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榮甜下了車,她才注意到,被撞的那輛車後面的玻璃上還貼著個卡通膠貼,上面寫著,新手多擔待。
敢情,自己剛剛心不在焉地開著車,一不小心還把一個新手給刮蹭了。
她心裡暗道不好,很擔心這個新手司機有沒有傷到,或者,對方會不會趁機獅子大開口,訛詐一番。
就在榮甜惴惴不安的時候,車裡的人也下來了,是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
對方顯然十分鎮定,沒吵沒嚷,走下來之後看了看車尾。
上面果然有一道十分明顯的凹痕,是榮甜的車子撞上去留下來的。
她開的是寶馬,當然比對方的帕薩特堅挺許多。
「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小心。您看……」
榮甜主動賠著不是,想看看這女人怎麼說。
「大家都有保險,反正就是個小坑,這車子我是拿來練手的,沒事,你走吧。」
女人一邊說,一邊低頭翻著手袋,大概是在找手機。
聽她這麼一說,榮甜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她今天出門遇貴人了。如果又是一個潑婦,她恐怕會頭疼得整宿睡不著覺。
「既然這樣,那我把名片留給你,如果車子有任何問題,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說罷,榮甜從包裡掏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面前的女人。
聽她這麼一說,女人抬起頭來看向榮甜,她的臉色忽然變了。
「榮、榮甜?!」
簡若吃驚地看著榮甜,目光從她的臉上一直落到她手裡的名片上。
她一把接了過來,果然,名片上印著「榮甜」兩個字,證明她剛剛沒有認錯了人。
「你、你認識我?我們……」
榮甜有些迷惑不解,她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對方卻在沒有拿到名片的時候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實在有些詭異。
「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我在網上看過你的新聞,沒想到真的是你。」
簡若坦白地說道,然後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榮甜來。
她和欒馳對這個女人印象深刻,說到底,還是拜寵天戈所賜。前兩天,寵天戈不知道又發什麼瘋,跑到酒吧裡一個人喝悶酒,兩個人輪番去撬他的嘴,最後才好不容易地得知,原來是他對那位生意夥伴榮小姐說了很不客氣的話,自己有些後悔,所以才出來借酒澆愁。
「啊,是這樣,請問怎麼稱呼?」
榮甜也笑了,伸手撩了一下頭髮,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姓簡,我先給我老公打個電話,讓他一會兒過來把車開走。榮小姐,你現在有其他事情嗎,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送我去個地方?」
簡若指了指榮甜身後的她的那輛寶馬,客氣地問道。
「沒問題,本來就是我撞到的你。上車吧,我送你過去。」
榮甜幫她開了另一側的車門,讓簡若坐上自己的車,她也上了車。
簡若給欒馳打了個電話,他沒接,估計是在忙,所以她又留了一條語音,告訴他有空的時候去某某路上把那輛帕薩特開回去,順便再修一下那道凹痕。
「我老公說,不出三天我就要出問題,不是我撞人,就是人撞我。還真的被他說中了,今天剛好就是第三天。」
簡若收起手機,聳聳肩,無奈地說道。
榮甜笑出聲,連連抱歉:「都是我不好,你差一點兒就可以贏了他的,還有幾個小時就三天結束了呢,看來我可是欠了你一個大人情。」
「沒錯沒錯。」
簡若也笑了起來,然後,她把酒吧的地址告訴給榮甜,「你送我到這裡就好,以後你如果有空,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在的話,你就過來玩。」
說完,她從包裡掏出來一張精緻的小卡片,不是名片,而是像是邀請函那一類的透明硬質卡片。
榮甜好奇地看了幾眼,確定上面寫的是法文,而且好像是一家酒吧。
「是你的酒吧嗎?」
她很驚訝,因為眼前這位簡小姐,絲毫沒有中海常見的各大酒吧裡女人身上的那股味道,既不風塵,也不前衛,反而有點兒藝術家的氣質。
「是我的店,不過不算酒吧,幾乎不營業,就是幾個朋友坐坐那種。偶爾我會收購一些不錯的紅酒,自己也會調幾種酒,你如果有比較喜歡的酒莊的酒,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
榮甜很是興奮地眨了眨眼睛,「你會做蛋炒飯嗎?」
簡若愣了一下,基本上,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表示想要嘗一下她做的食物。
機會難尋。
*****榮甜跟著簡若來到了她的酒吧,從一進門,她整個人就亢奮到臉頰通紅,兩隻眼睛也亮得嚇人,像是一頭母狼一樣。
「天啊,你這裡設計得簡直太完美了!我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營業了,這種私人領地不想受到外人侵入的感覺,連第一次來的我都有,更何況你!」
