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冬夜送暖,曲線制敵 文 / 悠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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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_^

    ------題外話------

    若要徹底打消皇帝扶持魏王的意思,興許只能曲線救國了。

    雲菀沁傾身低語:「京郊龍鼎山的佑賢山莊,是我的陪嫁莊子,有位悟德大師應該還住在那裡,請鄭姑姑幫我代個話給他。」

    「那帶信給誰?」鄭華秋一疑。

    雲菀沁哭笑不得:「不是。」

    鄭華秋馬上道:「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秦王說?」

    雲菀沁笑笑:「沒事,還能吃了我不成。」說著笑意一凝,道:「鄭姑姑可否幫我去宮外帶個口信給人?」

    新婚燕爾,一來幾月不見,當真是折磨人。

    「行了!馬上就好。」鄭華秋應了一聲,轉過頭皺眉:「這個淨逸,給她送東西,她還不耐煩,這種性子,王妃你這幾個月難保不被她折騰,奴婢還真是擔心,今後奴婢得找機會常來看看。」說著又歎口氣,她和莫貴人是宮中女眷,還能瞅著機會來,秦王身為外男,便是想來也難。

    叩門聲響起來,一個小尼姑在外面道:「鄭姑姑還在麼?淨逸師太問您分好了沒,天色不早了。」

    雲菀沁將擦乾的頭髮用一根簪子插起來,坐直了身子。

    魏王若真的立儲為皇,秦王府哪裡還有活路。

    對於皇子來說,還能有什麼前途,不就是當儲君,成天子嗎。

    廚房裡那兩個太監果然猜測得沒錯。皇上滅了韋家外戚,卻又沒讓貴妃牽涉在裡面,可能真的是為了保住這個最愛的兒子的前途。

    「咦,王妃怎麼知道?」鄭華秋一怔,「皇上病情最近好了些,雖還在養心殿內歇著,但開始見人了,幾個成年皇子輪班進宮侍疾,聽說,魏王來得最多,每次一去養心殿,皇上便與他關了門說話,連姚福壽都屏退了,也不知道商議什麼。」

    沉吟了會兒,雲菀沁也多去多想,不管怎樣,當務之急便是絆倒韋家,既然成了就好,若不能一次到位,讓韋紹輝從刑部好生生回來,那就真的是後患無窮了,想了想,唇一動:「魏王最近入宮是不是很勤快?」

    是赫連貴嬪指證的韋家?這倒是讓雲菀沁萬萬沒有想到的,印象中的赫連氏,若是有將權臣打下來的能耐,何必十幾年如一日地受宮裡人的欺負?

    鄭華秋看她一眼,低道:「奴婢聽聞,三爺搜的證據並不夠指證韋家,只是……」一頓,「赫連貴嬪那日找了皇上,後來皇上便將鐵證遞了給刑部,才打下了韋家。韋貴妃也是皇上問責時,不慎摔在了鏡子碎片裡,將眼睛給戳瞎了。」

    說了會兒,雲菀沁又問了幾句關於韋貴妃那邊的事,才知道韋貴妃雙目紗布前兒揭了,果真是已經全瞎,問道:「貴妃怎麼瞎的?我進來前,聽說三爺那會兒的證據還不夠,怎麼這麼快就能讓韋家定罪?」

    雲菀沁彎唇一笑:「姚院判果然最知道我的心意了。」

    鄭華秋壓低聲音,湊近她耳邊:「姚院判也是記掛著王妃呢,知道奴婢要來,特意塞了好幾本筆記和醫書,說這死氣沉沉的庵堂,您肯定難得捱,這些書,能給您消磨這幾個月的時光。」

    雲菀沁目光落在一個鼓鼓的布囊袋,奇怪:「這又是什麼?」

    鄭華秋叫宮女將單獨給雲菀沁帶的御寒物拿出來,收進床頭的箱櫃裡,道:「這些都是貴人給您準備的加厚襖子被子,還有暖手爐和湯婆子……」

    雲菀沁這才得知,原來妙兒打從提拔了位份,便尋了個機會,將鄭華秋要到了身邊,現如今,鄭華秋也算是妙兒的貼身心腹。

    鄭華秋給她將長髮用乾毛巾一縷縷地擦乾,點頭:「莫貴人早知道王妃進了長青觀,只是思過的地方不能隨便進,便叫奴婢來送御寒物,藉機探望探望您。」

    雲菀沁脫了衣裳抹乾淨身子,換了衣裳,接過姜茶呷了半杯下肚,加上炭盆子燒得旺旺,全身暖和多了,問道:「是妙兒叫鄭姑姑來的?」

    兩人回了雲菀沁住的屋子,其他同住的尼姑還沒回,鄭華秋叫隨行宮女趕緊生了個炭盆子,再去廚房弄個姜茶來。

    雲菀沁趕緊走前幾步,頭髮已經淋得大半透濕,衣襟也泡軟了,上半身更是冷颼颼。見淨逸走了,鄭華秋一手撈起旁邊宮女手裡的毯子,忙上前把她一裹:「這老尼姑簡直太要不得了,早就聽說她對受罰女眷苛刻嚴厲,沒料還真是這麼狠……大冷天的怎麼受得了,叫秦王知道,可得心疼死了。」

