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兒,莫要理會,你快回去吧,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算什麼?」夙沙淵鴻不想女兒中計受辱,忙催促道。
夙沙緋胭卻是泠然一笑道:「既然大人這麼急著想看小女子的真容,那麼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抬手拿下了臉上的面罩。
「嘶……」先是一瞬間的呆愣,隨即便是整齊的抽氣聲。
夙沙緋胭傲然而立,環顧四周,這樣的表情,不就是第一次雪柳看到自己時候的樣子嗎?
這些人,先前臉上或許是各種表情,有憧憬,有期待,甚至有仰慕,但是此刻全都變成了一種……夾雜著恐懼、嫌惡和厭棄的神情。
她自然知道自己臉上的傷痕有多麼的可怖,本來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觸目驚心的灼傷和之前並未恢復的潰爛,早就斑駁不堪,不僅並未有所消退,隨著她的力量變強,反而愈發嚴重起來。
那些紫黑色的瘡疤如同細小的鱗片般一點點蔓延,侵蝕了整張面孔,除了下巴和鼻翼,其餘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這些人的眼神,她會牢牢記住的。
她的嘴角帶著一絲殘酷的冷笑,一一瞥過眾人,那些人與她眼神甫一接觸,立刻就低下頭或者轉移了視線。夙沙緋胭在心頭有些得意的想,我自己偶爾看都想吐呢,你們能堅持著,還真是不容易啊!
忽然,她的眉梢不由得微皺,在那千篇一律的目光中竟然發現了一縷異色,沒有嫌棄,沒有厭憎,也沒有驚恐,卻像是灼灼燃燒的火焰般,帶著一種強烈的……憐憫!
幾乎是被燙著了一般,她迅速抬手戴上了面具。
所有的嘲諷和厭憎都不能傷害到她,獨獨那絲憐憫卻忽然讓她心口生疼,眼眶發熱。
再也不去望那個方向,使勁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劉福來此刻正喘著氣,像只受驚了的猴子般一下子竄出去了老遠,指著夙沙緋胭道:「原來、原來你就是這個樣子……我,我總算理解安陵公子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安陵燁,你的名字再次出現在了侮辱我的言行中。
她彎起了嘴角,眼神卻帶著泠然的寒意,冷冷逼視著劉福來。
劉福來不由得打了個寒蟬,瑟縮著又退了幾步,竟不敢再開口。
夙沙淵鴻歎了口氣,滿眼的疼惜,抬手覆住她的手掌,輕拍了拍,低聲道:「緋兒,回去吧,為父不會有事的。」
夙沙緋胭搖頭,咬著唇道:「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帶走爹爹。」
夙沙淵鴻緩緩道:「處於弱勢的我們,即便是拚個魚死網破,也往往是同歸於盡,這個道理,你可一定要明白。」
「但是,委屈不一定能求全。」夙沙緋胭忽然覺得心頭在滴血,雖然她潛意識的已經認同了父親的觀點。
「好了,好了,別再婆婆媽媽了,夙沙妖女,你要是再敢阻攔,就連你一同帶走。」不遠處,劉福來的尖聲嘶吼不耐煩的傳來。
夙沙淵鴻俯過身,在她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
夙沙緋胭竟一下子怔住了,忘記了反應。
夙沙淵鴻擺了擺手,緩緩步下了台階,一時間周圍的甲兵也立刻列隊跟了上去。
「爹爹,爹爹,不要走……」一邊的夙沙雪柳哭喊著追了上去。
一行人漸漸離開,獨留那個紅衣如火長髮如雲的女子孑然一身,靜靜矗立在台階上,目色蒼茫的望著遠去的人群。
人群的最後,那個鎧甲鮮明的戎裝青年忽然站住腳回望了一眼,卻不多言,繼而轉身大步離去。
整齊的腳步聲和雪柳的哭喊聲漸漸遠去,天地間似乎一下子變得無比寂靜起來,只有耳畔那句話一直在迴盪:
你是鳳魂血玉的轉世,傳承著守護家族的宿命,絕對不可以在力量尚未覺醒之時失去性命。
爹爹的意思,是讓她委曲求全保住性命,韜光養晦,以便來日奮起,拯救族人?
鳳魂血玉……轉世?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鳳魂血玉不僅僅只是一個東西嗎?難道它竟然還有生命?
忽然間似乎明白了為何之前父親與自己說道一些家族的往事,竟似有意的對鳳魂血玉避而不談,若不是自己在書中看到,恐怕永遠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吧!
遙遠的天際,似乎有一個聲音緩緩傳來,帶著幾分自豪和因為為榮的傲然:
我的女兒不是尋常人,是九百年才會出一個的奇特體質,經此大劫,正是鳳凰涅磐浴火重生!此後,想必你還會遇到更多的痛苦和磨難,但是千萬不要沮喪不要怯懦不要退縮,因為你終將會脫胎換骨,成為當世強者,傲視天下!你所應該得到的,老天會一樣不少的還給你!
那、那是父親的聲音。她忽然響起,在很久以前,自己尚不能動彈之時,父親曾在她的榻前說著這麼一席莫名其妙的話。那時候她並不明白,只當他是安慰自己,說著玩呢,卻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