沒停,四下一看,打斷:「錦重呢?祖母呢?」
莫開來一個遲疑,回應:「老夫人過完年,與老爺一塊兒吃完團圓飯,初一天不亮,就離開鄴京,回泰州了,少爺他……還沒下學。」
祖母回泰州了?雲菀沁臉一動。
「初一?」崔茵蘿人小身滾圓,腦子倒是不糊塗,拉拉雲菀沁的手,示意她彎下腰,湊耳過去:「好像就是初一過後,我就沒見著雲哥哥了。」
她也沒多問什麼,直起腰,走進正廳內,托著崔茵蘿的手,坐到上座,道:「爹不在,祖母也走了,這會兒家裡誰管事,叫過來吧。」
莫開來忙道:「是。」
不一會兒,只聽蓮步匆匆,身穿錦襖的憐娘攙在冬姐的手臂中,輕柔跨進門檻,遙遙一拜,行了禮,嬌聲:「秦王妃今兒突然回門,也沒叫人提前說一聲,老爺又還沒回來,失禮了。」又纖臂一抬:「來啊,還不備茶。」
毫無意外,現在料理雲家後院的,果然是這個二姨娘。
比起最後一次看到憐娘,她又白嫩了不少,身子也越發的豐滿動人,一看過的日子便是養尊處優,吃香喝辣,完全再沒有瘦馬館出來的一絲氣息,一舉一動,儼然是個正室模子。
雲菀沁道:「免了,我坐坐就走。」
憐娘也沒多強求,只攙在婢女臂彎裡,走近了幾步,試探:「不知道秦王妃今兒來有什麼事?」
高長史清咳兩聲:「我家主子回自己的娘家,還非得有事?」
憐娘吃了個癟,臉色一訕,偏過頭,卻是暗中輕嗤一聲:「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著娘娘好像是剛從宮裡……被放出來,應該早點兒回王府洗塵歇息,如今先匆忙回了娘家……妾身還怕有什麼急事兒呢。」
高長史聽這話聽得眉頭直皺,自己沒弄錯吧?這婦人不是雲尚書的如夫人嗎?說個話刺兒倒不少,雖然他對娘娘平日有些出格的舉止也不大認同,可還輪不著外人對娘娘有半點兒不敬重,娘娘回娘家想做什麼做什麼,就算只摸一下雲家的磚頭就走,又輪得到她管?
正要說話,卻聽雲菀沁道:「說有事,也算吧,這麼久沒見著錦重了,想瞧瞧,怎麼,少爺呢?」
憐娘呼吸稍沉,臉色卻還算平靜,似是聽到通傳得知她來了時,就猜到她會問雲錦重,回應道:「少爺還沒下學呢,娘娘來的不是時候。」
雲菀沁道:「不妨,我等他回來。」
憐娘語氣仍正常:「等少爺回來?少爺這些日子功課緊,說是今年有個重要考試,有時在國子監得耗到晚上呢,妾身怕娘娘等久了。娘娘不如下次提前打個招呼,妾身叫少爺早些回來,你們姐弟也好見面。」
雲菀沁望著她,慢慢道:「我有的是時辰。」
憐娘臉色不易察覺地一變,卻又笑了起來:「娘娘與少爺姐弟感情好,妾身一向知道,卻沒料到竟親熱到這程度,不過錦重這幾天都下學下得晚,王妃今兒還是先回去吧,改明兒,妾身跟老爺商量商量,給少爺請一天假,親自去王府拜見娘娘都成,您這剛剛出宮,還是得先以夫家為重,不回王府,倒先來了娘家,怕秦王不高興吶。」
「我嫂嫂做什麼,我表哥都高興!」崔茵蘿叉腰幫腔。
憐娘猜出這胖墩墩的娃兒是秦王府的表小姐,那赫連貴嬪的外甥女,再看雲菀沁神色堅決,也不敢多說什麼,說多了反倒叫人更猜疑,不覺手心出了些汗,只得暗中咬了咬腮幫:「好,那就請娘娘安坐吧。」說著,又揚起臉兒:「妾身還有些家務事。」
雲菀沁懶得看她一眼:「你去忙。」
憐娘見她輕慢的樣子,心中積了一小把火,這些日子,整個尚書府哪個不把自己捧在手心兒,尤其那老不死的被送走了以後,自己一人獨大,她倒好,一來就跟打發下人似的。
那種潑天大膽的事兒都做出來,宮裡的皇上太后太不長眼了,怎麼就不將她留在宮裡多罰些日子呢?