    淨逸雖不想這麼快就叫雲菀沁脫了責罰,卻也只得咂嘴:「秦王妃去幫個手吧。」

    鄭華秋佯裝豁然開朗,點點頭:「哦,那不知道能否借她用一用,幫奴婢分分衣物。」

    淨逸望一眼雲菀沁:「便就是十多日前來送進來的秦王妃。不過進了觀裡受罰,就跟尼姑一樣,鄭姑姑無須行禮。」

    鄭華秋笑著揮揮手,叫一個宮女捧著衣物跟著淨逸進去分發,淨逸正要轉身,卻聽她道:「咦,這位站著的小師傅好生的眼熟。」

    「莫貴人倒是個有心的。」宮裡女人多不勝數,淨逸也沒對上號誰是莫貴人,不過既然是敬佛的,便也客氣了一些,轉身朝眾尼姑說:「那今兒的晚課就到此為止吧,各自回廂去,好生揣摩。」

    鄭華秋與淨逸打過幾次交道,也知道這老尼性子老派高傲,在宮裡佛堂的年限,快比那賈太后還長,一般人自然都瞧不起,只笑道:「這些御寒的衣物是莫貴人送來的,莫貴人是個信佛的,說是天氣又冷了許多,怕宮裡庵堂裡的師傅們受苦,特意用她的月俸準備了這些,差遣奴婢送來。」

    「原來是鄭姑姑,」淨逸瞥一眼宮女懷裡的東西,「難為了鄭姑姑這麼晚還過來,不過,內務府今兒才派人送過一趟,怎麼又勞煩姑姑來送御寒物?」

    是鄭華秋。雲菀沁有些驚喜,秋狩一別後再沒跟她見過面,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是在這鬼地方。

    那領頭的宮女掃了一眼眾人,好像撲了空,最後才找著角落裡的人,微微一變臉,卻不動聲色,朝淨逸傾身一福:「淨逸師太有禮了。」

    一名宮女走入佛堂,打扮看上去在宮裡是有些級別的,該是個姑姑,身後還帶著兩個小宮女,各自懷裡捧著一厚沓衣物。

    這會兒能有誰來?淨逸恢復臉色,道:「請。」

    淨逸咬咬牙,卻聽佛堂門口穿來長青觀嬤嬤的聲音:「師太,後宮有人來為各位送御寒物來了。」

    「弟子可沒這麼說,打個比方而已。」

    幾個大膽的小尼姑卻掩嘴笑起來,本是枯燥的一堂晚課,沒料聽這秦王妃與師太鬥起法,倒是有趣多了。

    「你——你竟敢說佛陀是木頭疙瘩!」淨逸瞪大眼睛,甩袖一指。

    雲菀沁道:「道家隱世,佛家卻講求出世,佛陀若在菩提樹下不潛心思考,而是老老實實坐著不動,當個謹守禮法的木頭疙瘩,又怎麼能悟出道理,弟子正因為想要回座位,才說明弟子想要除舊換新,想要悔改。」

    橫豎一句話,就是不願意讓自己這麼輕鬆脫罰了,怎麼都有理由扯。

    淨逸見她搬出戒條說自己騙人,冷笑:「那麼,王妃還記得第九誡嗎,嗔心不受悔戒,王妃眼下就犯了,貧尼讓你罰站,要是你真心悔改,就該老老實實一條心思受罰,可你卻是千方百計想要回座位。」

    「師太剛剛才說過,弟子若是回答出來,就能回去坐著,佛門第四誡說過,出家人不打妄語。」雲菀沁不想跟她翻臉,盡量說得委婉,自己三個月後能不能順利出宮,這淨逸還能說上幾句話呢,再討厭也不能將她的頭摁在水缸裡嗆,但該爭取的權益也不能放棄,不然,誰禁得起三個月被她這麼玩啊。

    雲菀沁心裡馬上丟了句髒話。這是耍人還是耍人?