香港有無數間酒吧,中海的酒吧更是比比皆是,風格各異。
但是,它們卻全都不具有吸引榮甜的某一種特質。
除了這一間叫做「dejavu」的不算酒吧的酒吧。
「『dejavu』在法語裡面的意思是,幻覺一般的記憶,還有人說,是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很喜歡那種感覺,也比一般人更能體會那種感覺,所以,我給這裡取了這個名字。」
簡若脫了外套,給榮甜倒了一杯水,然後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上,她想了一下,問道:「蛋炒飯配伏特加是吧?真不錯的idea,我喜歡,你等一下,馬上就好。」
說完,她立即轉身去了後面的廚房。
榮甜喝了一口水,她端著杯子,四處走走,繼續打量著這間沒有調酒師也沒有侍應生的酒吧。
角落裡有一整面的照片牆,是特地做舊的風格,大大小小的相框拼成金字塔的形狀。
上面大概都是簡若的朋友吧,男女老幼都有,全都是開懷大笑的表情。看得出,她沒有撒謊,這裡的確是她和朋友們小聚的地方,而不是用來謀生和賺錢的場所,所有的人在這裡都能收穫一份愉悅和開心,而這種情緒是千金難買的。
榮甜握著杯,一張張仔細看著,忽然,她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是寵天戈和寵靖瑄父子。
寵靖瑄似乎是小壽星,戴著一頂生日帽,坐在寵天戈的懷裡,側著臉,正在用小豬嘴親吻爸爸。而寵天戈也難得地露出了大笑,甚至還露出了幾顆牙齒。
真是難以想像,那樣的男人居然也會笑,榮甜不由得靠近一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照片右下角顯示著時間,去年,看來,是去年寵靖瑄生日的時候,他們一起在這裡慶祝的。這麼說,寵天戈和簡若也是認識的,怪不得她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恐怕也是從寵天戈口中知道她這個人的。
榮甜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她不禁又想起了寵天戈和自己說的那些十分難聽的話。
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不需要通過討好寵靖瑄來接近寵天戈,而且她也沒有做後媽的打算,更何況,她對寵天戈也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甚至,還不如對林行遠的好感來得多。
想到林行遠和他那位瘋子老婆,榮甜又歎了口氣,她同樣也沒有做簡愛的打算,更何況,榮華珍也絕對不允許她這麼作踐自己。在婚姻大事上,想必,榮華珍也會像是做生意一樣,幫她找一位能令雙方利益最大化的丈夫,至於感情……那些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正想著,身後傳來一股有些奇怪的香味,榮甜急忙回頭。
簡若身上穿著一條圍裙,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碗樣子可疑的黑黃顏色的食物,還有一杯酒。
「嘿嘿,蛋炒飯嘛,很簡單的,可以吃了。」
榮甜嗅了嗅,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糊味兒,她低頭看著面前的那碗「蛋炒飯」,上面還有幾根完全焦掉了的蔥葉,腦子裡想像的淡金色的雞蛋此刻呈現出一種黃和黑交錯的顏色,看起來十分的古怪。
「辛、辛苦你了。謝謝。」
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了,為什麼剛才簡若聽見自己要留在這裡吃東西,表情無比的興奮和期待。
原來,她是送上門做小白鼠的。
「你嘗嘗,我老公從來不讓我做飯的,所以我一直沒機會嘗試,後來我特地練習了幾次,不過從那以後他就說要減肥,不吃晚飯了。」
簡若若有所思地說道,似乎也開始懷疑起欒馳聲稱要減肥的真實原因是,不想吃她做的飯。
榮甜只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送入口中。
太……太鹹了!
她拚命嚥下去,低頭一看,果然,米粒裡除了裹著雞蛋,還有完全沒有化開的一團一團的鹹鹽!
榮甜猛地灌下去一口酒,辛辣的味道才終於遮掩住了那種鹹死人的感覺。
「味道……味道太特別了……」
她喃喃自語,看了一眼滿臉期待的簡若,只好給出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真想不到,一個長得這麼漂亮的女人,做出來的飯居然比毒藥還可怕。
「對了,我剛剛做飯的時候,在後廚給寵天戈打了個電話,他一會兒也會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無辜地眨眨眼,簡若微微俯下身,朝榮甜拋了個媚眼兒,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