黛眉蹙得緊緊,憐娘轉身離開正廳。
出門下廊,離開了廳院,冬姐回頭望了一眼,有些緊張:「姨娘,這……秦王妃看來今兒非要看到少爺,怎麼辦?」
憐娘心裡也是有些亂,哪裡知道她說殺來就殺來了:「你叫個小廝趕快去衙署,讓老爺回來,就說秦王妃來了,要見少爺。」頓了一頓,又咬牙:「再去將蕙蘭那蹄子偷偷帶出來,隨便關個沒人的地方,總之,不能叫她今天與秦王妃碰上面。」
冬姐點頭,忙飛快去辦了。
正廳內,時辰一晃,日頭已中升。若按照以前,這個時候,弟弟也差不多該回來吃中飯了,國子監就在御街上,與雲家不過是一條直通街,並不遠。
雲菀沁目光落到門口下人身上:「少爺怎麼還沒回。」
那下人一聽,竟是抖索了一下,忙道:「二姨娘剛才說過,少爺近日功課繁忙,經常耗到晚上,興許今兒也是一樣吧。」
憐娘這會兒在家裡一手遮天,雲菀沁也不指望下人們嘴巴牢靠,喝了一聲:「將三姨娘叫過來。」又瞥一眼高長史:「高長史,你跟他一塊兒去。」
下人只得領著秦王府的長史去了三姨娘的院子那邊。
半柱香的功夫,兩人回來,只聽下人進來回報:「娘娘,三姨娘這會兒院子裡沒人,聽她身邊下人說,剛剛出屋子了,還沒回去,奴才帶著高長史沿著府內找了一圈兒都沒找著人。」
高長史也是點點頭,示意確實如此。
這倒是奇了!想見弟弟,見不了!想見放在娘家照顧弟弟的線人,連那線人都沒影兒了!
雲菀沁生了幾分緊張,越是如此,越說明自己在宮裡沒法兒跟外面通信時,家裡出了什麼問題,難道弟弟還真是出了什麼事?
想著,她臉色發青:「繼續找,先去少爺房間看看,再在府內繼續搜,給我將三姨娘搜出來。」雲府因為爹陞官,後來擴建過,偌大個官員府宅,說大比不上王府,可說小,藏個人也是挺容易的。
下人沒轍,再次領著高長史出去。
崔茵蘿似是也聽出了些苗頭,莫名緊張,捏住雲菀沁的手。
廳外不遠處,憐娘偷偷瞄著裡面的動靜,見雲家下人和高長史第二次出來,勢必要找到蕙蘭,知道雲菀沁今兒是非得跟少爺見個面,只怕一個人頂不住,將剛剛回來的冬姐一拽:「快,快再找個人,再去喊一次老爺,腳步快些……怎麼還不回來啊。」
與此同時,高長史被雲家下人帶著,照著王妃的吩咐,先去雲家少爺房間看了一眼,果真沒見著人,床鋪桌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連點兒熱氣都沒有,看來還真是不在家。
沒轍,兩人又去找三姨娘。
雲府一處偏僻小跨院內的角落,久無人氣的一間小雜物間內,蕙蘭困在屋子裡,搖了半天門,又扯著嗓子叫了半天,卻沒人應聲。
這小跨院荒廢了許久,雜物間向來是存家中棄掉的雜物,隔一段日子才有人來一次,為了防潮,沒有窗戶,還是鐵門,厚重得很,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
喊了半會兒,蕙蘭精疲力竭,卻聽門閂上的鐵鏈子一響,好像鬆了,忙撲過去,門打開了。
竟是白氏站在門口。
白雪惠左右看著,見沒人,趕緊道:「快出去吧。秦王妃來了,就在正廳,正派人找你呢。」
蕙蘭總算明白那冬姐將自己暗中叫出來,又將自己誘到這兒關住,是為什麼了,心裡一股氣升起來,也沒多來得及跟夫人說什麼,更顧不得她幫自己的原因,匆匆跑出跨院,正迎面碰上來找自己的高長史兩人。
正廳內,雲菀沁越等越是不耐,嘩一聲站起身。
聽得院子外面的憐娘一個膽顫,悄悄又催起來:「冬姐,冬姐!老爺回來了沒呀!快去門口望一望!怎麼還沒回來!」冬姐只得又跑去門口。
憐娘揪著繡帕,縮在門角看著形勢,冬姐剛一走,只聽腳步又疾風走過來,一看,竟是蕙蘭跑來了,前面是高長史和雲家下人帶著路。
這小蹄子,不是被那冬姐鎖在了鐵門內麼?怎麼會出來?這冬姐,怎麼做事的!憐娘惱得不行。
蕙蘭看見了憐娘,走過去,狠狠啐了一口,什麼都沒說,直接進了正廳。
憐娘腿腳發酥,不成,老爺還沒回來,萬一有個什麼,沒人給自己擋!