    淨逸望過去,篤定道:「不行。」

    「如何,師太,弟子能回去坐著了嗎?」角落裡那人倒也不客氣,主動問起來。

    尼姑們忙噤聲。

    淨逸臉色一緊,斥道:「剛才叫你們說,個個裝傻,現在活了?」

    小尼姑們暗中讚歎起來。

    「四最為:眾流海為最,眾星月為最,眾聖佛為最,一切眾律中,戒經為上最。」雲菀沁呵了口熱氣,搓了搓凍紅的鼻子。

    這不是說話不算話麼!本來才一題,現在又來了一題!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淨逸沒料到她還真是一字不漏,哼一聲:「噢,貧尼倒是忘記了,秦王妃記性了得,那麼就請再回答一下,四分律比丘尼戒本中,有四個最,是哪四個?」

    堂內空氣一凝。

    雲菀沁撇嘴,道:「師太剛說的佛經,下半段應該接『死時懷恐懼,如人自照鏡,好醜生欣戚,說戒亦如是,全毀生憂喜,如兩陣共戰,勇怯有進退』。」

    假公正!

    對待別的尼姑,就是「哪怕不全對都行」,對待自己就是非要「一字不漏」,還說什麼一視同仁?

    淨逸冷冷望過去:「秦王妃若能一字不漏地答出來,當然可以。」

    太冷了。再這麼滴下去,不肺癆也得傷寒。

    卻聽角落那邊傳來聲音:「……有獎?若是答出來,能回去坐著麼?」

    淨逸臉色難看,拿起戒尺匡啷一拍,訓斥:「平日看起來埋首經書,一個個認真得不得了,這會兒一個人都不會?講出來的有獎,哪怕不全對都行,講不出的,今兒一個個地排隊罰打掌心!」

    四分律比丘尼戒本是較為深的經書,小尼姑們知道淨逸嚴格,寧可不答也不願意答錯,個個噤若寒蟬,低下頭,不去看淨逸,生怕與師太目光相撞,被點了名。

    平日這個時辰,也差不多了,今兒淨逸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講上了癮,延堂了,眼下,正好念到四分律比丘尼戒本的一段,叫小尼姑們接下半段。

    想了會兒,只覺頭髮被浸濕了許多,身子開始發冷了,雲菀沁打了個冷戰,只見台上晚課還沒結束。

    雲菀沁一個人站在後面,倒也清淨,至少不用每次功課時被台上盯得老緊,思緒一飄,回想起兩個太監的話。

    雲菀沁走過去,靠牆站著,淨逸這才滿意,繼續宣講經書。

    若是夏天還算好,冬天的話,由著涼水滴滴答答打在頭上,一滴下來就讓人一個驚顫,水滴再順著滑進頸子裡,一點點浸濕襖子、裡衣,比起讓身體疼痛的刑罰來說,這種處罰不會讓人表面留傷,卻很折騰人。

    罰站的角落,淨逸特意叫人在上面天花板鑿了個小洞,然後用個裝滿水的漏壺放在洞口,受罰的尼姑站在那裡,漏壺裡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到受罰尼姑的頭頂上,叫做「點天燈」。

    庵堂裡的罰站不是普通的罰站。

    淨逸手臂一抬,指著角落:「去角落罰站,站到下課。」

    雲菀沁只得站起來,賠禮道歉:「弟子遲到了。」

    眾尼目光刷刷投到後面人身上。

    淨逸見她晚來了,講經的話語一止,兩條花眉結在一起:「佛前修行,悟性慧根其次,最重要的是誠心,遲到早退是為大錯。」

    雲菀沁也提起水壺,去了庵堂前,在廚房裡一耽擱,晚課已經開始了,揀了蒲團先在最後面坐下。

    兩人說著,活計幹完了,拍了拍手,前後出去。

    ……

    旁邊太監聽同僚分析得條理分明,聽得連連稱道,又搖頭:「什麼叫偏心眼,我今兒才算見識到了!」

    「哼,皇上下狠心滅了韋家全族,說不定還就是為了給魏王開路呢!魏王若登基,韋家更是飛到天上了,到時君臣權力肯定不平衡,野心更大,不如現在就拔起來!易儲的事兒,哪朝哪代嫌少啊?有什麼稀奇?太子沒有生母仰仗,自幼就不得皇上的喜歡,又總說他輕佻貪玩,喜歡些民間玩意,不像個儲君的樣子,幾個成年兒子中,最疼的就只有了魏王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可能想扶魏王上位?不會的,韋家剛做出這種事,況且不是有儲君了麼……」

