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劫難初始(上)
她自然沒有從台階那裡下去,而是跨國欄杆,輕飄飄的掠了出去。
她做這件事的時候,幾乎都沒有思索,所以也沒有提前流露出一點兒的意圖,以至於當夙沙緋胭和鍾離越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捧著那晚熱氣騰騰的面蹲到了路邊那對祖孫面前。
夙沙緋胭和鍾離越迅速的對了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以靜制動,以逸待勞。
畢竟,誰也沒有想到靈鳳會忽然冒出去。
就在兩人達成共識再轉頭望外看的時候,那路邊已經空空蕩蕩的沒有了一個人影。夙沙緋胭不由得一驚,正欲站起身的時候卻聽到了正門外的爭執聲。
「小姑娘,我這裡是做生意的,你怎麼能把這樣的叫花子招進來呢?」老闆很不高興的嚷道。
「什麼是叫花子啊?你看他們多可憐?再說了,我把我的飯給這位老爺爺吃,又不是給你錢,你為什麼不同意?」接著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
夙沙緋胭回身,就見那白衣清秀的少女正在門口跟繫著圍裙的老闆爭執。她的身後站著那個佝僂著腰背的老人,老人一手抱著破舊的胡琴,一手牽著那個瑟縮的小女孩,很是無措的樣子。
夙沙緋胭忽然有些困惑起來,這樣的人,真的會有問題嗎?她不由得望向了鍾離越,卻在此時,只覺得面前清風拂過,鍾離越竟然已經出手。
在他身形躍起的那一瞬間,手中的劍已經破空而出。
那一劍帶著無與倫比的磅礡氣勢劃過,就見一道巨大的氣浪猛地炸開,朝著那爭執的幾人襲去。幾乎在同時,夙沙緋胭也出手了。
就見一道紅影閃過,如同閃電一般,攫住了那明顯還沒有反應過的白衣少女。繼而騰空而起,箭一般躍出了屋頂。
當然,她們並不是穿破屋頂出去的。因為鍾離越那一劍已經將這個茅亭的頂部由下至上化成了兩半。而她們兩人,就是從那道縫隙中躍出去的。
靈鳳不明所以,正欲問明原因的時候,卻感覺到一股子迅猛的氣浪從底下騰起,夙沙緋胭雖然已經帶著她掠出了三丈高,但是那樣狂猛的氣浪猛地炸開時,兩人還是被高高的掀了起來。
就聽的『砰』一聲巨響,那個茅亭竟然像是受到無形的巨力擠壓一般爆炸了。一時間,只見斷垣殘壁、杯盤狼藉四處橫飛,伴隨著的則是血光飛濺、斷肢殘骸……
「大師兄……」懷裡的靈鳳忽然嘶聲尖叫起來,繼而掙脫夙沙緋胭的手臂徑直朝著那突然爆炸的茅亭俯衝了下去。
夙沙緋胭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這樣的反應,好在她反應極快,急衝過去扯住了靈鳳的手臂,拉著她落到了另一邊。
「大師兄沒事。」夙沙緋胭道,然後指著不遠處路邊遙遙站著的白影道。
靈鳳立刻奔了過去,直到看到他無恙,這才放下心來。鍾離越定定的站在路邊,微微弓著身子,一手拄著長劍,另一隻手中提著一個蜷縮成一團的黑影,髒亂不堪,竟然是方纔那拉胡琴的老人牽著的小女孩。
夙沙緋胭此刻已經走了過來,看到他的樣子忽然有些擔心起來,問道:「大師兄,您沒事吧?」
不見他回答,忙饒了過去,卻見他面色蒼白,薄唇緊抿,最近一縷血絲正緩緩滑落,顯然是方才爆炸時受到了創傷。她不由得吃了一驚,忙上前扶住他道:「可是受了內傷?」
鍾離越此刻胸中激盪,內息尚未調勻,自然無法開口,只是緩緩放開了手。那個小女孩就像一團泥巴滑落在地。
騰出一隻手,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藥服了下去,緩了口氣,終於開口道:「一點兒小傷,沒事。」然後抬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夙沙緋胭知道他定然不願意自己看到他受傷的一面,畢竟,如果換了自己,也是一樣。驕傲的人,都是不容許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的。
夙沙緋胭知道他定然不願意自己看到他受傷的一面,畢竟,如果換了自己,也是一樣。驕傲的人,都是不容許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的。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畢竟江湖經驗尚淺,雖然有些懵懂,算是躲過了一劫,但還是不太清楚細節。
靈鳳也是一臉的好奇,湊過來望著他。
