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行?你那個大伯不告他們忤逆?」這孝字在永安可是大過天的,只要令狐程寧一紙狀子送到衙門,那兩個兒子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他捨不得,」令狐儼冷哼一聲,「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是有厚有薄也還是肉不是,那兩家也是被逼無奈了,都有一家子老小要養活呢,如何肯看著令狐程寧將家業全扔到大牢裡?令狐程寧也不傻,他將來只怕還得靠這兩個兒子奉養呢!」
「他們沒來找你?」以長房的無恥速度,這不科學啊,常相逢歪著頭看看鳳眸微揚的令狐儼。
「自然找了,還賭在匯寶樓罵我不肯援手不顧親情呢,還說要告我去呢,」令狐儼不以為然道,『不過我將當年他們派去抓我姨娘的人扔到了令狐程寧面前,他就老實了,如果不是念著一個姓,那那老東西都得給我進去!』
『我發現你也就是嘴毒一些,其實心還挺好的,』常相逢靠在令狐儼肩頭輕聲道,當初令狐程寧跟令狐程安想要華姨娘的命,目的還不是她腹中的胎兒,可是令狐儼卻一直隱忍不發,並沒有將他們趕盡殺絕。
聽常相逢誇他心善,令狐儼心裡暗笑,面上卻歎道,「到底是我父親的兄弟,就像祖母顧及的那樣,令狐家在洛陽不是大姓。」
他不收拾令狐程寧跟令狐程安,只是不捨得叫他們就這麼輕易的一敗塗地,他更喜歡看著這些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機關算盡得來的財富就這麼一點點的流失,看著他們上躥下跳,卻無力回天,用軟刀子將他們身上的肉一塊塊慢慢拉下來,看著他們連傷口都來不及舔舐就要迎接下一次刀落。
當然這些事情令狐儼並不打算告訴常相逢,她覺得自己冷心軟,那就最好不過了,沒有哪個女人希望嫁一個心狠手辣的丈夫。
「那令狐程安那邊呢?那個令狐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這麼放過他了?」常相逢極不喜令狐儀的,那廝每每看向令狐儼的時候,就好像跟看到仇人一樣,常相逢知道他差一點兒成了令狐三房的嗣子,可是人家令狐儼是正經親兒子好不好,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邏輯。
令狐儀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令狐任在衙門裡直接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了堂弟,對於龍知縣來說,這事兒牽扯的越廣越好,自然選擇相信令狐任的供詞,令狐儀現在也陪著大哥吃牢飯呢,「現在令狐程寧跟令狐程安都恨死對方了,說是對方兒子心術不正,害了自己的兒子。」
其實害了他們兒子的是,應該是這兩位為了三房家產不擇手段的老爹吧?常相逢對長房那邊的爛事兒沒什麼興趣了,「那你說我要不要叫人去接手快意樓了?」她叫人上門過一次了,反正令狐任跟令狐儀勾結謀奪隔房弟媳嫁妝的事情已經全洛陽都知道了,常相逢也不怕有人說她什麼,「要麼我叫人再去『輕輕』的問候問候?」
「叫人過去一趟也行,八月開始吧,八月叫咱們的賬房過去,至於快意樓的人手,願意留下的咱們也接著,不放心的話,將來分出去就是了,」令狐儼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常相逢的肩膀,其實這些事兒他可以一手叫人辦了,「要麼你別管了?」
不叫自己管可不行,「我看準備去看笑話呢,你跟祖母不好意思太過高興,我可沒那忌諱,反正祖母也不介意我當個惡婦,」常相逢呵呵一笑,「叫外頭人也知道知道我這只胭脂虎惹不起!」
「嘁,也就你了,被人這麼叫還挺樂呵,」令狐儼捏了捏常相逢的鼻子,笑道,「不過你以前還真是當得起這個名字。」
「現在當不起了?你要不要再試一回?」常相逢斜眼沖令狐儼做凶神惡煞狀,沖令狐儼張牙舞爪,「小心我咬你!」
「咬我?來,沖這兒,」令狐儼一點自己的嘴唇不避反迎,沖常相逢嬉笑道。