不走是傻子。
剛一轉身,高長史眼尖,伸手攔住去路:「二姨娘留步,剛剛不還是個主家的模樣麼,現在要去哪裡?秦王妃還沒走呢,不待客了?」
憐娘沒法子,只得軟著骨頭跟高長史進去。
廳內,蕙蘭一見雲菀沁便彎了腰行禮:「恕妾身來遲,全因為被個小人剛剛誘出來,給故意關在了家中雜物間。」說罷,回頭,狠狠瞪一眼門口廊下的憐娘。
雲菀沁臉色一緊,這樣子,顯然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再沒遲疑:「三姨娘,少爺呢!」
蕙蘭眼眶驟然一紅,跪下來:「王妃恕妾身沒看好少爺,少爺前些日子被老爺責罰,受了點兒傷,因為打著石膏,每天又要換幾遍藥,跑來跑去會影響恢復,老爺安排在咱們府邸隔壁相熟的一個正骨大夫那裡暫住著,說是能快些好。」
「雲哥哥被打了?」崔茵蘿吸口氣。
還傷了骨頭,打得上了石膏?進了醫館?這是下的什麼狠手?雲菀沁臉色發白:「你起來說話,為什麼會受罰?錦重做錯了什麼?」
蕙蘭喘氣兒,到現在還憤憤不平:「少爺他不小心衝撞了二姨娘。本來老爺沒打算罰太重,怕是這二姨娘吹了不少枕頭風,誇大其詞,才叫老爺動了心火。」
雲菀沁暫時沒顧得上別的,問:「什麼時候打的?少爺現在怎麼樣?」
蕙蘭擦擦淚:「初二那天的事兒,早上犯錯,下午就挨了家法,右手脫臼了,臉上也有些傷痕,這會兒好些了,別的沒什麼。」
崔茵蘿聽得掩嘴,瞪大眼,好可憐的雲哥哥,手臂折了就算了,怎麼臉也毀容了不成?
雲菀沁聽弟弟沒什麼大礙,鬆了口氣,目光落到門外人身上,語氣發了冷:「衝撞?怎麼個衝撞法啊?」
童氏初一走的,弟弟初二就衝撞了憐娘?有沒有這麼巧合?
是故意將祖母打發走了,再瞧見自己在宮裡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才下這個黑手?
被送去隔壁正骨大夫那兒住著醫治,是因為又聽說自己罰期減了,快要出宮,怕自己突然上門看到弟弟的傷勢,先送走避一避?
若自己按照原本的處罰,在長青觀關到整三個月甚至不止才出來,雲家這兩人是要將弟弟藏著掖著禍害成什麼樣子?
憐娘朝後面張望,就等老爺回府,這會兒一聽廳內人朝自己發問,雖有些發寒,卻沒法子,只得走進去,見雲菀沁雖臉色緊繃,語氣寒涼,卻並沒大發脾氣,鼓了鼓勇氣,咬唇道:「少爺他……他撞了妾身一下,將妾身撞到了地上。」
「撞了一個姨娘,就叫少爺還一頓家法,你這姨娘當得還真是金貴。」雲菀沁緩緩起身,望著她,朝她慢踱了幾步,「是撞得你哪裡傷了?」
憐娘警惕地看著她,語氣竟是出乎意料的底氣十足:「妾身一個人,是不金貴,可是,」雙手護住腹上,眼神充滿哀怨,「可少爺他撞掉了我的孩子,老爺氣怒難平,也是正常,妾身知道王妃心疼弟弟,可是,這個被少爺弄沒了的,也是王妃的手足啊。少爺挨個罰而已,傷還能好,妾身的孩兒,卻是丟了性命啊!」
雲菀沁心裡一動,望向蕙蘭。
蕙蘭儘管氣那憐娘害少爺挨打,卻只能點點頭:「……二姨娘被少爺撞時,說是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後來回了屋子,肚子不舒服,發現流了些血,叫冬姐請了個醫婆子回來看,那醫婆才說二姨娘有了身子,只是才一月出頭,根本瞧不出來。後來,老爺大怒,便狠狠責罰了少爺。」
這二姨娘,懷上了?
那就難怪了,原來是恃著肚子。
爹這麼些年,只有錦重一個兒子,白氏先前自己作死弄掉了一個,他已經很是懊鬧,現在好容易又盼來一個,還是如今愛得要命的心肝肉懷上的,卻又沒了,怎麼會不叫他氣得冒煙?