鍾離越回頭望了眼狼藉不堪的茶棚,緩緩歎了口氣。方纔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已經結束了,此刻周圍受驚的人群紛紛圍了過去查看究竟。
「我來過此處幾次,所以頗為熟悉。」雖然方纔的事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早已經過去了。
「難道老闆換人了?」靈鳳忍不住問道。
鍾離越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受人控制了。」他的目光垂落在地上,道:「那個拉胡琴的老人,並不是一個尋常的賣藝人,他拉的曲子,具有攝魂作用。他便是由那曲子來控制著老闆。而老闆,想必早就已經成了他的活傀儡。」
「胡琴?」靈鳳不由得叫道:「可是我們都有聽到啊,為什麼沒覺得不對勁呢?」
夙沙緋胭道:「你並非尋常人類,心地本就純如冰雪,毫無雜質,自然不會受那些邪門歪道蠱惑。而我與師兄時常通過綠竹橋上的迷障,心智也早就強於常人了,怎麼會再受到這些小把戲的干擾呢?」
鍾離越不置可否,淡淡問道:「你是何時覺察到異常的?」
夙沙緋胭道:「鞋子。」
她沒有鍾離越那麼見識廣博,自然沒有察覺到胡琴聲有什麼不對勁,但是她卻看到那衣衫襤褸的老人穿著一雙很乾淨很整潔的鞋子。
雖然他偽裝的很像,但是那雙鞋子卻出賣了他。所以從他在視線裡出現的那一瞬間,夙沙緋胭就開始警覺了,暗中做好了準備,所以在鍾離越揮出那一劍的時候,她可以立刻帶著靈鳳逃走。
很顯然,這是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陰謀。可是,鍾離越作為魅雪谷少主,別說是常年呆在谷中鮮有人認識,即便是有人認識,誰又有幾個膽子敢打他的主意麼?
夙沙緋胭忽地一震,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猛地抬起頭望著鍾離越,顫聲道:「難道……這是衝著我來的?」
靈鳳不解的問道:「主人,您說什麼呢?這些人是故意要還您嗎?」
夙沙緋胭點了點頭,望著那個昏倒的小女孩。
「胡琴裡面藏著極其霸道的機關,我一劍制住那個老人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沒有希望了,所以立刻引爆了機關。我來不及救出那個老闆,情急之下只救了這個孩子。」鍾離越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解釋道。
靈鳳心頭一動,眼中不由得流露出讚許的光芒。這個人,果然不像他表面上那樣的冷漠和不近人情,即便是與自己沒有任何干係的人,甚至有可能會是自己的敵人,但他還是會拚力去救的。
夙沙緋胭卻沒有留意到這些細節,而是皺著眉,道:「難道從我們踏入這個小鎮開始,就已經被人盯住了嗎?」她望著那個昏迷中看不清楚容顏的女孩子,忽地心生一計,如今,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子,無疑是她唯一的線索了。
「如今敵明我暗,大家務必當心。」鍾離越說著俯下身攬起了那個瘦骨嶙峋的孩子,道:「咱們走吧,先找個地方住下,方纔那件事,你們想必也都受驚了。」然後他便大步走向前面去帶路。
夙沙緋胭知道他來過,那麼想必也知道客棧什麼的所在,於是便和靈鳳跟了上去。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小鎮,夙沙緋胭正自納悶的時候,就看到大路邊一座破舊的小院子,看樣子像是客棧的樣子。雖然有些不盡如人意,但是當此時節,還要講究什麼呢?
院門外的路邊,兩個小夥計正在殺雞,路邊的水溝裡滿是濃濃的血腥味,木盆裡熱氣騰騰,兩人正在扒雞毛。靈鳳只看了一眼,臉色忽然有些發白起來。然後再不敢多看,慌忙扭過了頭。
不管怎麼說,飛禽走獸在她的眼中都是有靈性的,所以這樣血淋漓的場面和殺人沒有什麼區別。
「呀,三位客官是住店嗎?」其中一人聽到腳步聲轉過了頭,看到他們,忙起身招呼道,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上的血,一邊往前面去帶路。
低矮的土牆邊雜草叢生,院子頗為寬敞,東南角搭著簡易的馬廄,裡面栓著幾匹馬,旁邊的空地上停著兩三輛車廂。
三人走進了院子,很快就有店伙過來迎接。
大堂中擺著約莫十幾張桌子,疏疏落落的坐了七八個客人,看到有人進來,大都好奇的轉過頭去看。三人的著裝打扮和氣質相貌本就引人注目,而此刻鐘離越腋下還夾著一個昏睡的小乞丐,一時間顯得更加突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