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拉菲莊園三里外的一處密林裡,一顆百年老樹,斜著倒下,露出樹根處一個黑幽幽的洞口。舒愨鵡琻
莊園裡銷煙瀰漫,這裡卻是一片幽靜。
一陣沙沙的聲音過後,從樹洞裡鑽出幾個人。
「上將,我們出來了!」
「嗯,把他拉上來。」
「是!」
伊籐澤雙手綁,眼睛上蒙著黑布,嘴裡塞著布團,被狼狽的拖了出來。
爵戰倚靠在樹桿旁,活動了下手臂,脫臼的地方雖然已復位,可還是有些隱隱的疼。
顧夕岑那個瘋子!
伊籐吃力的出來,沒站穩,雙腿一軟的跪在了地上。爵戰眉梢輕佻,冷魅的眸,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他很欣賞他這個舉動,欣賞他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他抬手示意,手下將伊籐臉上的布給摘了下來,又把嘴裡的給抽了出。
伊籐瞇著眸,緩緩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對面的爵戰,眸光瞬間緊縮。他不慌不忙,直接坐到了地上,半昂著頭,有絲不屑。
「你好,」爵戰有禮而又沉著的問好。
伊籐嗤笑著搖了搖頭:「怎麼,現在警匪見面,都流行這一套了?」
「哦?」爵戰來了興致:「你知道我的身份?」
「上將大人,我耳朵不瞎。」
爵戰一笑,對他倒是顯得大氣得很。抬手指向後面高牆林立的拉菲莊園,那裡仍是持續性的槍聲。
「伊籐澤,你知道拉菲莊園裡,榜上有名的通緝犯那麼多,我為什麼放著顧夕岑和s這樣的人不抓,為何獨獨帶出了你?」
伊籐挑起眉,睨著他。
「難道,你看出了我天命不凡,注意是後起之秀的雄姿?」
「呵呵,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真是不怕死啊。」
「怕死就不混這一行了,就跟你們當兵的一樣,哪個不是踩著死人的肩膀往上爬?說得好聽點,那叫犧牲,其實大家心裡清楚得很,誰手裡的血沾得多,誰就是霸王!」
爵戰對他的話,頗感興趣,眼眸也泛起了一點點異樣。
就像,殺戮前的興奮。
他圍著伊籐轉了一圈,最後,站定在他跟前,臉頰的堅毅,除卻陽剛,剩下冰冷。
「顧夕岑的仇與恨,我可以留著以後再算。畢竟,我們都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慢慢的等,慢慢的算。不過……」他低下身子,眼神似刀,「你的,我們現在就要算算清楚了。」
「呵呵,」伊籐笑了,不無嘲諷:「上將大人,您不是老年癡呆前奏吧?我怎麼忘了,我是什麼時候打過你老子,強過你老婆了?」
爵戰覆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你偷了維薩。」
一句話,令伊籐變了臉色。
維薩,那是他的禁區。
他可以面臨生死一念,坦然無謂,但是,獨獨不能允許,維薩被其它人冒犯,哪怕,僅僅只用言語。
看出他的變化,爵戰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那個尤物,是我先發現的,先拯救的。我給了他最好的一切,教會他如何生存,給他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思想。呵呵,你不知道,他真的很通透,無論我教了他什麼,他總是能第一時間領悟。」
他淡淡的敘述,伴著遠處開始薄弱的槍聲。
伊籐的臉色不再似剛才那樣子的輕鬆,他下顎收緊,雙眸緊瞇著。靠近他能夠明顯感覺得到他身上的那股戾氣。
爵戰無視他無形中透露的威脅,仍是寵辱不驚。
「派他去接近顧夕岑的人,是我。」他盯著伊籐的表情,欣賞著他臉上隨時可見的變化:「因為,我不想在我還沒能親手報仇時,他卻輕輕鬆鬆的去見上帝!我不允許!所以,我讓維薩去了,他有那個本事,說他能夠起死回生,也不為過了。之後的事,順理成章,他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得到了他全部的信任。當然,獵人聯盟是後期的事,說起來,我那時的心理很矛盾,一方面,強大的敵人會讓我充滿了報復後的快感,但是敵人太強大了,也是會讓人頭疼的。所以……」
