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甜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想不通,自己以前怎麼會自殺。
難道是,因為缺乏家庭的溫暖?
據說,她從很小就被榮華珍送到國外去讀書了,學的還都是管理相關的專業,為的就是以後能夠接手家族的生意。但偏偏,榮甜是個沒什麼商業天賦的人,也不感興趣,成績差得一塌糊塗。而榮華珍又極其地好面子,拚命花錢將她塞到了名校,以此在家族裡炫耀。
應該不至於,從來沒得到過來自父母的關愛,小的時候或許還會難過,過了青春期,或許就完全不在乎了,即便在乎,也得不到,又何必在乎。
這樣的情況下,一個人在國外獨自長大的女孩兒,要麼極其內向靦腆,要麼就是格外的開放,甚至是放|蕩。
幸運的是,自己現在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唯一的問題就是,她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而榮華珍給她的理由,一直都是之前說的那種,和朋友出去玩,翻車,撞到頭部,導致失憶。
既然不是因為親情,那難道是為了愛情?
可是自己出事這麼久以來,原本的那些同性的,異性的朋友,竟然一個都沒有主動聯繫過她,自己的人緣有多差,足可見一斑。每每想到這一點,榮甜都有一點兒心裡發堵,於是更加好奇她原本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如果說,榮華珍肯多同自己講講過去的事情,多多刺激一下大腦裡的某個區域,或許,她能盡快想起來也不一定。
但是參照現在的情況,她是不可能這麼做了,雖然榮甜不清楚這是因為什麼,但她就是知道,母親不太喜歡自己,甚至也根本不在乎她失憶與否。
這麼一想,榮甜難免感到既沮喪,又疑惑。
好像,榮華珍在防備著自己什麼似的……
可自己是她唯一的女兒,能做出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麼,母女之間又何必如此的小心翼翼,敬而遠之,中間好像隔了千山萬水一樣。
玖玖打完了電話,走出來,看見站在原地,兀自出神的榮甜,輕聲說道:「榮小姐……」
榮甜這才回過神來,笑著看向她,問道:「辛苦你了。估計在中海的港商不少,缺了哪個都不好,所以還得要你費心,把名單確認好,以免到時候有什麼不愉快,那就不好了。」
玖玖連忙點點頭,一口答應下來。
「對了,之前,你一直是在我媽媽身邊,做助理是嗎?」
難得有些時間,榮甜拉著玖玖的手,在沙發上坐下,和她閒聊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榮甜的錯覺,她總覺得,從香港派過來的這兩個人,無論是玖玖,還是昆妮,她們好像都一直瞞著自己什麼似的。尤其是在平時的工作中,她們兩個人雖然也盡心盡力,不過,有的時候,還是讓榮甜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說嚴重一些,就好像被人時刻監視著一樣。
相對來說,玖玖年長一兩歲,做事也比昆妮更沉穩一些,當然,嘴巴也更嚴一些就是了。
所以,從一開始,榮甜也就沒打算真的從她的嘴裡問出來一些什麼有用的信息。不過,這不代表她想要一直裝傻,適當的時候,她也想敲打一下這兩個女人。
現在,就是適當的時候。
「是的。我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在榮氏工作的。」
玖玖果然老道,回答的時候避重就輕,她不說自己是在榮華珍身邊工作,只說畢業後就進入了榮氏。這兩種說法雖然本質上差不多,但對於聽的人來說,卻很不一樣。
榮甜笑得更加和善似的,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在商場上,你其實是我的前輩了。」
玖玖連說不敢,她雖然盡力保持鎮定,但榮甜看得出來,她已經開始緊張了。
緊張什麼,她有什麼好|緊張的,除非,她的心裡一直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我在醫院的時候,也一直都是你和昆妮輪流來照顧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們。這麼說來,之前我在國外讀書,你們有過來看過我嗎?我聽說,媽媽一直很忙,她可能不太會親自過來,不過我們學校每一年都會邀請學生家長去學校觀禮的,我家裡是你們兩個去的嗎?」
榮甜裝作不經意似的問道,想要聽聽玖玖怎麼說。
她之前在網上看到過,她的母校每一年的學期結束之前,都會邀請一部分的學生家長到學校,欣賞學生表演,展示學術成果等等。像是榮華珍這種身份的學生家長,自然會在受邀之列,而她一向喜歡炫耀,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當然,如果她因為公事不能親自前往,按照她的性格,也會派身邊可信的人。