雲菀沁想起出閣前給白雪惠送去的千金湯,眉一蹙,到底還是沒能夠擋住憐娘的懷孕麼?
先前沒注意,這會兒,她細細端視憐娘,半晌,道:「二姨娘這模樣,倒不像是個小產剛過的樣子啊,算起來,離小產還沒滿一個月吧?二姨娘不用坐小月子,還到處跑來跑去打理家務,農家的媳婦兒都沒你這身子硬朗。」
憐娘心思咯登一響,卻是紅著眼:「老爺器重妾身,妾身不忍辜負老爺厚望,硬撐著料理,再說了,妾身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本就是瘦馬館裡吃過苦頭的,身子一向就粗實。今天王妃又來了,妾身難道還敢不爬起來忙前忙後麼?到頭來,王妃的意思,好像還說妾身是故意栽贓少爺不成?」
雲菀沁只冷冷看她一眼,一掀袖:「高長史,你帶著雲家下人去醫館,將少爺帶回來。」
高長史二話不說,先去辦了。
醫館因為就在隔壁巷子口,不一會兒,門口就傳來零碎腳步聲。
雲錦重右手吊著個石膏,一跳一蹦地進來,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家,時日久了,本來就不在乎什麼疼痛,聽說姐姐來了,更是跑得一溜煙的快下人追都追不上,這會兒一見著姐姐,更是忘了形,驚喜地小跑進來:「姐!」
崔茵蘿一見他,往日乾乾淨淨,俊秀雅致,今兒眼皮翻著,嘴角腫著,手臂上還綁著個硬邦邦的,失聲一叫:「雲哥哥,你還真的毀容了啊……」
雲菀沁剛沒見著弟弟,勉強壓得下脾氣,現下親眼見著弟弟這副樣子,示意高長史扶著弟弟,別叫他亂跑,幾步過去,將憐娘的手腕一拎,反扣在指腹間,桎得緊緊,另一隻手則重重一巴掌扇向憐娘嬌嫩臉上:「賤貨!」
憐娘措手不及,連連退後幾步,摔倒在地,卻因為冬姐到門口去迎人,連個攙的都沒有,叫起來:「來人啊,來人——」
「好大的膽子,秦王妃訓人,還敢叫誰?」高長史喝了一聲。
果然,門口幾個雲家下人不敢有任何舉動。
憐娘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臉頰上又挨了另一耳光,火辣辣的疼,耳朵嗡鳴,隱約只聽面前女子斥道:「婚前我就撂過話給你,動什麼念頭,別動到我與錦重頭上,家祠那次是還沒記住麼?這一巴掌,是教訓你記性不好!」
「啪」一聲,又是一巴掌摑上嬌臉:「這一巴掌,是教訓你不安分守己!」
三耳光下來,憐娘打得暈頭轉向,口鼻呼啦冒血,一臉的腥氣。
雲菀沁嫌惡髒,轉身回座,坐了下來。
憐娘只當就這麼完了,雖臉上疼痛得要命,心裡也憋屈萬分,總算還是舒了口氣,嗚咽著要爬起來,沒料卻聽座上人道:「蕙蘭,你來繼續!」
蕙蘭從桃花那件事開始,早就對這憐娘看不順眼,哪裡會不依,橫豎是秦王妃的意思,就算老爺怪也怪不到自己頭上,一個哽兒都沒打,登登上前,壓在憐娘身上不讓她起來,左右開弓。
憐娘被摑得氣息奄奄,拚命嘶喊:「我剛小產,你們不能這樣……」
雲菀沁面上冷意更盛。
小產?是不是真的小產過,還真是不一定了!
剛剛雲菀沁上前拎住她手臂掌摑她時,趁機也是飛快把過她的脈象,氣足脈順,並不像是剛小產不久,血氣大損的婦人,小產這回事,是最傷女人身子的,就算她身子再健壯,除非天賦異稟,也很難短時間恢復成這樣。
正打得酣暢淋漓,雲錦重都看傻了眼,另一隻沒傷的手情不自禁摀住了崔茵蘿的眼睛,血腥場景叫小女孩看到了不大好。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急速腳步,夾著一聲心慌意亂的喝止:「這是幹什麼!住手!住手!」
雲玄昶帶著隨從回府了,一身公服還沒來得及換,直奔正廳,看寶貝疙瘩被打得臉腫嘴翹,滿口的血,心急如焚,幾步上前一把推開蕙蘭:「豈有此理!誰准你跟憐娘動手的!」
「是我,怎麼了?」雲菀沁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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