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李侍御支劍站起,臉色蒼白,「什麼東西……」
祭血會各人都駭然地面面相覷,有人喃喃自語:「地震了?」
「胡說!大明山從不地震!我們在山頂啊!怎麼可能……」
「還是牛群?」有人僥倖地問。
「這裡是山區,哪裡來的牛群馬群?你以為是你蒙古草原野牛野馬亂跑亂衝嗎?」李侍御厲聲喝道。
「是戰鼓!」聖香驀然從佛堂裡衝了出來,「這是戰鼓!不會錯的!為什麼……」他一掠身上了佛堂頂,遙遙一望,只見山下兵馬雲集,騰起濃重的一層煙塵,團團圍住了山。各路兵馬各有長車大鼓,鼓手震天動地般敲,四面八方的呼喊凝聚成一片嗡嗡然的「嗚嗚」聲,聞之令人變色心驚!
「這是哪裡來的兵馬?朝廷在南方絕無如此兵馬!不是與遼對戰嗎?軍隊都應調集北方,南方荒蠻之地怎麼可能……」李侍御臉色大變,「陵宴呢?陵宴人呢?」
「我說——你不要一遇到事情就開始找你們家陵宴。」聖香的眼色變得幽邃,隨即淡定,「我明白了……」
「會主來了!」
聖香一抬頭,李陵宴猶如白羽一掠而來。他目光一掃先看了那依然在佛堂裡唸經的婦人,「大哥你請了娘出來。」接著他微微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然平靜一笑,「聖香少爺,這不是你的新遊戲吧?」
聖香正在拍他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灰燼,聞言抬頭指了指山下成千上萬的兵馬,「你沒看見嗎?那些鎧甲。」
「漢甲?」李陵宴喃喃自語。
「不錯,漢甲……」聖香展顏一笑,「麻煩大了,這是北漢殘兵,不是朝廷軍隊。」
「北漢應在河北,為何南下大明山?」李侍御暴躁地問。
「大明山位處極南,山高河多水深,宜於藏匿這近萬兵馬。當然,他們這樣出兵圍山擊鼓,目的只有一個。」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了聖香一眼,然後說,「逼降。」
「那是小宴你太招搖了,惹得有人強行拉你入伙造反。」聖香歎了口氣,「當然……」他沒說下去,眼神淡淡泛著一層琉璃之色。這北漢殘兵為何會突然來到大明山?為何圍山逼降?除卻祭血會近年風頭太盛近乎無所不能,引起人覬覦之心——屈指良、上玄、謀反、他、容隱——他不能不懷疑這是一種必然的反擊。上玄謀反已是確定之事,他孤身一人僅有少許燕王心腹,如何謀反?他有兵力嗎?北漢殘兵尚有近萬,復國之心昭然若揭,只缺了一個借口與首腦。如果上玄借北漢殘兵以謀反、如果上玄答應只復仇不為帝、如果上玄的身份為北漢殘兵所利用——那麼毋庸置疑是一拍即合的事。此外,李陵宴風頭太盛樹大招風,加上他又四處查找殺父之仇的真相,無論是為屈指良還是為皇上的名聲,燕王黨都不能容他,如不能收為己用便當場殺之!這就是圍山逼降的真相。祭血會這股勢力誰都想借用,容隱必然知道漢兵南下,他既然沒有說,說不定他也希望兩邊來一場大戰以使雙方各自削弱。這兩邊都是動亂之源,如能漁翁得利再好不過。容隱的想法當然沒有錯,可是……聖香望著山下的兵馬,上玄、李陵宴……他不希望任何人死,可是局勢變化如此,居然讓他一時之間也笑不出來了。