他笑了,不無那種運籌帷幄的自負感。
「所以,我讓你們一個個,全部榜上有名,成了被通緝的對像!」
伊籐抬眸盯著他,被綁的雙手,緊緊捏成了拳。
「好吧,再說說維薩。」爵戰又轉到他跟前,微笑著,很輕鬆,很愉悅。
這時,他的一名手下副官上前,暗中提醒:「上將,我們該走了。」
爵戰點頭,聲音並沒有刻意放低:「再給我和我的朋友幾分鐘,有些事實的真相,他該知道。」
伊籐諷刺又警惕的挑起了眉。
所謂真相,他似乎猜到了,只是,他卻不知道,他的承受範圍,在哪裡。
因為,他說的那個人,是維薩。
「維薩真的幫了我很多忙,我不得不說,多虧了他,我才會有今天。」爵戰似有感而發,提及維薩時,口吻不自覺的放柔。
「你知道的,他的那種美貌,別說是男人了,就算是女人,也是無人能及。我曾經一度把他藏了起來,不讓他與人接觸,幾乎是與世隔絕。但是,我也明白,我不可能把他藏一輩子!而他,也未必是永遠都會屬於我。這樣的發現,讓我不安和恐慌。呵呵,知道我是怎麼處理的嗎?」他問伊籐,自然也不會奢望得到他什麼樣的回答。
他自顧自地說:「與其等待那樣的結果出現,不如,我讓最擔心的事提早發生,這樣,凡事就都會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所以嘛……」他頓了頓,盯緊伊籐,笑容有幾分詭譎:「我把他推了出去,讓那些白癡和笨蛋,一個又一個匍匐在他的腳下,成為他的犧牲品。」
「該死!你這個混蛋!!!」
伊籐衝起來就要撞過去,卻被他的兩名副官給按在了地上。
看著在地上不停掙扎反抗的人,爵戰心情大好,這才對,這才是一個失敗者該有的樣子!
「你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伊籐憤怒出離,他不能想像,不能呼吸,只要腦海裡晃過有關維薩的某一片段,他就是心疼,疼得窒息。
那麼目空一切的人,他是如何承受這些的?
爵戰又靠近了他,彎下腰,說:「維薩在軍界很有名,你應該能知道,這是為什麼吧。」
「混蛋!!」伊籐臉頰挨著地面,眸光已化作無數尖刀利刃,恨不能刺穿他的皮肉,啃其肉,飲其血!
「爵戰將他的殺意收盡眼底,嗤笑一聲,淡淡的說:「就在剛才,我跟他,舊情人見面,也著實溫存了一段時間呢。」
伊菜整個人呆了住,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失去了思考。
他的反應,爵戰非常滿意。
他又刻意壓低了聲音,用著僅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他的反應,還是那麼的敏感……而我,依舊為他沉淪,無法自拔,在他身做了一次又一次……」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伊籐驟然低吼,憤怒,悲傷,又帶著淡淡的,淡淡的哀求……
他沒辦法將這些化作回憶,可是,爵戰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就像敲進他的心裡一樣,難受的想要忘,都很難。
傷你至深的,永遠都是你在意的,無論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越是如此,爵戰就越是要說:「你以為,你得到了他?伊籐澤,別太天真了,那樣的婊子,不過就是人盡可騎,他能在我身下,你身下,早晚也會在別人身下承歡!他的那張臉,會毀了一個又一個人!」
爵戰的憎恨,已經無法想像,但他深知,他想要得到的是什麼。他要的,不是維薩和伊籐的命,而是讓這兩個人,全都萬劫不復。
伊籐緊緊咬著牙,赤紅的眸,像烈焰。這時的他,彷彿已經再也聽不到什麼了,只想要殺了他,讓他永遠都不能再出現!