「你啊,越來越沒個正形了,一邊兒去,也不看看什麼地方,萬一掉下去,看你怎麼辦?!」常相逢可是游個泳就被穿越大神換了個池子,想想當時她恨不得碰死回去,忍不住好笑,「難道你就是我求來的高富帥?」
令狐儼已經習慣了常相逢嘴裡時不時蹦出他聽不懂的詞兒,何況此時此刻他對常相逢的雙遠比她的新詞兒更感興趣,哪裡能容得她逃,「你今兒不應了我,我可是不將船划回去-」
在之後的嬉鬧中,常相逢生出的思家之情,也漸漸飄散在湖面上。
常相逢發現這陣子她的日子過的最為順遂,最大的原因呢,還是她跟令狐儼的關係有了質的變化,現在於她來說,這裡就是自己的家,而令狐儼就是那個她每天開開心心要攜手一生的人,而且這個人溫柔細心對自己體貼備至,放在現代也是二十四孝老公了,每每想到令狐儼深情款款的抱著自己,常相逢心底就會湧起一陣甜蜜,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格外亮麗。
常相逢還是沒用了習慣的每週七天工作制,週一到週四,她上午都會待壽春街的水席樓裡,教幾個徒弟廚藝,到了中午則跟董時照他們一起上灶,不過晚上除非有特別的人物過來定席,常相逢都會爭取早早的回到府裡,為百氏做晚飯,而令狐儼也會盡早的趕回來,陪著百氏一起用過晚飯,兩人才攜手回到汀蘭小築。
週五常相逢會在谷水呆上一天,谷水水席樓是她開的頭一家分店,這第一家分店可以說是以後再開新分店的基礎,那邊的生意常相逢自然不能放鬆,到了週六週日,常相逢就會留在家裡小小的休息兩天,在自己的小廚房裡試些新菜給大家嘗上一嘗。
而安華院那邊常相逢已經知道了令狐儼對華姨娘並無芥蒂,兩人相處冷淡太過陌生的原因似乎更多一些,因此雖然常相逢並不太擅長去跟華姨娘那種成天沉浸在書畫之中的人聊天,還是暗暗給令狐儼出了主意,叫他多尋一些古籍珍本琴譜字帖之類的給華姨娘送過去,叫他給華姨娘送去,自己呢,每天做了晚飯,必然會挑一兩樣得意的叫人添在安華院的份例裡,起碼要叫華姨娘知道,她十月懷胎拚命生下的兒子,並不是個冷心冷情的人。
這麼悠悠的過著,轉眼就到了八月,天氣也漸漸有了涼意,百氏便有了叫他們搬回芳時院的想法,怕湖上風涼湖氣大兩人再病了。
常相逢心裡倒更喜歡汀蘭小築,這裡是她自己挑的地方,又叫吳媽媽按著自己的心思一手打理出來的,比芳時院更親切一些,不過老人也有她們的道理,常相逢索性跟百氏說了,過了八月節再往回搬。
王氏對常相逢這麼早出晚歸的其實也有些意見了,如今是做婆婆的人了,按理說應該享受到兒媳的孝敬,誰知道現在倒好,反而跟個老奴才一樣成天被一群管事媽媽給圍著,替常相逢管著一堆家事。
百氏自然沒有放過王氏情緒上的變化,心裡不覺感歎到底不是親娘,王氏算起來年紀並不大,而令狐一家主子也不過五口人,規矩都是定好的,能有多少事情等她這個主母來拿主意?不過這個時候她也不好責怪王氏,說的多了叫兒媳覺得她偏心,反而會對常相逢沒有好臉色。
這日又逢著常相逢的「週六」,早上她送走令狐儼,便拿了自己做的鞋子去了福壽堂,既然她已經做了令狐儼的媳婦,晚輩該盡的禮數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那麼不當回事了,這不,抽空她給百氏王氏還有華姨娘每人做了兩雙鞋,常相逢雖然對針線沒有多少興趣,好在有原主的底子在,這鞋做的也是有模有樣。
「我原以為你在針線上不怎麼通達呢,原來這女紅還真不錯,」王氏是行家,常相逢這鞋無論是底子還是鞋面上繡花,都十分拿得出手,王氏細細看了,挑不出什麼毛病,「你啊,有這份手藝,顯見是個聰明的,還不如呆在家裡幫著執信將內宅料理清楚呢。」
「家裡有祖母跟母親,我看最是清楚不過了,有時候我還跟吳媽媽說呢,別看這內院沒有幾個人,其實加上丫鬟婆子,也上百號子人呢,」在常相逢眼裡,上百人服侍五個人,簡直就是極大的浪費,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的,「真不知道母親是怎麼將這些都捋順的,我一想到每天要對著一屋子人,頭都大了!」這些天王氏時不時的拿內院的事情來說,常相逢便次次肯定她的工作。