    「……你可別把話說太死。聽說魏王這回只是被刑部問話,表現不錯,配合得很好,還主動將韋家歷年行蹤報了上去,加上平時跟舅家公務上並無什麼交集,所以沒受什麼牽連。皇上這回大開殺戒,惟獨魏王沒什麼,說明還是對魏王很偏愛的,你想想,韋貴妃與韋國舅竄通,為什麼皇上不宣告天下?說不定就是為了魏王,給這兒子留一點生息,不讓他徹底沒了希望。」

    韋貴妃瞎了?雲菀沁繼續聆聽。

    「魏王?娘舅倒了,親娘也垮了,貴妃若不是瞎了,早就送去了冷宮,聽說皇上雖沒明說,但有風聲傳出來,貴妃只怕知道韋家謀逆之事,不死都算是幸運了。那魏王還能怎麼著?」

    正在這時,絲絲一聲,水開了,有個太監循聲望過來,雲菀沁將爐子趕緊一封,屏住呼吸,那太監才沒多望了,又道:「……你也別瞧不起韋家,不還有魏王麼。」

    雲菀沁想前世昭宗大刀闊斧的改革,登基後,在官宦場上不知道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便是連自己上輩子一個在閨閣裡大門不出的木頭,也有所耳聞,現在做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兩人笑起來。

    同僚壓低聲音,細小得幾乎叫人聽不見:「嘖嘖,要我說,這三皇子幸虧不是儲君啊。若是儲君,日後便是天子,攤上這樣冷酷無情,動不動就翻查臣子老底兒的皇帝,你說說,哪個還願意當官兒啊?寒窗苦讀十幾年,說真心話,不就是為了權勢錢財,到頭來吆五喝六吃香喝辣嗎?結果叫我廉潔奉公,一門心思為百姓出力?我傻了啊!要我說啊,韋紹輝若是還在長川郡管著,指不定我還想去呢!至少能撈油水啊!可現在,嘖嘖。」

    「大概就是上任後,需遵守三皇子的戒條辦事,定期或不定期地檢查家產內務等,若犯了與前任梁巡撫等官員一樣的問題,或有其他錯事,處罰重三倍不止,還定了每年的政務目標,完成有獎,完不成,呵呵,丟官都算輕的!這三皇子真的看不出來啊,你看看,連咱們皇上都沒這麼弄過,他倒是鐵腕得很,生生打消了那些想用當官來斂財的人,這樣一來,雖然選官慢了點兒,但挑出來的,只怕都是真心實意為朝廷辦事的人。」

    「切結書?」

    「得了吧,消受不起,便是俸祿再高,只怕沒命花啊,這三皇子第一次去長川郡就拉了幾乎整個郡的官員下馬,日後還是長川郡的做主之人,你覺得在他手下當差會輕鬆嗎?你沒聽說麼,這次選官,三皇子親自挑人,層層把關,學識歷練人品,樣樣都得考核,要求高的很,還跟上任的新任官員立什麼切結書……。」另個太監搖搖頭。

    「……長川郡官場這會兒從上到下可是大換血啊,很多崗位都缺人的,聽說三皇子秦王請示過皇上和太子後,重新在安排郡內官員,你家宮外若是有什麼親戚朋友,倒是可以找找門路,拖關係去長川郡當差!」一個太監一邊搬柴一邊提醒。

    徐天奎因主動作證,對於絆倒韋家有大功,加上用全副家產抵罪,主動上交國庫,減免了罪罰,只削去官職,免於死罪。

    梁巡撫和長川郡一干吃韋紹輝飯的官員等人,鋃鐺下獄,等待問責,逃不了一死。

    若不是這次事發被秦王揪出,只怕有朝一日,還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一查,韋紹輝暗中果真掌控長川郡一眾官員,不僅是長川郡,更有其他天高皇帝遠的城郡,有許多地方,幾乎滿城官員都為韋家收買。