盯著他,爵戰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你現在的心情,我懂。當我把他第一次送給別人時,就是你這樣的心態。」
「你該死!」伊籐每吐出一個字,都和著他的仇恨。
「呵呵,那你就殺了我啊!」爵戰滿不在乎的說:「有那個本事的話,你隨時都可以要我的命。」
「你該死!」伊籐只是重複著這一句,企圖用它來麻木自己。
只要記得恨他就好,記得殺了他就行!
剩下的,他通通都要忘記!
爵戰一下子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將他捏碎了一般。
「伊籐澤,你該很慶幸!我今天不會殺你。因為,我要讓你承受我所承受的一切,我要讓你知道,你太天真了,維薩,永遠都不可能會屬於你!現在的你,不過就是他的踏腳石!而且……」他一笑,「我要你記得發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事。」
說話間,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很禮貌的塞入他的懷裡,然後又輕輕拍了拍:「回去慢慢看,讓你忘記猶新的。」
鬆開手,他站了起來,目光驟冷,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酷,不會為任何人動情的爵戰。
「上將,我們真的該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手下催促著,有些心急。
爵戰掏出手帕來,擦了擦手,然後扔到了伊籐的臉上。
不再看他一眼,就像個勝利的,驕傲的王者,他轉身就走,兩名副官也不再管伊籐,緊緊跟了上去。
伊籐趴在地上,恨意已經蒙蔽了他的眼。
剛才爵戰說了什麼,他甚至一個字都記不起來了,他只知道,他要殺了他!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樹洞內,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這裡嗎?」有人心焦的問,另一個聲音則懶洋洋的回答:「……這是莊園裡通向外界的唯一密道。」
很快,從裡面再次爬出幾人。
第一個出來的鷹大,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伊籐,驚喜道:「他在這兒!他在這兒!」
緊接著,維薩也跨出來,眼眸瞪大,幾步就走了過去,馬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伊籐!」
伊籐睜著眼,眸光是憎恨的顏色,臉頰也是緊繃的,緊緊咬著牙的樣子,像個嗜血者。
維薩的美眸,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倏爾一怔,接著,漸漸沉了。
黑玫瑰也從裡面出來了,輕輕拔去長髮上沾著的樹葉,很愛惜似的把長髮拔到身後。眼睛瞟向前面,不經意的一笑,「找到了你們的人,沒我什麼事了吧?」
鷹大上前一步,警惕的盯緊他。
黑玫瑰瞥瞥他,笑了笑,伸手拔開了他手中的刀子,不緊不慢的說:「別這麼緊張,我若是想要把你們怎麼樣,你們哪個也別想跑。」
鷹大只是冷眼看著他,但是,不可否則,賞金獵人的鼻祖,實力非一般人能想像。
黑玫瑰打了個哈欠,好似累了。
「行了,不陪你們這些小朋友折騰了,我得回去做我該做的事了。」
他轉身就往回走,鷹大亦步亦趨,黑玫瑰也不理,繼續往前走。
鷹大回頭,看了維薩和伊籐一眼,低聲:「維薩,這裡交給你了。」
既然找到了伊籐,他們都可以放下心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黑玫瑰!
這傢伙的反應很讓人奇怪,莊園現在已經是他的了,可是,在受到重創之後,他又立即置身事外了,像個無關緊要的看客,還帶他們過來找回伊籐!
直覺告訴鷹大,這人一定有問題!
直到兩人離開,四周倏爾安靜下來,靜得可怕,只能感覺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伊籐仍是咬緊了牙,不發一語,滿眼的憎恨。
維薩望著他,目光也慢慢冷卻。他把伊籐身上的繩子解了開,清凜的聲音,不再一絲起伏:「他放了你,是想你學會恨嗎?」
伊籐動作僵硬的坐起身,緩緩垂下頭,收緊的拳頭,指節泛白。
的確是恨,恨到全
向都在痛,靈魂在叫囂!
伊籐長這麼大,即使是在伊籐家族裡受過的屈辱,也不會讓他如此迫切而又執著的恨過一個人,想要殺過一個人!
倏地,一雙潔白的手,輕輕覆在了他的拳頭上,很柔軟,卻又異常的堅定。
「伊籐,別讓他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