「唉,這一家的吃喝能是小事兒麼?」王氏看了一眼天色,「我前幾天得了幾盆子好菊花,叫人移到咱們園子裡了,今兒聽說都活了,開的也好,母親要不要過去看看?」花是林媽媽尋的,這些日子林媽媽的兩個兒子一直被晾在外院,林媽媽急了,幾次求王氏跟令狐儼說說,王氏尋思著直接跟令狐儼開口他沒準兒又拿什麼借口堵自己,倒不如得了百氏的首肯,再跟令狐儼提。
百氏上了年紀,喜歡養花弄草的看些生機勃勃的東西,聽到王氏說得了好花,笑道,「走,我也跟著你們出去鬆快鬆快,只是你們要看緊了這小丫頭,小心她看你的花好,再偷去給煮著吃了。」
常相逢可是幹過拿花入菜的事兒,現在被百氏點了出來,連忙保證道,「母親放心,我絕對不會打您心頭愛的主意!」
王氏新得的是幾株菊花名品,其中綠牡丹,西湖春最得她的青睞,「之前咱們園子裡也養過幾株這樣的,就是沒有這次得的好,你看這綠牡丹,真不比咱們洛陽的牡丹差!」
開封人愛菊,洛陽人愛牡丹,王氏喜歡牡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常相逢圍著那幾株菊花仔細看了,她對種花沒有多少研究,她對菊花最大的認知就是可以用來泡茶喝,加上她又樂意捧捧王氏的場,所以指著每叢都仔細問了,再對王氏的品位讚歎幾聲,哄的王氏直誇她嘴甜。
嘗完花幾人也捨不得立馬回去,在園子裡的涼亭坐了下來,常相逢叫人備了茶水點心,坐在百氏身邊聽她跟王氏說著這些日子長房那邊的熱鬧事。
「都說開祠堂了母親您也不回去?」王氏沒想到因為常相逢的水席樓居然將長房鬧的分崩離析,不由望了常相逢一眼,「唉,這也太狠了。」
這是說自己呢,常相逢向來對聖母沒有好聲氣,笑著向百氏道,「我姐姐以前在白園做過事,我也聽人說過當初長房欺負咱們的事,現在想想,若不是華姨娘闖進了父親的靈堂,只怕到了今天,這園子裡坐的都是長房的人了!」
現在長房是鬧的分家的分家出族的出族,可是三房當年不但死了人,而且產業也差點不保,常相逢不相信王氏認了那個令狐儀,那種白眼狼還能比令狐儼孝順不成?「當時聽著,我這個外人都後怕呢,長房為了謀奪三房的家產,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放過,若真是叫他們得逞了,只怕-」
「只怕我這個老婆子早就埋在土裡多少年了!」當年的爭鬥跟心傷百氏有切膚之痛,於王氏來說,不論令狐儀還是令狐儼都不是親生的,最差王氏拿了自己的嫁妝回娘家去,可是百氏跟令狐儼,只有死路一條,「我沒有你母親好命,你開封的舅舅早早就跑來了,要拉著你母親的嫁妝帶了你母親回開封奉養呢!」
「還有這樣的事?!那舅舅對母親也是極疼愛的,怨不得母親將姐姐嫁給了姐夫呢,」常相逢瞭然的點頭。
王氏卻不想聽百氏跟常相逢說這些,畢竟丈夫死了,做為已經為令狐家生下女兒的正頭太太,居然要拉了嫁妝回娘家,並不是多光彩的事情,當時她只覺自己被長房跟百氏逼的無路可走,一個摳著自己無子要叫她過繼,一個擺著婆的架子執意不肯過繼長房的孩子,只把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萬般無奈之下,才想著回到娘家生活,有自己的親兄長在,還有大筆的嫁妝,她跟女兒的生計是不成問題的。
雖然王氏現在回想也不覺得自己當初的是非什麼不妥,可是她也知道,大義上,自己是站不住腳的,「你舅舅跟我自小一處長大,感情最好了,歷來看不得我受罪的。」
「真的?那母親可要給舅舅寫上一封信叫他好好管教管教姐夫了,我看這次姐姐過來,日子好像過的並不舒心,哎,母親,咱們寫封信請姐姐帶著嫦姐兒過來過八月節吧?左右他們那邊也要過來送節禮的,還不如叫姐姐一家直接過來呢,我還沒有見過兩個外甥女兒呢!」常相逢笑瞇瞇的在王氏的痛腳上小小的捏了一下。
自己最親的哥哥卻並不疼愛令狐鈿這個外甥女兼正牌兒媳,也不知道跟王氏這個妹妹能親到哪裡去。
「是啊,嫂子這個主意極好,我收到哥哥的信,說是大哥已經從京城回來了,這次正好一起過來,我也好到時候跟他們一起回開封,」王谷蘭在一旁插言道。
「這個主意好,鈿兒的女婿我也好一陣子沒見過了,」百氏看了一眼王谷蘭,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有寫完啊,預計還得有幾天呢!明天兀兀有事,不更新了,大家不必過來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