「這個……我、我沒有去過……我英文不太好,所以這件事不在我的工作範疇內。」
玖玖有些結巴地說道,眼神有些閃爍。
事實上,榮甜和榮華珍早就鬧崩了,榮甜出事之前,已經有一年多不和榮華珍聯繫。接起電話,只要是榮華珍的聲音,榮甜二話不說馬上掛斷,榮華珍大怒之下停掉了她的信用卡,榮甜就直接去找她的父親。雖然是入贅的女婿,但給女兒一些生活費的錢,她父親還是有的,所以,榮甜肆無忌憚地和榮華珍冷戰,更不要提什麼學生家長的觀禮邀請函了,她早就撕碎扔掉了。
榮甜沒有再逼問下去,玖玖剛才的反應,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了。
正說著,昆妮買了夜宵回來。
「我去喊媽媽出來,都聞到砂鍋粥的香味兒了呢。」
她笑著站起身,朝著榮華珍的房間走去。
見她離開,坐在沙發上的玖玖才鬆了一口氣,一低頭,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都是汗。
往桌上擺夜宵的昆妮看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不安,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榮小姐和你說什麼了,你的臉怎麼那麼白?」
玖玖瞪了瞪她,沒有開口。
兩個人自從「榮甜」住院的時候就在醫院陪護,基本上一直按照榮華珍的要求,不斷地向她灌輸著她就是榮家人的思想。期間,她們兩個也不是沒有害怕過,擔心她有一天會想起來以前的事情,特別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過,接連幾次大型檢查,醫生都很肯定的是,她的腦部在受到重創之後,一塊十分重要的區域為了自我保護而徹底失去了原本的作用,選擇性地遺忘了過往的記憶,也就是俗稱的失憶。
主治醫生並不清楚榮華珍的計劃,所以,他很抱歉地表示,病人現在的情況,在香港乃至亞洲的醫療水平都是無法治療的,建議家屬轉院到美國進行繼續的醫治。
不過,這樣的情況對於榮華珍來說,卻是正中下懷。
她對家人瞞著榮甜的死訊,已經瞞了快一年,眼看著就要瞞不過去了,因為老爺子快不行了,如果真的有駕鶴西遊的那一天,就算榮甜再叛逆,她也必須回家參加葬禮,到時候怎麼樣都要露面。
原本,榮華珍已經做好準備,承認她唯一的女兒已經死了的事實。
但在那個雨夜之後,她的**又促使她不再向命運妥協。
看到那個同榮甜的身高體型幾乎都一模一樣,重傷失憶的女人,榮華珍的腦子裡漸漸地成形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吃過宵夜,榮甜在泡澡的時候,又把記事本拿在手裡,翻到自己在車上勾畫的那一頁。
她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有許多漂浮不定的靈感,想要伸手抓|住的時候,它們又像是泡泡一樣,飛遠了,令榮甜感到非常的困惑,卻又令她更加堅定,自己一定要捕捉到其中一個才可以。
呷了一口紅酒,榮甜拔|出插在頭髮裡的鉛筆,開始在紙上繼續塗抹。
等到一缸的水終於冷掉的時候,她也剛好完工。
看著紙上的圖,榮甜不禁有些得意,自己在金融方面毫無天賦,但是在藝術上好像還是有些細胞的嘛,起碼,她現在橫看豎看,都沒覺得自己哪裡畫得不好。
而且,雖然只是紙上談兵,但她有信心把林行遠的那個掛墜修好。
一想到林行遠,榮甜趕緊從水裡站起來,擦乾身體後,她穿上浴袍,走回房間,找到他之前給自己的那張名片。
儘管有些晚,但她實在按捺不住心裡的興奮,想要第一時間告訴他,自己或許有辦法幫到他。
鈴聲響了三聲,那邊就接起來了。
「你好,我是榮甜,抱歉這麼晚打給你。」
榮甜手裡拿著記事本,有些緊張地開口說道。
她承認,這個男人,對自己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雖然,她對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榮小姐,你好。」
遠遠地,手機那端傳來了林行遠的聲音。
他握著手機,挑挑眉,還在公司裡加班。要不是她打來電話,他還會一直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許,就這麼直到天亮。
「有沒有打擾你休息?我長話短說。」
榮甜有些忐忑地問道,同時,她也有幾分小心機,這麼晚了,如果他身邊有女人,恐怕講話一定會不方便,自己也等於從側面瞭解一下他的個人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