    另有與韋家關係親厚的臣子,這會兒雞飛狗跳,忙著上下打點撇關係,可很明顯,寧熙帝這次既然要絆倒韋家,就不準備心軟,仍是牽出不少與韋傢俬交不淺的臣子。

    韋家兩個兒子和侄子以及親密的朋黨被牽連,被刑拘於刑部天牢中,各自等待裁決。

    韋府被查封,財產充公國庫,權柄盡數被收回。

    韋紹輝證據確鑿,過了刑部和大理寺等部門的堂,開春後即腰斬於市。

    雲菀沁拿著芭蕉扇的手一滯,豎起耳朵。

    兩個太監見廚房裡沒人,一邊卸柴炭,一邊聊起宮裡近來的事。

    每天晚上功課前,尼姑們會在大堂集體用膳,當天當班的尼姑要負責燒飯和燒水,今兒輪到雲菀沁分到廚房裡燒水,正蹲在壁爐後頭,擋住了身體。

    今天傍晚時分,膳房太監來加送炭塊和柴火。

    前日天氣驟冷,下了些冰雹子,觀內姑子和嬤嬤們都喊冷,找內務府說了一次。

    長青觀平日安靜,與宮中其他殿室隔絕,只是每隔幾天,宮中膳房那邊的太監會送柴炭油米。

    觀中生活枯燥乏味,雲菀沁簡直能閒出鳥兒來,與其這麼等著刑滿釋放,將精力專注花在經書上,倒還能讓時間流逝得快一點,原先在家中,打發時光,就已經抄寫過心經、金剛經等一些入門佛經,十來天下來,又通讀了《藥師經》、《大寶積經》、《大般涅槃經》、《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等經書。

    從這天開始,淨逸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點輕率,秦王妃進了觀十來天,一雙眼睛就盯緊了十來天,只是怎麼雞蛋裡挑骨頭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這新來的秦王妃,記性好,經書佛理讀個兩遍就能轉述,背得七七八八,竟是個頗有慧根的。

    淨逸走近新人,目一掃,長眉略蹙,先給個提醒:「既然來了長青觀,就是來佛前修行,不是來享福的,貧尼對佛祖前的弟子一視同仁,不會因為身份和地位而有所區分,今後若是冒犯得罪了娘娘,可不要見怪。」

    實在太過分了!

    身為閨中婦人,不告夫家離奔,混跡亂民,私自動作,本就是大錯,更不提還是授了寶印的皇子妃,一言一行,都應該是民間婦人的表率,怎麼能有半點私自妄為的隨心事?

    沒料一聽詳情,臉色卻是一變。

    這些深宅後宮的女子,為了爭男子,邀寵愛,無非也就是會這麼些可笑的手段了,結果還將自己給栽進來了。

    淨逸師太得知有皇親內眷要來時,本以為來人犯的不過是貴女之間耳熟能詳的那些爭風吃醋、斗寵賣嬌、下藥墮胎、彼此插刀的老三樣舊事,彼時還嘴角一撇,不乏輕視,還能有什麼新意?

    老尼年約五十幾,枯瘦容長臉,五官嚴厲,是在長青觀主理事務的淨逸師太,在宮裡佛堂多年,算是長青觀最老的一批人了。

    一名老尼一叱,方才叫眾人噤聲。

    長伴青燈古佛的出家人面面相覷,忍不住交頭接耳。

    尼姑們還是第一次見著一個像是來上門做客體驗生活的,怎麼看都不像個潑天膽子,莽撞衝動又嬌蠻無大腦的貴婦。

    來長青觀受罰的貴女們,剛一來要麼焦躁不堪,亂發脾氣,要麼愁眉苦臉,至少也是垂頭喪氣,鬱鬱不堪,沒什麼好臉色。

    女子巧步上前,對著眾人輕福施禮:「近些日子打擾各位了。」

    雖是來自省,神態卻不躁不亂,甘之如飴。

    渾身清麗婉和之氣,無風自來。

    卻見年輕女子站在宮人中間,來長青觀前已除去華麗服飾,一身簡素月白袍子,細纖腰身款款繫了鸞帶,打了個簡潔的穿花結,不施脂粉,烏髮鬟成鬆鬆的低髻,斜斜垂在胸前。

    近一年來,長青觀都沒怎麼進人,一來就來了個皇子妃,那天,尼姑和嬤嬤頗驚奇,再聽宮人說起秦王妃犯的錯,更是詫異。

    到了晚上還有一趟功課,課畢,觀內師太會抽查弟子,讓其默寫或者背誦這一整天的早晚功課和讀過的經書,自然也包括思過的女眷,這個抽查很重要,每一次都會記錄在案,是罰期過後是否能夠按時出觀的標準。

    早課下了,再回靜修房內看經書,中午用完簡單午飯後,去殿內佛前自省。

    來長青觀思過的女眷,平日雞不打鳴就要晨起,平日再高高在上的人,也得親自去院子後面挑井水,自行洗漱,然後去前面的佛堂做早課。

    觀內除了來思過的人,便是一些尼姑,還有幾個負責後勤庶務的嬤嬤和宮女。

    思罰殿後方,一條狹長的鵝卵石甬道,沿路竹林茂密清幽,走到盡頭,景色豁然開朗,長青觀恰好坐落於此,是宮中戴罪女眷的自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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